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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密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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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边手边,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紧紧的挨在顺德帝身旁,马背上坐着位一袭白衣胜雪,身披朱红色长缎披风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仿佛是来自婉约的江南,眉清目秀间自带着一汪水润,如墨的长发更衬得她肌肤如玉,那样一副媚态本该是柔弱的模样,可她那一双眸子,却偏偏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易的小瞧了她。

    这便是当今太子段璟升,六皇子段云瑄的生母,顺德帝最疼爱的佳乐贵妃,她比皇上还大两岁,算起来如今已是三十七岁,却还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风华绝代。

    在顺德帝与佳乐贵妃身后,依次跟着几个皇子公主和一众奴仆。

    这次秋猎顺德帝欲意尽享天伦之乐,只带了几个皇子和公主,其余大臣等不相干的外人,一个没来。

    马儿奔进,扬起一阵尘埃,立马有一众小太监弯腰上前,让主子们踩着自己下马。

    顺德帝看起来心情似乎很是不错,朝身边的大太监朱喜道:“朕今日打了好几只獐子,你让膳房做了,晚宴便吃朕亲手打的獐子肉。”

    说完,伸手去扶刚刚下马的佳乐贵妃:“宛君累了吧?你鲜少骑马,后面几日便在营帐里好好歇息罢。”

    佳乐贵妃却是淡淡一笑:“臣妾不累,能陪着皇上是臣妾的福气。”

    夏清时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佳乐贵妃对皇上不仅不热情,反而有种冷淡的疏离。

    后又自嘲的笑笑,多半是自己想多了吧,又或者人家皇上就爱这一口呢?

    据说佳乐贵妃十来岁便进了宫,到如今已整整二十年,每一年都有新人进宫,又有旧人离去,只有她一直是后宫之中,皇上最疼爱的那一个。

    二十年来,从未变过。

    顺德帝与佳乐贵妃并肩往大营走来,这才看见侯在门前的段南唐。

    “你也来啦。”顺德帝只是看了段南唐一眼,略微点了一下头,段南唐躬身行礼,礼还未完,顺德帝已绕过了他往大营里走去。

    两旁的侍卫掀开门帐,暖气一涌而出,一时间钟鼓齐鸣,雅乐高奏。

    段南唐毫不在意顺德帝对自己的冷淡,换了一副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笑脸,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大营。

    宴席已铺设好了。

    皇上和贵妃居上位,左右一边各三个案桌。

    每个案桌上皆摆满了糕点蜜饯和新鲜的瓜果,茶水则是依据各个主子平日里的爱好备着的,茶具旁边,则是一束娇嫩欲滴的花枝,仍旧是每个案桌上的花枝皆不一样。

    待皇上和贵妃娘娘入座后,几位皇子才依着长幼次序依依入座。

    按理段南唐最大,该坐在左边皇上的下首第一位,不过因段璟升已是当朝太子,便由他坐了首位,今日他穿了一身玄色蟒袍难得的收敛起平日里那副色眯眯的笑意,一脸的正襟危坐,倒颇有几分将来帝王的风范。

    段南唐对于上位坐了比自己小的弟弟,看起来似乎毫不介意,自得其乐的居其后,一坐下便倒起茶吃,茶水是他最爱的雨前桂花,他一边吃着,一边拨桌案上的那一枝香雪兰。

    扭头朝坐在下首,自己的亲妹妹,三公主玉姬嚷道:“美人我倒喜欢香喷喷的,不过这花嘛,还是没味道的好。这香雪兰熏得我鼻子痒,饮音,我们换换。”

