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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江湖有点苏-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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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三天前。
七月二日卯正时分; 赵越尚在睡梦之中,忽听到楼外远近一阵喧嚣,有人呼喊之声,还有响箭、烟火弹爆响的声音。卧房之外,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信之人,气喘吁吁——
“赵统领,不好了!太初楼统领燕无恤今夜连挑十一楼,现在朝咱们这里过来了!”
赵越惊坐起,怒问:“太初楼要反了不成?”
自白玉十二楼修成以来,最开始是六楼,到朝中另外分封了六楼,一向秩序井然,各有千秋,相安无事。即便是偶有摩擦也是武试之上,似这等不下战术,不打擂台,直接携人攻来之事,真是骇人听闻!
因此赵越第一反应就是太初楼反了,他问道:“报了禁卫军巡防的都尉?抚顺司李大人那边知会了?”
那下属似乎不知道他在什么,犹自呆愣愣的。
赵越匆忙之间起身,披衣裳,束革带,边走边问:“来了多少人?”
“就……燕统领一个人。”
赵越蓦的止住脚步,神情好似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不是来攻伐蓬瀛楼的?”
“不……他……他是冲着您来的。”
赵越面上浮现极度震惊之色。
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燕无恤是来切磋比试的,他深知晓,燕无恤这样来路不明,不属于各武家的高手,之所以能担任太初楼的统领,实则是钻了朝廷制衡商贾所颁“破立令”的空子。
破立令!
赵越心头狠狠一揪——自从燕无恤侥幸得统领之位以来,原本以为朝廷会很快废止破立令,然而因为近来长安朝局动荡,陛下抱病,这条十分荒诞的法令竟然无人管,一直叫它留在了白玉京。
“破立令”有规定:凡比武获胜者,可取统领之位而代之,只要有十人以上见证,便可要求上任立即交出统领铜印,移交一切权责。而后由抚顺司负责昭告天下。
就连陛下最重视的云未晏,也是在这样的规矩下不得不将太初楼统领之位拱手相让。朝廷也默认了这位新的太初楼统领。
白玉京自建成以来,统领明着由自己人推选,实则是朝中指派,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赵越作为最早六楼的统领之一,侵淫其中,十分清楚其中的门道——在白玉京,和从前的江湖是不一样的,并非谁拳头嘴硬谁就是老大。
在白玉京,决定拳头硬不硬的是地位。而地位又有各种各样的武家,盘根纠结的关系网,和朝廷高官的来往,这些因素共同决定的,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别看他位居蓬瀛楼之首,实则自己手下的武家他也不敢太过命令得罪,处处小心,时时谨慎,平衡各派势力,方能屹立不倒。
这燕无恤是个什么来头,什么无知武夫,莽撞愣头青!
凭一身不知从哪里学的本事,就妄图取十二楼统领而自立!
赵越有哑然失笑的冲动。
慢慢步入广寒堂,他脑中极是清醒,慢慢盘捋着其中的关节——燕无恤之勇武有所耳闻,今日当以全力应战,若胜,蓬瀛楼必将威势大涨,一战而成十二楼之首。若败,即便是俯首称臣,不过三两日的光景,朝廷必将拿下此人。
进退皆可守之局,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十年了,赵越第一次从广寒堂取下龙筋玄骨鞭。
这条鞭子的象征意义远大于一件武器,它尘封已久,虽日常以鱼油润之,黝黑色鞭身水亮光滑,赵越触摸到它雕作兽头的鞭柄时,胸腔轰然而涌起若沸若燃的一阵热潮。
他很久没有真正的战斗一场了。
赵越今年四十五岁,春秋鼎盛之年,他是这条鞭子的主人,瀛洲山首领澹台元的大弟子,也曾飞鹰走马,放歌河海。
十多年前,朝廷清缴乱党,瀛洲山崩,澹台元自尽,留他领着其他人来到了白玉京,白玉楼里,锦绣堆中,一住就是十载。
如今重新执起龙筋玄骨鞭,他仿佛可以听见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快速奔涌,筋骨发出舒展脆响。
赵越长笑一声,拒绝了守卫的跟随,独自携着鞭,施展轻身功夫,足尖轻点,跃出广寒堂,停在了广寒堂面前的比武高台上。
一身黑衣的燕无恤已等在那里。
赵越站定,看清他的第一眼,笑意凝在了嘴角。
他知道燕无恤的来头,一个未及而立之年的青年人,获罪之家遗孤,师承青阳子,身负湛卢剑意,于武学一道上颇有些造诣。
他原本料想,一个血气方刚、又刚好武功盖世的年轻人,必是一头热血,火热、骄傲、不屈的。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出这等不计后果,公然反抗朝廷,妄图以一己之躯蚍蜉撼大树这样的事来。
然而当他真的与燕无恤面对面的时候,他却感到了心底隐隐有些发凉,只因这个人,丝毫没有让他感到热血少年人的热情,一眼看去,宛如古井无波,深彻孤寒,看不到尽头。
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独自立在高台上,布衣萧索,一柄陌刀陪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此时正是卯时,日将出,晨光些微,黛黑天际,青白一线。他的陌刀斜斜的,握在手里,刀光雪白,可照人面。
赵越将长鞭的铁柄,深深磕入掌心。
他纵声长笑:“燕统领,一大早,为何而来啊?”
