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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盛宠-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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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台的时候,临霜的脚步微微发虚。
方才临近沈长歌,沈长歌已经一把将她扶住,看得出她的微醺醉意,他眉目微拧,沉声问询:“怎么样?”
此次用来行令的酒乃是宫中的贡酒,入口绵软,可后劲却极烈,如若一不小心饮多了,怕是会醉倒不及。
“还好,我没事的……”临霜摇摇头,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神思保持着清醒。她按了按太阳穴,挥散掉大脑中一丝昏沉,重新看着场上。
当第三杯酒再次漂至临霜的面前时,在场的所有人登时变得雅雀无音。
如若说第一杯与第二杯尚还可以用巧合而言,那么这第三杯,无疑会令人有种刻意之嫌。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便连萧瑞与沈长歆都莫名有了些许诧异,狐疑地抬眸,看了看潋阳郡主。
潋阳郡主的神色却异常的平静,指尖在案上轻点了两下,忽然也仿似不明所以般轻哂了下,说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位姑娘才艺太盛,竟是连这春风水流都不禁想要姑娘再三登台现艺,也真是稀奇了。”
萧瑞迟疑道:“潋阳,要我见,这甘露酿太烈,那丫头连饮两杯,怕是会有些难受。还是再重新择一人吧!”
潋阳郡主闻言只是轻笑,笑盈盈地望着远处的临霜,“如此也未有不好,不过,那也要先问过这位姑娘是否愿意才是。”
她的笑容丝毫无害,可正对着她的目光,临霜却莫名觉得她的视线如同一支锋利翎箭,带着直戳胸扉的迫意。
不敢说不愿,临霜的话语滞住了,迎着她的目光神思微顿。
侧眼望沈长歌,只见他神色未动,然而暗凝的脸色,已然有了一些冰冷。
极怕他会心有不悦,这一次,不待沈长歌说话,她便立即主动将酒盏捞出,一把迈上台。
在微醺的状态下作过了第三首,临霜走下台,后涌而至的酒意仿佛是一阵强过一阵的风浪,催得她思绪都有些昏沉。宽袂之下,沈长歌悄无声息地握住她的腕,这一次不再令她站在自己与沈长昱之间,而是将她掩在了身后。
第四杯酒樽入水的时候,场上的众人都再没了聊笑的心思,只纷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樽酒觞,想要一见这一次是否又会再次飘到临霜的身前。酒觞在水径中缓缓漂流,逐渐地,就见那酒盏慢慢飘至了沈家两兄弟的身前。
众人神情顿凛。
在临近酒樽即将临近沈长歌的时候,眼见着那酒樽已有停驻的趋势,沈长歌忽地立起身,面无表情道:“我们走。”
轻握着临霜的腕,他转身便走。
没能想会突发此幕,场上的其他人皆徒然愕住了,氛围一时有些尴尬。
“少爷……”临霜有些迷茫地唤了一声。
“站住!”主位的潋阳郡主面色一凝,很快出了声,目光紧紧定住了那两道浅碧天青的身影。
沈长歌却置若罔闻,甚至脚步都未曾犹疑过一秒,拉着临霜便要离去。
“三哥!”一旁的沈长昱也立即起身,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住了,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静滞了半秒,座上的潋阳郡主忽然起身,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冷地看着沈长歌的脸,潋阳郡主话语冷冽,藏蕴了一丝怒意。
顿了顿,沈长歌平移目光,视线静静投在她的脸上。
“这话,或许该是我问郡主才是!”
许是他的目光有些过冽,潋阳郡主竟被他望得神情一闪,下意识瑟了一瞬。
默默向前踏了两步,他微微垂首,直视着她的眼,“郡主,世事过犹不及,所以,这种捉弄人的把戏,也当该适可而止。临霜体弱,饮不得烈酒,所以这流觞宴,还请恕我不能奉陪了。望郡主见谅。”
他言毕,漠然调开了目光,拉着临霜自她身侧擦过。
潋阳郡主的脸色登时白了一白。
在当下众目睽睽的场景下被人驳面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这流觞一宴又乃是她自己主动发起,如今听他这一言,更令她不觉感到又羞又愧,恼羞成怒。胸口滞了一口气,她忽地转过身,盯着他的背影冷冷道:“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你好大的胆子!”
