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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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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我又不是他的亲人,见不见又能如何呢?”她低着头道。
  钟羡并不清楚长安与这王家兄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见她如此,也不多话,三人从后门出了钟府。
  长安见后门外停着两顶轿子,问钟羡:“那丰乐楼离这儿远吗?”
  “不太远,走路过去的话,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钟羡道。
  “那我们走走?”长安提议。
  钟羡颔首,两人便沿着街道缓缓往丰乐楼方向行去。
  长安看着面前两侧种植着花木的宽敞街道,有雀鸟在枝丫间鸣叫。深秋的阳光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上跳跃,路过的轿辇窗口露出孩子的脸和红色的风车……
  这是一个与宫里截然不同的鲜活的充满希望的世界。
  长安心中陡然又矛盾起来。
  为了一个将来可能为自己带来未知风险的人放弃尝试新生活的机会,这种事情她之前从未做过。
  人是会变的,慕容泓也一样。
  将来的他可能背叛她伤害她甚至杀她,他是帝王,终她一生,都不可能培养出能与他相抗衡的力量。若真到了那一天,再回想起此刻自己内心的挣扎,会否显得愚不可及呢?
  “文和,你……能不能跟我谈谈陛下?”她侧过脸看着钟羡问。
  “谈陛下?”钟羡似乎对她这个要求有些不理解。
  “都说伴君如伴虎,在陛下身边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明显。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怕了。”长安知道如钟羡这般恪守封建礼教之人,让他在背后谈论他的君主,哪怕是褒奖之言,也是不容易的,于是故意示弱。
  “我只想对他的性情多一些了解。哪怕不谈现在的他,谈小时候的,还未登上帝位,只是你朋友的他也行。可以把你所了解的告诉我吗?”
  或许从未有人对他提出过这样的要求,钟羡甚至因此停了下来,看着长安不语。
  长安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暗骂自己愚蠢。都说了人是会变的,就算她知道小时候的慕容泓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今后又有什么帮助?他早已不是慕容泓了,他是大龑皇帝。
  原来她也会有懦弱到需要旁人给予勇气才能做出决定的时候。
  “抱歉,让你为难了,我收回方才的话。”长安笑了笑,继续前行。
  钟羡让竹喧先去丰乐楼定位置,随后默默地跟上长安,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忽然道:“其实如果他不是先太子的叔叔的话,我与先太子是不可能和他玩到一起的。”
  长安抬头看他,钟羡却只看着前方,道:“因为那时的他真的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事实上,我觉得他从来也没讨人喜欢过。”说到此处,他倒是侧过脸来对长安笑了笑。
  长安愣了一下,随之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钟羡的神情明显轻松下来,接着道:“不过他也确实不需要讨人喜欢。”
  “因为他有先帝的关照。”长安接话。
  钟羡点头,道:“长兄如父,先帝与他,便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如果适应了他的脾气,与他相处其实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
  “因为适应他的脾气就是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最困难的一件事。”长安吐槽。
  钟羡又笑了,瞥了长安一眼,道:“你抓住重点了。”
  长安道:“我这都是痛的领悟。”
  钟羡又向前走了两步,叹息道:“其实我并不能告诉你答案,因为我自己至今都未能摸透他的脾气。我只知道,他爱清静,但他本质上却并不是一个能够忍受寂寞的人。他从不与我们谈心,我一度认为他并不想融入我们。但事实上,大部分时间他都与我们形影不离。那时候先太子与我总是一刻都闲不住,而不管我们做什么,他从不参与,只在一旁看着。”
  “我们三个人,他是年龄最小的。但偶尔我会觉得他是我们之中最成熟的一个。因为,当先太子和我还不知愁为何物时,他却已经会因为先帝比预定时间晚归而彻夜不眠了。”
  长安沉默。钟羡的话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帮助,眼下看来,似乎她对慕容泓的了解还比钟羡多上几分。
  “你方才说你有点害怕,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么?”钟羡问。
  “没什么事,都是我们做奴才的应当承受的一些压力罢了。”长安道。
  到了十字路口,长安问:“往哪边走?”
  钟羡道:“左侧,不远了。”
  “文和!”身后忽传来一声唤。
  钟羡与长安转身,只见不远处的书楼门前,一锦衣公子与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正往这边过来。
  “真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姚景砚到了近处,看着钟羡笑道。
  他身旁那位青年男子向钟羡拱手作礼,道:“钟兄。”
  钟羡回礼:“狄兄,你与景砚这是来买书?”
