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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向君君咬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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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双眼的一刹那,齐麟彻底明白君隐的意思。有些时候有些事,如果你不努力去争取,一昧地逃避退缩是毫无用处的,如果能够让小鹿姐姐回到他的身边,那样……即使堕魔也无所谓。
小鹿微微怔忡,她突然有些明白齐麟那个‘终于’是什么意思。因为发生了这样的大混乱,她浑然忘记之前她俩所定下的约定。她明明答应过他一定会来的,可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是否就要失信于他?
小鹿心底满怀愧疚,搂住他的双手一紧。齐麟忽而瑟缩一下,小鹿连忙松开手查看,这才发现齐麟的手背是一片通红的烫烧。本该有些病态的苍白肤色如今仿佛染上大片胭脂通红,但却完全没有落粉胭脂的赏心悦目,那片烫烧的颜色已经红得过深,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起了脓水,不知什么时候蹭破流脓,有溃烂的迹象。
这样的伤口瞬间让深埋于心底的记忆尽数疯涌而出。小鹿浑身发颤,烧伤很痛,真的很痛。她经历过,所以这辈子才会更加畏惧到难以忍受。
‘啪’地一下,小鹿直觉一根名为‘理智之弦’已经彻底断裂,她毫无征兆地夹抱起齐麟迅速往里屋跑,将人扔到床里之后,疯狂地掀床扒拉,床褥、枕心、一件两件、七零八落……终于,她找到了一个小药罐,正是原来给齐麟抹伤用的。小鹿二话不说,拿起药就抹,一层两层三层……绿油油的膏药有薄荷的作用,凉丝丝的感觉渐渐缓和了烧伤所带来的灼烫感。
从小鹿将他抱起来之后,齐麟就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他静静地看着小鹿的动作,渐渐地,他注意到为他上药的手正在颤动着。
齐麟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小鹿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为什么沉默?齐麟悄悄将目光逐渐上移,看清小鹿的脸,突然呆住。
……她在哭。
☆、面条可好吃了
哭?
齐麟茫然地看向她:“小鹿姐姐?”
小鹿咬着发颤的唇瓣,控制不住声音的发抖:“对不起。”
含着泪水的双眸恍如荡漾的水,清澈、透明,没有一点瑕疵。齐麟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在想,她的眼睛很漂亮。哭泣的眼睛美上数百、数千万倍,可他一点都不希望小鹿哭泣。
她总是很坚强、很能干,他没想过她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齐麟想到当日在山上,小鹿因为那个‘师父’掉了眼泪。这一次,她的泪水是否因为他?
“为什么要哭?”齐麟轻轻擦拭她的眼泪,试图将那些不断滑落的泪水一点一滴地擦干。
小鹿默默地掉眼泪,脑袋一垂,轻轻地将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哭相。她很丢脸,竟在比自己还小的人面前哭了,竟在齐麟面前哭了。
齐麟笨拙地张开双臂想要好好地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以现在的他的胸膛却并不足以支撑以及怀抱小鹿。
“不要哭。”他只能轻声安慰:“你不要哭,我难受。”
就算他的胸膛很单薄也并不够宽敞,可小鹿愿意依靠。她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唔。”
有一瞬间她害怕得要死,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她不知道究竟是前生的阴影使然,还是对齐麟的愧疚驱使。她害怕这种伤痛,她害怕死,她害怕齐麟因她而死。
如果今天齐麟死于这场大火,她一定会难过得疯掉。
齐麟不知所措,他轻轻拍着小鹿的背脊,就像那一次小鹿也是这样安慰哭泣的他时。这样的无心之举似乎令小鹿得到了一时的缓和,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依偎在齐麟身上的举动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与依赖,这让齐麟感到心头一热。
直到小鹿抹了把泪,感觉哭完以后舒坦许多,才慢吞吞地推开齐麟。这么四目相对,小鹿反而有点窘迫:“我刚刚是不是很糗?”
