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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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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斜他一眼,道:“瞧你这点出息!”
松果儿觉着有些委屈,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陛下就跟那庙里的菩萨一般,你只配跪着向他拜拜,摸他一下都是大不敬,更何况他还拿着他的披风这么毫不尊重地抖开。并不是人人都如长安这般得宠,不得宠的人,又哪来的底气不对与陛下切身相关的东西顶礼膜拜呢?
他小心翼翼地将披风给长安披上,系带子的时候都不敢去碰那两颗玛瑙珠子,生怕自己粗手粗脚一不小心给扯掉了。
穿上了披风,长安低头看看,还好还好,长度只到小腿下段,没到脚踝,不过穿着披风走路都带风,感觉逼格一下子上升不少,看来这披风真乃是如假包换的装逼利器,她得多做几件才成。
“陛下去上朝了吗?”长安边走边问长福。
“已经去了。”长福道。
“他发着热呢,别忘了派人去太医院叫御医过来给他瞧瞧。”长安叮嘱他。
“张公公一早派人去叫了,安哥你就放心吧。”长福笑道。
与此同时,荣宾大道上一辆正往皇宫这边赶的马车被人拦了下来。
坐在车内心事重重的谢雍问外头赶车的车夫:“谁拦车?”
车夫道:“老爷,是尹姑爷。”
谢雍撩开窗帘一看,果是尹衡撑着伞站在外头向他行礼,道:“岳父大人,昨天小婿去朋友家里吊唁,夤夜方回,听父亲说岳父大人曾派人来找过小婿,不知所为何事?”
谢雍道:“上车来说。”
尹衡收了伞钻进马车,谢雍谓车夫道:“慢些行。”
车夫应了,谢雍这才对尹衡道:“那个长安,让我帮他打听宫城附近的宅子售价几何,说是要在外头置一间两进的宅子。我听他那语气,莫不是要我送间宅子给他?若是别处,这两进的宅子倒是不难弄,可宫城附近寸土寸金,那不是有银子就能办到的事啊。”
尹衡闻言,思虑片刻,展眉道:“岳父大人,此乃和他连成一体的好机会啊。”
谢雍疑虑:“此话怎讲?”
尹衡倾过身来低声道:“宫城附近的宅子固然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可您身为司隶校尉,您手里不也有银子不能衡量价值的东西么?您可以拿它们去换呐。”
谢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道:“这绝不可行,这是以权谋私渎职枉法,万一被人揭发,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宅子又不是您自己住,只要您能拿下宅子并让长安收下它,那在旁人眼中,您和他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旁人即便想动您,不得掂量掂量他的斤两么?”尹衡道,“只不过,不知这长安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般深得陛下之心。”
谢雍道:“这一点毋庸置疑,陛下亲书内卫司的牌匾,我只能将它挂在司隶部的外头,这挂的时间一长,司隶部在外人眼中,也就等同于内卫司了。昨天他第一天上任,陛下又是赐膳又是赐药,这不是生怕旁人因他是太监身份而轻视他,帮着他在政事院树立威信么。”
尹衡听得双眼发光,道:“既如此,您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他让您打听价钱,您不妨先透些口风给他,他若知道这宫城附近的宅子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着的,还是坚持要买,您再提议帮他想想办法,他若同意,此事八成就可行了。”
第418章 周婕妤
长安来到内卫司自己的书房里,还未来得及解下披风,窗前传来轻扣声。
她过去打开窗户一看,是钟羡站在外头。
钟羡看到她身上的披风便是一怔,后见她眼底泛青一脸憔悴,以为是昨夜醉酒没能休息好的缘故,便将披风之事丢至一旁,歉然道:“昨天真是抱歉,若早知我爹会来找你,我会劝阻他的。”
长安笑道:“还好你没劝阻,昨天临走钟太尉可是给了我一万两银票,省点用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钟羡看着她眼中明亮的笑意,道:“很少见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高兴。”
“那当然,”长安毫不避忌道“银子是这世上第二能让我感觉自己有立身之本的东西。”
钟羡没问她第一是什么,因为毋庸置疑,一定是权力。
他伸手,从窗外递进来一个盒子。
长安接过,抬眸问他:“这什么?”