燕无恤道:“为击败你,取蓬瀛楼统领之位而来。”
赵越笑声一凝,喉头发涩:“燕大侠,我向来爱护青年人,看你迷途太远,好心奉劝一句,你还是及早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为妙。”
燕无恤亦笑了:“何处是迷途?何处是悬崖?还请前辈指教。”
赵越道:“兴不义之师、取僭越之物,短利一时,必有灾殃。此处即是迷途,此地即是迷津,你若还是个聪明人,便当立即折返。”
燕无恤移过陌刀,那刀刃薄得像一片冰,映照着他自己的眼睛。
他与自己对视着,微微眯了眼:“破立令在,法令如山,既容我取,便是天授与我,何来不义僭越之说。”
“法令?!你不过前些日子钻了个空子,得了点便宜,就贪得无厌,想要自立为王不成?燕无恤,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燕无恤环顾一圈,笑道:“千重楼阙,鸣钟置鼎,然而如何,不过天地之间而已。”
赵越喉头猛地吞咽,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不知为何,就有一股无端而起的邪妄之火,被他纵横自如的态度,轻飘飘的几句话点着了,那火搵着五脏六腑,烧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烫。
他面上逐渐红涨,额上青筋直跳,攥着玄骨鞭的手捏得关节发白,一个收力不住,长鞭猛地掷出,倏然前探,便似一道闪电一样,猛地斫落那狂妄的年轻人面上。赵越唾道:“黄口小儿,无知竖子,未经人事,才有此无知无畏之语!”
在白玉京,一直无人知晓赵越的功夫究竟有多深。只知道他师承澹台元,一条长鞭舞得出神入化。可惜发挥极不稳定,曾以半招之差险胜太初楼白无疆,也被初出茅庐的云未晏打的丢盔弃甲。
这两战曾被人嘲弄:白无疆和云未晏当中,隔了十个赵越。
也是这一战,彻底把云未晏推上了白玉京第一的宝座。
也彻底让赵越沦为茶酒之间的一则笑谈。
然而唯有蓬瀛楼嫡系弟子方知,他们的统领本事远不止他表现出来的这些,此人极擅藏拙,强弱自如,柔韧得一如手里的玄骨鞭。
此时此刻,赵越在急怒之下,猛地出手,快如闪电,迅若流星,猛罩燕无恤的面门,其老辣迅猛,雷霆万钧,即便是当日的云未晏,也难以闪躲。
这是他师父澹台元于东海悟出的“章华九式”中的必杀技“吞天拿月”,狠厉鞭风,一招出去,九个变化,恰如银环,环环相扣,以一鞭织就天罗地网,补月捉星,吞天噬地。
赵越几乎是发泄一样的,一出手,便使出了毕生武学的巅峰。
他不知心头的怒气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内心以为早已层层包裹,无坚不摧的所在,被这青年人三言两句便击出了裂痕。应当说,这青年的存在,便是令他怒火滔天的原因,将他多年的忍辱负重,权衡平衡映衬得宛如一场笑话。
凭什么?
凭什么你可以以武乱禁,逍遥法外,来去自如,宛若真人?
