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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六扇门大佬递烟-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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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刃穿心都不足以让柯宗山露出一丝惨痛的神色,他望着段崇的眼神里充满了愉悦。
  李元朗说得对,他就是要看到李氏宗族相互戕害,毁掉祖辈的千秋基业,天下生灵涂炭、尸殍遍地才会让他觉得痛快。不然也太不公平了,为何人人都能活得那么好,他的妻子却死了?
  柯宗山根本不怕不得好死,他连生都觉得难。
  沾着血的手掌抚了抚段崇的脸颊,“此谓玲珑局。你逃不过的。”
  ……
  阴了半晌的天空在下了细细柔柔的一阵绵雨后,渐渐有了放晴的迹象,长空褪去浓墨似的乌云,可也并未迎来灿然的阳光,一派阴郁郁的。
  傅成璧听李元钧讲了柯宗山的妻女死在阳晋一战中,半晌静默不语。
  就在此时,殷红的信号烟痕将天空从中间划开,处在钟楼上能将此痕迹看得一清二楚。李元钧认得这是千机门用来传信的烟箭,可却是第一次见到红色。
  李元钧轻轻凝眉,一拍阑干,身后浮现出多名影卫的身影。
  他说:“去查。看看发生了甚么。”
  “是。”那些身影回答。
  很快,周围又静谧下来,唯有风声细细,掠过耳边。李元钧看着她,问道:“为何不说话?”
  傅成璧深深吐息,道:“王爷,如果当真发生过这样的事,或许你该离柯宗山远一点。我不觉得,他会放过李家的每一个人。”
  “担心本王?”李元钧口吻显然有些愉快。
  “王爷想多了。小心认贼作父。”
  她只是不想李元钧和柯宗山联手,到时候真要对付起来,怕就难了。
  李元钧沉默了一会儿,眼眸深湛,轻声说道:“无论你在想甚么,我都高兴听你说这句话。”
  他不经意间变了称呼,连望着傅成璧的眼神里都渐起了温柔,恍惚间,让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李元钧。
  “容妃在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变得疯疯癫癫,父皇觉得我是不祥之人,他甚至抱过臣下的儿子,都没有抱过我。当时只有柯宗山和皇兄愿意与我亲近。”
  他说得轻描淡写,事不关己一样,他甚至都没有称呼容妃为母妃,而是直接唤着她的封号。
  “认贼作父吗……?”
  紧接着,祁山方向的上空再次划出了一道青蓝色的烟痕,这次李元钧却知道发生了甚么。他拂了拂袍袖,一把将傅成璧捉到怀中来,指给她看:“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就不必担心了。”
  傅成璧极不适地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可她不敢有太过猛力的动作,怕伤及腹中的孩子。可李元钧手劲儿很大,大没有要轻易放开的意思。
  “李元钧!”傅成璧恼极,“放开!”
  “他死了,你要为我高兴!当然,我准许你现在为段崇高兴,因为他活了下来……”李元钧擒住她的下颌,迫使着这双眼睛直视自己,只看着自己。
  触及这双黑白分明的眼轮,李元钧不由失神片刻。
  她这样静静地站在面前,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影子,让李元钧错觉迭生,仿佛他还能轻易将傅成璧纳入怀中,舔着她小巧的耳廓,教她为此处取个名字。这种错觉比记忆还要遥远,只是那副模样算是印在他心上了,颇为可爱。
  “青雀,只要你肯回来,我可以放过他。”
  段崇有恩师、父亲、兄弟,他甚么都没有,只有青雀。他也可以甚么都不要,只要她。
  李元钧手抚着她的脸颊,低下头贴向她的唇,语气含混却又不容置疑的承诺,道:“朕愿意许给你一切。”
  “……你放了我罢。”
  李元钧僵住。
  傅成璧侧过首避开他的吻,眼眸中流转着潋滟清光,“我不知你为甚么恨牢了段崇,可当年在鹿鸣台,我不是为他而死的……你记不起没关系,你只需记得我不欠你的,此生也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瓜葛就好。我是段崇的女人,如果你再敢轻辱于我,我就让下面待命的人放箭。”
  “你敢!”李元钧捏住她的脸,眉宇轻怒。
  “王爷大可一试。”
  她的一字一句都如利刀割在心上,痛不可遏,怒不可遏,李元钧一手掐起她的脖子,咬牙问道:“他到底有甚么好?!值得你如此?”