    夏清时顺着望过去,便见到了那皇上最疼爱的玉姬。

    说来也怪,皇后空有一个后宫之主的名头,并不讨皇上欢心,段南唐也不受皇上的待见,可不知怎么,皇上却偏偏疼爱他的小女儿,皇后所出,小段南唐两岁的亲妹妹,玉姬。

    年仅十岁便将她封为饮音公主,意为一生饮歌鸣音,平安喜乐。

    南玉宫中,公主向来地位不高,除非是皇上特别宠爱的公主,会在及笄那日另外封号,成为一宫之主。

    玉姬十岁时便封了号,坐拥丽华宫,算起来,比某些不得脸的皇子更有权势。

    要知道静娴贵妃所出的大公主瑶姬,如今已到双十年华,不仅还未嫁人,甚至连封号也无。

    在宫中时常连受宠宫人旁得脸奴才的地位也不如。

    玉姬身子一扭,撇了一眼自己桌案上的那一朵芙蓉:“拿去吧,不过你那破兰花,我可不想要。”

    说着目光一闪,看见段南唐身后立着的夏清时:“哥哥新寻了婢女?可真是难得。”

    说着,嫣然一笑,将那一枝还凝着露珠的香雪兰从段南唐手里接过了,递给夏清时:“喏,赏你了。”

    夏清时赶紧双手接住,躬身谢礼。

    人还没起来,便听玉姬娇滴滴的冲顺德帝道:“父皇,女儿不喜欢芙蓉,俗气得紧,女儿想要太子弟弟的那一朵昙花,你看那花儿此刻正欲展瓣开放,可有意思多了。”

    夏清时倒吸口凉气,这玉姬可真骄纵。

    哪知皇上不仅不恼,反倒哈哈一笑,纵容道:“升儿便把那花给你姐姐,到底是女儿家,就喜爱这些。”

    段璟升脸色沉了沉,他不稀罕什么昙花,哪怕因为他是太子,底下的人特意为他寻来了最难得的花,他也并不在意。可这玉姬,理所当然的从他的手里要东西,这令他很不爽。

    不过再不爽也没有办法,皇上已经亲自开了口。

    他只得暗着一张脸,将那朵还未绽开的昙花连着白瓷花瓶一并递给了一旁的侍女,换了一个空瓶子回来。

    玉姬拿着昙花,往茶具旁,随意的一放,冲着段南唐道:“我就爱看他那副满脸不爽,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说完便开心的吃起了蜜饯。

    段云瑄坐在太子对面,见皇兄桌案上的花被人要走,心里有气,看了自己母妃一眼,张口便道:“皇兄的瓶子空了,母妃,便把你的凤凰花分给哥哥一些吧。”

    佳乐贵妃与皇上的桌案上都放着一簇灿烂若云的凤凰花。

    夏清时一进门时便注意到了,只因凤凰花出自江南一带,京陵附近甚少见到,因此格外醒目。

    不过这段云瑄也是真的蠢。

    他知道自己母妃得皇上宠爱,便想仗着母妃的宠爱去压压不可一世的饮音公主,一个男儿在皇上面前竟学小女儿家要一束花。

    此举若是玉姬公主做起来,在皇上心目中只觉得她娇憨可爱,还如孩童一般天真,喜爱些花花草草不过如此。而段云瑄,堂堂皇子竟与皇姐计较一束花不说,还公然向母妃讨要,足见心胸气度之狭隘,眼界之低下。

    顺德帝当下便沉了脸,冷哼一声,只觉这孩儿难成大气。

    可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佳乐贵妃清丽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我一向教导你们兄弟间互敬互爱,果真如我所愿。”

    说着话,朝旁边的侍女一使眼色,那侍女立马退了下去。

    “皇上,你看瑄儿还如孩子一般,我们便还未老。臣妾时常担心自己老了,终有一日无法陪伴在你身边,如今看来,我还有许许多多的岁月,可以和你一起度过。”

    佳乐贵妃这句话说得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顺德帝瞬间温柔起来,一璧将佳乐贵妃揽进了怀里,一璧拍着安抚,在她耳畔,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得佳乐掩唇一笑。

    两人说话间,先前退出去的侍女已捧着一束新摘的昙花走了进来,仔细的为太子殿下重新的换上。

    夏清时心中好生佩服,难怪段璟升那草包能当上太子,只凭佳乐贵妃两三句话便将皇上眼里心眼小,难成大气,或许还会生出些许厌恶的段云瑄,变成了一个与哥哥互敬互爱,纯真的孩子。