  “买什么书啊?今天赵合那小子生辰,在丰乐楼大宴宾客,也请了我与狄兄。狄兄不想去赴宴,我是觉着还未入官场就得罪人不太好,这不听说他在积微居,便特意过来抓他同去赴宴的。文和你此时出现在这儿,莫不也是去赴赵合的宴的?”
  钟羡还未来得及回答,姚景砚目光却又落到了一旁的长安身上,有些犹疑地问钟羡:“这位小公子是谁?好生面生。”
  “公子便公子,为何还特意加个小字?我是阿羡的表兄。”见四人中自己最矮,长安挺直了腰板老气横秋道。
  姚景砚:“……”他侧过脸以眼神询问钟羡:真是表兄啊?
  钟羡看长安,长安斜了他一眼。
  钟羡:“……”他含糊地点点头,道:“我并未收到赵合的请柬,此时出现在这儿,是要请……表兄去吃饭的。狄兄既不想去赴宴,何不与我们一道?”
  不等狄淳表态,姚景砚忙道:“也好也好,长这么大我还第一次看到文和你家来亲戚,理应尽一尽地主之谊,这顿我请了。”说着他喜笑颜开地伸手让长安:“文和的表兄便是我的表兄。表兄,这边请。”
  “嗯。”长安毫不胆怵,双手往后面一背,昂首阔步向前头走去。


第291章 嫁祸
  中午,慕容泓独自在甘露殿用午膳。
  食不言寝不语,从小,不管是兄长还是乳娘,都是这样教导他的。
  如今这殿中安静得几乎没有一丝声音,正合规矩。
  长安离开,一切都会回到他所习惯的模样,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慕容泓面无表情地用膳,松软的米饭被银色的筷尖挑着,雪白晶莹。然而他却有点难以下咽起来。
  长安此刻说不定正与钟羡同坐一桌一起用膳。
  而他从未让长安上过桌。
  ……这样也好。
  心里这样想着,他勉强又吃了两口饭,忽然将筷子放下,道:“撤了吧。”
  丰乐楼,长安确实正与钟羡同桌吃饭,当然,还有姚景砚与狄淳。
  钟羡与狄淳一个解元一个亚元,表面看上去都不像话多之人,谁知凑到一起聊起国计民生,却似有说不完的话。
  长安懒得听他们纸上谈兵,丞相不除,世家不灭,赢烨不死,哪有他们这些书生大展拳脚的机会?
  她平日里在宫里虽然吃的不差,但广膳房那帮人做菜都是依着慕容泓的口味来的,慕容泓口味清淡,她却爱好酸咸甜辣,好不容易出宫搓一顿,还不放开了吃?
  这楼里调配的酱汁不错,长安吃螃蟹大虾都喜欢蘸一下,不多时便见了底。一旁正忙着和狄淳姚景砚聊天的钟羡无意中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前的酱汁碟子空了,自然而然地将自己面前还未动过的碟子给了她。
  姚景砚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长安吃饱喝足,跟三人打声招呼说要出去洗手便离开了雅间。
  这丰乐楼不愧为盛京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地方颇大。长安他们所在的雅间位于二层东面,而这个丰乐楼一共有四层。
  正是饭点,楼上楼下传菜的侍者络绎不绝。长安听得三楼隐隐传来阵阵喧哗声,料想赵合那宴席估计就办在三楼。能进这丰乐楼吃饭的皆是非富即贵之辈,她穿着华丽,在过道上行走也不引人注意,遂扶着楼梯上的栏杆往三楼走去。
  到了三楼,长安见楼梯两侧都立着画屏,里头人影幢幢欢声笑语,一副觥筹交错的模样,正想探过头去看看里面的情形,冷不防画屏后突然一阵响动,似是有人要出来。恰此时楼下有侍者上来传菜,长安不想惊动赵合暴露身份,没办法,只得往四楼避去。
  一名穿着蓝色锦袍的公子从里面跌跌撞撞地出来,差点与传菜的侍者撞个正着,好在后头紧跟着出来一名身着石青锦袍的男子,扶住了蓝袍公子。
  那蓝袍公子似是想下楼,石青锦袍的公子却硬扯着往四楼走。
  长安在四楼的楼梯口探着头,见两人往四楼来了,本能地就近躲进了一间杂物间,正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头观察那两人究竟意欲何为?孰料那石青锦袍的公子上楼后也是四处打量,似乎在找一处安全的说话之处。
  长安见状,便悄无声息地缩到一旁堆满了凳子与箩筐的角落里,果不其然,杂物间的门开了又关,是那两名公子走了进来。
  “放开我,放开!”那蓝袍公子被人连拖带拽地扯着走了半晌,终于耐心告罄,挣扎着拂开那石青锦袍男子揪着他衣襟的手,却又因为不胜酒力跌倒在地。
