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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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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觉着自己有些幼稚,心中也不是没有悔意的,不过不是后悔气着了慕容泓,而是后悔为了气慕容泓把钟羡给拖下了水。虽然她认为慕容泓眼下不能把他怎么着,可若他真记了仇,待掌握实权了来个秋后算账怎么办?
她有些烦恼地翻个身面朝床里,光裸的肌肤摩擦着丝绸的被套,也分不出到底是哪个更光滑一些。
按着慕容泓的脾气,下一步应该就是叫她穿上衣服回去了。接下来怎么办?
长安手指绞着自己颈侧的一缕发丝,对于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控制不住脾气这一点有些感慨,更有些警惕,因为虽然她一直把他当上司,但他毕竟不是她上辈子所知悉的那种上司。他是封建皇帝,他不仅有能力左右她的前途,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支配她的命运乃至生死。她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说穿了不过是恃宠而骄而已,若换做刚入宫那会儿?她敢?
一言不合就甩脸子让她来榻上等着,他无疑是可恶的,但她自己也没比他好多少,都挺渣的就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安一通胡思乱想,想得困意都上来了,这才觉着就这么僵持着挺没意思的,她正打算起来穿衣服,榻尾有些动静,却是慕容泓又回来了。
他如方才一般掀开他那边的被子钻进来,却没有躺下,而是一肘支在枕上侧着身子对着她这边。
暗夜中但见他一双眸子盈着微光,像是正看着她的样子。长安琢磨着说些什么好,他却突然伸过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手冰凉。
长安还未反应过来,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穿过她颈肩处的空隙搂住她的背将她拥进了他怀里。
他身上也冷,他胳膊上的肌肤贴在她赤裸的肩背上就似刚从风雪中拿回来的丝缎,又滑又凉,激得她一阵瑟缩,本能地躬起身子,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别这样。”他却在此时也蜷起身子,弯下颈项将脸颊贴在长安的发顶,怆然道。
长安被他乞求般的语气以及这三个字所透露出来的那股沉重的惶恐又无力的感觉给震到了。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他却没了下文。
也不知是因为被他身上的那股凉意刺激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长安感觉到自己压在他胸上的肉团儿尖尖居然不声不响地硬了起来,顿时便囧了。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微微使力,想让自己与他之间保持一些距离。
慕容泓察觉了她的意图,横在她背后的手臂紧紧一扣,她动弹不得,心中不免恼羞成怒,暗想:你丫的慕容泓,姐看着你从小瘦鸡长到一米八姐容易么?你现在大了有力气了,就特么会用来欺负姐,良心狗吃了?
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对,她真想掐他一块皮然后旋转一百八十度。
长安内心正忿忿,慕容泓说话了:“朕也知道他好。他不仅好,他还父母双全胜友如云,就算娶不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件憾事而已。可是朕若失去你,朕……”余下的他话没能说出口,说不出口的话都转化成了实际行动。他箍得长安骨头生疼。
长安却没有挣扎,他言语中的苦涩比她这几天喝过的中药更甚,听得她的心和骨头一样,隐隐生疼。
说出这些话对慕容泓这样性格的人而言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每说完一段总是要沉默好久才能继续下去。
再开口,他的声音不见了怆然也不见了苦涩,却十足委屈:“是你先勾引朕的。在朕尚未动心之前,在朕情窦初开之年,你对朕嘘寒问暖,说那许多甜言蜜语,围着朕转来转去,还对朕动手动脚,不管你是真心抑或假意,朕都只当你是真心的了。你总是介意朕有后宫,难道你真的相信朕去后宫会高兴么?若能互换,朕真恨不能让你做一天我,这样你便知道,朕在面对后宫时,到底是什么感觉。在这偌大的皇宫里面,乃至全天下,除了你之外,再没什么人是朕真心想要的,都不过是朕不得不要的罢了。你就忍心丢下朕一个人在这儿承受这一切?”
长安算是发现了,她真的不怕慕容泓凶,不怕慕容泓横,不怕跟他吵架也不怕跟他冷战,可是……她怕他这种委屈的声音和这种软到没骨头的态度。
好歹几年相处下来了,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他蛮不讲理以势压人,她虽生气,却也觉着正常。可他这般委曲求全,她心里却比生气更不好过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在他最孤苦无助时欺骗了他的感情,而今,又利用这份感情来欺负他一般。
明明不是这样的,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长安懵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觉着他抱着光溜溜的自己说这样的话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于是又伸手推他。
慕容泓伸手抓住她的手,扯到自己唇边张嘴用门牙轻轻啮住她一根手指,随后又松开,酸溜溜地负气道:“你尽管喜欢他好了,朕治不住你,难道朕还治不住他么?”
