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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冲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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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里,雨大雷大,新媳妇被吓得都爬到我床上了,孙儿担心祖母是不是也被雷吓着了,特意早起,过来看看。”
“祖母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还会怕打雷。”景俞氏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表面上安抚了景亦文,心中却暗想:这乡下的女子,真是不~要~脸,文儿还这样小,就想着爬床,是怕病好了之后被休,就赶紧生米煮熟饭吗?也不想想他才几岁!
景亦文在一旁,把景俞氏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道:“既然祖母没事,那孙儿便先行告退,孙儿一会还要去书斋。”
“去吧,用功读书!”
“是。”景亦文慢慢退了出去。
待景亦文走后,景俞氏反复想着刚才他说的话,越想越气,把手上端着的,刚刚景亦文敬的茶往地上猛地一摔,吼道:“来人,去给我把容歆绿绑来!”
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当家主母的话不敢不听。去了景天苑只说老太太有请,就这样把毫不知情的容歆绿带来了。
“孙媳妇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容歆绿进了花厅,直觉气氛很是压抑。
老太太一声不吭地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掐着一串念珠,皱着眉头,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碧青站在老太太身后,轻轻地给她打着扇子,头也不抬,眼睛只是看着手中的扇柄,十分专注的样子。
其余丫鬟婆子分列两旁,大气也不敢出。
容歆绿赶紧把自己从昨日到今日所做的事情全都回想一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不合规矩的事,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没做错事,便没什么可怕的,遂挺直了腰,继续垂着头,立在一边。
景俞氏没有说话,容歆绿也不敢吭声。
诺大的花厅里,站了约莫十个人,却彼此呼吸可闻。
又过了半晌,老太太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才响起,“容歆绿,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叫你来?”
她真是不知道,只得老实回道:“孙媳妇不知。”
“不知?哼哼……”景俞氏冷哼两声,“昨日……”
景俞氏刚想问责,忽然发现这屋里还有这么些人,万一让下人们传了出去,对文儿声名有损,于是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了,只有碧青留了下来。
“昨日夜间,你在哪里睡的?”
昨日夜间?哪里睡的?
容歆绿不知景俞氏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起居来,听语气,倒也不像是真的关心,可老太太问了,她必须得答:“昨日夜间打雷闪电,孙媳妇自幼害怕闪电,是以到夫君的房中去睡,有个人陪着,总归安心点。”
“有人陪着,你安心?”景俞氏明显表示不相信,“那你怎么不让春熙陪着你?”
“张嬷嬷教导过,景家有规矩,不许下人陪着过夜。”
容歆绿的神色十分坦然,可景俞氏偏不相信事情是如此简单。
“你擅自爬上文儿的床便是不守妇道,我同意让你们圆房了吗?”
圆房?
容歆绿乍一听见这个词,愣了一下,景亦文才几岁?这老太太也想的太多了点吧!
“祖母,我并未有此想法。夫君尚且年幼,我只是把他当弟弟……”
“你别说的好听,擅自爬床便是你的不对!你教唆丈夫,不守妇道,不懂为妻之道!给我打手心二十下,罚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祖母,”容歆绿不知道怎么一下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急呼:“我没有错!”
“你没有爬床?”
“……有。”
“那你还敢说没错?”
“我并不是想……”
“不管你怎么想,却已经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便要罚,如若狡辩,再加二十,你可认罚?”
这老太太,容歆绿心中暗恨:真是不讲理!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告的状,让她知道了,非得胖揍一顿!
现下这责罚是少不了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昨晚确实进了他屋子,还是少说两句,免得被打得更惨!
“孙媳妇认罚!”容歆绿不甘心地恨恨道。
“哼……”景俞氏谅她也不敢不认,“碧青,戒尺拿来,给我狠狠地打!”
碧青从旁拿出一柄乌黑油润的小叶紫檀木戒尺,抱歉地看了容歆绿一眼,举起戒尺,狠狠地挥了下去。
只听见啪地一声响过,容歆绿白皙的手掌上,顿时冒出一道红痕,随即肿了起来。
容歆绿第一次尝到戒尺的滋味,疼的手直发颤。
但她咬紧下唇,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碧青打过一次之后,见容歆绿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啪啪啪地开打起来,手下半点没有留情!