不过是未经人世的无奈苦楚,未经烈火的翻覆烧灼,不过是匹夫之勇,莽夫之志,少年之气。赵越的眼中有火在焚,这是十多年前大军讨伐瀛洲山的战火,是师父、师兄举火自焚之火,是烧毁瀛洲山武阁的火。
这火越来越旺,将他席卷回多年前的噩梦,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其中。
然而他知道,他首先要吞噬燕无恤。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太忙,忙完一波,本周多更。下班时分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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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归神都龙争虎斗
直到三日后; 苏缨再度造访白玉京时,燕无恤与赵越的一战; 依旧为人津津乐道; 不厌其烦的传说于街头巷尾。
苏缨是披着晨光入的城,一人一马; 紫衫罗裙,伶仃一人。
白玉京常常见这样的独行侠女出入——这样的女子,大多是武家人; 且身负绝技,独来独往,无人敢当。
因此苏缨略显瘦小单薄的身影并不突兀,她牵着马,像沧海汪洋中的一滴水; 毫无痕迹的融在人群中; 随着人潮一并; 排着列入白玉京。
春生弄来的照身贴十分有用,她很快便通过了查验。
见她是外来人,有守卫说:“城西有驿站; 马匹不得靠近太玄宫。”
苏缨应诺,牵着马前行几步; 眼睛就被金光刺着了。抬头一看; 是高入云霄的黄金天女散花像——李揽洲曾告诉过她,这是十年前那次大清缴时,收天下神兵所铸的十二丈金人。
天女环佩精美; 云衣霞帔,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手持花篮,一手抱琵琶,广袖蹁跹,足踩云彩,若将登云起舞,姿态曼妙,惟妙惟肖。
天女足有十重楼那样高,而苏缨本就身量瘦小,因此在它面前,直如巨树与蚍蜉。
苏缨仰面,静静看了她良久,方慢慢转过去,走到横在九衢大街上的告示牌前,看到了燕无恤的名字。
这是各个楼张贴告示的地方,十二楼各有标识,譬如苏缨从前掌管的清歌楼是一把七弦琴,太初楼是云纹,蓬瀛楼是灵芝……现在这些恢弘华美的绢书上,无不齐刷刷的写着一样的内容。
易主。
苏缨盯着上头燕无恤的名字,感觉到她对这个名字忽然而起几分陌生感。
她与燕无恤,结识于微末浮游之境、并辔于鸡鹜之群,那时候他改面易容,病痨鬼一样的形容,说自己叫“燕老二”。
兀突突,无端端,无来处,也无去处的称号。
后来叫得顺口了,苏缨便也常常这么称呼他。然而她一直知道,这个称号其实是不适合他的,藏在这个名字下的那个人,就像蒙尘的玉璧,污面的仙人。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是他爷爷取的,谓之“无恤”——“若夫以恶小而为之无恤,则必败;以善小而忽之不为,则必覆。”
这个名字写出来很好看,燕之缥缈,无恤之气劲,和威风凛凛的玄色布告浑然天成。
仿佛他的名字天生就该在这里。
倘若不是此时政局混乱,长安倾危,天下大乱将至,她必会油然而生自豪之感,甚至会忍不住朝旁人夸耀……
然而这个名字出现在风雨飘摇的长安之畔,登顶亦江湖亦庙堂的奇地之巅,只让她感到担忧,心如覆纸褶皱,揪作一团。
苏缨看了很久,才轻喘了一口气。
她若无其事的,沿着九衢大街朝前走,拐过几个拐角,走到城西——这里聚集了客栈、酒馆、茶馆等地,少了十二楼附近的恢弘整肃,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她走入一家茶馆,要了一碟点心,滚热茶汤刚刚送上来,就听到有人在说“蓬瀛楼之战”。
“谁能想到,赵越统领竟然是十二楼里最厉害的呢?平日里藏得可是真他爷爷的深!那日燕统领对阵十一楼,如履平地,一路过来杀的是顺风顺水,唯有跟他的一战,真正是棋逢对手,惊天地泣鬼神,我有幸在场,看过这一局,以后甚么武试都不要叫我,再入不了我的眼了。”
“当真如此神乎其神?你倒把我勾起来了,究竟甚么情状,别光卖关子,你倒说说。”
“赵统领用的是龙筋玄骨鞭,伸直了能有一丈九!我从没有见过人能将将近两丈的软鞭舞得那样的!竟像是头猛虎活过来,鞭风一起,像是猛兽在咆哮山林,几百尺开外的石栏杆都被鞭风震碎了。那叫一个风惨云低,飞沙走石,围观的人里有不少有内力根基的武家弟子,靠得近的都呕出了血。你说凶不凶猛?”
“你吹牛了吧,现在白玉京哪还有这种功夫。他要有这样的功夫,还能被云未晏压着打这么多年?”