沈长歌的脚步一停,静立在原地站住了。
一席的众人眺目而望,更是神色各异。沈长昱立于一旁,神色无措;沈长歆默默相望,面庞饶有兴意。潋阳郡主虽无实权,但也总归也是皇亲,且淮川王位高势大,故在场众人除却萧瑞,其他人对这位潋阳郡主几乎是无不心存敬忌的。可而今见沈长歌这般,看样子,已是将她彻底开罪了。
许是也想到了这一层,见他一直静静站着,潋阳郡主的脸上不禁有了些得意。可还未等她再次开口,却见沈长歌已转过身,神情漠然地看着她。
沈长歌道:“郡主说的不错,所以,这样与郡主说话的人的是我,倘若郡主有任何不满,大可完全冲我来,还望郡主勿要牵连我身边的其他人!”
潋阳郡主更加愕住了,心中大为不可思议,僵硬地张了张嘴,“你!”
懒得再同她过多纠缠,他只淡漠地撂下这一句,不再管她究竟又说了什么,拉起临霜,很快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了。
·
坐在一叶舟舱之中,临霜背靠着一个软垫,紧紧地闭着眼。
沈长歌从舟舱外俯身进来,斟了一杯凉茶递到她的面前。临霜睁开眼,顺从地接过了茶杯将茶饮下了,摇了摇头轻吐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随手将茶杯搁在了桌上,沈长歌伸手在她颊间探了探,“可还难受得厉害?”
临霜摇摇头,他的手背微微有些凉,触在脸上带来丝丝沁肤的凉意。尽管头脑中仍是眩晕得想吐,她仍是强捺着难过冲他笑了笑,道:“不难受。”
怎会看不出她正在强忍,微沈长歌默了一默,淡淡道:“等会儿临了岸,我马上带你回府。你若是想吐便吐出来,不必顾忌什么。”
说着他起身,想出舱吩咐赶舟的人再稍快一些,临霜却忽地出手将他拉住了,“少爷!”
沈长歌站住了,回头看向她。
临霜迟疑道:“少爷,您就这样直接走了……能行吗?还有您刚才……会不会得罪了潋阳郡主……”
沈长歌顿了一顿,复又坐回在了临霜的身边,对她笑道:“你放心吧,没事的。这种宴会本就是为了闲聚,何况我与她的口角之争,一无关于朝事,二无关于家府,即便我真的将她开罪了,她也不能将我怎么样。”
临霜点点头,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忧,不禁郁闷道:“也不知我究竟是何处得罪了那个潋阳郡主,让她要这样一直针对我……”
沈长歌略一沉吟,唇角忽然又轻浅浮起了一抹笑容,道:“或许,是因为我。”
“因为你?”临霜一下更诧异了,愣愣地抬起头望向沈长歌,讶然道:“为什么?少爷,你曾认识这个潋阳郡主?”
“可能算是有过些交道吧。”沈长歌的颜容十分淡然,“不过,我不大记得了。”
“哦……”轻点了点头,临霜还是有些迷茫。
“不过,临霜。”静了少顷,沈长歌忽然又开口,郑重地看向她,“你记住,一定要远离这个潋阳郡主。”
他这话说的十分认真,颜容神态也是异样的慎重。临霜的神思都不禁一瞬凝住了,大脑中萦荡的醉意都莫名散去了大半。
愣愣地回视他,她心中不自觉地一悬,讷讷问道:“为、为什么……”
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沈长歌微微靠前了些,伏在她的耳边。
他道:“因为我觉得,或许是因为她看上了我,而你与我临近,她太嫉妒你,所以,才会几次三番地针对你。”
“……”空气僵定了半秒,临霜眨了眨眼,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扭过头迷茫地看了看他。
沈长歌郑重地向她点点头。
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受了逗弄,临霜的脸色倏地涨得通红,忍不住忽然伸手捶了他一把,嗔怒道:“少爷你——”
她那一拳飞到他胸口,拳头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冲击力。沈长歌却身子一斜,一时忍不住,伏身扑哧一声笑出来。脚下的小舟随着两人的动作轻摇了一摇,险些斜身摔倒。
勉强扶着舱板找住了平衡,临霜扭头闭上眼,表情看着闷闷的。
“你怎么了?”没有再等到她的话音,沈长歌坐直了碰了碰她的肩。
“头晕。”临霜干巴巴地答。
浅笑了一下,沈长歌微微靠近她一些,“你刚刚,不是已经好多了?”