二十下过后,容歆绿觉得左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这戒尺打下去,再重点手骨都有可能打断,可她却没有开口求饶,景俞氏也颇有些意外,想不到她如此硬气!
“去那跪着吧,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一个时辰之后自行离开。碧青,给三少奶奶上药。”
景亦文早上在老太太屋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来了,然后直接去了书斋。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府,刚一进景天苑,就有小厮跟他汇报,容歆绿被老太太罚了!
挨罚了?
景亦文黝黑的眸子微微转了转,嘴角噙着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掀起帘子进了正屋花厅。
花厅的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晚膳。
容歆绿正在摆碗筷,见他进来,弯腰福了福,说:“夫君回来了?晚膳已经备好,今日我手不方便,让春熙伺候你净手吧。”
说完,她朝他扬扬左手。
景亦文一进来,就看见了她裹得跟粽子似的手,眉头不禁一皱,罚得这样重?
他净手过后,到桌子边坐下。
饭已经盛好,容歆绿正在给他布菜,他刚想问问她的手的事情,不防容歆绿先问道:“胡莞尔的事情,夫君你知道吗?”
景亦文点点头,今早在空青园,已经听说了。
景如天回来的时候,只带回了奄奄一息的胡应喜,还有他的管家老胡。胡杨氏没有找到,也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胡应喜没有妾,只娶有一房妻室,也只得这一个女儿。胡家人丁不多,可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二十余口,现下只救出这三人,知晓的人,无一不掬一把同情泪。
胡莞尔一听这消息,就昏死过去,再加上还在昏迷的胡大人,现在他们父女两,皆在景府住下了。
“她真可怜!昨日还和她娘一起,夸赞你的画,今日,就成这样了!”容歆绿感慨。
“只要胡大人能醒过来,她就不可怜了。”
“是,”容歆绿赞同的点点头,“还好她还有一个亲人。”
景亦文见她理解岔了,忍不住解释:“胡大人是江北巡抚,她是二品大员的女儿,到时少不了想和她亲近的人,只怕她想自怜,都没有时间。”
说到这儿,他暗想,今日见到爹爹那积极的摸样,定也存了这个心思。
“大官的女儿又怎样,总归是没了娘,没娘的孩子多可怜!”
听她这样说,他的眸子不由得暗了暗,联想到自己的娘亲,可不是么?
他郁闷的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那菜刚入口,景亦文顿时感觉嘴里像是火焰山喷发了,那样火烧火燎的辣,他估计一世难忘,立马咳个不停。
容歆绿赶紧拿了水给他,他连连喝了好几杯,才把那股辣意给冲了下去。咳嗽渐渐停止了,肚子里却慢慢烧了起来。
景亦文回来的时候,就已经饿了,结果空空的肚子什么都还没吃,就灌了几大杯水,还热辣辣的不舒服,头就好像更加昏了。
“这做的是什么?”他不满地指了指面前的盘子。
“小炒肉,我烧的呢,知道你不吃辣,所以我只是放了一点点点的辣椒,配饭很好吃的,”她又小声嘟囔,“没想到你连这么一点辣椒都不能吃。”
容歆绿嫁入景家之后,几乎每餐都会自己下厨,给景亦文做一道和景府的膳食完全不同的乡野小菜,味道自然不及景府的大厨,但胜在菜色新鲜,也颇合景亦文的胃口,特别是她在吃饭的时候,还会向景亦文推荐,这个如何好吃,那个如何美味,
容歆绿是景亦文生平所见的姑娘里最能吃的。她每餐定要吃两碗米饭,还监督他,也要吃下一碗饭。
景亦文原来日日都要喝药,药喝多了,饭就吃得少了。
他的食量非常小,可是自从和容歆绿一起用餐后,也不知是不是受她的影响,一次比一次吃得多。
饭吃得多了,自然就再没有装药的位置。头几次没喝完药,他还有些担忧,可后来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精神反而比原先要好的多,渐渐地也就无所谓了。
景亦文听见了她的小声嘀咕,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还有理了?”
