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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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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私会
刘瞻被杀一案审到一半,出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刘璋和赢烨打起来了。
刘璋给出的双方发生摩擦的理由简单得让人觉着不可置信——为了盐。
半个月前,赢烨突然派人到兖州边境小镇上劫掠,抓了一百多百姓让刘璋用一百引盐去换。
长安一开始不知道盐引到底是什么东西,了解之后才知,一引盐差不多就是三百斤盐,一百引盐,用长安习惯的计量单位换算过来,就是十五吨盐。
按如今的盐价,十五吨盐也就一千五百多两银子,可问题在于,如今食盐紧缺,有价无市。加上刘璋那性子,一百多百姓的性命根本不在他眼里,当时便派军队还击了。
慕容泓问了大司农慕容怀瑾才知道,大龑主要的盐产地就是滨海的云州和福州,其他地方虽也有井盐和池盐,但经过十多年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一些盐井和盐池就荒废了。而井盐和池盐的制作过程相对复杂,尤其是井盐,如今虽有朝廷的大力扶持,还有好些盐井和盐池并没能恢复正常生产。
鉴于当初先帝跟福州真正的统治者陈氏家族签订的协议,福州并不免费向大龑供盐。自云州叛变后,福州供给朝廷的食盐不仅越来越少,而且价格越来越高。所以兖州和益州的这场争端,其实不过是将食盐紧缺将会带来的问题提前放到慕容泓面前而已。
关于战还是不战的问题,朝廷上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争论。
而刘瞻的案子就这么被压下来了,除了负责秋闱的文官降职的降职丢官的丢官外,张家郑家安然无恙。
冒险杀了人却没达到预期效果,长安心里那个憋屈就别提了,但想起钟羡,又觉钟羡会是比她更憋屈的那个人。
一转眼便到了冬月,第一场雪落下的这天,长安在紫宸门外收到一名陌生小太监传来的纸条,钟羡约她去丽正门外相见。
长安见笔迹确实是钟羡的笔迹,便取了出宫令牌去丽正门外见他。
钟羡就站在宫门外的宫墙脚下,双肩上覆了薄薄一层积雪,看来已经等了颇长时间了。
“文和,你找我何事?”长安问。
钟羡转身沿着宫墙向远离宫门守卫之处走去,长安跟在他后头。
走得足够远了,钟羡回过身,看着双颊雪白的长安,迟疑了一下,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好啊,为何这样问?”长安问。
“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钟羡道。
慕容泓最近诸事烦心,从早到晚地召见三公和慕容怀瑾他们。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长安又是个心思重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说到底,他和她脑子再灵活,在面对这些国家大事时,毕竟还是经验不足。
“我没事,可能最近有点累吧,许大夫说我气血不足,给我开了补药了,正喝着呢。”长安笑笑道。
钟羡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她。
长安展开一看,居然是个还热乎着的烤地瓜。
“来的路上恰好看到,就顺手买了。”看着长安稍显呆滞的表情,钟羡略有些无所适从地解释道。
长安抬头看他,冰雪融化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的皮肤润泽通透。剑眉星目,高鼻红唇,一袭镶着银灰色丰厚毛领的大氅衬托出他的金尊玉贵,眼前就是一个封建社会里如假包换的翩翩贵公子,如假包换的。
想想两人两年前初遇的场景,再对比眼下,长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变了。变得不那么没心没肺,变得不会及时行乐,变得不再无牵无挂。但是怎么说呢,她感觉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她总不能将这辈子和上辈子活重样了。
“谢谢,正好有点饿了,喏,分你一半。”长安将烤地瓜一分两半,递一半给钟羡。
钟羡道:“我不饿。”
“不饿吃下去也不会撑着。你若是觉得在外头吃东西不雅观,呐,我教你一个办法。”她扯着钟羡的袖子让他与自己一起以面壁的姿势在宫墙下并排站好,一边啃地瓜一边含糊不清道“这样旁人就看不到我们在吃地瓜了。”
钟羡看看自己手中金黄的烤地瓜,再看看一旁面朝宫墙的长安,正准备试试站在宫墙下吃地瓜的滋味,长安却又接着方才的话道:“最多以为我们在小解而已。”
钟羡失笑,看着她道:“你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话说不过三句就要开始不正经了。
长安也笑,道:“看你心事重重的,这样笑一笑是不是好多了?说吧,到底为了什么事来找我的?”