    原本的厌恶,也尽数化作了对佳乐的疼惜,和对孩子们的怜爱。

    正思忖着,夏清时忽见大营的帘帐被风吹开来一掌来宽的缝隙处,一个人影从外一闪而过,过得没多久,又是一晃而过,每次经过时,便探着脑袋往大营里张望。

    那人似乎是个小婢女,面带惶恐,目光总在皇子的几张桌案前,来来回回。

    待得第三次经过时,被守在门前的侍卫一喝之下,灰溜溜的跑开了去,再未出现。

正文 第22章:木兰秋月(2)

    段淮冲坐在段云瑄下首,一直自顾自的喝酒,全然当周遭的人皆不存在一般。

    直到侍女们端着熏烤后的獐子腿肉上来。

    “好香。”段淮冲耸了耸鼻子。

    夏清时也闻到了那烤得焦香流油的肉香味,肚子咕的一声又叫了起来。

    她见段南唐的肩膀微乎其微的一僵,便知道又被他听到了。

    自己这肚子从小便是这样,稍微有点饿了,便咕咕咕的一个劲响个不停。

    不过,身为夏府千金的时候,她倒也没饿过几回,可自从进了如意馆,倒是真没吃过几顿饱饭。

    夏清时正盼着他们早些吃完,她也好去膳房里找点吃食来填填肚子。

    哪知美味佳肴却是如流水般上个不停,案桌满了,将空盘子撤下去,又有新的菜样摆上来。

    这也就算了,酒过三巡,帘子一撩,竟进来几个姑娘,作势便要唱歌跳舞。

    还真是饮宴歌舞,一样也不少……夏清时紧紧的捂住肚子,不想让它再发出一点声音来。

    “你这姿势可真难看。”饮音公主嗓音懒懒,不大,却刚好够传进夏清时的耳朵里。

    夏清时赶紧挺直了身子,侧头看去,见玉姬正斜着眸子看着自己,一副嫌弃的神情。

    这两兄妹这一点上倒是一模一样。

    哪知下一刻,玉姬竟递过来一块莲子糕,冲夏清时道:“喏,这东西苦兮兮的,我最讨厌吃,你给我吃了吧。”

    夏清时一怔,没想到这玉姬如此骄纵,心底却是这般的好。

    只是当下也不便去拿,便躬身谢过了公主的好意。

    岂料玉姬眉一扬:“我让你吃了,你便给我一点不剩的吃下去,怎么,本宫的话你也敢不听么?”

    夏清时皱眉,这公主还真难缠,只得接过了,在玉姬的注视之下,将莲子糕一点不剩的吃了进去。

    不过,虽觉得饮音公主娇蛮任性了一些,人倒是不坏的。

    正想着,大营中央,十来个舞女身着水袖长裙随歌曼舞,围在当中的一个曼妙歌女,衣衫轻摆,歌声如珠玉落入盘中,动人心魄。

    一曲婉转的清歌唱毕,跳舞的姑娘们忽而扯下了外衫,露出内里胭脂色的短袖短裤,一把将本来披散的长发挽起,扮成男子装束,踏歌而动,如一团烈火追逐逃跑的猎物。

    原本唱歌的歌女一身青衣也加入到踏歌舞中,只剩钟鼓嗡鸣,萧声瑟瑟。

    紧接着境况一变,仿佛是猎物已被抓住,穿红衣的姑娘围在一团,变作了熊熊烈火,不停的摆动燃烧,青衣的歌女边唱着庆贺的曲调,边四处奔走着,对月饮酒而乐。

    奔了一圈,那歌女竟随意的伏在饮音公主桌前,一把端起公主桌案上的茶水,向后一仰,半斜着身子,身姿飘逸出尘,将那淡黄色的茶水如飞瀑般倾倒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将茶杯重归原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自如,引得众人皆拍手称好。

