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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江湖有点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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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恤不需任何人可怜,他身出名门,一身傲骨,怀揣典籍,又传承了湛卢剑意,武功盖世无匹,世上罕有敌者。
想必,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上天才要令他一路都与自己为敌,与自己为战,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鸽了很久,在这里向大家道歉。
我前段时间劲椎病比较严重,肩膀剧痛不能抬起,加之遭受了事业上的巨大挫折,一度沉浸在悲观情绪里,每天充斥强烈自我否定情绪,也致使小说行文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其实每天都在写,每天都以为自己能更,却怎么也不满意,写到要收尾的地方,越发犹豫踟蹰起来。
不过也渐渐想通了,我在小说写,心随意动,剑随心出,我自己写稿子,其实也是一样的。
总之,谢谢你们读我的故事,还读到这里的,谢谢你。
我会在完结以后派送红包,补偿大家追文的损失。
第82章 乍相逢此情可待
在陈巴这里耽了半日; 天色渐渐晦暗起来。
苏缨留下金珠子,辞别陈巴。
陈巴原已信了她已和燕无恤成了一对; 因此愿将追风托与她。
苏缨抚马犹豫; 问他:“这匹马几时寄过来的?”
上次见追风,是在白马驿; 后来她昏迷过去回了家,燕无恤再出现在白玉京的时候,便不见了追风。
陈巴挠着脑袋想了想; 说了个日子。
日子一对,的确是与她才分别两三天,他要北上去救收他牵连的幽州刺史之机。
苏缨便道:“追风还要劳你照料了,我立刻也要北上,唯恐……”
陈巴笑:“好说。”因有金珠; 他态度截然相反; 看着追风跟看一个活宝贝似的。“姑娘也北上?做什么去?”
苏缨想了想道:想做什么; 就做什么去。”
陈巴险些为之绝倒,叽叽咕咕道:“倒真是一对,那个北上前; 也撂了句话来着。说甚,去荡尽不平。”
苏缨扑哧一笑; 解下面罩; 喝了一盏茶。旋即重整装容,牵出她来时骑的马,干脆利落翻身而上; 拨转马头微微回首,舒展眉眼,雪亮目光,其清亮朗然,看得陈巴竟是一怔。
只是一眼,她便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陈巴抚马想,这小姑娘,模样还同从前一般无二,娇憨神态甚至也没什么变化,却说不上来哪里,教他觉得可靠些了。
陈巴弹弹追风的鼻子,后者一个响鼻。
“你爹是靠不住了,这姑娘……必转来接你的罢?‘
……
苏缨从西陵,走官道,重又踏上了回西京长安的路。
为免于被云公子通过她的照身帖追查,苏缨去梨花巷找到刘叔,给她伪作了一符。
又将自己随身财物都奉上,托刘叔与远在长安的燕无恤暗中取得联系。
刘叔本就爱财,加之与燕无恤素有交情,见满满一袋金玉首饰,眉开眼笑,无有不允的。托个画师画了一张燕无恤的画像,走了烟信,先一步去长安。
又给了她几个收信的联系点,画在卷上,标注明晰,某某日某某时在哪处收信。
又派了自己身边一个机敏的小幺儿,名唤春生者,随苏缨一道。
刘叔道:“这孩子从前燕老二也见过的,跟着我时日不短了,他打听消息灵通得很,各条烟信的道上人都熟,你带着用,不用了,给两吊钱,打发他回来就完了。”
他们传信的人三教九流,各有规矩,寻常人很难探得进去。
有春生在,使人大大安了心。
在回京的行程上,春生的作用就大大的体现了出来,哪里走没有官府查验、哪处有还干净的庙宇歇脚、哪处有水源、到了哪里跟谁打招呼,一路的烟信收信点,他一一在腹,了如指掌。
这日头顶烈日,赶了半日路,正口干舌燥,人倦马疲之际,春生独自走开了一些时候,回来时竟捧了一兜紫红的桑葚回来,还有不知从那里打的一壶幽幽发冷的山泉水。
苏缨不由展颜,夸他厉害。
春生黝黑面皮微微发红:“俺生的小,只能做些跑腿儿摘果子的活,这值什么呢。”
二人在树下歇脚,春生犹豫道:“姑娘,俺劝你一句,可莫去长安了。“
苏缨不解,春生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长安怕要出大事。俺才去打水的时候,见队车马,车是黄木,上头缀锦的。青天大白日的,一家几十口人,老的小的都拖着,举家南边去!我悄悄听他们说,他们消息算灵通的,略有些迟的,怕来不及了,举家葬送在那里便完了。”
苏缨心底微微一寒,觉此事必与陈云昭那日临别所言有关。