“我又晕了。”她没有睁眼,语气仍是干干的。
“哦。”
他点点头,目光在她眸睫紧闭的脸上停留少顷,忽然靠上前,紧扣住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抵在了舱板上。
小船猛地漾动了一下。临霜一惊,瞬间睁开眼,正对上沈长歌意味深长的目光。
“还晕吗?”他淡哂,面庞离她离得极近,浅薄的呼吸几乎喷薄在她脸上。
临霜怔住了,一双眸睁得大大的,震惊地看着他,“我……”
沈长歌轻笑。
过了片晌,他轻轻松开了手,重新在一旁坐直了。临霜默默地坐起身,低头整了整腕袖,没有去看他。
小舟倏地晃动了下,似乎在湖边搁浅,旋即渐渐停稳了。负责划舟的仆从自舱外探进头,禀报船已临至岸边。沈长歌点头应了,看着她将衣袖慢慢整理好,而后向她伸出手。
临霜愣了愣。
“走吧。”他对她一笑,自顾轻扣住了她的腕,说道:“我看这春色与天光齐好,若就这么回了府,未免有些可惜了。既然你已好些了,那我们还是先游过别宫,再回公府吧!”
第105章 择亲
临霜本一直忧心沈长歌自花朝节上的那一举; 无论是何因由,但或多或少,都令潋阳郡主心存不满。她担忧此事终会影响到沈长歌; 故自那一日回府之后; 数日以来总是寝食难安,昼夜牵怀。
好在数日过去; 风平浪静,什么都不曾发生。
只是在那日之后; 京州的太学之中传出了一点风声; 传说是女学之中新来了一位自淮川而来的郡主。才貌双绝; 文采出众。方才入学的第一天,便以一首诗策闻名。众人起初本还有些奇异,心道此次潋阳郡主来京; 原以为是因其及笄,受了梁帝之邀来京,过笄之后便会重返淮川,不会久留。谁知而今陛下又将她安排至女学之中; 这般一来,便大有令她长留之态。
很快的,又一个隐然的消息悄然传来。方一传出些许风声; 便在整个京都世族中漫开了。
据传此次陛下请邀潋阳郡主真正来京的缘由,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因为了受淮川王的请托,想为潋阳郡主自京州世家子弟中; 则一良人作为郡马,下定亲事。也是因为如此,陛下此前才会应允潋阳郡主在花朝当日,自别宫设曲水流觞之宴,并邀京州各贵族世家适龄之子前往赴宴。
这无疑是件极震人心的大事。陛下膝下子多女少,唯有的几个公主,或年纪尚幼不及婚龄,或早已出降为臣妻,而潋阳郡主虽为郡主,却捺不住陛下与淮川王之间的关系,加之潋阳郡主又为独女,其身份与普通郡主自然不同,故这消息一经传出,便立即备受瞩目。
临霜走过去的时候,正见彩月琳琅等一群侍读丫头正里三圈外三圈地围在一块儿,叽叽咕咕地讨论着什么,还时不时地爆出阵阵惊叹。她有些好奇,悄悄走到了众人的身后,忽地扬声,“你们在说什么呢!”
“临霜!”
见到她,几个人的眼睛顿时亮了,团团将她围入人群。琳琅主动献出了自己原先的位置,笑眯眯对她哄,“临霜,流觞宴那一日你在场,你一定知道内情的,快跟我们说说,那天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她愣怔,有些不明所以,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彩月讶异,转念一想,临霜向来是不喜掺和这些流言八卦的,不知也实属正常,便干脆又将那传说的消息仔细重述了一遍。
“择亲?”临霜听言更加怔了,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对啊!”玲珑兴致勃勃道:“但是我们那一日不在,所以想问问你,那一天在流觞宴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还有临霜,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啊!”
“这个……”她微微迟疑了下,有些艰涩地开了口,“我……我也不知道……”
众女一听,不禁有些失望。沉吟了片刻,琳琅又问道:“临霜,那你家世子呢?世子怎么说?”
“对呀!”很快另一个丫头也接口道:“临霜,沈世子可知晓这件事?他有没有说什么?不过我听说,流觞宴那日,潋阳郡主与世子起过冲突,临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她一怔,下意识脱口,“你怎么知道?”一出口便隐约有些追悔。当日在场的贵家子弟那样多,少爷同郡主的口角也是众目所见的,这件事会流传出去实在不足为奇。
犹豫了一会儿,临霜的话音有些支吾,“我……当时离得远,也不知是为何……”
听她这样说,周围的众人再次隐露失望之色。琳琅弱弱道:“我听说,如果这一次择亲事真,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定国世子呢!本还想知道流觞宴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唉……”
“什么什么?!”她这话说得无意,听在众人的耳中却瞬间如同落湖的石子引起巨大的波涛,一瞬再次凝起神来。
临霜的思绪也在瞬间停住了,怔然侧过头去。
“潋阳郡主择中了世子?真的假的?”