  “王爷——!”蓦地一声报横入。
  李元钧盯着傅成璧乌润盈泪的眼眸,恨不得将她掐死作罢,到底不舍,怒火中烧的目光逐渐冷却下来。他渐松了手,不耐烦地问:“甚么事!”
  “启禀王爷,宫里、宫里出事了!”
  李元钧停顿了片刻,彻底松开傅成璧。
  傅成璧眼前有些发昏,倒转着扶住阑干,咬得唇上全是红痕,好容易才镇定下来。等回首望过去时,李元钧已经离开了。她失笑一声,看了一眼林立的箭手,又渐渐仰首望向澄澈的长空。
  还是来时的轿子,慎重小心地抬起来,随行护卫收下箭,跟在轿子后无恙地回到了段府。
  傅成璧在钟楼上吹了风,回来后时不时咳嗽,用过热茶后,差去打探消息的人回禀说段崇还未回到皇城。傅成璧听着恹恹的,抵不住疲累,堪堪睡到黄昏后才转醒。
  用过晚膳,傅成璧将一干人屏退,就着小灯看书。看了一个时辰,消沉的睡意又涌上来,索性半伏在榻上小憩。
  夜中。晚间凉风轻拂,门被轻轻推开的时候,傅成璧就醒了。可她没动,将脑袋埋到臂弯当中,闭着眼睛装睡。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应当褪去轻甲的声音,紧接着就又恢复了安静。脚步声轻得几不可闻,近了才听到一些,她慵懒零落的发上覆下一只温暖的手掌,说话似乎比走路都要小心翼翼,“怎么在这儿睡?”
  一旁落下的书也教他拿起来,翻来覆去瞥了两眼,“这是乱看甚么书呢……”
  “明月?”他抚住傅成璧的肩头,将她捞到怀里抱起来,想着将她抱到床上去睡。不想还不及他直起腰,怀中人的手就环上他的脖子,轻笑着往他脸上蹭,“女儿家看甚么书,你都要管?”
  段崇了然她方才在装睡,好气又好笑,复而将她放回榻上,轻压上去,牢困在怀中。
  他盯着她灵眸笑了笑,提醒道:“你看得是我的书。”
  “你都是我的了,还分这样清楚的呀?”傅成璧招着他躺在自己身边。
  他温驯地躺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摩挲不断。傅成璧听着他的心跳声,今日郁结的委屈在心腔中汹涌起来,好不容易才狠压下去,手将他搂得愈发紧。她轻嗔道:“去那么多天,怎么也不教人传句话的?”
  “此去随行的都是向家带出来的军师,纪律严明,不好徇私。”
  “哦……”傅成璧嗫喏了几声,就没说话。她想着今日在钟楼上,李元钧说过甚么赢了输了的,想必段崇和柯宗山应当是要在祁山交手的。她很担心,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他。
  段崇问了她几句近来如何,她有些心不在焉,说答不答的。
  “怎么听着没精神?”段崇侧过去身看她,“要不要去睡?”
  就知道睡……傅成璧暗暗怨一声,想张口去咬他,没料一眼就瞧见他颈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她惊了惊神,“怎么受伤了?”
  段崇顺着她的手指摸了摸,才觉出些微疼,想来是在宝殿中交手时教剑扫了一下,并无大碍。
  “真出事了?”傅成璧从榻上坐起来,俯身仔细去察看他这道伤口,焦急不定,“疼不疼呀?”