这语气听得长安又好气又好笑,道:“捏软柿子算什么本事?有种你来治我啊!”
“事到如今,你以为区区激将法还能对朕起作用么?”慕容泓将下巴搁在长安头顶,那架势,就似爱鱼搂着鳖一般。
长安无奈,也不想她与他之间的摩擦真的连累到钟羡,遂道:“我喜欢钟羡,就跟喜欢褚翔,喜欢嘉容是一样的。都不过是把他们当朋友而已。”
慕容泓没反应。
长安等了一会儿,见他不似要说话的样子,遂推他一下,道:“没骗你。”
“你的意思是朕的整治名单中还得再加两人么?”慕容泓幽幽道。
“你的意思是我连朋友都不可以有?”长安毛了。
“朋友志趣相投就可以了,做什么要喜欢?你的喜欢后面只能跟朕一人的名字,毕竟朕也只喜欢你一人。”慕容泓道。
长安:“……”一年不见,这人绝对是变了,不但变得会装腔作势,还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有些后悔刚才一时气愤将自己脱光光了,裸着身子跟人吵架气势都得低半截。
“你还睡不睡了?不睡我走了。”万般无奈,她只能选择走为上策。
“这么晚了走哪儿去?就睡这儿。”慕容泓身子下滑,头枕上枕头,依然把长安滑溜溜的纤细身子当抱枕一般抱在怀里,额头抵着长安的额头,安静下来。
他每天寅时中就起了,晚上又往往要批阅奏折到深夜,睡觉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时辰左右,若不是仗着年轻,还真是扛不住。
今夜和长安闹了这一场,心情大起大落起伏激烈,归于平缓之后,那乏意儿竟比以往更甚。当然,即便再乏,抱着这样的长安他也是睡不着的,但他不愿放她走,也不能做别的,所以只能假装要睡。
长安想不到还真有男人抱着一丝不挂的女人能什么都不做,当然,她也不是希望他能做点什么,只不过……两辈子都习惯一个人睡的她真的不习惯跟人相拥而眠啊!就算是上辈子跟男人交往之时,也是做过之后各睡各的,这么抱一起根本睡不着好么。
“既然陛下不想睡奴才,容奴才起来将衣服穿上行么?”殿中安静了片刻,长安忍不住道。
慕容泓睁开眼,不说话,也不动。
长安头往后仰,同时挪动身子想从他怀里出去。
慕容泓忽然收回本来揽着她后背的手,试探地握住了她上臂。
他手指柔软掌心光滑,碰触到她的皮肤没有给她带来丝毫不适的感觉。
手心温热细嫩的触感让慕容泓双颊发烫,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陌生的低哑,道:“你与朕这样过了,就不能再与旁人这样了。”
长安愣了一下,唇角微弯,问:“反正都看不清脸,奴才抱起来和后宫的娘娘们有分别么?”
慕容泓呼吸似乎停顿了一刹,道:“朕从未如抱你这般抱过她们。”
第416章 还是日常
听得如斯回答,长安顿觉没趣。上辈子她明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怎么重活一世不仅变得斤斤计较,还瞻前顾后起来?
“我要穿衣。”她心中不爽,拉起被子往他脸上一蒙,自己转身鱼一般呲溜一声滑下床,三两下穿上亵衣,又去把离龙榻最近的一盏宫灯点上,然后回到榻前一看,慕容泓还脸蒙着被子老老实实在那儿躺着呢。
长安见他这样又觉着有点好笑,遂在榻上盘腿坐下,伸手将蒙在他脸上的被子往下一扒拉,露出一张堆雪砌玉眉目如画的脸,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艳色让长安眼前都晃了晃,才稳住了心神。
她忽然觉着,如果慕容泓没有这样一张脸,她的烦恼或许会少很多。
此刻他躺着,眉眼温柔气势全无,看着十分好说话的模样,长安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抱着双臂睨着他道:“我可以顺你的意啊,不过也不能光听你对我提条件是不是?”
“你想如何?”慕容泓看着她披散着的微卷的长发,连额角都毛绒绒的,有种毛躁的可爱,就似当初爱鱼刚被人抱来送给他的模样。
“我想在宫外置一间宅子,这样方便办差。”长安道。
慕容泓长而密的睫毛在下眼睑上微微一搭,复又抬眸看着她道:“可以。”
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长安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为了试探真假遂得寸进尺:“那我每个月可以在外头住十个晚上吗?”