“琳琅,你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个啊!”
“是真的!”玲珑开口道:“这事儿啊,是我们家老爷说的,据说,陛下好像也是这个意思。好像年初的时候,三少爷刚被确认封立为世子,那时候陛下就有意要为世子指婚。不过,陛下没有适龄的公主,普通的世家闺眷陛下又不满意,这才想到了潋阳郡主!”
“哇!”
“这样……”
众人闻言,更加倍觉惊讶,震惊地对视。
临霜却一时间不曾回过神来,神色呆讷地僵定在原处。
玲珑与琳琅似乎又跟着众人说了什么,引得众人再次惊呼连连,神色震讶,临霜却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听不清了,她怔怔地看着众人津津有味地探讨,一时间大脑中只一直回荡着:定国世子潋阳郡主潋阳郡主定国世子,择亲指婚指婚择亲……
紧蜷的手指攥紧了衣摆又松开,临霜的神思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觉得难过,心脏在这一刻,仿佛突然被浸满了海水,一片沉凉。
……
·
长公主自外走入清和堂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堂中品着茶,一一观赏着窗边那几坛方才送来不久的雪棠花。
立在门口定了一定,长公主露出一抹笑,屏退了身边随侍的婢女,慢慢走近堂内,道:“母亲。”
老夫人转过头,目及长公主的一瞬,不禁慈和一哂,道:“乐安,你回来了。”
“嗯。”她点点头,上前扶着老夫人在堂中落座,而后坐在她的身侧。
这一日晨起方过巳时,宫中便来了位黄门太监,声称陛下思妹心切,特来请邀长公主入宫一叙。长公主闻声忙着了宫服宫装入宫面圣。如今方才归府,衣裳妆容还未来及脱卸便首先赶来了清和堂。
缓缓啜了一口清茶,老夫人随口道:“怎么样?陛下近来,一切可都安好?”
“劳母亲记挂了,皇兄一切安好。”长公主笑道,看着她将茶盏慢慢搁下,悄无声息斟了一盏新茶,放在她的身旁,“皇兄还让我定要转告母亲,近来入春天气反复,定要保重身体。”
老夫人会心微笑,“真是承蒙陛下惦记了,改日待有机会,定会当面谢恩。”
长公主轻哂,微默了默,终是神色微敛,开口道:“不过母亲,今日皇兄除却与媳妇小叙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老夫人看向她。
顿了一会儿,长公主道:“是……有关歌儿的婚事……”
老夫人微怔,少顷,忽然露出笑颜,“这是好事啊!”
她叹道:“歌儿今年可就到了加冠,寻常家的公子哥,这年岁,怕是孩子都已落地了。这两年歌儿忙于课业,说起婚事便一直拖延,如今若有陛下做主为歌儿指一门亲,那当是再好不过了!”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又道:“可是母亲,您不知道,陛下选中的那个人,她是……”
“可是那位上月刚至京州,淮川王的独女,潋阳郡主?”还未待长公主将话言完,老夫人已然截口。
长公主闻言微讶,“母亲怎么知晓?”
老夫人笑道:“上次陛下令京州各大世族之子去别宫参加流觞宴,我就知道,陛下暗里该有这意思,也不想竟真叫我猜着了。怎么乐安,看你这样子,好像对那潋阳郡主不是太满意?”
“道不是不满意……”心思被一语道破,长公主的面色微露出些窘迫,支吾道:“潋阳那孩子,算起来,毕竟也是我的侄女。只是……母亲,我听说,那孩子自小被我王兄惯着,生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粗咧性子,歌儿一向喜好文隽静殊的女子,若是真指了潋阳,歌儿那边,怕是……”
老夫人不置可否,只是轻笑,“那陛下而今的意思,可是已经定了?”