“看你血气不足,吃点阿胶或许能好些。”钟羡道。
钟府阿胶的威力长安是领教过的,想当初可是能补得她鼻血直流。对此长安自然是欣然接受,当即打开盒子拿出一片掺了芝麻红枣核桃的阿胶薄片,一边咬一边问钟羡:“对了,昨晚钟太尉说有件事要问我,是什么事?”
钟羡迟疑了一下,想起自己答应父亲要亲自来跟她说这件事,遂直言道:“在我娘让人带给我的食物中下毒的人,是王进宝。”
长安一愣,脑海中回想起那孤苦支伶的男人,直觉地否认:“这不可能。”
“是真的,府中已经彻底排查过了,他嫌疑最大,而且那件事发生不久,他就消失了。”钟羡道。
长安怀疑了一瞬,猛然想起罗泰身上那股檀香味,心中不由一凛。她能想到罗泰与莲溪寺有关,却不曾想过王进宝在莲溪寺会出事。
“那个王进宝长什么模样?”她问钟羡。
钟羡已有好久不曾见过那王进宝,也记不大清了,便大概描述了一下那人的外貌。长安其实也记不清那王进宝的相貌了,只记得他前排上面的牙齿有一颗豁牙,问钟羡,钟羡说他见到的王进宝并不豁牙,长安便知进了钟府的王进宝八成是假的,而真正的王进宝……下场不难预料。
她垂下眼睫,心中也不知是愤怒更多一些还是难过更多一些,只低声对钟羡道:“我知道了,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钟羡见状,想安慰她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身后忽传来尹衡的声音:“钟兄。”
钟羡转身,见是尹衡与谢雍一道过来,先按着官职高低向谢雍行了礼,这才回了声:“尹兄。”
他和尹衡是同科进士,原本就是相熟的,尹衡又是左右逢源的人,自然是和谁都能相处得当。和钟羡打完招呼之后,他看到了窗里的长安,于是又上来与长安打招呼。
“尹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长安对他态度格外热络。
这才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尹衡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不知尹公子在哪里高就?”长安笑眯眯地问。
尹衡道:“在下不才,不过是理政堂一名打杂的而已。”
长安道:“尹公子这话可就太过自谦了,理政堂那是什么地方?便是看门的,放到下面去也够做个知府了不是。”
两人寒暄一阵,尹衡便与钟羡一道回理政堂去了。长安看着外头又密集起来的雨幕,回身向司隶部正堂走去。恰谢雍也正准备来寻她,两人便在正堂碰了面,不待谢雍开口,长安便道:“谢大人,马上点五百徒兵给我,我要去查抄莲溪寺。余事待我抄完莲溪寺回来再说。”
谢雍惊了一跳,道:“查抄莲溪寺?莲溪寺可是皇家寺庙。”
长安皮笑肉不笑,道:“咱们这些给陛下卖命的,还怕她们那些给陛下念经的不成?让葛月江跟我去,他我还用着挺顺手的。”
莲溪寺离皇宫甚近,自然离政事院也不远,不过半个时辰后,一切便已布置妥当。
长安在莲溪寺的大门口下了轿,随同前来的吉祥忙上来给她打着伞。长安见他身子淋湿了大半,道:“回头去买把大一些的伞。”
吉祥忙道:“谢安公公关心,奴才命贱,淋些雨不妨事的。”
长安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若不是被慕容泓高看了一眼,那么稀里糊涂地进了皇宫当了太监,是不是一辈子也只能像他这样过了?
这个念头不过在她脑海中闪了一下,很快便被抛诸脑后。
长安刚踏上台阶,葛月江从里头出来,道:“安大人,寺庙都围上了,寺里共两百七十九个姑子,现在都押在大雄宝殿。”
“杂役呢?”长安问。
葛月江道:“还在核对名册。”
长安来到大雄宝殿前,看到里头挨挨挤挤的尼姑,唇角冷冷一勾,道:“里头多挤啊,把人都带到外头来透透气。”
葛月江遂吩咐手下将一众尼姑都赶到殿外台阶下的广场上。
正下着雨,待到众人都站列整齐时,身上衣服也都湿透了。
长安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目光沉凝面若冷玉,在一片肃静中缓缓道:“佛门本是清静之地,不想在尔等手中却沦为了杀人调包的污糟之处。你们人多,杂家懒得一个个去审,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给我跪在这里,主动交代,提供线索,举报旁人,都可以免于刑罚。如若不然,每半个时辰就往指甲里钉一枚竹签,待十根手指钉满了,还不交代的,就从小指头开始一节一节地切起,十根手指切完了还不交代的,就权且相信你们是无辜的。”
众尼姑闻言,无不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这位大人,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凡事都讲究个证据,你空口无凭,上来就扣一顶杀人调包的罪名在我莲溪寺无辜徒众身上,不觉有失公允么?”前排正中一位中年尼姑行着佛礼不卑不亢道。
“这位是谁啊?”长安问一旁的葛月江。
葛月江道:“这是莲溪寺的住持,慧觉师太。”
长安闻言,缓步踱下台阶,吉祥亦步亦趋地给她撑着伞,生怕她淋上一丁点雨。
“慧觉师太是?”长安在慧觉面前站定,气度儒雅,语气却十足专横,“杂家不妨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杂家办案,杂家说出口的话,就是证据。你若不服,可使人去告,随便去哪儿告,杂家非但不阻拦,还可派人护送她去,你看如何?”
