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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密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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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有种闹中取静的别致风情。

    伙计端来了三样精致的小菜,一碟玉露茴春豆,一盏香酥稚鸡,还有一盘五福如意卷。

    随即又上来一壶酒。

    “这酒名叫梨花春,你尝尝。”

    夏清时摇头:“我不会喝酒。”

    玉练槌叹惜:“那可真是可惜,酒中多少妙趣,实在是用言语无法描述的。”

    一下午,夏清时便坐在这烟雨斋中,看着日头渐渐西斜,看着那玉练槌越喝越高兴肆意。

    等到霞光漫天的时候,夏清时再忍不住:“此刻你早该喝尽兴了吧,能告诉我逃走那人的身份了吗?”

    她耐着性子与仇人府里的小厮在这儿耗了半天,可不是为了闻酒香的。

    老谭头死了,若他是真凶,那逃走的人定然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急于毁尸灭迹;若他不是真凶,那逃走的人,则很有可能就是真凶,栽赃陷害后,杀死老谭头,让他永远无法开口说出实情。

    她需要知道那人究竟是何身份,才能追着这线索继续往下查。

    玉练槌一仰头喝光最后一杯酒,回味半晌后,冲夏清时扬眉一笑:“没有。”

    “什么?”夏清时不耐,“一下午了,你还没喝尽兴吗?”

    玉练槌摇了摇头:“我是说,我没有追上逃走那人,没有寻到关于他身份的任何讯息。”

    “什么!”夏清时恼了,瞬间站起身来,差点将桌案掀翻。

    既然没有还拉着她来喝什么酒?!

    玉练槌见夏清时生气的模样,气鼓鼓的皱着一张小脸,两道细小的眉毛如迎风翻飞的柳叶,心头竟意外的一动,情不自禁的便想要逗逗她,于是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只是说陪我喝酒,便告诉你有没有追上那人,可没有说我已经追上了那人,陪我喝酒便告诉你他的身份。”

    夏清时一听,更是气得握紧了拳头,要不是昨晚已经试过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一定狠狠的揍他一顿!

    玉练槌又洋洋洒洒的笑了起来:“你别急呀,我虽然没有寻到那人的身份,不过……”

    “不过什么?”夏清时咬住下唇,紧紧的盯着玉练槌。

    “不过,我知道,杀死烟绮罗的凶手并不是老谭头。”

正文 第11章:烟幕重重(1)

    杀死烟绮罗的凶手并不是老谭头?!

    夏清时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小厮不仅知道如意馆里发生的命案,还知道自己正在追查老谭头,可真不简单。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谭头爱趴在窗户边看汁香院里的姑娘们洗澡是真的,不过他并不是好色。”玉练槌没有回答夏清时,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竟然连这都知道。

    夏清时注视着玉练槌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脸上仍挂着笑意,看起来温和又清雅,倒不像是坏人。不过坏人可不会让人一眼看出来,谁知道他好看的皮囊下是怎样的一个灵魂。

    “既然不是好色,那他趴在窗户边上看什么?”夏清时问到。

    玉练槌收敛了笑意,难得的严肃起来:“为了寻找他的女儿。”

    夏清时不解:“他的女儿?老谭头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吗,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女儿?”

    “老谭头名叫谭呈青,京陵城郊茂越县人,十八年前与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成了亲,第二年便有了个可爱的女儿取名谭惜容。”

    男耕女织,女儿玉雪可爱,原本的一家三口好不幸福。

    直到谭惜容七岁那年,谭呈青不知怎么的染上了赌瘾,一开始小有赌运,赢了半两碎银,紧接着便开始一次接一次的输。

    人的贪欲和不甘,在赌徒身上最能体现,输得越多,谭呈青越是不服,更想要压一次大的,赌回本来。

    如此三来两往,本就并不殷实的家底被败了个精光不说,连一亩三分的田地,和那几间破屋,也一并给输了出去。

    到此境地,谭呈青仍未迷途知返,甚至变本加厉,欠下的债务越滚越多,到得最后,一家三口借遍了亲朋好友的钱财,已经沦落为过街老鼠,人人见而避之不及。

    可欠下的赌债却不能不还,要债的人成日里举着刀向谭呈青追债,还放出狠话,若是三日后再还不出钱来,便剁了谭呈青的双手不说,还要把谭呈青的妻子和女儿皆拉到勾栏里去,替夫替父卖身还债。