齐麟摇摇头:“你在发抖。”
小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被齐麟牢牢地握在他的手心,指尖的颤意轻而易举地传送给齐麟。小鹿讪然道:“我怕火。”
“火?”
小鹿想了想:“具体来指也不是火。就是……我小时候被烫伤过,那种感觉很痛很痛,痛到那种体会深刻地植处我的记忆里面挥之不去,所以潜意识里很惧怕看到烧伤、烫伤……呃,还有大火。”
齐麟不着痕迹地颤动了下:“刚刚你被吓到了吗?”
小鹿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吓到了啊……嘿嘿,吓得直想往床底下钻,很没出息的说。”
齐麟呆呆地盯着互相交握的手,突然想到之前小鹿指尖的那股颤意……
“放心哦,我没事。”小鹿歪着脑袋想要看清他的表情,总觉得一声不吭的齐麟反而更叫人担心:“我啊~一听说你出事,立刻就飞奔出来找你了,原来吓得打颤的两条腿瞬间无药而愈,可利索了。”
齐麟抬头,对上小鹿的笑脸,心头倏而一松:“再也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今天这样的惊吓了。”
小鹿瞅过他认真的表情,嘴角弯了弯:“你这是要保护我吗?”
齐麟握住她的双手,一瞬不瞬地回视她:“我会好好保护你。”
比起让他来保护,小鹿更习惯了由自己来保护他们这些主子。对于他这样孩子稚气的话语,小鹿有些发笑,可他的表情又太认真,容易让人误信为真。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小鹿感觉心情还不错:“哦,那我们说定咯。”
齐麟的眼睛黑得发亮:“好。”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你不知道当时的大火看起来多恐怖,很多人被烧伤了……”小鹿有些心疼,齐麟的小手光滑干净,这要是留下一道丑陋的伤疤,以后找小媳妇可怎么破?“我听说你当时也在现场,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齐麟慢吞吞:“我……”
“这是怎么回事?”小鹿突然打断,刚刚只注意到手背烧伤部分,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不满手都是伤吗!
小鹿的双眉蹙得老高,指腹还摸到一些硬硬的刺,仔细一看还有一块一块不均匀的脓泡。似乎摸到了痛处,齐麟的手颤动了下,小鹿立刻注意到指腹的一根细小的木屑。
满着满腹疑虑,小鹿询问地看向齐麟,他默不作声,一点替她解惑的意思也没有。越是不说话,越是说明有问题。小鹿索性自己摸索答案,很快就发现了桌面上突兀的碗盖。
仿佛被冷落一夜,正在等待有人揭开的那一刻。
看到这个碗的时候,小鹿心底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她并不确定,下意识地去看齐麟。齐麟并没有迎接她的目光,低着头看不清脸。
一切仿佛都在脑海中顷刻成形,小鹿坐在齐麟正面,小心地执起他的手给他挑刺。齐麟感觉指腹一阵阵的刺麻,又痒又疼,他盯着小鹿的动作,除了挑刺,还将膏药往起泡的烫口轻轻地抹上。
下手不重,反而可以称之为温柔。温柔得令人眷恋不舍,无法自拔。
“你出去是为了我吗?”小鹿边挑刺边问。
齐麟犹豫了一阵,才轻轻地点下脑袋。
“你一直在等我吗?”
齐麟顿了顿,含糊地吱唔一声算是回应。
小鹿‘哦’了一声,没有再问。直到全部的刺都挑完,齐麟的一双手也被好好地上完药包扎起来。小鹿伸了个懒腰,起身往桌子走去。
齐麟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只见小鹿将盖子揭开,清汤水份早已被吸得干净,只剩下发胀的面条。而面条因为泡得太久胀成了粗面条,一点都无法勾起人的食欲。
齐麟发现小鹿正拾起筷子伸手要夹,忍不住开口:“别吃!”