被质疑的那人脸腾地一下红了,激动得额上爆青筋:“我若有一句虚言,叫我挨上他那一鞭子,经脉俱断,筋骨皆碎,叫人拿去喂狗。”
“何苦,我戏言一句,招你发这等重誓。”另一人道:“那倒奇了,赵统领既然能忍这么多年,怎么一夕之间又忍不住了呢?你说他厉害得这样,燕统领又是怎么胜的?”
这一句话,直问到了说话人的心坎上,他的语调立刻就高了几分“这才真真是精彩之处呢!”
“倘若虎与犬斗、与狐斗、与狼斗、那不过撕咬,有什么看头。唯有这猛虎遇到龙,那才真叫天崩地裂,日月无光。”这人文辞飞扬,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引得旁侧好几桌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平日喧闹的茶馆此时寂寂无声,唯听见一人抑扬顿挫的陈词——
“你想想,燕统领一夜未睡,连败十名白玉京顶尖高手,不知将一身气力耗了多久,最后天明时才到蓬瀛楼,就是这样,你们猜怎么着……”
“燕统领的武器是一柄陌刀,玄黢黢,黑沉沉的,七尺来长,望着有一二十斤重。也不知用的什么门路的功夫,厉害得了不得。赵统领龙筋玄骨鞭又盘又绞又挑,出手就是‘吞天拿月’,攻势像倾盆暴雨鞭地,密如织网,一动一静,一疾一缓,按理,应当是软鞭占了上风,只可惜,燕统领陌刀实在太厉害,他用刀招式不多,虎虎生风,干净利落,力如泰山压顶,势若雷霆万钧,在赵统领的鞭风里,竟像浴闪电而生的翱龙一样。”
“如果不是用了下三滥的暗器,赵统领是万万伤不了他的。”
苏缨原本转着茶杯,漫不经心的听着,这一句入耳,竟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捏着杯沿的手就是一紧,险些将茶盏捏碎。
燕无恤受伤了?可前天见他的时候,明明一点也看不出来,她还对着他又抓又打。
苏缨心又揪起,倾耳听去——
“怎么会有暗器呢?那燕统领这么厉害,还躲不开暗器?”
“谁想得到呢,蓬瀛楼的下作手段,那个比武高台不知什么时候装了暗器,十多发□□藏在台前兽口里,冷不丁一下射出来,天王老子都躲不开。也是燕统领身手了得,负伤在身,还是把他打败了。”
“赵越这……输也输得不光彩,何苦来哉!”
“失心疯了,他败了,也差不多疯了。不过他那日的质问,燕统领的回答,是当当真真,衬得上一句‘大侠’的。”
“你莫卖关子,他究竟说了什么话?”
“他说,武不传世,不能使弱者自强,不能使老幼安身,是为罪。”
四下里,抽气声一片。
………
那日,鏖战之际,在赵越的鞭风最疾时,高台之上忽然射出的连弩十根,燕无恤一夜鏖战,身体倦怠,未能尽数避开,拿刀的右肩被一箭穿过。
他被赵越这卑鄙手段所激怒,陌刀狠攻,几个杀招下去,将赵越逼至高台一角。
赵越仓促应对,眼眶发红,嘴唇颤抖:“你究竟为何而来?”
“我说过,击败你。”
燕无恤面冷如铁,目中原本对江湖前辈抱有的尊敬已荡然无存。
回答他的是一刀,来如惊涛,森森刀风将人整个罩在其中,赵越避无可避,只得猛拉直长鞭,举臂上扬,缓他攻势。
雪一样的刀光压至,鞭身竟绽开几线,似要寸寸断裂。
他身上的血腥气袭取面上,一改温文尔雅的武斗之风,杀气腾腾,直取命门。
赵越凛然,借这一缓,猛地挪腾身子,闪避看来,而刀锋席卷着腥风又至。
赵越被逼到极点,终于喊出了在心里酝酿已久的话:“黄毛小子,你当我想留在这里?!难道我就不想,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燕无恤动作一顿。
赵越站定,发红的眼睛盯着他,低声道:“你知道师门被屠,师父自尽,举目无亲是甚么滋味吗?”
燕无恤持着陌刀的手微微垂下,没有说话。
赵越复道:“你以为空有一身本事,就能逞能了?你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燕无恤松了松握着刀柄的手,刀身下沉曳地。
片刻后,他竟是扬起嘴角,展露了笑容。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澹台元大弟子、龙筋玄骨鞭的传人、蓬瀛楼统领赵越。片刻之后,便是手段下作、满身罪过的无名鼠辈,姓甚名谁,又何足一提。”
“竖子敢耳!”赵越大怒,持起长鞭,发疯一样攻来。质问他:“我有何罪?我有何罪?”