“没有,完全没有!”容歆绿把桌上的筷子往他手上递过去,笑嘻嘻地说:“我下次再不放辣椒了,一点点点都不放,快吃饭吧夫君。”
景亦文顿觉无力,她完全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在哄!
他揉了揉额角,又瞄了瞄她裹得鼓鼓的左手,终于忍不住问:“疼吗?”
“什么?”容歆绿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手给我看看。”
容歆绿这下明白了,遂把左手伸到他面前,无所谓的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包的有点吓人。”
景亦文三两下便拆开了白布,入目的伤口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容歆绿的手不大,手指也不算纤长,可平日里看起来,也还算秀气。哪里像现在,整只手掌,全部都肿了起来,上面一道道暗红色的戒尺痕迹,触目惊心!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已经抹了药膏了。”
景亦文帮她一圈圈绕回去,小声问:“知道祖母为什么罚你吗?”
容歆绿点点头,说:“祖母她知道我昨晚在你屋里,于是说我不守规矩,不守妇道,不懂为妻之道,罚我跪了一个时辰,又打了二十下手心。”
说完容歆绿歪头想了想,似是想不通,自言自语道:“也不知今日凌晨的事,怎么祖母一早就知道了?”
“我说的。”
“嗯?”
“是我告诉祖母的,你昨日,跑进我的屋里的事。”他看着她的眼睛,不躲不避,又说了一遍。
“啊?”容歆绿愣住了。
她想了一天,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喃喃道:“原来,你真是这么的讨厌我啊!”
容歆绿忽然有些难过。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弟弟的,他聪明,好学,偶尔会有些小脾气,却待人很和善。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却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恶习。
所以她很用心的哄他吃饭,很用心的照顾他,真的希望在明年自己走之前,把他的身体调养好。
可是,他竟然这样恩将仇报!跑去说她的坏话,害她被罚!他不知道,那戒尺打下去,有多疼啊!
“……”
景亦文其实并不讨厌她,特别是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他觉得她简单直率,很认真的对人好。景亦文头一次后悔自己做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跟她解释。
容歆绿气鼓鼓的看着他,她真想揍他一顿。这要是在村子里,哪个孩子敢惹了自己,她早就上前揍得连他娘都不认识他了。
可是她看着景亦文,看见他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他黑亮的眸子像是在泉水中洗过一般湿润,对着他如此俊秀的小脸,容歆绿下不去手啊!
景亦文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容歆绿心里的那股火气,一拱一拱的,却对他怎么都发不出来。
两人对视了半晌,容歆绿败下阵来,闷闷的说了句:“吃饭吧!”
景亦文看着她从最初的火冒三丈,到后面的偃旗息鼓,他以为她一定会发飙呢,他都做好骂不还口的准备了,谁让自己害她被罚的这样重呢?没想到她最后只说了句吃饭!
他心里一阵窃喜。
可没等景亦文高兴太久,他又郁闷了!
容歆绿这餐饭,吃的异常沉默。
她小口小口的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后再咽下去,好像在充分感受饭食的美味。
景亦文知道她还在生气。他很不适应她这样子,他还是喜欢在饭桌上会让他吃这个吃那个的容歆绿。
“今天菜怎么这么难吃,我不想吃了!”景亦文把碗放下,真的不再动筷子了。
容歆绿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吃完一碗,又去装第二碗。
景亦文忍不住想,生气归生气,她的饭量还真是不见少啊!
“我只吃了两!口!就完全不想吃了!”
景亦文在两口这两个字上重点强调。要是以往,容歆绿肯定会说这个如何如何好吃,两口肯定品尝不出美味来,一定要多吃几口才行。
容歆绿还是不理他,景亦文这才有些紧张,“喂,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
“好,那……我以后,不欺负你了,行了吧?”
“……”
容歆绿真的不想再理他。
她家里虽然穷,可是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她也是她爹和她娘自小呵护长大的,就算后面又有了两个弟弟,也没能动摇她在家里的地位。
即便走投无路之下,被当做冲喜娘子嫁进景家,也是她自愿的,但凡她说一个不字,她爹娘绝对不会逼她。
夜闯夫君的房间,是她不对,可是她真的怕打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她认罚。
可她没想到是景亦文去告的状!
就是他告状害自己被罚!