小鹿狐疑地瞅着他。齐麟有些发窘,这样的面条一定很难吃,他不想让小鹿留下不好的回忆。他小心地递给小鹿鸡蛋,软声道:“面条不好吃,我烫了两个水煮蛋,虽然凉了,但是蛋好吃。”
“哦。”小鹿愣了愣,笑着接过水煮蛋:“面条也好吃。”
说着,小鹿已经夹起面条一口吸溜,含了个满嘴。
“啊!”齐麟惊叫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不好吃,发胀不好吃……”
“好吃啊。”小鹿煞有介事地一口面一口蛋:“嗯……竟然知道放盐,比我第一次做的要好呢……农家鸡蛋耶,难怪这么香……”
齐麟一脸呆怔地看着小鹿吃得有滋有味,摸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边看边不死心地问:“真的好吃吗?”
小鹿认真地点头。
齐麟怔了怔,小手无意识地搓了搓,露出释然的笑:“那就好。”
小鹿盯着他的笑脸,一口鸡蛋不上不下差点噎着,她端起碗咕噜咕噜把所剩无几的汤汁给灌了,长出一口气。
“你也吃,这鸡蛋真不错。”小鹿帮他剥壳。
“哦。”齐麟小心地接过鸡蛋细嚼慢咽。
小鹿瞧他斯文的吃相,又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这碗清汤面,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寿面吗?”
“嗯,每年我过生辰都会吃寿面,所以我想给你做。”齐麟腼腆道:“我第一次做,虽然素了点……”
小鹿摇摇头:“我第一次吃寿面。”
齐麟问:“你会记住吗?”
小鹿对上齐麟希翼的目光,勾唇道:“当然,我会记住一辈子。”
齐麟咧嘴,笑得特别傻。
小鹿夹起一些面条:“今天也是你的生辰,趁着还没过,赶紧也吃一口。”
齐麟闻言赶忙张开嘴,小鹿就着碗夹过去喂了他一口。齐麟含住嚼了嚼,眉心拧成了疙瘩,好不容易咽下这口面,露出难以言喻的苦瓜脸:“不好吃。”
泡了一整晚的汤面,又凉又糊又胀,那种绵烂的口感纵使是最艰难的那段时日齐麟也不曾尝过这样糟糕的滋味。
小鹿却说:“好吃啊。”
面条随着小鹿手落筷起,在半空中微微一荡,薄薄的油光映在月色下晶亮剔透,看起来竟有那么点诱人的味道。小鹿定定地看了一眼,满足之意自眼底一闪即逝。
她抿着笑:“可好吃了。”
☆、比之更喜欢的
随着一碗面和两颗鸡蛋的吃干抹净,纷纷扰扰的初八终于过去,迎来初九崭新的一天。
齐麟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夜色虽深,他却不困,反而显得很精神。纵使两个人都不说话,他也不会感到不舒服或者不自在,能够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无比珍惜。
他睁开双眼,贪婪地盯着小鹿的背影。小鹿似乎有所感觉,转过头来:“时候不早啦,快点睡。”
齐麟摇摇头:“睡了以后你就走了。”小鹿说陪他多待一会,直到他睡着了才走。可他想多留住她一会,要是能够永远都留住她该有多好……
小鹿没好气地笑:“你要不睡,那我也走啦。”
齐麟赶忙闭上双眼,努力作沉睡状。闭眼之后的世界是一片黑暗,耳边偶尔还能听见小鹿低低的笑声,这种感觉真好,齐麟感到周身一阵暖洋洋,很舒服。
小鹿索性搬过凳子趴在床沿,托腮道:“来得太急了,没给你带礼物。”
齐麟的双眼在眼皮底下打转,抿拉着嘴角:“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嘴都扁了。”小鹿敲了敲他的脑门,“其实现在想想也拿不出手啊……比起你送给我的生辰贺礼,我送给你的东西实在太没诚意了。”
“你送我什么?”齐麟期待地睁开眼睛。
小鹿笑笑不说话,她花了整整一年多的积蓄在京城最有名的四冠坊买的那套价格贵得她牙疼的文房四宝,可惜相较之下真的一点也拿不出手啊。再贵又如何?她觉得还比不上齐麟亲手给她下的长寿面呢。