    躬身谢过公主后,青衣歌女又依次掠过几位皇子的桌前,这才重回大营中间。

    伸展舞姿,正要引吭高歌这收尾的最后一曲,眼见着提起气来,要将胸中的鸣音一吟而出,哪知气音刚出,便一阵猛咳。

    皇上刚要不悦,一股热血便从那歌女的口中涌出。

    噗呲一声,尽数喷在了大营中央。

    喷溅而出的血液如同万千朵梅花,妖妖娆娆,却是如墨般漆黑。

    青衣歌女顷刻便如一只断了线的纸鸢,笔直的向后倒去……

    竟是死在了当场。

    余下的舞女,皆吓得尖叫着四散逃去,被闻音冲进来的侍卫团团围了起来。

    皇上铁青着脸,看向带刀侍卫长官:“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随行的太医很快便挎着箱子赶了过来,只看了一眼那歌女的脸色,便摇了摇头。

    皇上怒哼一声,吓得太医也一并跪在了地上:“朕问你,这人是因何而死?”

    太医看了眼地上四溅的黑血,拿出银针在那歌女的嘴里扎了两下,便回道:“回陛下,是中毒而亡。”

    “中毒?”皇上脸色更加难看了,想到刚刚这歌女一直没事,仅仅是喝了一口饮音公主桌上的茶水,便当场喷血而亡,“有人要害朕的饮音?”

    话音一落,呼啦啦一众人便都跪下了,颤得连头也不敢抬。

    太医连忙拿着银针去探公主桌上的茶杯,银针刚一伸进去,挨着杯身上挂着的一点茶水顷刻间便黑了:“茶里有毒。”

    “来人阿,把配茶的奴才给朕带上来!”皇上大喝一声,恼怒至极。

    他没有想到,竟有人胆大至此,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妄图杀害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手底下的这些奴才也皆是不中用的,若不是这歌女替饮音喝了这一杯茶,那今日,喷血而亡的岂不就是朕的公主?

    正怒火滔天,便听太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咦,奇怪,这茶杯里有毒,茶壶却没有……难道是在杯里下的毒?”

    皇上张口便道:“统统五马分尸,一个不留!”

    管他下毒的是谁,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全都得死!

    佳乐贵妃忙上前道:“陛下别气坏了身体,饮音这不还好好的坐在那儿吗,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小人定是犯不到她的。”

    皇上一眼望去,见饮音也是受了惊吓,一张小脸煞白,却是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毕竟是虚惊一场。

    当下厉声冲跪在地上带刀的侍卫长官道:“今晚必须将凶手给朕找出来,若是找不出来,全都不必活到明天了。”

    “只茶杯里有毒,茶壶里却没毒,有谁能将毒独独下在杯子里呢?”夏清时看了看旁边,玉姬桌上的茶具,皆是摆在白玉瓷的花瓶旁边,茶杯摆上来的时候是空着的,一般第一杯涮杯的茶水也会倒掉,难道是饮音入座,开始喝茶后再下的毒?

    可那之后,除了上菜的侍女和青衣歌女外,并无任何的人靠近过公主的桌子。

    上菜的侍女转瞬即走,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有机会下毒吗?

    若只剩青衣歌女,难不成她是自杀?

    夏清时晃眼间,看见那朵闭合的昙花,此刻早已开放,状若凌仙而舞的美人,花瓣莹莹如玉,有些微的露气笼在花蕊中间,果真是分外的动人。

    也难怪人人皆说昙花一现了。

    “你可有见解?”段南唐并未回身。

    夏清时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段南唐,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询问道:“这也是你安排的吗?”