“那倒没有。”长公主道:“皇兄的意思,是潋阳刚来京州不久,如今又去了女学,怕是有诸多不熟的地方,想着让歌儿能为她做个向导,带她到京州各地都走一走,也让这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这件事,我没拒绝,想着回来问问母亲的意思,是不是……”
“这不就是了!”老夫人笑起来,握住了长公主的手,叹息,“乐安,潋阳那孩子,我虽知道的不多,但是据说,也是个多才多艺的,文学武学在女子中,都可算是上乘。最重要的,是她这身份,也够做我们这定国公府的主母。如今,陛下既有这意思,你何不就让这两个孩子去好好接触接触?说不准,你那些担忧其实都是多余的。”
心中仍是存着犹疑,长公主愁眉不展,“可……”
“乐安。”轻拍了拍她的手,老夫人慰然道:“我知道你究竟在担忧什么,你无非是怕,倘若歌儿当真不喜这潋阳,等将来,像长欢与长歌这种事情,怕是会再次发生。可是乐安,歌儿毕竟如今已是世子,未来,是必要接承这公府的,他的正妻,也必须要身份尊贵。眼下陛下既已有了令,你干脆就放开,他们孩子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接触,这未来的事,你现在担忧,也是枉然啊。”
长公主闻言微默,缓缓低了头。是,她心中最不愿的缘由,就是担忧歌儿不喜,到头来,最终会闹得所有人心中不快。就如她这一生一般,说起来,她身处高位,地位尊贵,可是,却仅有她自己知,这些锦绣荣华的身后,究竟是种怎样的滋味。
老夫人笑道:“你放心,这件事要我看,就按照陛下的原意去做便可。至于歌儿那边,你也不必担忧,我去解决。”
抬头望着老夫人的脸,长公主喉咙有些微涩,斟酌很久,终是咽下了没能出口的话语,点了点头。
·
这一日傍晚,临霜伴着沈长歌下学回到紫竹苑时,临远便听到了苑门口处有人在争执。
隔着很远,阿圆高亮的嗓门便穿破空气,远远传来,准确而清晰地传进了临霜的耳朵。声音的源头是自苑门口处传来的,临霜诧异一望,便见紫竹苑的门口七七八八地围了数个人,似乎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掐腰手挎着手,阿圆与秋杏知书几人横列成一字,齐齐在紫竹苑的大门口立成一排,将整个苑门堵得个严实。阿圆立在最中央,冷厉的目光如刺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人,愤怒的声音字正腔圆。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我们少爷有令!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进入紫竹苑!你们若还要硬闯,我们可要喊人了!”
“什么闲杂人等!”
对峙在几人面前的是几个婢女模样的女子,统一的发髻服饰,团团围绕着其中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女。少女似乎颇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在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摆手令贴身的婢女快些解决。
那最临近少女的婢女冷冷道:“你们看清楚!我们主子可是潋阳郡主,莫说是闯你们少爷的阁院,就算是闯你们老夫人的,怕是你们老夫人也得让着三分!还不快给我让开!”
“潋阳郡主?”
阿圆微怔,歪着脑袋同秋杏对视一眼。难以察辩她话中真假,她犹疑了一瞬眉眼又再次刻厉起来,鄙道:“呸!什么潋阳郡主!潋阳郡主怎么会到我们这公府来!你们不用拿什么郡主啊公主啊什么的吓唬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能闯我们老夫人的苑,这紫竹苑也得我们少爷下了令才行!老夫人若想入紫竹苑方还得经过我们少爷,你又能算个什么!”
“就是啊……”
“就是!”知书入画在一旁应和着。
“你——”那婢女被呛了一声,脸色都一下白了,喉咙一僵没说出话来。
阿圆得意道:“趁我们少爷还没回来,你还是快点走吧!不要在这里干站着丢人现眼!谁知你究竟是哪家的小姐,竟在我们面前装什么郡主公主的!我告诉你们,我们可不吃这一套!”
她话说的毫不客气,少女的脸色登时涨红了,眉目一厉,声怒道:“你竟敢这样对我无礼,好大的胆子!”她上前一步,倏地扬起手,对着阿圆的面颊便要打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清清冷冷的。
少女的动作戛然停住了,诧异转过身去。
望清了面前少女的脸,沈长歌微微一愕,蹙眉。
“潋阳郡主?”
第106章 乱心
他这一言脱口; 阿圆等人却瞬间怔住了,徒然睁大眼。
“……潋、潋阳郡主?”
秋杏与知书入画也不禁一愣,讷讷地对望了一眼。
鄙薄地睨了几人一下; 潋阳郡主倏地甩开袖; 一把直立在沈长歌面前。
“沈长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只是想进你这紫竹苑看一看; 你不允我入便罢了,竟还要你这丫头指着鼻子出言侮辱我!你把我当做什么!”