  “你还来脾气了!刘瞻,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帮我找的那人会替我考进前三十名!结果怎样?我四十一名,他张元靖却考了二十七名,我给你的银子比他给的少是不是?你瞧瞧他在我面前那耀武扬威的样!明年春闱他再找你,你必须让他落榜,听见没有?你他娘的装什么死!说话啊!”郑道晗踢了躺在地上的刘瞻一脚。
  乍听到“刘瞻”这个名字,长安只觉着耳熟,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听到过。
  郑道晗见刘瞻还不动,又踢了他两脚。
  刘瞻恼了,昂起上半身一边抓打郑道晗一边道:“你自己蠢怪谁?能考中就不错了,谁能保证名次?再说了,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谁不知道怎的,你能榜上有名已经惹人怀疑了,莫非如今还想将这替考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可?闹啊,闹啊,我看你辅国公府是不是本事大得连替考之事都摆得平!”
  刘瞻胡乱抓的那两下将郑道晗腰间一枚香囊给抓了下来掉在一旁的杂物下面,两人均未发觉。
  郑道晗本来已经在张元靖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如今见刘瞻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怒火中烧,对刘瞻一顿拳打脚踢。
  角落里的杂物后面,长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暗道自己这一顿大餐果然没有白吃。
  二楼雅间内,姚景砚坐到方才长安坐过的位置上,一脸八卦地看着钟羡。
  钟羡与狄淳正说到军田制的问题,被姚景砚专注的目光盯得发毛,便中断话题回过脸来看他,问:“怎么了?”
  “说说吧。”姚景砚瞥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虾蟹壳和骨头,道。
  “钟兄,姚兄,你们先聊着,我去解一下手。”狄淳心知自己与钟姚二人的关系远没有亲密到可以听人家私事的程度,如今见姚景砚问钟羡私人问题,便找个借口退出雅间。
  钟羡深知姚景砚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遂伸手舀了一汤匙汤,一本正经道:“说什么?方才不是介绍过了么?我表兄。”
  “表兄?你骗鬼呢?别说年纪看着不像,那脸,那手,皮肤嫩得都快能掐出水来了,而且这么大了还没有结喉,分明是个姑娘!”
  “咳!咳咳!”钟羡呛到了,忙从怀中掏出帕子来捂嘴。
  姚景砚在一旁拍着他的肩笑道:“看不出来啊文和,谁能想到你那么正经一人,居然带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出来吃饭呢?今天要不是遇见我们,还准备带人去哪儿啊?”
  钟羡努力止住咳嗽,转过脸看着姚景砚正色道:“你何曾见过吃相这么豪放的姑娘?”
  姚景砚看看桌上那堆壳,想起方才长安一手拽腿一手掀盖将螃蟹一扯两段的情景,再将这举动与姑娘联系在一起,霎时便觉汗毛一竖。
  钟羡察言观色,见他似有几分不确定了,便接着道:“我跟你说,我这表兄就是长相女气了一些,脾气可大,你方才那话要是叫他听见,他大耳刮子抽你我可不管,你自找的。”
  姚景砚半信半疑地琢磨了一阵,又侧过脸看了看专心用餐的钟羡,道:“不对呀,这吃相别说女子,男子有这吃相的我也没见过几个。文和,你是不是在跟我打岔呢?心虚了吧?”
  四楼杂物间,郑道晗将刘瞻痛打了一顿,摔门而去。刘瞻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直喘气。
  长安无声无息地从藏身之处出来,先去门外往楼梯下面看了看,确定没人上来,这才回到杂物间向刘瞻走去。
  刘瞻已是醉了,反应也比平时慢半拍,直到长安走到他身边他才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见是生面孔,便问:“你是何人?”