“随你。”慕容泓道。
长安这下真惊了,慕容泓这是被什么附体了?真能有这么好说话?
不过君无戏言,她赶紧谢恩将此事敲定下来才是要紧。如是想着,她刚要翻身跪起,慕容泓却道:“先别急着谢恩,朕的话还没说完。”
长安停下动作看着他。
慕容泓一手撑着额角侧过身来,目光流转唇角含笑,道:“朕只有一个条件,你在宫外住几晚,便也得来甘露殿陪朕几晚,如此而已。”
长安:“……”
“那我再想想。”她撇过脸去,不看一言一行风流尽显的某人。
慕容泓掀起她这边的一角被子,道:“进来想,外头冷。”
这吃定了她的语气……
长安从善如流地钻进被子,却没有躺下,而是挨到慕容泓身边一手搭在他胸前将他侧躺的身子给按平了,半压在他身上笑眯眯道:“陛下,您看您整天起早贪黑也挺累的,奴才在这儿影响您休息,何必自找苦吃呢?”
“朕乐意。”慕容泓不欲在这个话题上与她多做纠缠,用三个字结束讨论。
长安噎了一下,不死心地问:“就不能用别的条件来交换吗?”
“不能。”慕容泓闭上眼,道“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睡。”
长安腹诽:就知道什么好说话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的霸道根本一点没变,不过是换了种比较具有欺骗性的表达方式罢了。
见他闭着眼睛一脸安逸,好像真的要睡的模样,长安却是睡了一觉刚醒来,正精神,遂躺在他边上,伸出两指指尖向下竖在他胸膛上,然后交错向前,如美女行走一般袅娜地挪动到他颈下,中指停在他颈部,食指却跨上他的下颌,一边用指甲轻搔着他的颌尖一边用十足无聊的语气道:“陛下,你怎么还不长胡须呀?”
慕容泓不理她。
“我知道了,定是脸皮太厚,胡须都扎不穿的缘故。”长安忍着笑道。
慕容泓依然没什么反应。
“可是陛下这皮肤怎么看也不像是厚的呀,莫非陛下天生就是面白无须那种……”长安话没说完,慕容泓却突然脸一低嘴一张,对长安搔他下颌的手指啊呜一口。
虽未真的咬上去,但他动作突然长安又没防备,难免就吓了一跳,不至于惊叫,但那道长长的吸气声慕容泓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见她也有被吓着的时候,慕容泓还未睁眼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安回过神来,见自己居然被他如此拙劣的小把戏给捉弄了,双颊不免有些发热,捶他一拳,口中啐道:“幼稚!”
慕容泓握住她的手腕,睁开眼看着她,眸中笑意未退,目光莹莹如春之暖阳,道:“朕知道你在这儿朕睡不好,可你却不知道你不在朕更睡不好。你在身边,朕心里就没有牵挂了,再无一刻能比此刻更让朕觉着轻松愉悦,纵少睡几个时辰,又有何妨?”
长安:“……”这厮长了这样一张脸,再把非人的聪明才智分一部分出来琢磨甜言蜜语,还真是……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陛下,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睡。”长安倏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腕,想转过身去,却又被他搂住。
长安想抬头,却被他按住后脑勺,紧接着他的唇便贴上了她的额头,软软润润的轻轻一碰,像是羽毛拂过肌肤的感觉,温柔得让长安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许是上辈子家庭关系特殊的原因,她一直是外表独立坚强,实则特别敏感缺爱的那种人。她喜欢看上去有力量有侵略性的男人,因为那样的男人可以给她安全感,而每当她征服了这样的男人之后,又觉得自己是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所以她并不需要什么人的保护。
就因为这层关系,她谈过那么多次恋爱,交往过不下十个男人,从来就没遇见过温柔的。在她固有的印象中,恋爱就是荷尔蒙与荷尔蒙的相遇和吸引,第一眼就可以从对方眸中看到彼此最坦率的欲望,而后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满足这原始的欲望而有目的地进行的。
吻额头这种温情的举动,在这种互动中无疑是多余的,她没对别人做过,也没遇到过,即便是初恋。
然鬼使神差的,慕容泓这轻轻一吻,却第一次让她心中生出了恋爱的感觉,一种,被对方从感情上珍而重之的感觉。
相较之下,她上辈子的恋爱好像都不是恋爱,只是狩猎而已。她捕获她看中的猎物,同时她也成为了别人的猎物,彼此都觉着自己征服了对方,其实只是征服了对方的躯壳而已。
就算与人相拥着也觉着孤独,那是因为她的灵魂从未与任何人真正地靠近过。外婆死后,这种孤独感更为明显。
慕容泓他不是一个好的恋爱对象,长安始终坚信这一点,但此刻他让她觉着心中温暖。数九寒冬,滴水成冰,窗外有寒风,却也有暖阳,晒还是不晒?