齐麟轻声说:“只要是你给的,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比如那支木簪子?”小鹿玩笑道。
齐麟神情变得微妙。小鹿突然想,当时他接到那支木簪子并不开心,所以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木簪子、木簪子……木簪子啊?也许他真正想要的根本不是木簪子本身。
小鹿将他的刘海别了开来,露出晶亮的黑眸:“……对不起,那支‘木簪子’找不回来。”
齐麟顿了顿,蜷缩着侧身,将她抵在额间的手抱在怀里,贴在心口:“没关系,你给了我比之更好的。”他眉眼一弯:“我更喜欢。”
小鹿顿住,一抹红悄然爬上双颊,尚在她未知的时刻,激起心底一片涟漪。她窘迫得很,抽了抽手没成功,瞅着齐麟满足的睡颜,心情难以平复。
这一夜很快过去,当小鹿自玫玫院溜回来时,发现珝院的人处于低气压的漩涡之中。齐珝竟一夜未归,似乎是在主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雪梅早已赶了过去,剩下的人心知这次大火起因是自家主子,情绪显得格外低落消沉。
这次闹了这么大的祸,真不知许氏会发多大的怒火,小鹿心想着要不要偷偷溜去主屋探探情况。她正踌躇不定,突然一股杀气自背后袭来。小鹿连忙躲闪,立刻发现向她冲来的是蒲萤。
蒲萤双眼通红,没扑成反倒险些摔向泥地狼狈不堪,语气却狠劲不减:“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少爷才不会弄什么烟花炮竹!你知道他现在多惨吗?因为你,他要受罚挨板子,现在还要带着伤去跪祠堂!”
小鹿暗惊:“什么?”
蒲萤大吼:“你就是个大祸害!自从你来了之后就没发生一件好事。你还想害得少爷多久,难道你还想害死他不成!”
小枝不知从哪冒出来,连忙上去扶她。蒲萤忿然甩开她的手,凶狠地指向小鹿:“我不管雪梅姐姐怎么想,现在我就要去找夫人把这件事都捅出来。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些全部都是你的错,让夫人立刻把你赶出府!像你这种人早点滚,别赖在咱们府里害人!”
蒲萤冲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着,她的嗓门虽不算特么响亮,但凭这么个嚎法也足以吸引不少人的眼球。此时围观的人不少,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赞同她的人似乎也不在少数。
大部分都在对小鹿指指点点,这珝院的人大抵上都知道昨晚的烟花是齐珝为她准备的,这一点她纵使想推脱也推脱不了。
小鹿神情莫测,其实……蒲萤有一点说的没错,似乎自从有她在以后,齐珝身边总不安好事,处处受累。
与其说是在保护他,不如说自己根本什么也帮不上,就连这次也确实事因她起,是她害了齐珝。
蒲萤说得激动,竟气哭了。原本就是个半大不懂事的小姑娘家,原本这院子里最受宠的明明是她,原本齐珝身边的位置应该属于她才对,如果没有自己突然插足,或许蒲萤会更得齐珝的欢心。
诚如雪梅所说,齐珝看人很准,他愿意留在身边的人都是真心实意待他之人。或许蒲萤脾性上有些缺陷,但并不能否认蒲萤对齐珝是真的在乎、真的上心。
小鹿默默地低头,许氏不可能不知道烟花是为她准备的,之所以到现在不动声色不代表已经不打算追究。许氏没有动她,反而发了狠地罚齐珝,唯一的可能是齐珝的求情,又或者说齐珝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罪名,他连她的份也一起受了。
许氏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查清楚就惩罚齐珝?分明是早已对事情始末了如指掌。听蒲萤所言,这样的惩罚对他而言可谓是极重的,纵使许氏平日待齐珝严厉,但真正发火动板子的时候非常少,真打起来也只是意思两下,可看蒲萤的态度,怕是齐珝挨得很重吧?