    恰巧这时候有个宫里来的王公公,在这附近的村子里想寻几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说是有宫里的贵人正缺丫鬟。

    有看的上眼的小丫头,一个能换五十两白银。

    此时已经年近八岁的谭惜容生得越发的乖巧伶俐,在门前戏耍时,正巧被那王公公给瞧见了。

    人们也都不傻,要知道宫里选宫女皆是有正式严密的流程的,家世出身通通要筛一遍,哪有公公出宫亲自寻觅的道理。

    若真有公公来寻未长成的姑娘,那多半是哪个主子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或者是某个势力要培养自己的暗卫,总之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五十两白银,相当于买下来那丫头的命。

    只要不是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没人愿意这样卖女儿,哪怕是卖进青楼里也比不明不白的跟一个什么公公进宫强。

    在青楼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往后的岁月或多或少还能见得上面。可这样一走,自家的丫头,今后是生是死都不晓得了。

    偏偏谭呈青缺钱缺得要命。

    当下亲了亲女儿雪白的脸蛋,接过了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手一伸便把宝贝闺女给卖了出去。

    谭呈青捧着白银还了债,眼泪汪汪的坐在门口等自己的妻子。

    待做农活的妻子回来,听闻这个噩耗,想到女儿可爱的笑脸,看了一眼自己从小跟着的男人,当场一头撞死在了自家门口。谭呈青心痛得发疯,一日之间既失了女,又亡了妻,几乎哭出血泪来,然而再后悔,也终究是晚了。

    悔不当初的他,当晚便投了河。

    “偏偏他却没死成。”夏清时出言到。

    “没错。”玉练槌接着说,“河水将他冲到下游,一户人家救起了他。活过来后,谭呈青觉得这是老天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他只想要找到自己的女儿惜容,尽自己的一切补偿她。”

    夏清时叹惜:“好好的一个家,变成这副样子,就算是尽他的一切,又怎能挽回。人死终究是不能复生,离开的,也将永远离开了。”

    玉练槌看她神情动容,也静默了片刻,两根手指捏着空了的酒杯轻轻的转动,须臾,方开口接着说:“那之后,谭呈青便来到了京陵。”

    许是觉得皇城坐落在京陵,接触宫里人的机会更多一些,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女儿。

    不仅如此,谭呈青还费了力气拜上了宫里退出来有名的木匠为师,开始学木工活儿。

    手艺越做越好,请谭呈青去修葺的住所也越来越好,从达官贵人到富豪王孙,每一次进到这些地方他皆是一壁做着活儿,一壁寻找自己的女儿。

    夏清时问道:“你说他偷看姑娘们洗澡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女儿,难道是他女儿的身上,有什么痕迹?”

    玉练槌点头:“谭惜容生来肩头上便有一块巴掌大小,殷红似血的胎记。”

    “玉练槌。”夏清时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玉练槌恍了下神,愣了片刻,才抬眼看去。

    见夏清时一双比洗墨池水泛起的波光还晃眼的眸子,认真地望着自己:“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玉练槌将空酒杯放在桌上,眉毛一扬,又笑了起来,刹那间风光霁月:“三年前名动京陵的舞伎之一,当今锦妃的好姐妹烟绮罗,死在三皇子的汁香院里,整个京陵又有几人不知?至于那谭呈青,早在他进沈府做活时,我便将他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玉练槌转而盯向夏清时,压低了声音,“我还知道,你虽不承认,不过你这新晋三皇子的贴身侍女,正是夏文渊夏大将军如假包换的独生爱女,夏清时。”

    “你……”夏清时惊得一下站了起来,撞得桌案又一次差点被掀翻。

    “你这人什么毛病。”玉练槌稳住桌案,皱了皱眉,“动不动便往上蹦,是属兔子的吗?”