长安闭着眼将脸微微一仰。
慕容泓垂眸看着她拱到自己唇边的鼻梁,再次嘟唇在她鼻梁上亲了一下。
长安再仰。
慕容泓顿了一顿,一个翻身将长安压在身下,低头便噙住她的唇。
他的头发原本就是披散着的,这么一来顿时便顺着长安的脸颊倾泻下去,温凉丝滑。
长安伸手将他的长发拢到一旁,不老实的手先是捧住了他的脸,然后又一点一点往下,那尖尖的手指轻划过他脖颈时,慕容泓敏感得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伸手捉住那只调皮的手按在枕边。
他稍稍抬起头来,糜艳的唇瓣暧昧地湿润着,就这么近近地看着长安,问:“你为何对朕忽冷忽热?”
“你为何对我时好时坏?”长安不答反问。
“因为你忽冷忽热。”
“因为你时好时坏。”
慕容泓无奈地低下头,额头抵上长安的额头,道:“那说好了,以后再有不高兴的事要直接说出来,不许憋在心里暗自发作。”
长安:“你让我留在这里陪你睡觉我不高兴。”
慕容泓:“……”
“你在这儿睡,朕是陪你睡觉的。”他道。
“有区别唔……”长安话没说完,慕容泓就近发难,再次堵了她的唇。
长安发现被压着绝对是劣势,遂挣扎着想要反压。慕容泓死死地罩在她身上,千年王八一般趴定了就是不让她翻盖,长安体虚,努力了片刻便觉气力不济,遂告放弃。
但她心里委实不甘,遂又伸手去他睡袍里一阵乱摸。
慕容泓此刻按着她一只手,另一手撑在她肩侧不敢擅动,唯恐她此乃声东击西之计,其目的就是想引他去捉她另一只手,然后趁机反压。
长安见他不敢动,乐得恣意妄为。
慕容泓被她抚触得又是痒又是情动,只得再次放开她的唇瓣,将她那只作怪的手从自己睡袍中拖出来。
长安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为何这般笑?”慕容泓问。
“你都没腹肌。”长安出手便是重拳。
慕容泓变了脸,问:“你看过谁有腹肌?”
长安头一歪,笑容别有深意:“你说呢?”
慕容泓恼羞之下双颊绯红,道:“朕自会练出来的,你以后不许看旁人。”
长安眨巴着眼不吱声。
“说话。”瞧她这副痞赖的模样,他真恨不能咬她一口。
“陛下,奴才买宅子的银子能从你私库里出吗?就算是内卫司的私产好不好?”长安说话了。
慕容泓原本绷着的一口气顿时便泄了个干净,他俯下身,脸埋在长安颈侧,闷声道:“朕迟早被你气死。”
“好不好?”长安无视他的郁卒,伸出两根指头捏住他的耳垂轻扯了扯。
“你先答应。”慕容泓侧过脸鼻尖抵在她脸颊上。
“你先。”长安寸步不让。
慕容泓掰过她的脸亲她的唇。
“你若能让我色令智昏我就甘拜下风。”长安在他唇间含糊道。
慕容泓不说话,就亲她。
长安勾住他的脖颈回吻,没一会儿慕容泓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遂被长安成功反压。
窗外雨犹未歇,光影昏昧的床帏中慕容泓渐趋急促的喘息声性感得让人耳朵发酥。
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长安自他口中收回与他嬉戏良久的舌尖,吮着他柔润的唇瓣低语:“你想睡便睡,但若你敢晕在我身上,别怪我嘲笑你一辈子。”
慕容泓睁开眼,眸中一片水光迷离。
他伸手搂住长安瘦削的双肩,开口时嗓音带着丝喑哑的磁性,道:“朕答应过你,若不能让你放心地生孩子,便不会与你做这种事。避子汤伤身,你原本身子就不算强健,而今更是虚弱,朕不会为了一时欢愉,置你的身子于不顾。”
第417章 披风
“陛下,该起了。”
寅时中,殿门外准时响起张让叫慕容泓起床的声音。
长安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眼皮酸涩得睁都睁不开,半边身子似被什么重物压着,又热又难受。
她挣扎着睁开眼一看,原来自己还窝在慕容泓怀里,慕容泓一手一脚都搭在她身上,就跟爱鱼搂着鳖兄小眯一会儿的姿势一模一样。
想起昨晚上他关于两个人在一起定要抱着睡才正确合理的那番歪理,长安气不打一处来,手脚并用地将他推开,却又发现自己之所以会觉得那么热,是因为他身上很热。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
慕容泓长睫翕动了两下,睁开眼来,神情还不甚清醒的模样。
见长安眉头微蹙地看着他,他又闭上眼,声音带着尚未睡足的惺忪软糯,问:“怎么了?”