小鹿不知该说什么。愧疚么?愧疚。但是要说愧疚到无地自容,却又说不上。哪怕小鹿是知道齐珝对她很好、真的很好……可她却没有那么深刻的悔悟,有的大抵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与其由齐珝替她受罚,还不如让她自己承担来得痛快。
“我现在就去向夫人请罪,求她不要再罚少爷了。”小鹿重新振作精神,立刻就向院口大步走去。其他人都没料到她这么说就走,心思不良的人甚至暗想她该不是知道惹出大麻烦落荒而逃吧?
蒲萤一脸眼泪鼻涕的傻样,视线随小鹿慢慢移去,双眼倏而大亮:“少爷回来了!”
所有人立刻将注意力转到院门口,很快发现雪梅的身影。她的脸色有些惨淡,紧接着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被软架抬回来的齐珝身上。蒲萤的脸色从惊喜转为惨白,她飞扑过去:“少爷,你怎么了?”
齐珝趴在软架上一动不动,下唇隐约可见咬破的血色,嘴里时而吐露几声痛苦的低吟,裤子的血痕更是触目惊心。
齐珝自幼便是天之骄子,纵使是老候爷还在世时,他身为嫡长子的身份也不容有半点冒犯或闪失。珝院的下人随侍齐珝多年,从不曾见过他这么凄惨狼狈的模样,这一院子的人无不又惊又怕。
蒲萤险些哭岔了气,抓着齐珝的手痛哭失声。就连小鹿,自遇见齐珝以来都不曾见他受过这样的重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些人中唯一比较淡定的恐怕只有一直陪在齐珝身边的雪梅了,虽然她的脸色惨淡疲累,但至少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大惊失色。
齐珝一路紧闭双眼,双眉间蹙拢得很深。他并没有晕过去,又或许说早在最痛的那时候已经晕过一次,这时虽然痛得厉害,至少还能够勉强维持神志。他知道自己回到了珝院,下意识地睁开眼来回扫视,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影子。他的手被一只温凉柔嫩的掌心包裹,抬头一看,却失望地发现是蒲萤。
她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呼唤着他。可齐麟在这种情况下却有些不耐烦这样的哭声,他重新抬起头,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小鹿,干裂的嘴唇微张:“小鹿,你过来……”
靠得最近的蒲萤轻轻一颤,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没有见到小鹿靠近,齐珝更不耐烦了。在他最不舒服的时候,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没有乖乖遵循他的话。他的声音沙哑得难受,几乎成了瓮瓮的低鸣:“小鹿!”
小鹿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过去:“珝少爷。”
终于感受到小鹿的气息,齐珝绷紧的神经一松,下意识撇开蒲萤的手,抓住小鹿:“你陪我……”然后他缓缓地合上双眼。
这句话语很轻很轻,仅仅只能靠得很近的唯数几人听得清。雪梅听见了,小鹿听见了,同样的蒲萤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蒲萤狠狠地咬着自己红嫩的唇瓣,在齐珝失去意识以后重重地撞开小鹿:“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有什么脸待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去向夫人请罪吗?快走啊!”
小鹿怔忪地反应过来,想要抽手,可齐珝明明已经昏迷过去,抓住她的手却很用力。
雪梅经过一夜身心俱疲,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想处理院里丫鬟之间的争风吃醋,冷声阻拦:“让小鹿跟进去照顾少爷吧。”
蒲萤气急得口不择言:“雪梅姐姐,你眼睛瞎了吗?这个死丫头害少爷变得这么惨,你还要留下她?!”