慧觉与她四目相对。
长安右侧唇角没有温度地一勾,回过身对葛月江道:“开始。”
“安公公,我也要跪吗?”人群中忽传来一道极娇嫩清脆的声音。
长安闻言转身,一名少女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她定睛一看,来者不是旁人,却是被慕容泓以为太后念经祈福为由发配到这儿来的婕妤周信芳。
“哟,原来是周婕妤,奴才这厢有礼了。”长安立马换了副态度,中规中矩地向她行了一礼。
“安公公到底是礼数周全的人,我都快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了,你倒记得清楚。”周信芳站在长安面前,比长安上回见她瘦了一圈,一张玉白的小脸被雨丝打湿了,愈发显得眉清目秀肌肤莹润。论容色,这周信芳绝对算得上等。此刻她就看着长安,莹莹黑眸中闪动着一丝长安看不透的诡谲光彩。
“瞧婕妤娘娘这话说的,陛下只让您来这儿替太后娘娘祈福,又没废了您的位分,奴才见着您行礼那不是应该的么。”长安谦和道。
“既如此,安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周信芳问。
“周婕妤请。”长安自吉祥手里接过伞,亲自给周信芳打着,两人一同进了大雄宝殿。
周信芳在大殿一角站定,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对长安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安公公,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长安道:“娘娘客气了,有事您尽管吩咐,只要奴才力所能及,必当为娘娘效劳。”
“我想回宫。”周信芳看着她道。
“那娘娘可修书一封,奴才可为娘娘转交陛下或者太后。”长安不假思索。
“安公公既有这个心,何不替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你一句话,怕是抵得过我写一百封信。”周信芳目光从她脸上落到了她身上所穿的那袭披风上。
长安笑道:“周婕妤说笑了,主人之间的事,哪有奴才置喙的余地?”
“你虽是奴才,可不是一般的奴才。”周信芳伸出纤纤细指,似是想摸一下披风上的金线滚边,指尖快要触及之时,却又堪堪停住。
僵了一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收回手绕着长安转起圈来,口中道:“你这个奴才,不仅能与陛下朝夕相对,还深受陛下宠爱……”
“是宠信。”长安纠正她。
“到底是宠爱还是宠信,除了你们自己,又有谁说得清呢?”周信芳绕着她转了一圈,又停在她面前,别有所指道。
长安俯首,道:“娘娘的话令奴才费解了。娘娘所托之事过于重大,奴才人微言轻,实不敢大包大揽,保险起见,还是请娘娘修书一封,让奴才替娘娘转交比较稳妥。”
“我就是要你替我去说。”周信芳忽凑过来道,“如若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抖出去。”
长安抬眸,唇角微露一丝微笑,道:“奴才秘密不少,不知娘娘所指的,又是哪一个?”
“自然是能让你掉脑袋的那个。”周信芳转过身背对长安,捏了捏粉拳,道“我要回宫,我一定要回去。”
长安看着她包裹在尼姑灰袍下的窈窕背影,气定神闲道:“娘娘以为拿捏住奴才,就能保你回宫后一帆风顺了?”