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家里人的心肝?就让你们这样随便的惩罚?
她最讨厌会告小状的人!
既然这么讨厌自己,那自己也不用再操心他的身体,安静的等到过完年,拎着包袱走人吧!
容歆绿这样想着,恨恨的吃完了两碗饭,刚想起身,冷不防右边身子一重,景亦文整个人靠到她身上。
这个人!容歆绿瞪了他一眼:怎么?见自己不接他的话,现在是想赖上来吗?
容歆绿伸手想要推开他,才刚碰上他的肩,只听他有气无力的说:“喂,我好难受!”
第拾回
大宏三年的春末夏初,雨水比往年都要多。
自四月初七起,淮北地区降下特大暴雨,暴雨持续下了整整十二日。
四月十四日,蜿蜒流过淮北安县,辛县的怀江决堤,怀江下游的数千顷良田瞬间被淹,损失惨重,百姓流离失所。
四月十九日,大雨方歇。人们还没有来得及休整,更大的灾难随之而来。
洪水过后,安县,辛县及其它几个县城里,到处都是人和牲畜的尸体,随处可见成群的老鼠在啃噬死肉,四处乱飞的苍蝇轰都轰不走。整个怀江下游,满目疮痍。
大水之后,必有大疫。
淮北道官府已然做好预防瘟疫的工作。
由官府出资,让每家医馆都熬制抵抗病毒的汤药,安排灾民每日过来领药。可灾民的数量太多,官府派送的这些汤药,实在是杯水车薪。
起初,只在几个小县城里,有人莫名高热,而后浑身起红疹,待红疹变成水泡之时,病人便会全身抽搐死去。
这病的初始症状和水痘很相似,大夫们都依着治疗水痘的方法,开了方子,但病人依方用药总是不见好,没两日便去世了。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生病,疫情像一朵巨大的黑色乌云,沉沉的压在安县和辛县的上空。
百姓们害怕了,他们怕瘟疫会将他们全部吞噬。
年轻力壮的后生小子,想方设法地想突破官府的封锁圈,他们想到怀江上游去,到淮南去。
淮南扬州城的天,也像是裂了个大口子,瓢泼大雨整整下了三日。
景亦文也病了整整三日。
景亦文那日从书斋回来,起初还好好的,后来忽然倒在容歆绿身上,就开始生病,到今日,已是第三日。
这三日来,他持续高热,李大夫给他开了各种退热的汤药,他根本喝不下去,每日只能喝下少许稀粥。
这一个月来,容歆绿好容易给他将养得健康一些,一下子便垮了下去。
“夫君,药又重新煎了一副,现下还是温温的,我喂你喝吧。”
容歆绿把靠垫在床头放好,俯身把景亦文抱了起来。他瘦了很多,原本就没什么肉的小身板,现在只能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容歆绿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唇边试试,并不烫,然后才送到景亦文嘴边,他微微启唇,喝了下去。
喝完一勺,容歆绿等了一小会儿,确认他不会吐出来,这才舀第二勺,又试试温度,再让他喝。
如此循环往复,巴掌大青瓷碗里的药,渐渐冒了底。
“你刚才是故意的吧?”容歆绿忽然问他。
听见她这样问,景亦文把嘴里的药喝下去,不屑地撇撇嘴道:“我才不会折腾自己的身体!”
“那我喂你时都好好的,莞尔姑娘才刚接过去,喂你第一口,你就喷了人家一身。”
容歆绿口中的莞尔姑娘,自然是景亦文的那位胡家表姐。
胡应喜大人在当日夜间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还虚弱着,几乎下不来床,便只得应了景家的热情邀请,与胡莞尔一道,暂时借住在景府偏院。
说是偏院,只不过离主院稍微远了些,独立的大门进出。
但偏院一样有主屋加东西厢房,风景比起景府来并不逊色,另有一番清幽趣味,最是适合养病。
胡家父女感念景府的救命之恩,因此胡莞尔听见景亦文病了,不顾自己也虚弱的身体,每日必到景天苑来探望。
半个时辰前,容歆绿正在喂景亦文喝药,胡莞尔又来了,见容歆绿左手不方便,她主动把药接过去,说要帮容歆绿分担一些,好让她去休息一下。
这三日容歆绿衣不解带地照顾景亦文,左手也疼,确实有些累,便把药碗给了她,谁知她才刚送了第一勺进去,景亦文立时喷了出来,还连带着把刚才容歆绿喂进去的也一并吐了出来。
即便刚刚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反出来,那气味也是不好闻的。景亦文又吃的不多,胃里也只剩酸水,这下,屋中霎时气味难辨,苦中含着几分酸臭。
胡莞尔坐在他正前方,躲避不及,被他喷了满头满脸都是,脸色唰的白了。
景亦文想起胡莞尔的脸色,面上也有几分不忍,“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下次别让她喂了。那勺子这样直直地送进来,便是没病的人,也要吐了!”