  段崇望着她的眉眼,小怔片刻,在魂铃阵中都能从容举剑的人这会儿抚上伤口,拧着眉倒抽了一口凉气。
  “疼。”


第146章 入怀
  傅成璧就要起身; 去寻些药膏过来。段崇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拉到怀中,唇贴向她的额头说:“不用做别的; 这样就好。”
  “别闹。”傅成璧红了脸; 推搡着他的肩; 轻声说,“总要涂些药的。”
  段崇不放; 凑过去亲吻她,凉薄与柔软的唇片进退交缠,难舍难分。此时的傅成璧就显得更为被动一些,可她也欢喜; 任段崇索求,待他情浓时才唔声逃开。
  他拿傅成璧没办法; 任由她轻巧地下了床去,从一个小盒子里取来药膏; 又坐回榻边; 指尖拈了些许,轻轻抚到他颈子的伤口上。傅成璧目光专注认真,全心全意都注视着他。
  段崇凝望着她的脸庞,眼神深邃又通透。傅成璧不经意抬了抬眼; 不防跌进他深潭似的眸子里; 脸上不由地再热了热; 问他:“侬看甚么?”
  “当然是在看夫人。”段崇眉眼浮了些笑影,握住她的手指; 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方才骗你的,其实不疼。”
  “你别乱动,还没涂好。”傅成璧咕哝着抽出手,抚着他颈间伤痕,轻声道,“换我都要疼死了。”
  段崇眸色暗了一暗,道:“之前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他话中所指的是那晚车马发狂。
  “又没说这个。”傅成璧晓得他还心怀芥蒂,恐他再自责,转而问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三清观的道法大会,还顺利么?”
  段崇沉默片刻,半起身环住傅成璧,抱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柯宗山去了。”
  傅成璧暗暗心惊,想起李元钧说得话,支支吾吾地问道:“你……杀了他么?”
  “杀了。”他嗅着傅成璧发间淡淡的香气,凝着眉不知想在她身上寻求甚么,可声音却持得古井无波,“不过他死前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傅成璧先是惊得茫然了一阵儿,下意识间连背脊都僵了僵。
  他敏锐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抱住她的手紧下好几分,像是极为不安,又竭力压抑着情绪,问道:“明月,你怕我?”
  “是真的吗?”
  腰间一下泛起微痛,令傅成璧蹙了蹙眉,她轻嗔道:“你弄疼我了。”
  段崇蓦地松了一下手,却不舍得完全放开。他怕傅成璧会因他的身世就躲得远远的,再不理他。傅成璧见他眉眼间有失落,却以为他在因生父是柯宗山一事失落,毕竟换作谁大抵都会如此。
  段崇迟疑许久,决定否认:“假的。”
  他在千机门有熬不住的时候就会想象自己的父母是甚么样的人,之后拜入齐禅门下,他就再没有想过他们。他一直拿齐禅当做父亲,即便这人看上去总一副不着调、靠不住的样子,可至少是一个真心诚意爱护他、照顾他的长辈。
  段崇以为,能为人父者,至少能如齐禅这般。
  段崇道:“明月,我是杀了人,可我不像他。你莫怕。”
  傅成璧疑惑半晌,这才明白段崇在担心甚么,敢情这傻子一声不吭地回到府上,并非因生父是柯宗山而难过,而是怕她知晓此事后会嫌弃他?
  傅成璧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贴着他的脸颊亲吻了几下,问道:“恐我害怕,怎么又非要同我讲这件事的?”
  段崇教她吻得神容都木了木,愣愣地回道:“你是我妻子,该知道的。”
  “这会儿倒是明白了。”傅成璧浅浅笑了一下,又正色说道,“他真当你是儿子,怎舍得教你去作恶的?他那样坏,你不要认他。”
  “明月……?”
  傅成璧声音细若呢喃,“你是我的夫君,我怀了你的骨肉,只盼着与你长长久久还不够,怎会怕你的呀?”
  她笑眼里的亮光在黑夜中闪烁不定,却在他心中汹涌似海。段崇一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吻得虔诚又深情,嗓音低沉诱人似的说道:“你现在要了我的命都成。”
  “这说得算甚么话?”残余的阴翳因他这句话一下逐散,傅成璧失笑不已。
  段崇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这会儿彻底有了精神,缠着傅成璧温存半晌,又半伏到她的腿上,耳朵贴着小腹听。
  “我不在的时候,他闹你了没有?”