“不是的!”阿圆立即道:“少爷; 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这样的!是她想硬闯紫竹苑!再说; 我哪知道她真是什么见鬼的郡主……我——”
“阿圆。”轻驳了她一句; 临霜悄悄走到她身前,对她摇摇头。
沈长歌的神容异常淡定,面对怒责; 望了望几个小丫头,又望了望一脸怒容的潋阳郡主,尽管不曾看见全部,却已能将事情大抵猜得个透彻。向着潋阳郡主颔首一礼; 他淡定道:“郡主,我紫竹苑有令,任何人等但凡无我吩咐; 皆不可入苑。这些丫头只是遵守我的命令,此事实怪不得她们。况且他们并不识郡主,还望郡主大人大量,莫过计较。”
话落; 他还不等潋阳郡主开口,又立即悄然上前一步,试图错口绕开话题,“还敢问郡主,此次来我这紫竹苑,所为何事?”
尽管尚还心有不满,但潋阳郡主也知是自己无理在先,也便趁机作罢。她下颌微仰,眉眼间隐露出一丝骄矜的傲然,道:“我找你啊!”
“找我?”
“嗯。”
微微一默,沈长歌淡然恭敬,“敢问郡主,可有何事?”
似乎敛神轻思了一下,潋阳郡主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你让我进去,我才能告诉你!”
犹豫了半秒,沈长歌侧开一步,做出一个请邀的姿态,道:“郡主请。”
鄙傲地朝着几个小丫头冷笑一下,潋阳郡主挺直背脊。大步走进院门。
望了眼临霜,沈长歌没有再说什么,启步跟上去。
就在潋阳郡主已走进庭院之后,阿圆还是没能反应过神来,一把拽住临霜,满脸怔愕,“临霜临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
“我还想问你呢。”临霜压低声音,伸手在阿圆额上轻弹一下,道:“这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还能得罪了潋阳郡主?”
“她真是潋阳郡主?”
“当然!”
“啊啊啊啊!”阿圆一阵惊呼,抓了抓头发,神情一片苦恼,“那怎么办怎么办?这事也不能怪我呀!是她说什么都非要硬闯紫竹苑,还要上来打我!我——”
“好了。”拍拍她的肩,临霜安慰,“少爷不是也说了不怪你,你放心,快回去泡茶,有少爷顶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迟疑地点点头,几个人犹疑地对视了一眼,飞速跑走了。
静立在苑门口,临霜的眼神有些黯淡。
……
我听说,如果这一次择亲事真,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世子呢!
好像年初的时候,三少爷刚被确认封立为世子,那时候陛下就有意要为世子指婚。不过,陛下没有适龄的公主,普通的世家闺眷陛下又不满意,这才想到了潋阳郡主!
……
…………
视线穿过外苑与月门眺到内苑之中,临霜心头微沉。指间微微扣紧了裙摆,她抿了抿唇,强压下了心中的涩意,默默走进苑门。
·
独自留在小厨房中准备晚膳,临霜一直心不在焉。
手中机械地切着菜,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梨树发呆,心中乱得可怕,可是神思却反而空落得空白一片,心神不宁。
切菜的手徒然错了一下,临霜只觉指尖一疼,瞬间拉回思绪。她放下刀,只见左手食指已被划出了一道寸长的口子,血瞬时溢漫了出来。
叹了口气,她轻舔了舔破口,目视着案板上已沾了血的菜郁闷。
一只手突然从她身后伸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方洁净的巾帕。
临霜微怔,讷然回过头去,眼帘立现一张熟悉面孔。
“姑姑?”
站在身后的正是翠云,对着她温柔一笑,自顾将她的伤用巾帕裹好了,温和道:“手中拿着刀还不专心,也不怕把手指切掉了。你快别弄了,剩下的交给我,等下记得回去擦些伤药。”
她轻愣了愣,从她手中将巾帕接过了,有些惭愧道:“我、我没事的……”
看着她,翠云容色平静,“我刚刚听阿圆说,潋阳郡主来了紫竹苑,现下和少爷正在内蕴,是吗?”
她微怔,轻轻点点头,目光轻垂没有看她的眼,“嗯。”
顿了顿,翠云忽然开口,“临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
“你知道我在跟你说什么。”翠云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正色,定定看着她,“临霜,你可曾听说了,潋阳郡主择亲的那件事。”
“……”瞳眸微闪,临霜呼吸一滞,没有说出话来。
翠云却已从她的神色中探出端倪,不禁眉头微蹙,轻叹了一口气,“临霜。”
凝神看着她,她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愿听我说这些,但是,已经这么久了,我必须要知道,你对三少爷,究竟是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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