  “刘公子,你还好吧?我是张公子的朋友,他方才见你被郑公子扶走,唯恐出意外,于是叫我跟过来看看。”长安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扶他。
  “张公子的朋友?你方才也在楼下?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刘瞻虽是醉了行动迟缓,意识倒还保持着一丝清明。
  长安微微一笑,道:“刘公子,我们见过的,不过不是在楼下,而是在粹园。”说到此处,她趁刘璋忙着想两人见面之事,突然一手捂住刘瞻的嘴一手拔下刘瞻冠上的金簪朝着他左边胸口用力扎了几下,随后快速丢下他站到一旁。
  鲜血很快从伤口破损处溢了出来,洇湿衣裳,进而流到了地上。看着那血流速度,长安确定自己扎到了要害,而刘瞻也不过在地上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长安捡起郑道晗被刘瞻抓下的香囊塞到刘瞻手里,又检查了一下现场,确定自己没有遗落什么东西之后,便迅速地离开了杂物间。
  得益于她的小心与运气,下楼的过程中并未遇见什么人。当她终于踏上二楼的走廊时,她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离开慕容泓的,至少现在不能。
  近两年的陪伴,近两年的并肩作战,慕容泓的目标早已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她的目标,慕容泓的喜怒哀乐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她的喜怒哀乐,所以她方才杀刘瞻嫁祸辅国公府的人,那根本不是深思熟虑后定下的计划,而是本能地行动。
  借刘瞻之死牵扯出郑家张家,进而将郑张两家的子弟通过刘瞻花钱请人替考之事大白于天下,对她来说有何裨益?
  这是永远不能见光的功劳,这只是一种本能催生的产物,一种,因慕容泓而生的本能。
  不管她是否喜欢慕容泓,她愿意为了他的帝王霸业去杀人,而且越来越理所当然,越来越驾轻就熟,这是事实。
  这就是她目前为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而且是完全自愿的。
  回到雅间,她迎着姚景砚探究的目光对钟羡道:“阿羡,借一步说话。”
  钟羡见她面色凝重,便出了雅间跟她走到过道尽头的窗前。
  “发生何事?”钟羡问。
  长安见左右无人,遂低声道:“我与赵合也算老相识了,听说他今日生辰,方才想上去跟他打声招呼的,不想阴差阳错之下意外听见两位公子在说话,两人谈及此番秋闱郑家和张家的子弟是花钱通过那刘姓公子找人替考的。谈话那两人中间的一位就是郑家子弟,他对自己的排名不满意,与那刘姓公子发生争执,然后就在四楼的杂物间将那刘姓公子给杀害了。”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捋了下被窗口吹进来的风拂乱的鬓发。
  钟羡目光在她袖口微微一凝,抬头看着她问:“现场有郑家子弟行凶的证据?”
  长安:“……”她确实担心凶案现场先被旁人发现的话,从辅国公府的人身上掉下的那枚香囊会被有心人拿走从而使辅国公府逃过一劫,所以才想让钟羡尽快控制住凶案现场,在官府的人到来之前负责保护现场,待官府的人到现场之后,还可以作为他们取证的旁证。有太尉公子在一旁亲眼看着,官府的人便不敢在物证上做手脚。
  但,钟羡没道理会突然这么问啊。这根本不是听到她那番陈述之后应该产生的正常反应。
  她看着钟羡有些发怔。
  钟羡却没再多言,只微微垂下眼睑,道一声:“交给我吧。”说着转身走了。
  长安看出他情绪明显低落下去了,有些不能理解。疑惑间眼前忽浮现出方才她抬手整理头发时,他的目光曾在她袖口停驻过,她当即撩起袖子一看。
  袖底粉色的镶边上有一点殷红。
  方才她动作虽快,但还是让袖口沾上了刘瞻的一点血迹,而钟羡,他发现了。


第292章 人情债
  丰乐楼发生命案,赵合的生辰宴只得草草结束,所有前来参加宴会并与刘瞻有过接触的人都被带走问话。姚景砚与狄淳看完热闹,也辞别钟羡与长安各自回家,钟羡与长安功成身退,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这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长安抬起脸眯着眼,若无其事地问:“文和,这街上都有些什么店铺,你知道吗?”
  长安说这话时两人正好走到一座牌坊下面,钟羡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牌坊下的石狮子旁边,将她困在他与牌坊基座之间,低声问:“为什么杀人?你知道了他们替考之事,那么只要将此事揭露出来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揭露出来,然后呢?”长安不答反问。
  “收集证据,抓人,审讯……”
  长安无奈地别过脸看了眼远处,又回过头来看着钟羡道:“收集证据?怎么收集?叫谁收集?京兆府?京兆府尹是丞相的人,你确定此事最后不会演变为丞相与世家之间的一场权势交易么?或者你可以叫你父亲插手,能借此事打击整个文官集团与世家势力,想必你父亲很愿意去做的。可若是他们听到风声弃卒保车然后再反咬你父亲一口呢?”