  傅成璧轻俏道:“没有。哄得久了就学乖了,跟他父亲一样。”
  段崇轻蹭着她,鼻息间有轻微的笑意,“我希望这小家伙像他父亲,别像我父亲。”
  傅成璧笑出声来,“臭美得你呢!这样大声,小心教剑圣师父听见,要拧耳朵的!”
  段崇听她在耳边言笑晏晏,蓦然想起“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一句,又怎会不希望能如她所愿,就这样与她一直到天荒地老?
  柯宗山临死前那句“此谓玲珑局,你逃不过的”还在脑海中徘徊。玲珑局,意为永远解不开的局,除了走向布局者既定下的结局,别无他法。
  傅成璧又轻问道:“你当真一个人先回京的么?可曾禀过向将军和皇上?”
  段崇回了回神,这才解释道:“三清观中的道士已经全部由向将军收押,余下诸事有沈鸿儒在安排,明日皇上回京,特派了我先回来准备接驾的事宜。”
  傅成璧想起了钟楼上听到的话,问道:“可去皇宫看过了?今日听说宫里好像是出了甚么事……”
  段崇点了下头,“去过了。好像是进了贼,睿王已经令宫中上下戒严,不许任何人进出。至于到底发生了甚么事,只能明日等皇上回京时再问了。”
  皇上离京前,将宫中防务交给睿王代掌,宫中遭贼,定然要他负责处理的。
  怪不得今日在钟楼走得那样快……
  夜浓上许多,段崇哄着她去床上睡觉。明日一早段崇就要去点兵迎驾,又是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的,到底疲累,沾上床没多久呼吸就沉了下来。傅成璧却不成眠,借着月色看他的眉眼,神色怔忪。
  就是不知她与李元钧的事还能藏多久。倘若李元钧以后真跟段崇说了从前的事,届时她只要死活不认,想来他也没甚么办法。
  只不过这样瞒着段崇,她始终不太欢喜,可眼下也寻不着好的机会同他讲清楚。
  蓦地,他不知是惊醒还是怎的,一下就从黑暗中张开了双眼。傅成璧才些些养了点儿困意,却听得身旁段崇坐起来,见他蹬上靴子去掌了盏小灯。
  傅成璧轻声问他,“怎么了?”
  “你先睡罢。我想起了一件事。”
  傅成璧本就没甚么睡意,看着他在房中着急地转来转去。
  他寻着笔墨纸砚,将宣纸一铺张,起笔,凭借着记忆简略勾勒出皇宫巡防图,勾画出四十九鼎所在的位置,再将临近的两只炉鼎之间连起来,都正好能堵住一条禁卫军换防汇通的路线。
  原本严丝合缝的守卫就完全割裂成一片一片的碎痕,大有溃不成军之势。
  而这些路线相互交通,看似毫无关联,却都可以通往一个地方。
  朱笔将一处宽顶高楼上圈了起来。
  傅成璧披着软锦开衫走过来,目光凝在他所作的画上,对宫中事物,傅成璧再熟悉不过的。她瞧见朱笔所勾,讶然道:“这,这不是天罡阁么?”
  如若皇宫当中真有禁地,那么天罡阁就在首位。除却手持圣旨的官员能够进入,其余闲杂人等都不得入内。阁中存放着李氏历代相传的家宝,有名家绝迹,也有孤本藏书,珍宝琳琅满目,不胜枚举。这些金玉之物尚且不足为奇,最重要的是存有历代军事家所秘著的兵法,绘制的布防图……
  老武安侯傅镇书曾著有一本《北疆兵略》,是当年平定北疆叛乱之后,在结合多年实战经验和总结前人兵法的基础上著述的,不仅仅有关于对藩王的处置上,更有对付蛮族该使用的兵法。
  因着他这一本兵书,蛮族骚扰大周边境多次未果,损失惨重,安分多年不敢生事。在傅镇书退居庐州之后,这本兵书就被收录在天罡阁中。
  不单单是《北疆兵略》,更有多本强兵富国的书籍策论皆列藏于此阁当中。
  为了保护这些珍品,天罡阁中甚至设有机关,一旦有人闯入,触发机关,警铃大作,宫中禁卫军就会第一时间赶到天罡阁,将贼人捉拿归案。
  可现在,只要单九震利用炉鼎做依托,布下网阵,就能拦下前来支援的所有禁卫军。天罡阁中虽有机关丛生,但并非是能将人一击毙命,而是旨在将人困住,只要拖到禁卫军赶来就可以了。
  破除此等机关并不困难,却需要时间。而四十九鼎就能够为他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段崇握拳,一下砸到书案上,“嘭”地一声,书案都裂了半角。
  “寄愁!”