提起此行的目的,钟羡神色又纠结起来。他问长安:“目前陛下的态度,是主战还是主和?”
“陛下还未表态,不过我隐约听到风声,似乎大部分朝臣都主战,理由是赢烨既然已经落到劫人换盐的地步,可见荆益两州已经严重缺盐了,而人一旦缺盐,就会出现头晕乏力的症状,所以他们推测赢烨的叛军此时可能已经因为缺盐而战斗力大降,正是进攻他们的好机会。”长安吃完烤地瓜,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道。
钟羡听后,眉头愈皱。
“怎么了?有何不妥么?”见他神情有异,长安问。
“我得到消息,事情,其实并不像赵王上报的那样。”钟羡道。
这下轮到长安皱眉了:“不是赵王上报的那样,那事实到底是什么?”
“刘璋手下一个驻守边镇的将领,因为自己的小妾随同情夫逃到了益州那边,他派人过去追杀,被驻守益州边镇的叛军发现,这才引发了这场冲突。”钟羡道。
“那赢烨抓了一百多百姓要求换盐之事也是假的?”
“假的,事实上是那名惹了祸端的将领为了灭口,将他兵营所在的那个边镇上的所有百姓都屠杀了。”显然钟羡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让自己能语气平静地说出这一事实,但他控制得住自己的语气,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反应,那一下不由自主地握拳,让他将手中半个烤地瓜捏得稀烂。
长安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手,问:“消息可靠吗?”
“是我派过去打探消息的朋友传来的消息,非常可靠。”钟羡一边垂眸擦着自己的手指一边道。
“这件事,钟太尉知道吗?”
钟羡摇头。
长安看着他,道:“这件事你该亲自去对陛下汇报的。”
钟羡道:“我一连递了三道折子请求面见陛下,都被驳回了。”
长安:“……”但愿不是螃蟹惹的祸,唉,当初就不该图那嘴上痛快。
“他最近诸事缠身心绪烦乱,不见你也不一定就是坏事。”长安替慕容泓解释道。
钟羡点头,道:“我明白,只是,这件事我一定得让他知道,见不到他,我只能拜托你转告。”
“我会的。”长安道。
这时宫门处陆续出来几人,钟羡遥遥一看,见是自己父亲和赵枢等人,便对长安道:“我得回去了。”
长安道:“好。”
钟羡刚欲走,长安又叫住他,道:“文和,你知不知道,就目前而言,如果皇位上坐的是端王,可能对你们钟家更为有利。”
钟羡愣了一下,道:“或许吧。但那又怎样?我就是钟家的未来,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辞别了钟羡,长安回到宫中,刚走到半道,忽见褚翔领着一队侍卫押着嘉容冒雪往宫门处而去。
嘉容被堵了嘴捆了手,哭得双颊满是泪痕,一见长安,更是鱼一般的挣扎起来,唔唔地向她求救。
押着她的侍卫狠狠一扭她的胳膊,呵斥道:“老实点!”
“翔哥,这怎么回事啊?”长安忙拦住褚翔问。
“奉陛下之命,将她押去廷尉府。”褚翔道。
“为什么?”
褚翔看着她道:“你素来言行妥帖,怎么今日也这般不知分寸起来了?”
长安反应过来,陛下吩咐要办的事,下头的人哪有去问为什么的资格?
褚翔将她拨到路边,带着人押着嘉容继续前行。
嘉容一路哭着,挣扎着回过头来,惶急而绝望地看她。
长安咬了咬牙,转身向长乐宫跑去。跑到紫宸门前因为地滑摔了一跤,她也顾不上,爬起来直接冲进甘露殿。
“做什么去了,这般气喘如牛?”慕容泓坐在书桌后,有些疲惫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眼不抬地问。
“陛下,嘉容……”长安试着开口,却又有点开不了口。
慕容泓手一顿,抬眸看她,问:“嘉容怎么了?”