朝长安的方向一望,碧云天阔,远远的莽莽然一线,无垠的旷野上,竟真有一队车马的影子。
一般举家迁徙,大多会照顾家中老人孩童,避开曝烈的天气。
而这家人却顶着日头赶路,不多会儿即与苏缨二人擦身而过,一队几十匹马,托着沉甸如山的大箱子,家主人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足走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辆车才走过去。
苏缨再往北走,不到一个时辰,竟又遇到一队这样的车马。
她扪马长思,眉间渐有忧色。
春生见她执意北往,一时劝不住,少不得到处去打听消息,这里听一点,那里收一点,终于在晚上憩在河洛府附近时,在一队从北来的商旅处听了些真切。
他劝苏缨:“姑娘,现在长安是真的不能去了。”
春生虽才跟她走了没几日,但是常笑嘻嘻的,又害羞内敛的一个人,极少肃着脸说话。
他一边劝说,嘴唇不自觉的发着抖:“俺打听过了,这些天,从长安往外迁家的,是些百年老族,家里不是做官的,就是挨着些关系的,还有天家的亲戚。俺特特问了长安做买卖的,说几家百年老宅都卖了,便宜得跟捡一样,姑娘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长安一座院宅,抵旁处十间、一百间。
长安的某一家贵族可能会在家中遭遇异事时,不明不白得就抛售宅院,举家远走。
但是两家、三家、十多家都在同时这样做,就反常的太诡异了。
见苏缨虽听进去了,但没有改道的意思,春生只差哭了出来。
“姑娘,实话给你说罢,俺前些年,听说幽州也是这样的,先是富贵人家迁走了,然后是有些关系的老百姓迁走,最后是家里有些资产的赶在胡人劫掠前跑了,留下的人,死的死,残的残,男人被砍头,妇人被奸淫劫走,尸体投到河里,连河水都不流了。”
“如今长安也这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姑娘可听俺一句,不会错的!万不可再往前了!”
苏缨听到这里,已是齿关轻扣,心底发冷。
她虽年纪尚还稚嫩,但并不是不知晓世事的人,小时候,家里请过先生教她识字,读的几本书,自古以来朝代更迭之事也略知一二。
究竟沧海横流之际,个人的性命算什么,也清楚。
况且,从前她也听过幽州遭外族屠戮那事的。
若说幽州地处偏远,紧挨着外族,遭屠戮是边境的偶然冲突。
那今日连长安的高门都在抛弃祖宅远走,事态究竟恶劣到了一个什么地步,竟无法想象。
她对春生道:“这样吧,前面也到河洛府了,余下的路我也认得,你就先回去罢。“
春生不妨她竟独自也要去,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
苏缨又借了纸笔,写了一封家书,给父母报信。
递给春生,又给了他一些钱财。道:“你速速把这封信,替我送到西陵东郊苏府,交给一个叫张大柱的门人,说是苏缨送的信。这事最要紧,你替我办成,我感激不尽。”
春生见她神情郑重,知她意已决,万般无奈,只得应了,珍而重之揣了信。
两人天明时,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分道而行。
苏缨只剩一人一马,换了新的照身帖,依旧走官道。
越近长安,山雨欲来的氛围就愈发浓烈。
时值七月,正酷烈时,长安地处关中,背倚终南,天气依旧晴朗,万里辽阔,无一丝云彩。
官道上人自北而南的人,逐渐多起来。
自南而北的,稀疏寥落。
这是第一波消息灵通的已经走了,有些聪明眼尖,六感敏锐的,渐渐觉察出些什么,也开始活络心思,逃难去了。
只见路上行人,大多的神形坠坠,脸黑眼青。
虽人多,却鲜少有人谈笑,百步之内,唯闻车轮滚滚,驴蹄答答,脚步切切之声。
繁华博大的长安城,巍峨高耸,如在云端的城墙,就这般出现在眼帘中。
苏缨驻马坡头,遥望长安。
……
刘叔给的接头点上,这一日傍晚在长安城外某一处偏僻客栈,住在指定的天字一号房中,若有信的话,会有人送来。
日将暮,苏缨便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再进城。
她连日舟车劳苦,脚下已磨起了茧,双腿之间,挨着马鞍之处更是皮破又磨,磨了又破,早就红肿一片,虽给店家要了水洗澡,愣是赤足站在浴桶旁,久久不敢踏足热水中去。
她用足尖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往内探,注意集中于对抗可能出现的剧痛,以至于没有听见门扉间响起的轻轻叩门之响。
苏缨头发高挽,站在桶侧。
一双常裹于锦缎,金装玉裹的足尖,底色白嫩得像大块羊脂玉雕琢而成,此时红是一片、青是一片,还破了皮,不多时,她额间已密密起了汗,脚下没踩住一滑,热水直接浸没腿根,大片破皮的皮肤直接入水——
尚未准备好接受疼痛的大脑一麻,痛呼出声,尾音颤抖,听来极是痛苦。
就在她呼出声的同时,门上又厚又重的门闩被人一掌击开,一门骤开,冷风一下子窜了进来。