  “大部分赴宴的人都看到郑道晗与刘瞻一起离开了,丰乐楼的传菜侍者亲眼目睹了郑道晗与刘瞻一起上了四楼。郑道晗因替考之事与刘瞻发生争执并且殴打了他,刘瞻手里那枚香囊是从郑道晗身上掉下来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郑道晗辩无可辩。他会被抓,被刑讯,不是因为替考,而是因为杀人。但是,他为什么要杀刘瞻呢?他们相识,并且关系不错,否则他也不会让刘瞻帮他去找代笔之人。只要深挖杀人动机,替考之事便会浮出水面。没有人需要为此事付出不必要的代价,你,你父亲,所有不愿意轻纵此事之人,包括陛下,都不需要,只除了刘瞻。”长安看着钟羡的眼睛,“你若觉得他罪不至死,觉得我乱杀无辜,我认。但我绝不会认错。我犯法了,但我没有做错。”
  钟羡的眼神明显地痛苦起来。
  “其实你心里都明白的,所以,为何会有此一问?”长安问他。
  钟羡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下颌紧绷地看向别处,不说话。
  长安垂下眼睑,道:“我说过的,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钟羡忽然道,“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这样的事总是你在做?丰乐楼里那么多人,但凡只要有一个人看到你进过那个房间,你就会……”就会死的。
  “我就会连累你。”长安面色平静地接过他的话,“我不会连累到陛下,但是会连累你。”如果她被抓了,女子身份一定会被揭穿。她自然不会主动供述她就是慕容泓身边的太监长安,而钟羡在知道她是女子后,以他的为人,也会竭尽全力撇清她和太监长安之间关系,那么一切的责任,他只能自己担下。
  在动手的时候,长安就想到了这一点。
  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她宁愿冒着将自己和钟羡都折进去的危险,也要动手。
  钟羡沉默了。
  “所以,别同情我,别为我感到心有余悸,我故意的,我本就是专门做这种事情的人。你看到的只是我袖口上的一点红,你没看到我身上其实就像你这件锦袍一样,早已是大片大片的红色了。所以,我真的不在乎多这一点红色。我没有家人了无牵挂,每多活一天,都像捡到两个半天,即便犯了事,也不过一死而已。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然而除了连累你,我却不能为你做更多,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有朋友。”长安道。
  “是我的错。”钟羡忽道。
  长安疑虑地看着他。
  “当年,我若是在你摔在我马下之时就带你离开,你不会变成这样。”
  长安笑,道:“那时你那般讨厌我,又怎会带我离开?你没必要为我感到不值得,真的,说到底,我们的奋斗目标其实是一样的,殊途同归而已。不同只在于,你学问比我好,格局比我大,你会是陛下的能臣良将。而我,说好听一点是他的良弓,说难听一点便是他的走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结局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到哪儿都逃不脱的。”
  “别说了。”钟羡侧过身去,单手支在石狮上,闭目垂首,“我难过。”
  长安:“……”
  钟羡努力平复了情绪,复又回身看着长安道:“回宫后你好好呆着,不要再轻易冒险,我必不会让你承受那样的结局。”
  “我做不到。”长安道。
  钟羡凝眉,问:“为什么?你无父无母,也不可能娶妻生子,以你的聪明才智,就算安安分分做个内侍,也不过得太差。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慕容泓,为了九千岁,为了……现在甘愿舍弃,而将来也许又会需要的自由。
  “为了这个。”她给钟羡的答案,却是从自己怀里掏出来的一沓银票。
  “不管是为官还是做太监,老实本分都是挣不着银子的。喏,这些都是通过歪门邪道得来的。陛下为何会容忍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捞钱?因为我比他的其他奴才做得多,做得好,就是这么回事。人要想得到点什么,总得先失去点什么。”长安道。
  她坦诚得让钟羡无话可说。
  长安将银票塞回怀中,默了一下,道:“钟羡,今天算我欠你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但我会记得我欠你的。”
  傍晚,甘露殿内殿,慕容泓猛的回过神来,发现夕阳都照到桌角了。
  他放下一下午都没看进去几页的书,从椅子上站起来,回身来到窗边。
  夕阳已经被殿檐和树木分割得只剩下窄窄的一束,照在他的脸上好温暖。
  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只觉除了脸上这一点温暖外,全身上下都似泡在冷水中一般凉浸浸的。又或者,因为别处都凉浸浸的,所以才显得脸上照着阳光的地方格外温暖,而事实上,也并没有他感受到的这般温暖。
  “长安回来了吗?”忍了一下午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侍立在书桌旁的长福老实道:“回陛下,奴才方才进来的时候,他还不曾回来。”
  慕容泓伸手关上窗,将那缕温暖的夕阳阻隔在外,道:“传膳,朕饿了。”
  长安赶在宫门落锁前终是回了宫,回寓所洗去一身的风尘,她拿了带给慕容泓的礼物来到甘露殿。
  进门的时候恰看到长福端了个空茶盏从内殿出来。
  “陛下在做什么?”长安低声问长福。
  “在写字呢。安哥你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别进去吧,我看陛下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晚膳前还问起你呢。”长福将长安扯到一旁,更加低声道。
  “问我什么?”