雪梅眸光一冷,抬手立刻甩了蒲萤一道耳光,将她扇得倒地。事实上她并不比旁人冷静多少,只是这种时候珝院里不能没有一个能够冷静主事的人。她强压下烦躁,却不代表她没有这份情绪。
“蒲萤,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在这个院子里,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想服从我的意见,就立刻给我滚。”雪梅葱白的玉指指向门外,却如一柄锋利的刀剑狠狠剐在蒲萤的心口。
蒲萤强忍着眼泪,没有动。纵使她有个大管事的爹,可这个院子是雪梅主事!一旦她沉不住气走了,雪梅立刻就能下令将她扫地出门,再不得踏入珝院半步,那她就真的回不来了。
她不愿走,不愿走!
雪梅冷睨她一眼,指挥着下人将齐珝抬进寝屋,拽着小鹿跟进去。
满院子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没有人去安慰蒲萤,不愿惹事的都各自散了,只剩下几个年纪相仿跟蒲萤走得比较近的几个丫鬟在,其中只有小枝好心地上前去搀扶她。可小枝刚曲膝向她伸手,蒲萤却烦躁地推开了她:“你滚开!”
小枝被她这一推也摔得一身脏泥很是狼狈,倏地蒲萤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可不等她说话,旁边几个小姐妹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蒲萤你怎么这样呢!”
“就是啊,小枝这是好心才拉你一把。”
“也不想想自己都招雪梅姐姐讨厌了,以后别说还能不能留在咱们院里了。”
蒲萤听得更加心烦,恨恨地骂:“你们闭嘴!”这些人成日就因为她身世好一些总是话带讽刺,根本不是真心跟她相交。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留下来干什么,不过是看她出糗笑话她罢了。
她爬了起来,青翠衣裳早已失了颜色,脏兮兮皱巴巴很是难看。
几个小姑娘掩嘴偷笑,蒲萤满不在乎,只是在转身离开前不着痕迹地瞄了小枝一眼,见她没什么大碍,这才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大少爷的心思
寝屋内一片愁云惨淡。
大夫已经替齐珝上过药,齐珝安安静静地睡下,可雪梅的细眉始终没有抚平过。小鹿一声不吭地伴在身侧,她很想劝一句让雪梅回去好好休息,但见她这般神情,恐怕齐珝不醒她是绝对不会离开。
小鹿问:“这件事真的闹得这么严重吗?”
雪梅动了动嘴角:“还不及凶獒伤人时的万分之一。”
小鹿黯然,那果然是因为她的问题。
雪梅淡道:“少爷在夫人面前矢口否认关于你所有部分,即使他明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夫人的。”
小鹿盯着齐珝的侧脸发呆:“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比如上次那件事,只要夫人有心,她随时可以编造一个借口将你关进黑屋,或者罚你挨一顿可以要你命的大板,又或者……把你送出府悄无声息地弄死你。”雪梅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少爷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小鹿有些呆滞,她从来都是保护者,从来不曾受人保护。
雪梅深深看她一眼:“少爷认为只要他表现得足够在乎你,那么夫人或许会忌惮一些他的情绪,而不会贸然动你。”
小鹿呆若木鸡:“为什么?”她自入府以来,其实并不在乎这一层表面身份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
无论夫人是否针对她、无论蒲萤是否讨厌她、无论珝院多多少少的人在嫉恨她,她都无所谓。因为作为齐珝的贴身丫鬟,这个身份终究只是表面的一层身份,她从来不怕得罪这些人,因为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脱离这样一个身份,脱离明面上的这一层层关系回归隐匿于黑暗中的轻鸿士之身,届时再多的人事物都将与她毫无干系,谈不上恩怨情仇。
可是齐珝并不知道她背后隐藏的这个身份,他是真的当她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他的近身丫鬟,所以他害怕自己的娘亲伤害身边的人,所以想方设法保护她?