    说完一看夏清时,因震惊两瓣玉白的门牙紧紧的咬住下唇,那模样倒真有几分像兔子,忍不住又展开眉头,笑了起来。

    夏清时深吸口气,上次在花船上这玉练槌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即便当时已经否认,如今看来,无论再怎么解释,他已是深信不疑,自己就是夏清时。

    只是这玉练槌毕竟是沈府的人,是她的仇人,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自己和三皇子的计划,很可能因此而落空。

    不过,他既然知道了我就是夏清时,却又坦然的告诉了我。

    并没有先下毒手,或是昭之于众。毕竟以他的功夫,要拿下自己虽不说轻而易举,却也是不在话下的,而要凭沈府如今的势力,缉拿叛党的余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甚至都不用上报皇上,便能先斩后奏。

    这玉练槌,究竟是何居心?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夏清时试探着询问,想要弄清楚他的目的。

    玉练槌淡淡开口,仿佛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三更半夜出现在夏将军府里,除了陷害夏将军的人那便是想替夏将军讨回清白的人了,看你那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不像是前者,而后者少之又少,你又是个黄毛丫头,唯一可能的便是那夏文渊侥幸逃脱一命的女儿。”

    夏清时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眸光在瞬间变得寒冷而锐利:“那么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玉练槌见夏清时转瞬间由一只柔软的白兔化为了警备的小狼,她那锋利的牙齿和唬人的利爪对准的是黑暗沼泽中来自四方八方的声响。

    一下便有些心疼。

    放软了声音,轻轻道:“我说我是后者,你相信吗?”

    夏清时额前浸出的汗珠,打湿了纤柔的碎发,她想要毫不犹豫的说不信。

    毕竟她不想再轻易的信任任何人,就像段南唐说过的,人与人之间最没有用的便是感情,它除了带来羁绊,便是背叛。

    这两样,无论是哪一样,都是她复仇路上的阻碍。

    可是,看着玉练槌那双看不到底的双眼,她犹豫了。

    眼前这人和段南唐一样,让她看不透,摸不清。可段南唐的眼底是如同沼泽一样,阴冷无情的情绪,而他,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澄澈清明。

    甚至蔓延着丝丝缕缕莫名的暖意。

    在酒香肆意里,让人觉得坦荡而自然。

    她脱口而出:“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夏清时。”

    玉练槌笑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我确实是猜的,不过,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我在你娘的梳妆盒里找到了这个。”

    夏清时接过纸样,上面画的是她的小像。

    这还是前年岁末,除夕那夜,一家人守岁之时,闲得无聊,爹爹便让清时坐在一树傲雪红梅之下,画了这张小像。夏清时贪吃,一边让爹爹画像,一边抓着果干蜜饯一刻不停地往嘴里送。哪只爹爹竟将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给画了下来,气得夏清时鞭炮也不放了,非要将这小像给撕掉。

    不过,娘亲却是很喜欢,说这张画像才有清时的样子,活灵活现,一看心里便开怀,不像别人画的,端端庄庄的坐着,如个假人一般。

    如此,这张画像便被娘亲给拿了去,直到此刻,夏清时才再次见到。

    想到这些,夏清时的眼睛又有些泛酸。

    玉练槌道:“这画便还给你了,物归原主。”

    夏清时却摇头:“你拿去吧,扔了丢了都随你,我不要。”

    说着,又将画像递了回去。这画像连接着过去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夏清时,一看到便会让她想到那时的自己。可现在的她,已不能再如同过去一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了,她要做一个无心无情的人。

    忘掉自己,才能走得更远。

    夏清时接着问:“你既是后者,那你相信我爹爹是清白的?”

    玉练槌接过画像,说道:“还不确定,我在寻找证据。”

    夏清时点头,看来沈府并不都是坏人,这沈临洛和他爹沈怀谦虽然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不过这小厮,倒是个明辨是非的人。

    “这也是我让你来陪我喝酒的原因。”玉练槌将画像叠好,重新放进袖子里,“我说过,老谭头不是杀害烟绮罗的凶手。我查到,他的女儿或许与夏文渊将军通敌卖国一案有关联。”

    夏清时疑惑:“他的女儿?”

    “没错,你没发现老谭头制作的木偶都是同一个女人吗?”

正文 第12章:烟幕重重(2)

    “木偶?女人?”夏清时愣了,“他做的木偶,不是有男有女的吗?烟绮罗床上那个便是个男的,同样的男形木偶在他家还有好几个。”

    “用木材制作人偶,从塑胎、造型,一直到精细雕刻,分为好几个步骤。老谭头屋子里的木偶分别是同一个样式的人偶不同的制作时期。”玉练槌接着说,“你看到的男形木偶只是塑胎完成,刚刚开始造型的木偶而已。所以,你会觉得相比于只有一个轮廓、简单束发的男形木偶,女形木偶要精致生动得多。”

    夏清时了然:“看来杀死烟绮罗的凶手和我一样,误以为那还未完成的木偶是男的,如此看来,果真是凶手故意设计陷害的老谭头。”

    玉练槌从怀里拿出来一样东西。

    此时夕光正欲落入山间,微醺的光亮照进临池的窗户里来。玉练槌坐在窗前,逆着光,一时间夏清时看不清他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有没有仔细观察那些木偶的模样?”玉练槌说着话,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事物。

    木偶的模样?