“陛下,你在发热。”长安道。
“陛下,该起了,已经寅时中了。”张让又在外头道,声音比方才提高了一些。
“候着。”慕容泓高声道。
他又躺着养了会儿精神,侧过身一肘支起身子似欲起来,见长安还爱困地赖在床上,又俯过身过去欲亲她。
“还来?”长安做出防御的姿势,昨晚嘴唇上的皮都给他亲薄了,现在抿一下还有些胀胀的麻酥酥的疼。
慕容泓停住,想起她说自己发热的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真的有点烫,遂作罢。
长安见他掀开被子要起来了,坐起身道:“你在发热呢,要不今天罢朝吧。”
“不可,”慕容泓挪到榻沿边上穿鞋,道“王咎遇刺,朕若再倒下,赵枢就该回朝了。”
“陛下既如此忌惮他,不如将他做了算了,反正咱们现在也不是没这个能力。”长安忽道。
慕容泓闻言回过头来,见她拥着被子头发散乱,分明是一副春睡未醒不修边幅的少女形象,却一脸与形象不符的深沉模样,忍不住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叫你成功刺杀了一个赵王,你便以为这天下所有的麻烦都能这么解决了?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赵枢于我大龑建朝有大功,且又是顾命大臣,拥趸甚众,朕要杀他,必须光明正大,且必须有一个叫他不能翻身的罪名方可。这天下不是朕打下来的,朕坐这把龙椅下头不服的人原本就多,朕绝对不能授人以柄,让他们觉着我慕容氏心狠手辣过河拆桥,至少,眼下不能。”
“可是,先帝……”长安话刚起了个头,却叫慕容泓一指按住了唇。
“朕知道你的意思,但朕不能这么做。朕暗地里调查这件事,不过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已,朕不能将先帝之死的真相公之于众。先帝信任太后与赵枢,结果却被这二人暗害,传将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我兄长?有勇无谋有眼无珠?朕容不得旁人往他身上泼一点一滴的污水,说他一丝一毫的不是,为此朕可以忍,更可以等。他们毁的不仅是朕兄长和侄儿的一生,还有朕这一生,让他们简单赴死,于朕而言简直称得上是饶恕了。朕绝不饶恕他们。”说到后面,慕容泓察觉自己情绪外泄得太多了,遂停住话头,起身去屏风上拿自己的外袍。
长安顿了顿,也滑下床抱着自己的一堆衣服闪进了他的浴房,别的倒无所谓,裹胸可不能叫他瞧见。
在浴房里裹好了胸穿好了衣服,长安抽出昨晚钟慕白给她的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万两的银票。其实她和钟羡这一路都是相扶相持过来的,她替他挡箭是无心,他救她却从来都是有意,认真说来他并不欠她什么。可是钟羡这个人吧,有时候真是一根筋。此番钟慕白给了她一万两银子,不知能否让钟羡那颗感恩之心稍减些热情。
看着这张银票,长安思绪一转,买宅子的银子慕容泓出,这儿有一万两,罗泰的包袱里有五千多两银票,慕容泓榻下的箱子里还有她的四千两银票,加起来快两万两了。这一趟出去,她大概也知道了当下的物价水平,一个中等富户,也就是中产阶级人家,一年的花销不过百两银子左右,两万两银子,她一夜暴富啊!
待她有了宅子,雇上几个仆从护院,再买两个温顺漂亮的面首伺候自己……等等,在慕容泓买的宅子里养面首貌似有点渣啊,不然,还是不要他出钱了,她自己买?