“嗯,不会了。”
“三少爷,三少奶奶,三太太和二小姐来了。”春熙立在内屋的门外,微弯着身子通报。
不多一会儿,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三太太景李氏带着女儿景亦彤,并着丫鬟婆子们进来了。
这还是景亦文生病以来,她们第一次来探望。
景亦文靠坐在床上,颇有些虚弱的说:“给母亲请安,姐姐好。”
容歆绿把碗放下,上前两步道:“给母亲请安,见过姐姐。”
景亦彤扶着景李氏在内屋的桌子边坐下,问:“弟弟感觉好些了吗?”
“刚刚喝了药,不过热度还是没退。”容歆绿恭敬的答道。
景亦彤在景李氏身边,站得犹如一株骄傲的牡丹,冷冷道:“我在和我弟弟说话,你插的什么嘴?没规矩!”
容歆绿嫁入景家后,还是第一次和这大姑子说话,没想到是这样难相与的主,不禁抬眼看了看这小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量适中,柳眉大眼,与景亦文有六分相似,长得倒是很好,只是那高高扬起的下巴,还有用鼻孔看人的态度,实在很难让人对她有好感。
看在她是景亦文嫡亲姐姐的份上,她才跟着喊一声姐姐,不然谁会没事喊个小姑娘叫姐姐。既然她这样冷漠,容歆绿也不跟她客气,“夫君久病体乏,还是少说话的好。”
“你……哼!别以为你进了景家的门,就是三少奶奶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景亦彤简直气坏了!
开始弟弟娶妻,她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后来参加闺蜜聚会的时候,她们都嘲笑她病秧子弟弟,小小年纪就娶妻,还是个佃户的女儿,没地辱没了身份!
姐们们都开始排斥她,无论是踏青,还是诗会,都不给她下帖子,景亦彤觉得自己被好朋友孤立了,这全都拜这个乡下女人所赐!
如今看见容歆绿,便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姐姐,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吵架的?”景亦文不耐地皱着眉头。
自小姐姐就和他不亲,各种嫌弃。就连娘亲身体不好,爹爹不爱到娘亲屋里,这种事也全都怪在自己身上。
每次看到他,便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姐姐模样,真是和她亲近不起来。
“好了,你少说两句,你弟弟还病着呢!”景李氏轻轻拍了景亦彤手臂,示意她别再说了。
“哼,”景亦彤不服道:“他有什么时候是不病着的?为什么别人的哥哥弟弟都是健健康康的,我的弟弟就成日躺在床上?还冲喜呢,管什么用!”
“你下午不是还有女红课吗?先去准备吧!”
景李氏有些后悔带女儿来,本想让他们姐弟多见见,关系能好一些,谁知……唉!
景亦彤不悦地甩甩袖子,带着丫鬟走了。
“文儿,别怪你姐姐,她不懂事!”
“儿不会。”景亦文淡淡道。
听见这话,容歆绿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做娘的未免太偏心了吧?
“你可有感觉好些?”
景李氏来探望儿子,真的就好似探望一般,远远的坐在桌子旁,只是问问感觉好些了吗?难道不会上来摸摸他的额头,看是不是还烫着?容歆绿在一旁暗自腹诽。
“还好。”
“文儿都用了什么药?”景李氏见景亦文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转身问容歆绿。
“李大夫给开了些退热调理的汤药,但前两日夫君总是喝不下,一喝就吐,就您刚进来前一会儿,还吐了呢!”