    夏清时回忆到,当时大火熏人,浓烟滚滚,她只注意到那木偶衣着打扮皆是清新娇憨的少女模样,长发挽髻,耳畔带着明珠。

    想到此处,玉练槌手中的事物,透过夕光,莹莹一亮。

    “木偶耳畔的明珠?”夏清时恍然大悟。

    “看来,你还不笨。”玉练槌头一斜,夕光从背后越过,照到了他的脸上,仍旧是朗朗的笑意,“这枚明月珰,便是昨日晚上,我在夏夫人房间里找到,你追着一直让我交出来的赃物。”

    玉练槌将明月珰往怀里一揣,不再多说,起身往烟雨斋外走去。

    店里的伙计赶紧过来送客。

    夏清时莫名其妙:“诶,你怎么走了?话还没有说完呢!”

    玉练槌撩开帘子:“查到的我都告诉你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这贴身小厮不如你这贴身丫鬟清闲,偷了一下午的懒了,再不回府,你来帮我挨板子吗?”

    说完,帘子一放,头也不回的向街头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夏清时踱着步,星星在上头,她在下头,慢慢往如意馆的方向走。

    那明月珰与老谭头制作的木偶耳畔的明珠相同,若不是巧合,那他女儿谭惜容的耳坠子怎么会掉在娘亲的房间内?

    既然谭惜容不到八岁便被老谭头给卖了出去,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女儿如今的模样,包括她的衣着打扮?

    若是知道她的模样,又何必趴窗户偷看汁香院里的姑娘们呢?

    夏清时越想越觉得疑团更多。

    更何况少了原本嫌疑最大的老谭头,杀死烟绮罗的凶手一下子仅剩了稚儿一个最有可能。

    稚儿……

    夏清时回到房间,蒙过锦被倒头便睡。

    第二日天刚濛濛亮,摘星便来敲响了房门。

    夏清时略微梳洗完毕,跟着摘星去见段南唐。

    她这个贴身丫鬟也真不尽职,夏清时耸肩,每日不自觉上前侍奉也就算了,还要让主子来请……

    好在她只是空有这个身份,并不是真的去贴身侍奉段南唐,不然便是有九只手,早晚也都会被打断。

    不过,正因为她空有这个身份,每每皆是主子派人去请,使得她在一众丫鬟中身份自然高了起来。在他人眼中,便是比陪伴了三殿下多年的摘星,也更得脸些。

    折梅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沉默无言的走了一半,临到繁花掩映的长廊上,摘星忽然开口,嗓音清淡:“老谭头死了?听闻是畏罪自杀,焦黑的废墟里,刨出来好几个人形木偶的残骸,你这案子也算结了。”

    夏清时正思忖着待会见到段南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随口答道:“没有这么简单。”

    摘星蓦地驻足,惊奇的说:“如今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说那老谭头是见色起意,欲行不轨不成便狠心杀害了烟绮罗姑娘,哪知逃走时被人看见,在阑池边湿了鞋袜又被你撞个正着,见事情彻底败露,这才纵火自尽的。”

    夏清时想着事情脚下未停,越过了摘星,才道:“表面上看,确实是如此。”

    摘星追上前来:“你的意思是,这其中别有隐情?难不成凶手另有其人?”

    两人转出长廊,夏清时还未回答摘星的话,便隔着疏朗的花木,见到段南唐坐在庭院的石凳之上,三两个丫鬟在旁侍奉着,正用着早膳。

    “你来啦。”听见身后的动静,段南唐并未转身,冲着庭前的宽叶芭蕉。

    夏清时行了个礼:“奴婢良月见过殿下。”

    段南唐未让她起身,向一旁侍奉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行礼告退,便连摘星也跟着去了,一时间偌大的庭院空空荡荡仅剩了他们两个人。

    “过来。”段南唐含着粥,说话间口齿有些模糊,让夏清时觉得他多了些人情味,倒不似平日里一般冷冷冰冰没有丝毫的感情。

    待走到段南唐身侧,见到他那春寒料峭般的侧脸,寒凉的气势瞬间压迫而来,夏清时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还是如同冰山一样,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谭呈青的死,你怎么看?”段南唐仍旧没有看夏清时,只是自顾自的用膳。