雪梅苦笑:“小鹿,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但少爷对你的心思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了。”
当雪梅说出这番话时,小鹿心底有个很无稽的念头一闪既逝,可是她很快予以否定。她觉得可笑,不说重生的她就算心理年龄真的大上一轮,可终究她们都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啊!
可是,如果齐珝是……真的是的话。小鹿难以想象,她下意识地反问雪梅:“什么心思?”
“十岁的年纪对于这样一些显贵家族抑或者王公贵胄子弟而言,已经不小了。”雪梅摇头,饶有深意道:“好比说像少爷这般年纪才订立姻亲的已经很少了。外面的世家公子早熟一点的再过个一两年就能讨几个通房丫头暖床,咱们府上夫人给少爷订的亲事是娘家那边的长房嫡小姐,或许会缓和几年给足娘家的面子。但若少爷真的想要,却也不是不允许的。”
小鹿仿佛整颗脑袋的头皮都炸开了:“你是说……少爷把我当成……”
雪梅轻哼一声:“你看看咱们院里的丫鬟,除了我这样老一辈资质干实务的侍婢,其余的……像蒲萤那种年纪上下的基本都是各大园子有点势力权柄的管事人塞过来的,相貌才气皆属上等,都是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下来的。”
“可你先前不是说……大部分都是少爷亲自挑选的吗?”小鹿看得目瞪口呆。
“是啊。”雪梅不以为然:“备选通房的丫鬟,自然大部分都是少爷按他自己的喜好挑的。”
小鹿只觉脑子有些钝,前生的她从来不曾想过这样一个关于男女的问题。在她看来珝公子就是珝公子,无论他是否娶妻纳妾他还是珝公子,纵使知道他有几个通房丫头、他会娶许歆琳为妻也从来不曾上心过,反正她的任务是不被发现地暗中守候在他身边时刻保护他的安危,至于珝公子个人的感情问题那都是属于主人家的索事,一切与她毫不相干。
可是现在,雪梅却告诉她,齐珝打算收她作通房?啊呸、不对,虽然她并没有直白地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好吗!
小鹿哆哆嗦嗦,她从来没有将齐珝当成一个男人看待……或者正确来说是当成一个感情的对象看待!一直以来她在乎齐珝、关心齐珝,可并不是因为她喜欢他啊!
小鹿心里清楚明白,可不代表雪梅知道。“我从不曾见过少爷这么在乎一个人,我知道他心里是有你的。”雪梅语重心长地轻拍她的肩:“他甚至愿意为了你顶撞夫人,我看得出少爷对你的感情很真。纵使他已经订下亲事也没关系,以少爷对你的感情,将来扶你作妾……我看就是平妻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小鹿被她拍得很炸毛:“我根本不喜欢少爷!”
她的一句话令雪梅沉默很久,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被阴鸷所取代:“你说什么?”
小鹿下意识缩脖子,她有种预感自己说实话的下场可能会很惨。可是她不能不说啊!否则误会大了好不好!!小鹿把缩脖子拔直,硬着头皮道:“我对少爷的感情纯粹只有主仆间的感情,我从来没有对少爷抱持过逾越主仆之外的感情,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通房丫头、什么侍妾!”
雪梅好半晌才从阴晴不定中转化过来:“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少爷?”
小鹿无奈点头:“我真的一点非份之想也没有,我只是把少爷当成主子而己。”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一院子的小丫头片子个个对她敌意这么深,敢情都在把她当成假想敌了!
在小鹿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之下,雪梅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扶额低喃:“我没想到……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确实没想过小鹿是真的一点别样的心思也没有的人,毕竟在此之前,她接手过许许多多带着企图而来的小丫头。她们有真心有假意,可抱持的目的基本一致,甚至有些年纪小小的丫头就已经非常直白露骨地表现出想要爬上少爷床的那股子野心和欲望。雪梅是真的没想过小鹿是真的抱持着这样纯粹的心思。
这反而让雪梅对小鹿另眼相待,就如同万绿丛中一点红,乍一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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