燕无恤回了他三招。
他右肩渗血,只得用左臂。抡起陌刀,一挡、一挑、一劈。
伴随三句话——
“武不传世,不能使弱者自强,不能使老幼安身,是为罪。”
“非常之时,需非常之人,如此非常之时,你身居此位,上不思报家国,下不思安徒属,是为罪。”
“习武以自强,扪心自问,尔今何强?”
最后一句话说出的瞬间,最后一招也劈至,赵越躲闪不得,硬生生承下肩头巨震。燕无恤手下留情,未伤及他的心脉。
而他却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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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闻决意南风知意
白玉京城西一向是一座“神仙城”最具烟火气的地方; 云集少量商贾,流通四海奇珍; 并酒旗招展; 茶馆喧嚣。
此刻,珍馐佳肴、推杯换盏之间; 所谓白玉京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战还在传说不休。茶盏上还在冒着丝丝热气,方才还在喝茶的苏缨已消失无踪。
苏缨点足掠过万千屋脊,心乱如麻。
白玉京的全貌; 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快速掠过,疏忽足尖一顿,是在清歌楼的凤鸣堂楼头,再一掠,一片残败的凤凰花印入眼帘。
那是剑试繁花; 衔月居的方向。
她忽忆起; 与燕无恤初初相逢在白玉京的时候; 凤凰花开得正盛,焚烧欲燃,其中有一支还送到了她的手中。
此时花期已过; 粉销红堕,残绿交陈。风簌簌而来; 肩头浅沾残瓣。
不知想到了什么; 明知衔月居不可接近,她扔不由自主的放缓了速度。
衔月居空荡荡的,苏缨以内息探寻; 未察觉附近有人,只阿九一小童子在院中烹茶。
此情此景,有些玄妙。
陈云昭在这个小院子里的时候,这里虽像名士隐逸之地,风雅清淡,却也他暗藏锋芒。他走了,这里彻底安静下来,庭院无人落花寂寂,徒留烹茶小童,竟也如描如摹,似画中地。
仿佛每一个场景,都被他细细构想过了,方有此浑然天成的意境。
陈云昭心思深沉,为人叵测,却也无法否认,他是一个非常浪漫的人。
丝履在屋脊上一点,苏缨落在了一棵高入云霄的凤凰树枝头,枝叶轻动。阿九听到悉索索的声细微音,抬头看到了树上的紫衣女子,她足尖落在细韧的枝上,轻盈得像是一只云雀。
阿九眼睛蓦地睁大:“是你?你怎来了?”
苏缨问:“你家云公子呢?”
阿九摇摇头:“十多天前公子说要去长安,便再也没有回来啦。”
十多日前,那就是苏缨在长安最后一次碰到陈云昭的时候。
“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阿九神色黯然:“从前公子从没这样,不管去多远,当晚都要回白玉京的。”
衔月居大大的院落,阿九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无限落莫。
苏缨眼帘微垂,问他:“他什么信都没有送回给你?”
阿九道:“没有,你要找公子的话,你可去长安问岳明夷岳大人。“
苏缨微微有些惊讶,转念沉吟,以陈云昭的心机,倘若他让阿九说出自己的行踪,定是故意给她听见的。她眼风略略一闪,问阿九:“你家公子的去向,你就这么告诉不相干的人?“
阿九粲然一笑道:”这是公子嘱咐我的,若是他十天半个月不归,谁来问,就告诉他。更何况你并非不相干的人,你不是燕大侠的心上人么?“
苏缨微微一笑,并未作答,掠身而去。
阿九也没多问,只是抬头看了看略有些萧索的秋日高空,又坐下来烹茶。
衔月居里,依依茶烟,皑皑而起。
……
便纵有湛卢剑意绵绵不绝,苏缨在半日尽掠白玉京十二楼后,还是微微喘息,额湿面热。
她面前还有最后一个未曾造访的地方——武经阁。
那里尽纳所有朝廷能集到的武学典籍。
十二楼都没有见到燕无恤的身影,他必然是在这里了。
苏缨敛息屏气,依然胆颤心惊,小心翼翼。免被燕无恤探知到。
只见武经阁外,除了本就看守的官兵之外,还布满了太初楼的卫士,一重一重,蔚为壮观。
苏缨以明月潮汐决调气息,将自己的气海调至龟息之境,数下疾跃,轻落在了顶楼窗畔,屋中喁喁有人语。
“燕大侠,你怎么知道的?”