她脸色霎的雪白。
再度惊呼出声,立刻藏在了水里,只露出一颗头。
只见门闩猛地碎裂开,门推半扇。
她看见来人,怔住了。
那人也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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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浴红衣鸳鸯相对
本满握着一把青丝; 尚未及挽,这下垂落在肩; 半截入了水。
身上擦破皮的伤被热腾腾的水一泡; 其滋味难以言喻。
苏缨登时双目泛红,眼前蒙上薄薄雾气; 然而她尚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手握着木桶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推门的人——
来人身形清矫; 风霜落拓,氤氲雾水之间,隐约见他熟悉眉眼,正是久别的燕无恤。
多日不见,他似瘦了些; 风姿却不减; 卓然若皎月青松。
他一手推在门边上; 往里看来。
水汽袅袅,一把青丝如瀑披落,肩头玉琢似的一片莹然。
他面色一改; 立刻又合上了门。
“砰”的一声,似比震破门闩的力道更大些。
那薄薄的门扉; 十分可怜的颤抖几下; 好歹没有被他没有把住的力道拆下了。
苏缨被吓得脸色唰得雪白,又反上一层直接晕染至耳根脖颈的红潮。
此情此景,已大大超出了她能想到和处理的情景; 她想要从水里出来穿衣服,奈何下水踩滑的时候太急,扭到了足,兼双腿伤处被热水浸泡疼痛,勉力一站,腿下一软又跌进去,一阵水花声响。
急得快哭了。
屋子是天字一号房,陈设精美,灯火亮堂,门上透光的,隐隐看见他的身影还在门外,稍远了些,又近了点,又转过了身。
门扉再度被轻轻叩响,传来温和而低沉的声音:“阿缨,怎么了?”
苏缨据实道:“腿伤着了,疼,站不起来。”她恼羞而怒,抱怨道:“你怎么忽然就来了,也不敲门,吓着我了。”
“……”
燕无恤无言以对,讷讷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见屋中依旧没有动静,唯恐她真的伤着哪里,关切道:“是不是扭伤了?你运潮汐明月诀,过血海、阴陵泉两个穴位试一试。”
“……”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
“血海、阴陵泉在哪里?”
“……”
眼见场面要僵持下去,忽闻楼中有脚步声响,燕无恤道:“我进来了。”
苏缨吓得面上红潮尽褪,小脸煞白,惊呼:“不要!”
然而那人似未听闻,推门的声音已响了起来,她惊吓之下,往水里钻,又拉过自己的衣裳,顾不上会沾水,兜头兜脑的盖在头顶上。
门扉开了,重又合拢。
气流从门间灌进来,吹的案台上的烛火不住上下跳跃,火光微微颤动,阴影摇曳。
一桶热水,顶上盖着柔软的绯衣,随水潋滟浮动。
雾气、水汽、热气、香气扑面而来。
进门那人,一动不动。
衣料罩于顶,热气成倍的氤氲起来,苏缨在桶中衣底,被蒸得浑身发红,也不知是怕是羞,心口跳得疾快。
她悄悄在衣裳顶上掀开一个口子,往外窥看。
浴桶之畔,隔着一道薄薄的纱屏,此刻屏风底下也晕了水,顺着水的痕迹一点点看去,看到一道衣摆。
她发着怒,声音闷闷的:“你、你出去。”
屏风那边,他轻叹一口气,柔声道:“我已蒙了眼睛,你略披件衣裳,让我进来将你扶起来可好?你这般久了,要着凉。”
苏缨稍稍抬起视线,见他站在原地,双目束了一条黑布,袖子缺了一角,显是方才仓促之间撕下系来。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双眼被蒙着,鼻梁挺拔,微抿着唇,灯影投在面上,一点表情也无。
不知怎的,见他竟是这样坦然的表情,越发衬得自己这边窘迫难堪。
苏缨心跳愈疾,也知道不能这么着,身边唯剩下的一件衣裳也弄湿了,犹豫片刻,轻若蚊蝇的嗯了一声。
他循声走了过来,脚步如常,只微有些迟缓,手抚屏风,又摸到浴桶。
苏缨背过身去。裹着打湿的衣裳,一手扶着桶边,颤颤巍巍立起来。此刻自己近乎赤身,与他咫尺之距,听他呼吸就在近前,已是羞窘得脸上都冒了烟。
正欲说话,下一刻,一件衣裳搭在肩头,一条滚热臂膀伸了过来,从身后一搂,转眼间天旋地转,已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横抱在怀。
他的臂膀之间,稳稳当当的,还有令人安心的熟悉好闻的气息。
很快就将焦躁与窘迫安抚下去,惟余……恼怒。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
从水里捞起来的苏缨,像被水所湿,浑身炸毛的猫儿。
“我敲门了……”燕无恤答。
“我没听见!你震门闩的气力都有,不知道敲大一点声,你没有用飧食么?”