    夏清时看不见段南唐的表情,只见他将茶杯端起来喝过一口后,又放下了,方慢悠悠道:“玉姬可是我的亲妹妹。”

    夏清时刚觉得段南唐也有有血有肉的一面,便见他朝着太子殿下这边扭过了头,看向夏清时,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即便要舍弃她,也不会是现在。”

    果然还是那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夏清时叹息,看了一眼太子,向前一步,越过了段南唐,冲皇上道:“陛下,奴婢知道凶手是何人。”

    一时间大营中所有的目光便皆望了过来。

    注视着站在三皇子桌案旁,穿一袭釉粉色长袍,系了攒花结长穗的宫绦,身材纤细,容貌清新的少女。

    皇上目光一扫过来,夏清时便感到一阵压人的威严。

    “凶手是谁?你若找不出来,你也一并砍了罢。”

    夏清时颔首,也不害怕,抬起眸子来看了看皇上,便不疾不徐的道:“陛下息怒,奴婢定能找到凶手。”

    见一个小小的侍女,竟有如此气定神闲的姿态,皇上眼睛一眯,来了兴致:“哦,那你说说,这凶手究竟是谁,是谁想要害我的饮音。”

    夏清时躬了躬身,回道:“陛下,凶手想要加害的并不是饮音公主,而是太子殿下。”

    “什么?!”皇上和太子一同变了脸色。

    段南唐坐在夏清时背后,端起茶杯吃茶的瞬间,嘴角不可察觉的微微一扬,然后放下杯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看着夏清时停得笔直的背影。

    “你说什么?那凶手想要加害的是我?”段璟升后怕的问到,赶紧起身,想要将自己刚刚喝进口中的茶水给吐出来。

    眼见太子这副模样,夏清时便道:“殿下不必惊慌,毒药已经下到了饮音公主的茶杯里,再说殿下的茶杯是银制的,若是有毒,顷刻间便能被识破。”

    言外之意便是,你这草包,你的茶水里有毒,一早便把你毒死了,现在吐出来又有什么用。

    不过,料想凶手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自带银制的餐具,包括茶杯,若不是阴差阳错,将毒下到了饮音公主那里,只怕今日便不会酿成这样的惨剧。

    段璟升这才淡然的坐下了,却也心有余悸,不敢再去碰那壶茶水。

    “那么,妄图加害太子的凶手,究竟是谁?”皇上望着夏清时,峰眉倒立,一字一句的询问到。

    夏清时看了眼大营帘帐之外,回道:“回陛下,想要加害太子殿下的便是为皇上、贵妃娘娘、还有几位皇子公主准备鲜花的人。”

    话音一落,便听皇上冲着外面道:“听见了吗?还不快把凶手带上来!”

    夏清时见皇上的目光又重新看向自己,不等他开口,便解释道:“太医刚刚说了,茶杯里有毒,茶壶里却没毒。然而茶具摆上来时,茶水皆装在壶里,茶杯是空的,何况喝茶时,第一杯涮杯的茶甚至会倒掉。这样一来,能在茶杯里下毒的,只可能是在饮音公主开始喝茶之后……”

    太子殿下忍不住了:“这样说来,那歌女岂不是自杀身亡的?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往公主的茶杯里下毒?”

    段云瑄一听,忙附和道:“对呀,什么准备鲜花的人,自打我们进这大营以来,便从未进来过,他还会隔空下毒不成?”

    夏清时点头:“她确实便是隔空下的毒。”

正文 第23章:木兰秋月(3)

    “一派胡言乱语,难不成还是巫术?”段云瑄十分不屑。

    早前他便看夏清时不顺眼,在石宝舫的时候,要不是她,太子也不会落于段淮冲之后,受那一份气。

    此刻,更是趁机便想好好羞辱她一番。

    夏清时遥遥的望了段云瑄一眼:“六殿下别急,奴婢正要解释。”

    说话间,帘帐又被掀开,侍卫押着三个侍女来到了大营中间。

    三人一齐跪在皇上下首,皆是一脸惶恐的神色。

    夏清时一眼便认出了当中那个侍女,正是刚刚在营帐外探头探脑的人影。

    看来,她便是真正的凶手。

    夏清时接着说道:“凶手确实是隔空下毒不假,却并不是什么巫术,只不过是事先将毒药备好,让它在适当的时候自己落进太子殿下的茶杯里便是。”

    当中的侍女紧张地飞快抬头,看了夏清时一眼,见夏清时也正望着她,吃了一惊,慌忙垂下了脸去。

    段云瑄忍不住讥笑:“毒药又没长腿,它还能自己跑进杯子里去不成?”