  段崇悔恨不已,抑着怒道:“我早该想到的!”
  他早该想到,落入牢狱中被严刑逼供的鹰犬不会轻易招供,说出“道法大会”四个字分明就是要声东击西,虚以委蛇!
  他现在终于明白柯宗山临死前为何会断言北疆大乱了。
  现如今,文宣帝的龙体每况愈下,沈鸿儒假死之后,朝堂上表面平静,实则暗波汹涌,官员间开始结党谋私,自拥其主。皇室内忧之下,绝不适宜在起战事。
  加上西三郡刚刚纳入朝廷手中,外接西域、苗疆,三郡政权尚不稳定;一旦那些兵书落入北疆蛮族的手上,再有单九震等人协助,到时候烽火一起,南北外部势力皆不安生,想必不出一年,战火就能烧遍整个周朝大地。
  内忧外患之下,就必须有一人出来主持大局。
  此人是谁?龙体甚忧的文宣帝不行,他膝下皇儿也无一个能挑大梁,而他现下最看重的七皇子才是个与马一般高的少年。
  唯有李元钧,只有李元钧。
  可一旦李元钧登基为皇,他会放过他吗?
  段崇闭了闭眼。
  ——李家宗室不保,届时联合傅谨之、九娘,改朝换代,登基为皇。
  ——别反抗我,怀招,总有一天,你会为了对付他请出惊雷弓……
  ——此谓玲珑局,你逃不过的。


第147章 陌路
  秋日碧空如洗; 文宣帝御辇回京; 段崇一早领兵于城郊外接驾,浩浩荡荡的游龙队伍晌午时才入了皇宫。李元钧率一干禁卫军领军跪迎。
  段崇和沈鸿儒并排立于御书房前,李元钧已经在书房中回话多时,是关于昨日皇宫遭窃一事。御书房外还有几名机要大臣,多半是李元钧的近官,昨日就同李元钧在宫中盘查此事; 段崇便向他们询问始末。
  机要大臣知晓段崇的妻子是武安侯府的小郡主,如今又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 不好隐瞒; 则如实答来。
  所说与段崇所料相差无二。
  天罡阁进了人; 没多久警铃大震,四路八方的禁卫军前去支援,途中不慎陷入网阵当中。
  断臂残肢被绞得遍地都是,吓得禁卫军大惊色变; 魂飞魄散。几个不成器的连裤裆都湿了; 还以为大白天见鬼; 直到银弦上都沾了血,网阵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他们才晓得遭了甚么诡计。
  他们胡乱挥砍,可始终找不到母弦,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摆脱了网阵的束缚,赶到天罡阁时已是人物楼空。皇上不在京中,他们派兵禀告给睿王爷李元钧; 让他拿主意。
  李元钧赶来后,先是封锁宫中上下,逐宫排查,再传令咬紧临京的城门,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同时,核查天罡阁中丢失的物件儿,经一一核对,包括《北疆兵略》在内的兵法治国秘籍书策共计二十七本全部丢失。
  这些皆是无价之宝,损失甚至都不能以金银计算。
  派出去搜查的士兵忙活了一夜,也无任何收获。
  李元钧只得带着一干禁卫军统领于宫门前磕头谢罪。
  沈鸿儒听得却笑了一下笑。
  几位机要大臣甫一见着沈鸿儒的时候,当如白日见鬼,吓得腿都快软了,哆哆嗦嗦地再三确认,才知沈鸿儒的确是活着的。这会儿又一听他笑,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爬上了背脊,令他们不寒而栗。
  其中有一人问:“沈,沈相……您笑甚么呢?”