思前想后,长安决定待谢雍告诉她房价之后再说。狡兔还三窟呢,谁规定她只能买一套房子了?
不去想得太长远的话,长安觉着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自己应该还是能过得挺潇洒的。
她将银票妥帖地收进怀中,出了浴房来到殿中。慕容泓拿着把玉梳站在他的妆台前看着她。
长安:“……”
慕容泓道:“过来。”
长安看着他手里的梳子,惊悚道:“奴才已经绑好发髻了。”
“头都不梳,像话吗?”慕容泓催促道“快些过来,再磨蹭待会儿朕上朝该迟了。”
长安腹诽:我也没求着你把时间花在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啊。
她过去在妆台前坐下,自己脱下帽子解开绑着发髻的布带。
“为何用布带不用簪子?”慕容泓动作生疏地捞起一把她的长发,一边梳理一边问。
长安言简意赅:“簪子麻烦。”
慕容泓无言以对。
长安的头发细软轻盈没什么质感,又很浓密,慕容泓梳起来难免磕磕绊绊的,几次问她疼不疼。
“陛下,你为何要给我梳头?”长安见他明显不会梳,不解地问。
“这样你个没良心的或许能多些时候想起朕。”慕容泓眉眼低垂道。
长安立即提出异议:“我怎么没良心了?”
“昨日朕不过赏了顿御膳给你,你说又哪儿惹你不高兴了,你非得和钟羡一起来气朕?”慕容泓从镜中睨她一眼。
长安长眸一斜嘴角一勾,得意道:“说你小心眼你还不承认,不就一顿饭吗?在兖州我天天和他一张桌上吃饭,那又如何了?吃顿饭又不会怀孕。”
慕容泓被她口无遮拦的话说得一怔,反应过来,气恼道:“不许胡说。”
长安撇过脸,道:“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与你争一时长短。”
慕容泓见她一副不思悔改的模样,心中真有些动气了,道:“还争一时长短,朕说错你了?”
长安道:“陛下,您何不推己及人呢?”
慕容泓发现了,当她以“您”来称呼他时,证明她有意和他划清界限,而说“你”的时候,反而是愿意亲近的意思。听她这话,分明还是介意他有后宫,那他放下身段所做的种种解释和讨好之举,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演戏么?
慕容泓自尊心瞬间受挫,将梳子往台上一放,转身走到书桌那边背对长安。
长安三两下绑好发髻戴好帽子,过去将内殿殿门一开,对张让等人道:“张公公,可以进去伺候陛下梳洗了。”她自己却出了殿门扬长而去。
慕容泓回身,见她就这么走了,顿时一口气梗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
昨夜那般温柔可意,今早起来也还是好好的,结果说翻脸就翻脸,难道女人都是这般坏脾气?
他心中不痛快,兼之头痛脑热的身体上也不舒服,自然就没有好脸色。张让等人察言观色,不免拿出十二分小心来仔细伺候着。
外头细雨如丝,似是在倒春寒,长安只觉冷飕飕的,也没撑伞,就这么一路跑回了东寓所,刚洗漱完,有人敲门。
她开门一看,却是袁冬松果儿等人,后头还跟着吉祥。
吉祥见了长安,忙过来行礼。
“当初伺候刘公子伺候得不错,以后就跟在杂家身边当差如何?”长安对他道。
吉祥没想到长安还会记得自己,自是喜不自胜,道:“承蒙安公公抬举,奴才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长安点点头,也没多话,只令袁冬下头那两个人去领了早点过来,几人就在长安屋里吃了,随后便出门往宫外去。
一行还未走到甘露殿,长福挎着个包袱撑着伞迎面而来,见了长安,迎上来道:“安哥,陛下赐了件披风给你。”
长安:“……”
吉祥正给长安打着伞,松果儿便机灵地过去替她接了包袱,笑道:“这天儿也真挺冷的,安公公,既然是陛下赏的,这就披上吧。”
长安见慕容泓主动示弱,也无意拿乔,道:“也好。”
松果儿遂打开包袱抖开披风,众人一看,黑面红里的锦缎披风,用金线滚了两指宽的边,那花纹绣得密实而精致,领部的系带上还坠着玛瑙珠子,这般低调奢华,分明是陛下自己的披风。
松果儿吓得手一软,差点将披风掉在了被雨水打湿的地上,除了长安之外其它人被他这动作惊了一跳,纷纷吸了口冷气。
长安斜他一眼,道:“瞧你这点出息!”
松果儿觉着有些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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