    夏清时也不恼,垂眸一笑,看向皇上。

    见皇上也神色质疑的凝视自己,便缓缓开口:“正因为毒药没有长腿,不能自己跑,所以才使得期间阴差阳错,把下给太子的毒,放进了饮音公主的杯子里。”

    夏清时见众人仍如坠云雾间,于是进一步回道:“整个宴席间,太子殿下与饮音公主,唯一的一次攀谈,便是公主要走了太子殿下桌案上的一朵昙花,还是陛下亲自开口允诺的。”

    话音一落,所有人便皆望向饮音公主桌案上的花瓶。

    花瓶里那朵刚刚还含苞待放的昙花,素净芬芳,已然开了。

    众人心中便已明白了七八分,却还有两三分,始终糊涂着。

    “这毒,难道是跟那昙花有关?”皇上表情凝重。

    据他所知,昙花是无毒的,不仅无毒,还是一味好药,凶手又怎么通过昙花来下毒呢?

    夏清时微微眯眼,看向那侍女,此刻她依旧是深埋着头,脊背略弯,看起来如此的瘦小,仿若蒲柳之资,望秋而落。

    夏清时一直相信,爱花之人,心底皆是柔软的。

    要知道花朵绽放时虽美,然而要得这片刻的美丽,需要平日里精心的呵护,既要有足够的耐心,又不可缺细致。能将花养好的女子,内心一定是容易动容,而又多愁善感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样的一个女子,甘愿利用最娇美的花朵来杀人?

    夏清时长舒口气,微一沉吟:“只有这朵昙花,在今日晚宴的时辰内,由闭合的花蕾,盛放成姿态迷人的花朵。白瓷花瓶紧挨着茶具放置着,茶杯正对在昙花的花朵之下。凶手是养花之人,自然知道昙花的习性。昙花一般夜晚开花,在这温暖如春的大营内,只稍放个一时三刻,便会慢慢绽开……”

    “而凶手,只需将毒药包好蜡衣,事先藏在昙花的花心处即可。”

    夏清时话音落下,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段南唐看着眼前的夏清时,逆着光,从她的周身散发出一层薄薄的光晕。

    夏清时接着道:“将一粒小指头大小,包着剧毒的蜡衣药丸,塞进还未开放的花心深处,对于常年养护花草的人来说,如何不伤花儿丝毫的做到,想来是易如反掌。塞好毒药后,她便只需将花儿供入瓷瓶中,摆到将杀之人的桌案上去便可。只需离得他的茶具近些,待营内暖气融融,融化了蜡衣,催开了花朵,含有剧毒的药水沾染上馥郁的花香,如同露珠花蜜一般,顺着花瓣,便轻易的滚进了杯子里。”

    太医立即抽出一根新的银针,向那昙花的花蕊处探去。

    看着变得黑如滴墨的针尖,朝着皇上点了点头。

    皇上的视线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个侍女,面色沉沉:“好毒的心思,说罢,你们三个之中,谁是凶手?”

    三人皆是浑身一颤,却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皇上冷哼一声:“没人承认吗?”

    说罢压低了嗓音,低沉的声音如巨石一般,硬生生的压了下来:“朕再问最后一遍,谁是凶手?”