    夏清时闻到一股香甜的桂花糯米味,眼神忽而飘了过去。她还未用早膳,昨晚回来太晚,又奔波一天疲累不堪,什么也没吃便睡了,此刻,确实是有些饿了。

    尽量放缓动作,压低声音的咽了咽口水,夏清时回答道:“老谭头不是畏罪自尽。”

    “他家燃火之时,我刚好在场,亲眼见到一人从老谭头家中破窗而出。再说,压在烟绮罗身上那个木偶,虽出自老谭头之手,却并不是男人,而是老谭头苦苦寻觅的亲生女儿,试问他怎么会将自己欲精心雕琢而出,女儿模样的人偶,当做男人,以男女交欢的姿势,摆放在烟绮罗的床上?”

    段南唐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的吃惊或是不解,仿佛这些他早已知道一般,出口却又问道:“谭呈青有个女儿,你怎么知道的?”

    夏清时刚要回答,肚子咕的一声叫了起来。

    动静大得,如一声闷雷在身体里炸开。

    段南唐仍旧面不改色:“坐下来一起吃。”

    “什么?”夏清时并不是没有听清,她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讨厌各种古怪的声音。”段南唐看了夏清时一眼。

    古怪的声音……

    夏清时汗颜,只好一扭身坐了下去。

    既然堂堂三皇子都不在乎,那自己也就不必多想了。也为了避免再发出古怪的声音污了三皇子的耳朵,夏清时毫不客气,抓起一个红枣糕便往嘴里送去。

    一边吃一边思忖着,这段南唐还真是捉摸不透,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竟然爱吃如此甜腻的东西。不仅有桂花糯米粥,又是红枣糕、蜜糖酥的。

    兴许,是缺什么补什么吧……

    夏清时填饱了肚子,不敢忘正事:“老谭头有个女儿的事,是从街坊间打听出来的。”

    段南唐放下碗筷:“若老谭头不是凶手,除了稚儿,你可有另外怀疑的人?”

    “还没有。”夏清时深深的皱起了眉,“不过,有些事情显得很奇怪。”

    “哦?”段南唐示意她往下说。

    夏清时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那个破窗而出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他嫁祸的目的达成后,再杀了老谭头让他永远开不了口辩白,若没人看见,这案子八成便会背到老谭头身上去。只是……若他是凶手,只需杀死老谭头就行了,又为什么要放火烧掉老谭头的家呢?那些木偶一遇火便燃,就算没有燃尽,也难以分辨原本的模样。作为凶手,想要栽赃应该是更想留住这木偶才对,那人这样做,反倒像是帮助老谭头毁灭证据一般。”

    夏清时心念一转。

    只有一种可能,那人的确是想要毁掉那些木偶,因为他知道谭惜容的模样,知道谭惜容牵扯到阿爹谋反叛逆的案子,他不愿事情真相被揭露,便要毁掉其中所有的蛛丝马迹。

    这样看来,他便是太子段璟升的人。

    段南唐间夏清时蹙眉的样子,眸光如电:“你想到了什么?”

    夏清时咬唇片刻,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看来今日还要再去一趟净衣胡同才行。”

    “老谭头的尸体昨日下午已由仵作验过了,判定为上吊自缢而亡,自缢过程中,由于挣扎打翻了桌旁的烛台引起火灾,属于意外。”段南唐接着说,“由于他的尸体无人认领,已经被移到了义庄停放,想必今日结了案,就该拉到乱葬岗埋了。”

    说着,段南唐抬手,将远处候着的丫鬟唤上前来。

    “净衣胡同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段南唐一边命丫鬟将早膳收拾下去,一边冲夏清时到,“今日一早,皇上便召我进宫赏那金秋桂子,想必是锦妃娘娘的意思,她们姐妹昔日的感情可是不浅。”

    “殿下放心,奴婢定会竭尽全力。”夏清时明白这次机会的不易,也知道段南唐绝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躬身目送三皇子离开后。

    夏清时往汁香院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众奴婢抬着一块硕大的圆形冰块往院里进。

    “都这么凉了,还备着冰块做什么?”夏清时忍不住问。

    小丫头见是夏清时,抱怨着嘟囔起来:“还不是为了中秋晚宴,最后一个独舞禾公公说了,要有翩然欲仙的感觉,这不,出了个主意让人站在一方小小的冰台上跳舞……真是折磨我们这些下人,大冷天的,抱着块冰走来走去,冻死人了。”