“你的任务只是劝说陛下让我回宫而已,至于我回宫后是好是坏,与你无关。陛下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自然不会愚蠢到用此事来要挟你为我效命。”周信芳侧过脸道。
“既如此,娘娘又为何执意要回宫呢?此处虽是清苦,但想必日子要比在宫中时悠闲自在得多?”长安问。
“我是陛下的女人,纵不受宠,这也是事实。既然是他的女人,我就应该呆在他的后宫之中,而不是在这寺庙之内。我愿意为我曾经的自以为是争强好胜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不能是离开他一辈子。”周信芳仰头看着殿中的释迦摩尼佛像,喃喃道“他现在嫌我恶我,将我弃如敝履。但终有一天,我要他感激他身边有我。”
第419章 开展工作
将审问事宜交给葛月江负责之后,长安并没有在莲溪寺多呆,回到内卫司,谢雍过来说昨天派去城北槐桑瓦一带打听靳宝川的人找到了靳宝川的妻儿。
长安略感惊诧,道:“这么顺利?”
谢雍道:“这家人行事低调,本来是极难找的,挨家挨户去打听又恐会打草惊蛇让他们跑了,所以我就让户曹的人配合了一下,找了那一片的坊主。他们对各自辖区住户的情况都比较了解,这靳宝川在平头百姓中大小算个人物,行事再隐秘也不可能藏得滴水不漏,这便找到了。”
长安赞许道:“杂家初涉官场,到底不及谢大人经验丰富。那靳宝川的妻儿现在何处?”
谢雍道:“在廷尉府。”
“先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莫吓着她们,杂家明日再过去见她们。”长安道。
谢雍应了,又道:“安公公,这宫城附近的宅子我昨夜回去找人打听了一番。”
“哦?价钱几何?”长安问。
“价钱倒是好说,只不过,你也知道,这天子脚下,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都想离陛下近些,而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所以,这宫城附近的宅子是早就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被占满了,这些人泰半不缺银子,等闲不会出让自己的宅子。”
长安道:“如此说来,这宫城附近的宅子杂家是买不到了。”
谢雍笑道:“你安公公是什么人呐,只要你开口说要,自然是能买得到的。”
长安听他这弦外之音,自然是心领神会,遂拱手道:“杂家初来乍到,与这宫城附近的高官达贵们都不相熟,若是谢大人能帮着周转一二,杂家感激不尽。”
谢雍没料到她竟然这般轻易就上了道,愣了一下方道:“安公公跟我还客气什么,那我有了消息再来知会你。”
长安道:“有劳谢大人了。”
两人说定了此事,谢雍便回了南面的厢房。
长安在书桌后坐下,看着案上盛放着官印的锦盒,暗忖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在某些方面到底还是单纯了些。身处是非之地,哪还有单纯可言?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可是,这个内卫司的设立初衷就是个众矢之的,而她,本来就是个替慕容泓吸引火力的,若是良善之辈,又如何做得到这一点呢?
有时候展望自己的前景,她也会觉得迷惘。坐在她这个位置上,差事办得太好了,必定很多人想她死,差事办得不好,固然可以保一时之命,但以后,她就只能靠慕容泓的恩宠立身。还有就是,若是她得罪人的速度超过了慕容泓掌权的速度,当她被群起而攻之之时,慕容泓是否愿意放弃既得利益来保她呢?又或者,即便他愿意,她是否就该为了这份恩情而甘愿作为一个女人臣服于他呢?
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而每当她想到这些问题,就会怀疑自己全力以赴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用短暂的生命换一时的权势滔天么?她不该是这样短视的人。
除了这个答案之外,心中倒是隐隐还有另一个答案,但她不能确定,也不想承认,甚至还在极力地模糊它。因为她下意识地知道,那会是一条更加艰辛难行的道路,且不知终点到底在何处。
“安公公,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吉祥端了杯茶进来,对长安道。
长安回过神来,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道:“去把李展叫进来。”
不多时,李展进来道:“安公公,你找我。”
“搬张凳子过来,坐下说。”长安道。
李展从窗下的几案旁搬了张凳子,在长安书桌旁坐下。
长安问他:“你可知一般人家要雇护院,该去哪儿找人?”
李展道:“护院关乎家宅和一家老小的出行安全,干系重大,京里倒是有专门买卖武夫的人牙子,不过这些人的身契大多是伪造的,其中不乏品行不端被主家发卖的,还有土匪逃兵之类的人。所以一般懂其中门道的人家都是托熟人介绍,抑或走关系去军中聘……”
“走关系去军中聘?怎么个聘法?”长安好奇。
“就是知道军中有哪些兵士身手好没靠山,就花点钱上下打点一下,将这兵士调出来做自己的护院,另外再寻个平头百姓进去填他的缺。”李展道。
“原来还能这样。”长安沉吟。
“安公公,你要聘护院?”李展问。
“不是我,是你。”长安抬眸看着他道,“那个,你就去人牙子手里买几个武夫吧,身份来历什么的都不要紧,能为银子卖命,护得住你周全就行。”
李展有点发懵,问:“安公公,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阔别盛京两年了,你就不想去看看你的好兄弟们?”