容歆绿说的话,八分真,两分假,她想说的重一些,婆婆总会担忧自己的儿子。
谁知她只淡淡说:“如此,你便要更加用心的照顾文儿。”
景李氏现下倒是察觉出娶了儿媳妇的好处,至少生了病,自己可以少操点心,自有他媳妇看着呢!
景李氏又坐了一会儿,便说:“文儿你歇息吧,娘身子也不好,怕呆久了过了病气。这里有你媳妇看着,娘也放心。”
“是。”
“娘,我送您出去。”容歆绿扶着景李氏的手,把她送出正屋。
“回去吧,文儿那里,离不了人。”
“好,”容歆绿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娘,如果……如果您得闲时,还请多来景天苑坐坐。”
景李氏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不知道为娘身子也不好吗?经常来要是过了病气,谁会管我?还是你巴不得我早早的去了?”
“媳妇不敢。”
“不敢?哼!一个两个都这样不孝!”景李氏摔开她的手,转身扶着青红,头也不回的走了。
容歆绿站在屋门口,看着景李氏慢慢走远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待她进到屋里,看见景亦文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坐在床上,目光呆呆的看向门口,好像还在期盼着景李氏会去而复返一般。
他的黑发披散在两边,显得下颌更加的尖,整个人都瘦的脱了形。
容歆绿一阵心酸,过后,心里又莫名的冒出火气:这都什么家人呐,做娘的生怕儿子过了病气给自己,做爹的天天跑胡大人的外院比谁都积极,做姐姐的对弟弟百般不顺眼,那些祖父祖母伯伯伯娘呢,身体好的时候,才子来才子去的叫,身体不好了,就连人影都见不着。
容歆绿越想越气,她蹭蹭蹭走过去,一屁股坐到景亦文床边,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我要让你这里这里这里,”说着,她手指在他的脸颊、胸口、胳膊、小腹、大腿上点了个遍,“全都是肉!!!”
第拾壹回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纵然容歆绿赌咒发誓要让景亦文好起来,但他依然没有好转,又持续发了两日高热。第三日清晨,容歆绿替他净面时,看见他的颈侧,竟然冒出许多红疹。
容歆绿整日待在景府,没有踏出大门半步,自是不知道淮北瘟疫的情况,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景亦文出水痘了!
她的二弟弟曾经也出过水痘,差点连小命都送了,当时正是她与她娘护理的,自是知晓其中凶险。
“夫君,夫君你感觉如何?”
景亦文已经被烧得有些迷糊,他张开眼睛看见是容歆绿,很是虚弱地说:“我……好难受!”
“哪里不舒服?是脖子这块儿吗?”
“到处……到处都不舒服。”
容歆绿咬了咬下唇,决定道:“我让春熙去请李大夫!"
李大夫每日申时会来景府给他诊脉,可今日他这种情况,等不到申时了!
容歆绿让春熙去请李大夫后,自己坐在床边看着景亦文,他闭着眼,眉头紧紧皱着,很不舒服的样子,容歆绿又在他的脸颊和手上也发现了红疹,“不行,得去告诉老太爷一声,让他再请过个大夫。”
容歆绿想起景如天好久没来过景天苑了。洞房花烛夜那晚,好像还是很关心孙子的样子,怎么这次病了这么久,还没出现呢?
容歆绿倒是误会景如天了,他并不是不想去看孙子,只是这几天的事情,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不得闲。
怀江决堤,淮北水患。
如此的天灾人祸,即便淮北知府做出应对措施,却依然伤亡惨重,灾情上达天听,淮北知府被圣上连降三级。
扬州城的父母官,顿时觉得机会来了:在重大灾情面前,淮北知府束手无策。现下淮南也天降暴雨,虽然还未到决堤如此严重的地步,但我们防患于未然。
他想要做出政绩,让上面的人看看,于是动员扬州的富户捐粮食,捐银子,捐药材,为将来可能会出现的灾难做准备。
“爹,淮北那边,水患之后又有大疫,现在从淮北到扬州的道路全都被封锁了,我们的货物过不来,都已经迟了六日,商家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若是货物再不到,就要赔银子了!”大老爷景佑丰这几日被这批茶叶急的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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