  “问你有没有回宫。”
  长安了然,拍拍长福的肩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进了内殿。
  “奴才拜见陛下。”长安行礼。
  乍闻她的声音,慕容泓手一抖,一个字写糊了。
  他强忍着没抬头,继续往下写,口中淡淡道:“回来了。”
  “是,谢陛下放奴才一天假,奴才给陛下带了一个礼物。”长安说着,便凑到书桌前去。
  慕容泓见她突然过来,唯恐被她看到自己写糊的那个字知道自己方才情绪波动了,于是本能地拿过一旁写好的纸张往正在写的那张纸上一盖。
  长安:“……”
  慕容泓:“……”欲盖弥彰了。
  “陛下,写情诗呢?”长安贼兮兮地问。
  慕容泓双颊一粉,绷着脸道:“不该你管的不要管。”
  “是!”长安从身后拿出一排捏面人,往慕容泓的书桌上一放,一副讨好的模样。
  长条形带有孔洞的木块上插着十二支细细的竹签子,每个签子上都插着一个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的面人。
  “这是什么东西?”慕容泓自小喜欢这些精致好看的市井之物,看到这排面人儿时,他心中其实就开始隐隐雀跃了,却还是装着无动于衷地问。
  “回陛下,这是油面糖蜜捏成的面人,店家说可以吃呢,不过奴才觉得就这么放着看看也挺好的。”长安道。
  慕容泓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幼稚!”
  长安人精似的,见慕容泓脸上表现得不屑,那黏在面人身上的目光却似热的拔丝地瓜一般,硬扯开的话都要牵出丝来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觉着吧,这口是心非就是种病,得治!
  “既然陛下不喜欢,那奴才还是送给长福他们吧。”长安作势要拿回面人。
  慕容泓眼疾手快地按住木块另一端,瞪着长安道:“送出手的东西还有收回之理?”
  长安道:“可是陛下若是不喜欢,放着不也是碍您的眼么?”
  “看在你大老远从宫外带回来的份上,朕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说这话的时候,慕容泓可是一点都不脸红。
  长安跟他抢。
  慕容泓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长安的手,随即又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的手,问:“今天出去吃螃蟹了?一股子蟹味,回来就不知道好好洗洗!”
  长安:“……”你丫真是狗鼻子吧,姐都洗两遍了好不好?
  “不可能!今天的蟹都是钟羡给剥的,奴才一根手指都没动,只动了嘴而已,手上怎可能有蟹味?”她话说一半,忽似想起什么一般,忙讪讪地移开目光,道“奴才再去洗洗。”说着一溜烟地出了内殿。
  慕容泓瞬间就不平静了。钟羡给她剥蟹?然后她明明没动手,手上却有蟹味。这说明什么?她和钟羡牵手了?
  他气得抓起那排面人就要扔,但几番尝试终究舍不得,最后见那面人中有一白衣公子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的,看着特像钟羡。他拔下那枚竹签就将那面人的头给咬了下来,还没嚼又觉着恶心,忙去角落里找了渣斗将面人的头吐了出来,抱着渣斗往地上一坐,无奈而绝望地暗思:“慕容泓,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293章 私会
  刘瞻被杀一案审到一半,出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刘璋和赢烨打起来了。
  刘璋给出的双方发生摩擦的理由简单得让人觉着不可置信——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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