“今时今日,谁还会跟我称兄道弟?”李展苦笑。
“我要你做的事,就是让他们继续跟你称兄道弟,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长安道。
李展愣住。
“去纪姑娘那里拿一千两银票,就说是我让你去拿的,先去买上几个打手,然后去你以前惯常消遣的地方看看,人情是否如故。”长安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记得替我买几件时新的首饰送给纪姑娘。”
李展一一应了。
长安手指点点桌面,道:“记着,别主动惹事,但若旁人惹到你头上,也别怕担事。我要的是你的耳目,不是你的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我记着了。”李展道。
“现在磨墨吧,把你所知道的从军中调兵士出来做护院的人名字都给我写下来。”
打发了李展之后,袁冬又进来问:“安公公,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长安将李展写给她的那份名单折起来,眉眼不抬道:“不着急,没事做的话就在这院里找些和你们一样清闲的人聊聊天,打听一下这盛京哪家酒楼的菜最好吃,哪家铺子的首饰啊胭脂水粉什么的最受盛京的夫人小姐们喜爱,哪座青楼的粉头最漂亮,哪家布庄的绸缎最好看,诸如此类的,打听得越多越好,以后都用得着的。”
袁冬松果儿都不是笨人,听她这话便知以后工作方向在哪儿了。他们明白,眼下长安手下直接听她吩咐办事的就他们两个还有李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长安并没有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表现出特别信任看好的意思,而内卫司的官职编制中是有副指挥使的。如不出意外,这个副指挥使应该就由他们三人之中的一人来担任。要想得到这个位置,前期表现非常重要,所以两人领命时虽未表现出什么异常来,出去的时候脚步却都有些争分夺秒般的匆忙之感。
长安瞥一眼两人暗自较劲的背影,端起案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温水。
中午长福依旧来给长安送午膳,但没带那个嗓子特别好的太监,也没要她去外头领旨谢恩,下午也依旧送了补药过来。
下班前葛月江回来,对长安说莲溪寺有几个小尼姑受不住刑罚交代了一些事情,但老资历的那几个都一声不吭。
长安接过那几张口供一看,其中有一张口供上居然提及了慧觉师太和罗泰有来往。当然,口供中并未直接点出罗泰的名字,但根据小尼姑对那人的外貌描述,绝对是罗泰无疑。
“辛苦了,派人看好那几个老资历的,别让她们寻了短见,明天接着审。”长安将那几张口供塞进袖中,微笑着对葛月江道。
下了班回到长乐宫,雨还在下,长安让袁冬松果儿等人自回东寓所去,吩咐吉祥让他站在甘露殿前的廊下,若是看到嘉言往甘露殿后面的院子去,就来叫她。
她自己则进了甘露殿内殿,是时慕容泓刚喝过药漱过口,殿中一股淡淡的苦涩气味。
长安行过礼,见慕容泓坐在书桌后头,娇喘微微泪光点点,一副重感冒难受模样,待他屏退长福等人后,她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是烫,便道:“都这副模样了,怎还不去榻上躺着?”
“折子还未批完。”慕容泓伸手抓住她搭了下他额头便欲收回的手,握在手中,仰头看着她问:“今日回来得这么早,不生气了么?”声音有点嗡,显见是鼻子都不通了。
看他病恹恹又眼巴巴的样子,长安纵然对他有再多不满,此时此刻又怎么还说得出口?只得道:“你以为我是你,芥菜籽儿心眼,动不动就生气。”
“朕芥……”慕容泓声调与眉梢一道上扬,然想起门外有人,说了两个字又急忙打住,看着长安眯起了他那双漂亮的凤眸。
“呐,你看啊,又要生气了。”长安得意道。
第420章 谈心
慕容泓眯了眯眼睛,忽然放开她的手从袖中抽出帕子,将脸转向另外一边用帕子捂着口鼻打了个喷嚏,再回过头来已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长安道:“晚膳你想吃什么?”