燕无恤将衣袍一角牵着,兜头兜脑按在她脑袋的位置上一通揉搓,抱着她,大步走向床榻边。
“没有。我来得急,赶着见你。”
“……”
苏缨为之语塞:“我不是真问你有没有用飧食……”听他说赶来得急,说得真挚,暗含柔情。好容易鼓起来的气势又弱了些,任由他胡乱擦着头发。
头发略干了些,又被塞进了床帐间,厚厚帘幕落下。
苏缨总算是安了心,将湿透的衣裳脱下,裹在了被褥中。
道:“你把我干净的衣服拿过来。”
燕无恤摘下蒙眼的布巾。
四顾一眼,眼皮微跳,见一旁箱柜间搁着的锦绣堆里腾的窜出一抹动人的娇红。竟是小衣、中衣搁在一旁。
他面上微红。
迟疑一下,用外衣将一堆揉着裹在中间,给她递了进去。
……
是夜风清月明。
长安城静谧得像一只睡在阪塬上的猛兽,身躯庞大,不怒自威,却也因安宁的夏日夜晚,露出吐息之间的懒散态度来。
千重万阙,都在远方。
窗囿外远远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巨大城墙的一角,其下是亭亭如盖的连枝树木,宽十丈的护城河畔,草虫鸣叫,疏松散散的微风,从一个树梢,窜上另一个树梢。
这样细碎的声音,愈发显得万籁俱静。
窗扇半开,吹进来的风只有一丝丝,微昏灯下,苏缨坐在妆台前梳头发。
夏日晚燥,她穿着月白的衣,腰系紫碧纱纹绣缨双裙,干净清爽,愈衬得纤腰楚楚,整个人如一枝亭亭的莲苞。
在她身后静静等候的燕无恤,微微有些恍惚。
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到梨花巷的娇蛮少女,悄悄的有些长大了。
只一念起,便有些心驰神荡。
眼见她高高挽起一把青丝,露出洁白得像是莲瓣一样的后颈,似被发间温柔的清香蛊惑,他一手撑在妆台畔,俯下身去——
微烫的唇,贴在耳下一寸的皮肤上。
只轻轻一触。
苏缨手中的梳子“砰”的一下,落到案台上。
这个接触满含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侧过头,坠入他清明不复、情绪氤氲难辨的眼眸,一时心慌意乱,手指乱绞着,不知说什么、做什么好。
幸亏,他很快便退身了。
颈侧先是烫的厉害,此刻又有些凉,心里万千情绪,难以分辨是轻松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苏缨低着头,拿梳子的一端,轻轻在妆台上画着:“我……我一路来,听说现在有些凶险,你怎么还在长安,陈云昭为难你了么?”
燕无恤沉默了片刻,道:“我来就是要对你说这事。”他语气逐渐严肃起来:“阿缨,不可再往前了,速速回转,回西陵去,西陵不妨事,长安留不得。”
苏缨依然低头,握着梳子,梳齿正对着掌心,轻轻陷进去:“那你呢?”
燕无恤道:“我不想瞒着你,我有件事要了结,有些危险。倘若你落到谁的手里,拿来作把柄,反倒让我进退维谷,颇多掣肘。”
见苏缨依旧默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燕无恤轻抚她的发顶,轻声道:“此事一了,我就回西陵,去找你……好不好?”