    见三人只是瑟缩着,右边的一个甚至直接瘫软了身子……

    “既无人承认,来人阿,把她们三个一齐拉下去,乱棍打死,再诛了她们九族,一个不剩。”

    “是。”侍卫上前来,欲将瘫在地上的人来起来带走。

    当中的侍女头一昂,竟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凶手是我,和她们没有关系。”

    “和她们没有关系?”皇上冷冷一笑,“晚了,剩下两个拖走,不必诛了九族,仍旧乱棍打死,身边出了个包藏祸心的贼人不察觉揭发,其罪难恕。”

    说完后,又扫了一眼大营中的其他人:“这么多的侍卫、奴才,竟让一个小小的养花女在朕的眼前下毒,若不是天佑我儿,岂非让她得逞?统统扣罚半年俸禄,今晚当值的各打五十大板。”

    皇上话音一落,下人们皆跪拜下来:“谢皇上恩典。”

    “至于你这个凶手。”皇上居高临下,审视着那瘦小的侍女,“诛灭九族,五马分尸。”

    那侍女浑身一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九族?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世间,唯一的亲妹妹便被那狗东西折磨致死,我还有狗屁的九族。”

    说话间眼睛死死的盯着段璟升,小小的身躯狰狞而疯狂,很得不将近在咫尺的人剥皮抽筋一般。

    只是下一瞬一个刀柄便狠狠的砸向了她的脸颊,侍卫架起几欲摔倒的她,往大营外去:“大胆贼人,竟敢出言不逊。”

    侍女口中一阵甜腥的鲜血涌起,和着被刀柄砸掉的两颗门牙,一齐咽进了肚子里,然后扭过头,正好看到,站在一旁的夏清时。

    那侍女看模样格外的柔弱,神色却执拗决绝,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皆是小巧玲珑,她穿一身豆沙色小褂,此刻已是血迹斑斑。

    夏清时见那侍女被押着手臂,从身边路过。

    忽然转过了头来,略一蹙眉,便抿着唇,清凌凌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转瞬即逝,她的身影也很快地消失在了帘帐之外。

    夏清时如遭雷击,如同黑暗中有一根细小的针,轻轻的扎向了她的心脏,她猛地一怔,愣在了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大营中已是空空荡荡,仅剩了她一个人。

    她甚至连皇上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只一盏蜡灯的烛火还在闪烁着,将营帐映出暖黄色的影子。

    “还未站累吗?”段南唐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吓得她跳了起来,转过身。

    见段南唐仍旧坐在那儿吃着茶,这茶也不知添过几回了,还剩着淡淡的余温。

    “你怎么还在这里……”夏清时出声问到。

    段南唐望了她一眼,随即起身:“走吧。”

    这是特意在等我吗……

    夏清时不敢问出口,跟在段南唐的身后,出了大营,往他们营帐所在的方向走。

    夜风凉悠悠,明日或许会下大雨,暗沉沉的天上没有一颗星子,只有路旁每隔一段距离,立着一盏石灯笼。

    夏清时的心里皱巴巴的,脑海中仍旧回想着那侍女临死前的那一抹笑。

    还有皇上轻而易举的一句诛灭九族的话。

    一个人,站在那里,因一时的怒气,便可随随便便要了几百人的性命。

    一句简单的诛灭九族,背后是弥漫整个天地的血色,是堆积如小山的断肢残骸……

    夏清时眼前又漫出了血色,她实在无法不想到自己。

    一年前皇上斩杀夏府二百零一口人的时候,也只是不染喧嚣的坐在大殿之上,轻轻开口,便将一切变为了以血色为基调的定局。

    此刻她终于懂得了为什么段南唐韬光养晦,只想一朝称帝。

    只有拥有了绝对的权势,才会在闲庭漫步间,便让人灰飞烟灭吧。

    否则……自己便是灰飞烟灭的那个。

    夏清时看向眼前,段南唐在黑暗中缓缓而行的背影。

    刚好路过一树垂丝海棠,段南唐无意间惹了一身的花色,粉色的花瓣一股脑的坠在他的肩头发梢。

    他却并不拂拭,任凭凉风将它们随意的卷起……

    夏清时不知道他幼年时经历过什么,只懂得在宫廷中长大,必定是看惯了生死。

    如现在这般没有哀怒亦没有欣喜,甚至冷漠阴戾得让人生畏,人前却又要假装出截然相反的模样……

    忽然便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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