  沈鸿儒却摇头不语。他本就脸色似鬼的青白,几个大臣看着他一身阴气儿,袖子里嗖嗖地灌凉风,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扯着拉着躲到一侧去了。
  段崇照方才一样,继续候在御书房外等宣。
  很快,御书房中传来文宣帝的喝斥之声,类似奏折、书册一类,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训斥声模模糊糊,却能听出文宣帝已然龙颜震怒。
  这实在不像他。文宣帝想来沉稳温和,纵然心有算计,面容却一直和气无愠的,鲜少有这般失态大怒的时候。
  沈鸿儒喃喃道:“柯宗山的话,要一一应验了。”
  文宣帝拿住宫中失窃一事,怪责李元钧失职,令他即刻亲自带人,出京去追寻失物的下落。说是令他去追查,可却没有限定时间,旨意下得极其轻率,仿佛只要李元钧离开就好。
  李元钧叩首谢旨,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点漆般的眸子凝在文宣帝的龙袍上片刻,再施一礼,转身退出御书房外。
  他站在台阶之上,略高于人,俯视睥睨着段崇。
  段崇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神情冷淡地稍点了下头,算作见过。
  李元钧端步走过他的身侧,顿了顿步伐,轻声道:“成璧素来怕疼,又爱哭,段大人要替本王好好照顾她。”
  这话若是换了傅谨之说,段崇不会觉得有甚么,可从李元钧嘴里说出来,总有说不出的怪异和暧昧。段崇下意识蹙起了眉,让李元钧轻易捕捉到他神情的变化,暗自讥诮一声。
  段崇很快恢复如常,侧首看向李元钧时略带笑意,恭恭敬敬地说:“多谢舅舅。”
  李元钧弯起的唇角僵了一僵,未再做停留,拂袖往宫门外走去。
  待人走后,沈鸿儒这才忍着笑道:“你都多大了,脸也不红。”
  段崇面不改色道:“毕竟是明月的长辈。该尊敬,还是要尊敬的。”
  沈鸿儒从他话下听出了疏离之感,眉梢的笑意也渐渐消下去。他说:“皇上这是借口发落睿王,他到底还是听从了柯宗山的警告……那你呢?往后要怎么做?”
  段崇喜欢六扇门,喜欢傅成璧,他只想好好过日子,千万千万不要来打扰他就成。
  段崇说:“走一步看一步。”
  话是这样说,可他心中已有算盘。当然,首先是将失窃的兵书典籍追回来,若真如柯宗山死前所言,委托铁骁商号手下的商队,循着去往北疆的路线去打探,想必很快就会有回信。
  沈鸿儒听得他说得意味深长,两人师友多年,他了解段崇,大抵料到他另有谋划。只不过经假死一事后,段崇在他面前再不是从前那般无话不说了。
  沈鸿儒心中有憾,却不悔,应声道:“万事先筹谋得好。”
  “多谢。”
  两个人再沉默了一会儿,沈鸿儒小心问道:“关于克难他……你能放他一马么?”
  段崇冷声道:“当日在品香楼的尸体,无论他是甚么身份,是否出于自愿,我都应当给他一个交代。吴钩杀你未果,却也是起刀伤人。至于沈相你……则是真正杀了人的凶手。”
  “他是受柯宗山诱导,本性并非大恶之人。就像你,也不一样……”沈鸿儒情急之下失言,立刻意会过来,止住声,又郑重诚恳地向段崇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本相并非此意……”
  “我知道。”这一声已经足够冷,僵硬地截断他的话,“我过往的确不干净。其实案件的判决最终是要看皇上和大理寺的意思,这些年,经我手的案子却不能得到判决的还少么?如果皇上愿意再启用你为宰相,自然不会追究那个替死鬼是谁。至于吴钩,本朝不诉不告的律法,想必沈相比我更清楚,只要你这挨了刀的不追究,大理寺哪里还需判决?”