苏缨翻手将梳子按在手底,抬起头来望着他:“好是好,不过你要告诉我,长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说,我不放心。”
燕无恤移开视线,顺着窗囿,目光幽幽的,看向远方城墙,道:“说来复杂,说来也简单得很,当日幽州发生了什么,今日长安也会发生什么。”
第84章 托心血江湖再会
燕无恤在约莫酉正的掌灯时分来的; 呆了一个时辰。
其间,大多时候都将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或笑; 或答,无有不尽。
苏缨只觉得; 他仿佛是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虽叫人看不通透,却断断不是陈云昭那样的云波诡谲、练达深沉; 而是另一重难窥难测究竟的幽深感。
看着自己的眼神深深的,柔情得要滴出水来,多看一会儿便叫人面红耳赤,左右顾盼,将气氛岔开去。
像要把这辈子的都看完一样。
心里陡然掠过这个大是不祥的念头; 她皱了皱眉; 强压下去; 然而它非但没有消弭,而是越来越强烈的笼罩在心间,直至燕无恤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时; 达到了顶峰。
燕无恤将那书交给她。
是一本没有封皮与题跋的书,里头是他自己的字迹。
“我一身的功夫杂学旁收; 什么都有; 所幸未乱了章法,这些年摸索出一点统领的门道,都载在其中了。你虽有内力; 也不可轻以此法修炼,需得扎实练几年基本功夫再看它。”
燕无恤嘱咐道:“其他的不要紧,只第一章 ,你拿两三年来看。先悟通了最基本的道理,若网之有纲,路之有纬,余下的顺势而为,顶多十年,必有大成。”
苏缨强忍着心里剧烈的不安,翻开第一页,只见是他自己的字迹,苍劲挺拔,写着总揽的一句话——
“天下之有,终归于无。太虚之无,纳一切有。”
苏缨脑中嗡的一下,如被重锤击中。
她虽于武学涉入不深,而这些日子也接触了他悟到了半截的潮汐明月决、还有青阳子冠绝天下的轻身功夫,知道一些习武时往往会遇到的,自己和力量对抗的矛盾,自己自我和他我的矛盾,故看到这句话,咂摸两回,竟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之效。
越是深思,越觉精妙。
看字迹尚新,显是燕无恤这些日子才写成。
苏缨翻看后面的内容,不由得凛然:只要是略通武道的人,一看这书当都知晓,这不是普通的秘籍,其雄浑厚重,竟是开宗立派的水准。
想到面前这人年纪轻轻,还未及而立之年,可敬之余,又觉可畏。
苏缨抬起眼睛看他,满满一泓的崇敬之情:“依我看,就算百病客老前辈、青阳子老前辈都值盛年,你们同台打一场,还是你赢呢。”
燕无恤笑道:“若当真如此,想必是你来作的裁决,偏心了我。”
苏缨小心翼翼将书藏了起来,仿佛随口问——
“你为什么忽然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于我啊?”
燕无恤顿了一下,答
“还不是你连血海和阴陵泉都找不到,再不用功,可就一辈子都打不过我了。”
苏缨不服气的轻哼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
燕无恤轻声道:“好生保重,我先去了。”
她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阿缨?”
苏缨还是低着头,只留给他微垂的洁白额头,还有轻敛的眉峰。
她手往前伸了伸,轻轻抓住他的手,双手甫一接触,细细的指尖便微微颤抖起来。
燕无恤手上一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滴水。
苏缨仍旧没有抬头。
她轻轻的开口,声音很低,说得极慢,一字一字的:“你放心去吧,自己保重啊。”
他五脏六腑似都糅杂、碎在了一起,多日心中闷忿,时时的天人交战,似忽然寻到了一个内出口,心情绪翻涌如波涛汹涌,奔腾嘶吼,直欲倾泻而出。
想不顾一切将这个为他担忧,又恐他挂怀,明明不舍,却又半字不说的姑娘抱在怀里,带着她远走高飞,甚么也不管、甚么也不顾了。
从此,江湖路远,山高海阔,并辔仗剑,不负此生。
这冲动太猛烈,像重重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撞击着胸膛。
手腕轻轻的颤抖,指尖发着烫。
然而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只化作了喉咙间低低的一声:“好……”
门打开,又阖上的声音。
有些急。
黑衣人独自走出,下了台阶,走到院中之时,忽然听到身后穿来一声清脆的:“燕老二。”
他回过头,月明千里,野栈披霜。
满月一样的窗前,苏缨探出半身来。
眼圈红红的,神态却半点不见萎顿,骄矜得一如初见之时,气势凌人的冲他吼道:“你若失信于我,就是个始乱终弃的大忘八,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忽然长声大笑,豪气应道:“好!”