长安忍着笑道:“香菇滑鸡粥。”
慕容泓遂招人来让去广膳房吩咐晚膳多加一碗香菇滑鸡粥。
“我有事跟你说。”这殿中椅子都是檀木做的,又大又笨重,长安懒得去搬,便踮起脚往慕容泓的书桌角上一坐。
慕容泓瞠目,伸手扯她袖子,道:“下来,成何体统?”
“我走回来好累,不想动弹了,要么你去给我搬椅子。”长安晃荡一下腿道。
慕容泓:“……”
他自然可以叫长福等人进来搬,但既然她说了要他去搬,长福等人就算搬来了椅子,估计她也不会满意,更何况她这副样子,实在也不宜被下头的奴才看到。
“朕也不舒服……那你还是坐着吧。”慕容泓收回手道。
长安心中知道,纵他在她面前皇帝包袱轻了些,封建大男子主义的包袱还在。她也不与他计较,只道:“我今天带人去抄了莲溪寺。”
“朕知道,只是不知道原因。”慕容泓道。
“长禄死后,骨灰被安放在莲溪寺中,后他的二哥王进宝来盛京取他的骨灰及他的遗物。我念着同在甘露殿当过差,他家里又实在困难,便给了他二哥一张银票。他二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担心他去取银子时会被人骗,我自己又没时间带他去,就让他在莲溪寺等着,将送他出城之事拜托给了钟羡。谁知,钟羡派人去莲溪寺接人时,接到的人却已不是真正的王进宝。而这个假的王进宝更是借机进入了钟府当差。此番钟羡被赢烨捉住,尹衡出使益州,钟夫人托他带了包吃食给钟羡,假王进宝在食物里下了毒,差点就毒死了钟羡。今天钟羡对我谈及此事,我才知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给了对方这样一个布局的机会。查抄莲溪寺,我根本没打算能得到什么确切的情报,不过是为了打草惊蛇罢了。”
慕容泓听罢,眉头微蹙,不语。
“内卫司刚开始运作,王咎王大人的案子也正在侦查中,手头的事情太多了,莲溪寺这边若是陛下同意,我想玩一手借刀杀人。”长安低声道。
“你想借太后的刀?”长安以前在对慕容泓讲起罗泰的事情时,曾提过一句罗泰可能跟莲溪寺有关,故而她这么一说,慕容泓便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陛下觉着可行否?”长安问。
“太后最近是有点太安分了,去刺激她一下也好,只是,别把你自己牵连进去。”慕容泓思虑着道。
“我会有分寸的。”长安从怀中取出几张纸,递给慕容泓,“这是第二件事。”
慕容泓大略一看,扶额笑道:“你这是想把朕的私库掏空啊。”
“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这还不过是我根据目前的形势推算出的盛京需要的人手而已,若有余力,整个大龑十三州,一个都不能放过。如此,你方能足不出宫而尽知天下之事。”长安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朕负担不起。”慕容泓毫无犹豫地认怂。
“原本就没指望你能负担。”长安从他手中一把抽过纸张,曼声道“只不过叫你知道我要做这个事,省得以后你觉着我中饱私囊了。”
“朕在你心里真的就如此多疑吗?”慕容泓收敛了笑意,看着她问。
“别打岔,还有第三件事呢。”长安将纸张折好塞入怀中,正色道“我今天在莲溪寺遇见周婕妤了,她说她要回宫。”
慕容泓怔了一怔,目光彻底冷了下来,道:“不可能。”
“你是说她不可能要求回来,还是说你不可能让她回来?”长安问。
“朕……”慕容泓刚欲说话,忽觉长安这句话问得大有深意,无论他回答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问题,都得给出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却并不好给。
“您不想说可以不说。”长安从他桌角滑下来,背过身去走到他书桌对面,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又用上“您”了,现在慕容泓听到这个“您”字几乎就条件反射般的心里发紧。
“只不过,若是陛下还想让奴才活着为您办差,最好还是让她回来,因为,她可是知道一个能让奴才掉脑袋的大秘密。”长安又回过身,看着慕容泓瞬间便罩上了一层寒霜的脸,笑道“陛下,你该不会想杀她灭口吧?”
慕容泓缓了缓脸色,问:“若是真的,你觉着此事是莲溪寺的人透露给她的,还是她通过其他渠道得知的?”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陛下您才能从她口中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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