  沈鸿儒轻叹道:“寄愁,你我师生一场,何至如此?”
  段崇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鸿儒垂下眼,在开口问之前,他就料到段崇会是这等态度。
  段崇任六扇门魁君多年,出了名的铁面无私、黑白分明,可在官场浮世当中,他也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起首入官的几年,段崇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可见着不公的事却又无力改变,压抑积郁的困闷,让他常常去找沈鸿儒喝酒解惑。
  沈鸿儒听他诘问为何现世的公道并不公道时,却是长久的无言。
  他没有办法解答,只能教段崇圆滑,教他忍耐,教他去适应这种长久存在且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所改变的世道。
  段崇在其位多年,遇得事多了,渐渐不再如当初那般有棱有角,可也并未变得像沈鸿儒所说那般世故圆滑……风沙催过的棱角在岁月中愈发深邃,不动声色却暗藏利锋。
  他不能改变这个世道,却将自己的侠心道义坚持得很好。
  段崇此等性格,绝容不下沈鸿儒的所作所为,就算沈鸿儒有苦衷可言也不行。
  更何况,因沈鸿儒的利用和算计,促得段崇去触及未知的险地,若只是关乎他的生死存亡,段崇也不至于如此绝情;可一想到傅成璧,这股怨恨如鲠在喉,让他实在无法轻易原谅。
  沈鸿儒良久叹了一口气,躬身行礼,“多谢。”
  段崇神色无澜,挺直背将目光移到朱门之上,默声未答。
  后事的处置也很快有了结果。
  沈鸿儒在文宣帝面前宣称,吴钩乃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此假死之计,乃是与吴钩联手合作,意图引乱党现身,不仅为吴钩洗清了罪名,差不多都能算得上立功了。
  文宣帝先前对于沈克难母子二人当年被绑走一事心怀愧疚,这回正好找到补偿的机会。所以,即便吴钩错过了殿选,文宣帝依旧点了吴钩于孟州庆安县的县官,外放出京历练几年,能有出色的政绩即可召入京城为朝廷效力。
  至于沈鸿儒,因在三清观护驾有功,官复原职,仍然为大周宰相;另再追封太傅之衔,负责教导七皇子李言恪。如此看来,李言恪身边一是沈鸿儒,二是向义天,三是段崇,三方势力拥立,文宣帝目的之明显,已经不言而喻。
  ……
  吴钩到孟州庆安县赴任,其实就是回家当官。他所住的村子就是庆安县城下属的南庆村。
  吴钩赴任,坐得是沈鸿儒的车马。颠簸的路途山长水远,沈鸿儒拖着病躯,同他一起去庆安县。一路上吴钩都未同他说甚么话。
  所有的悔恨,在得知沈鸿儒尚且活着的时候都烟消云散。
  吴钩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明明是沈鸿儒错在先,却在刺下那刀之后,吴钩先成了一个罪人。
  沈鸿儒似乎就想看他的愧疚和懊悔,可恨的是,吴钩却如了他的意。面对这等算计着、欺骗着别人的沈鸿儒,吴钩除了笑话自己蠢笨以外,无话可说。
  越来越临近庆安县,吴钩看着一点退却意思都没有的沈鸿儒,到底恼怒质问道:“你来庆安做甚么?!你该不会还想着甚么夫妻重圆的好事罢?……你记着,无论如何,外祖父都是因为你才死的。”
  “本相知道。”长途舟车劳顿令沈鸿儒有些不堪忍受,强撑着精神说,“本相只是想看看你娘过得好不好。”
  “可笑。早那么多年做甚么去了?”
  沈鸿儒抿了抿苍白的唇,没有回答。
  华丽的车马停在南庆村的村口。村里的村民都簇拥在一起,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欢迎新任的县爷吴钩。乡亲脸上的笑容淳朴诚恳,说着的乡音也让吴钩倍感亲切。
  吴钩很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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