应罢,翻身上马,踏月而去。
……
第二日晨起,鸡鸣方打过三道,苏缨便结了账。
她依旧是昨夜的淡蓝衣,浅紫裙,头发高挽,面罩轻纱,自马棚中签了马,折返方向,往西陵而去。
官道上,南面而去,明显跟自己同向的人便多了起来。
北向之人少之又少,若有见着,大多不是平民百姓,或官差、或零散的县军,不一而足。
到了这个地步,再迟钝的人,也能明显感觉到长安的异样了。
苏缨感觉自己像是被身后车滚的声音催着在前行,行人甚少交谈,静默、混杂、紧张的气氛无声流动着。
她在心里盘算自己以后的打算。
当是先要去河洛府接阿曼的。
然后呢?
却不知长安都乱了,天下会不会都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日在陆家庄看到的响马会不会变的到处都是。
是了,要回家。
或者、是混在哪个镖队里,暗中保护阿爹阿娘。
也或者、收几个徒子徒孙,其中或有成才者,能在她半吊子的功夫下都能有本事,就极好了。
……
然后呢?
烈日昏昏,照得头晕脑胀。
苏缨牵着马,慢慢的走到一丛树荫下。
像是下意识的逃避着什么想法。
贴身放着的一卷书卷,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在肤上。
那里,心脏扑通、扑通、 扑通,缓慢沉着的跳动着。
苏缨站在路边,望着过路的人,身体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也不动。
轻疾马蹄声响,有一队旗帜飞扬的几十骑的骑兵奔来,扬起尘沙一丈来高。当前一男子,锦衣鹤服,面容白净清秀,双目雪亮如鹰隼。
他余光瞥见树荫下立的一人,面色陡变,猛地掣缰,马匹嘶吼抬蹄。
苏缨不躲不避,任他看着。只灰尘迫近时,咳嗽几声,稍稍避了避身。
“苏缨?!“
锦衣男子惊呼。
苏缨神色如常的笑着与他打招呼:“李司丞,久违了,别来无恙否?”
那人正是抚顺司司丞李揽洲。
苏缨现在已经慢慢猜出,他就是陈云昭的人。
不过她并不慌张,自己内力已经回复了七八成,李揽洲随从不过十几人,车马疲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住她的。
李揽洲不料她骤然撞见自己,竟然如此平静,不由惊疑不定,反倒举棋未定,左右顾盼一眼:“燕无恤也在此?“
苏缨道:“巧了,我正要问你呢,他在哪里?”
“……”李揽洲住马在原地,微皱着眉,打量着她。
苏缨冷笑,牵马要走。
李揽洲出声叫住她:“你不去白玉京找他?“
苏缨诧异:“奇怪,我为何要去白玉京找他?”
“你不回清歌楼复职?”
“我略逛逛,过些时日再回。”
李揽洲试出这一答,嘴唇抿作一线,露出玩味的神情来:“哦?你这个前任清歌楼统领竟不知?燕无恤前几天夜挑白玉十二楼,一战成名,现集十二楼统领之位于一身,已天下皆知了。”
“!”
第85章 举业火烈愤焚身
整整十年了; 亦江湖亦庙堂的白玉京,迎来了它的第一个江湖统领。
……
蓬瀛楼的统领名叫赵越; 为武家赵家之主; 执领一楼的统领也有五六年,虽不比太初楼的云家威名赫赫; 也是根基深厚,每年总能分得几个武勋,被泽楼中子弟。
赵越的武器是一条金丝长鞭。
在蓬瀛楼广寒堂上; 供奉着一丈来长的“龙筋玄骨鞭”。
此鞭乃是白玉京建城以前,东海郡瀛洲山首领澹台元之物,物出东海,传说以龙筋绞成,九蒸九晒; 坚韧非凡; 一鞭下去; 轻则摧筋断骨,重则裂石开山,瞬息之间; 至坚金石亦可化为齑粉。
赵越自入主蓬瀛楼以来,几乎从未动用过这根龙筋玄骨鞭; 平日里它多作为广寒堂上一件装饰; 兵威赫赫,威慑楼众。
直至,三天前。
七月二日卯正时分; 赵越尚在睡梦之中,忽听到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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