    另一个丫头插嘴:“我们还好,倒是稚儿姑娘,每日里光着脚在冰面上跳舞,想着都打颤。”

    夏清时听说冯姨最看好的舞伎便是烟绮罗和稚儿两人,本来只是独舞,两人还要再选其中一个来压轴,这烟绮罗一死,便只有稚儿上了。

    跟着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走进院中,两人向前庭花园的方向去了。

    夏清时转而走向漪水阁,临到阁前,隔着雕花的木窗,她便看见稚儿苦着张脸,双手支着头倚在桌前,望着那半开的窗户外面锦茵阁的檐角发呆。

    “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几日还在做噩梦吗?”

    稚儿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声响起,吓了一跳。

    捂着心口转过来,见是夏清时:“清时你可吓死我了!”

    “嘘……”夏清时赶紧进屋掩上了房门,“从今往后再不要叫我清时这个名字,叫我良月。”

    稚儿早知道她便是段南唐身边新来的贴身侍女良月,只道换了个名字,不愿让人知道自己从前是奴籍,于是点点头道:“良月,噩梦倒是没怎么做了,不过,我近来老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清时问道。

    稚儿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说,那只猫怎么就死了呢?”

正文 第13章:烟幕重重(3)

    稚儿一脸幽淡的神情,眸光像是望着夏清时,又像是越过了夏清时,透过雕花的窗户望向更远处的庭院。

    “清……良月,我没有下毒,更没想过要害死烟绮罗,你……相信我吗?”

    稚儿握住夏清时的手。

    夏清时感觉到她手心处些微的潮湿,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无助。

    “我真的没有,不过,那猫儿怎么就死了呢,偏偏在吃过了我扔出去的玫瑰饼之后……”

    夏清时反握住稚儿的双手:“我相信你。”

    “你不会下毒,更不会去害烟绮罗,再说那玫瑰饼只是经过你的手,并不是你做的,哪怕其中真有毒,也不是说就一定是你所下。更何况,还不确定那猫儿是吃玫瑰饼中毒而死的。”

    说完,夏清时复有一字一顿道:“稚儿你放心,我定会洗脱你的嫌疑,找出真正的凶手。”

    汁香院里,关于杀死烟绮罗的凶手传得最多的便是老谭头和稚儿两个。

    他们都有充分的动机和作案时间,虽然老谭头畏罪自尽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关于真凶是稚儿的风言风语仍能听到不少。

    稚儿感激的看着夏清时,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良月,多谢你。”

    夏清时宽慰了片刻,想着正事,便问:“你知道那只死了的狸花猫扔在了哪里吗?”

    稚儿点头:“冯姨说晦气,命人提到汁香院外边的一处荒树林里扔了。”

    扔荒树林里了?

    这季节黄鼠狼什么的四处乱窜着找食物过冬,那死猫对它们来说可是美味。

    不知道那狸花猫的尸体还能不能找到……

    夏清时寻思着此事,无心在漪水阁中逗留,又安慰了稚儿几句,便起身要走。

    哪知稚儿一把拉住了夏清时,带着哭腔:“良月,我不想做一辈子的舞伎,成日里学着怎么在人前献媚,你能不能……能不能寻个机会,在殿下跟前说说好话,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奴婢,以后寻个老实本分的小厮嫁了……”

    夏清时无奈,她哪里能在段南唐跟前说得上话。

    见夏清时脸色暗淡,迟迟没有说话,稚儿再也顾不得了,将裙子一撩,露出她一双秀气的小脚来。

    她将湖蓝色的鞋袜脱去,本该是莲藕一般白嫩细腻的脚上,却布满了又红又肿的冻疮,整个脚面如生了癞疮般流脓发溃,不忍直视。

    “良月……人人都羡慕我能被选中成为压轴独舞的那一人,其实我内心是十分不愿的……我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将这机会让给烟绮罗,哪知,她竟死了……”

    “为了中秋宴上的独舞能让皇上耳目一新,禾公公和冯姨商量着让我们在冰面上起舞。我必须成日里脱了鞋袜,在凉得刺骨的冰面上一遍又一遍反复不停的练习,我多么希望也能如你一般……”

    看着稚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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