便知燕无恤当真在此处,她将窗拨开一缝隙,往里看去。
武经阁的顶层传说中装满了天下典籍的颠峰,为白玉京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所在。
此时,朝廷局势复杂,天子托病,太傅与陈云昭势力纠葛,犬牙交错,白玉京疏于人管,方能让燕无恤长驱直入,强入此地。而因为他调遣开了四周蛰伏的良兵焊将,强弓劲孥,苏缨方能以轻身功夫接近这座殿堂,一睹武经阁顶楼的风采。
然而,倘若白玉京的人看见这间寤寐求见的屋子,定会大惊失色——这哪里是什么武经阁?!
就是苏缨这个半吊子吃空饷的清歌楼统领,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武经阁的顶楼雪洞一样空空荡荡,满目积灰落尘,无只言片语的典籍,也未有摆设过书籍的痕迹。
剥开白玉京繁复华丽的外壳,触及它用来引诱控制天下人的武经阁核心,竟然是一间甚至朝廷都疏于照管的蛛丝空室。
屋里什么也没有。
“三十三天,离恨最高,四百四病,相思最苦。”燕无恤的身影背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传说中武经阁镇楼之宝,百病客老前辈传下来的 ‘大宗师’剑谱,原来不过是欺世的妄语。”
站在他身侧的,是云未晏。
一身白衣,袖管半截空着,腰间犹佩宝剑。
“朝廷从没有拿到过甚么《大宗师》。陛下也从没有特赐我权力,让我读上几页。朝廷若当真有,抚顺司的人先一人一本了。”有些时日未见,云未晏身形清减,面颊消瘦,他自嘲一笑:“我不过是自小聪颖一些,剑术学得好,给人拿来作筏子,让世人相信有这么一物罢了。”
燕无恤道:“天子求长生,筑白玉京于终南,埋太玄宫于地,我有幸上下一访,叹为观止。匹夫自欺欺人,只需一卧榻、一床大被。天子自欺欺人,却要天地为盖,苍生作伴,陪他做一场春秋大梦。”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云未晏喃喃吟罢,笑意带上几分惨然:“甚么白玉京太初楼云大统领,原来我这十年,不过是披装裹,戴枷锁,给帝王看守皇陵的陶俑罢了。世事如此,当真是了无趣味。”
云未晏到底是从小千宠万爱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头,自从陈云昭设局以来,接连断臂、失位,再亲自造访了武经楼的顶层,看到这空空荡荡的殿堂,不知是不是打击过大,面上早已失去了原先的意气风发,满面倦怠颓然。
燕无恤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苏缨盯着那道黑沉沉的身影,不知道他发现了自己没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云未晏重新开口:“燕大侠,朝廷传召,你真的要去?”
燕无恤笑道:“我从来没有甚么选择。”
他声音忽然沉了些,喃喃道:“倘若舍我一个,能换千万人,我不得不去。”
苏缨听到这句话,心下一凉,面色骤变,气息忽乱,未免被察觉,点足掠去了。
她身影去的太快,以至于没听见另外一句话,伴随着武经阁上的风铎轻轻低响——
“倘若舍我一个,会令一人伤心,我不得不归。”
……
苏缨一连好几个纵跃,走出了好远,方落在了一片白墙下。
茫然回首,只听见武经阁楼上占风铎叮叮玲玲作响,是一阵东风刮了来,她感到遍体生寒,原是单衣罗裙不知何时被汗水所湿,黏腻贴在身后。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欲行又止,一时茫然独立,不知当往何处去。
直站到脚下发僵,见武经阁处人影攒动,似乎要往这边来了,方迈步走开,隐入了街角小巷之中。
天上不知何时吹来一朵云,云遮了太阳以后,正午有些阴翳,日渐西移,金黄色的日光逐渐透过层叠繁复的云层,照出一抹残阳血色。
苏缨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走在白玉京的朱雀大道上。
在心里喃喃自问“我现在当去哪里?”。却没有一个答案。
在她身侧,有侠客骑马而过,有人纵论高歌,有人眉眼传情,有人拔剑比武,熙熙攘攘。
远处,有“剑试繁花”的落花,有“杏花小栈”的酒旗,有“信陵饮泉”的芬芳……
抬头低首,便是江湖。
她曾在闺中,渴之梦之,期之盼之的江湖。
她如今身负绝技,怀揣世人求知若渴的惊世秘籍,可撷下危崖之上最高处的一朵花,可以剑刃接住撒往江山的第一片雪,天下之大,江海平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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