“奴才能不能问问您,为何要将嘉容关到廷尉府去?”长安艰难道。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么问,可是,嘉容啊……
“不是关到廷尉府,而去押去兖州战场,祭旗。”慕容泓语气淡淡道。
虽然早就猜测过慕容泓最后很可能这么对嘉容,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长安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无动于衷地去接受。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团乱。
“你那是什么表情,跟要哭出来似的。别忘了她是逆首之妻,朕对你和她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朕相信你做事有分寸,别告诉朕你对她动了真心。”慕容泓盯着她道。
长安抿了抿冰冷的唇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陛下,奴才得到消息,赵王上报的开战理由是假的。”
“哪来的消息?”慕容泓问。
“……钟羡给的。”此事太过要紧,长安不能瞒他。当然,实话实说的另一个理由是,如果编谎,她没办法自圆其说,这消息毕竟来自兖州。
“所以,你和钟羡私下见面了?”慕容泓表情未变,但眼神明显冷了下来。
第294章 兵锋所指
长安见他话题居然转到这上面,耐了耐性子,道:“他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向您汇报,关于刘璋的。因为您不见他,所以才托奴才转告。”
“但是你在去见他之前并不知道他找你所为何事。”慕容泓道,“你知不知道,内侍私会外臣,乃是死罪。”
长安看着他,道:“奴才知道奴才逾矩了,过后您想怎么处置奴才都成。但至少您该先听一听他带来的消息,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真相?你以为朕不了解真相到底是什么?”慕容泓手指着兖州方向,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他刘璋到底是什么东西么?”
“他不是第一次挑衅朕了,而这次,赵枢他们想让朕接受他的挑衅,不管是借赢烨之手除掉刘璋,还是借刘璋之手将朕拉下皇位,他们都乐见其成,这就是真相!”
慕容泓站起身,走到长安面前,以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表情低声道:“战就战,朕虽晕血,但朕从来就不怕流血。朕告诉你,就算朕最后输了,太后、赵枢、慕容怀瑾,端王,包括刘璋之流,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统统都得给朕陪葬。大仇得报江山易主,对朕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至于赢烨,朕或许杀不了他,但朕能杀了他至爱之人,让他余生都如朕此刻一般活着,想来也甚是痛快!”
“所以,您……想和太尉做这一笔交易?”长安知道,太后和端王,慕容泓或许能够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暗杀,但赵枢和慕容怀瑾,要杀这两人,目前盛京只有钟慕白才办得到。只要慕容泓手中那半块虎符一交出去,京郊的三大营便完全受钟慕白控制了,到时候以清君侧之名纵兵入城,再将城门一关,想杀谁杀谁。
“怎么?不好么?到时候站在这儿跟你说话的人就是钟羡了。他性格好,比朕好伺候得多,你的日子比之现在只好不坏。若让他知道你是女子,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太子妃当当,毕竟他钟家有兵权做后盾,底气比朕硬多了。”慕容泓说完,回身走到书桌前,一手扣在桌角,背对长安。
“去他妈的太子妃。”
慕容泓怔了怔,倏然回身。
“陛下,您确定您现在是清醒的吗?您现在做的这一切决定,都是您真正想做的吗?您是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了?还是……只是一时冲动,想解脱而已?”长安问。
慕容泓用冷漠掩盖着心灰意冷,反问:“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长安看着他。
慕容泓与她对视半晌,终是受不了她的目光,转过身走到书架前。
长安沉默了一阵,道:“陛下,奴才知道您最近很累,也知道您打心里厌恶您现在面对的这一切。可是,在其位谋其政,您可以做得更好的,只要您愿意。”
慕容泓背对着她,不说话。
长安垂下眼睫,道:“奴才并非要为嘉容求情,奴才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您将她留在宫里是为了保她一命。奴才只是觉得,您与其用她祭旗,还不如用她和赢烨交换粮食,或兵器,或土地,不管哪一样,都是可以切切实实地削弱赢烨的实力,让我们的军队更有胜算的。您何不一试呢?”
“你知道赢烨是什么样人的吗?”慕容泓缓缓回过身来,“在嘉容的口中,他只是一个情种吧。朕来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
“赢烨,家将出身,在颍川郡被起义军攻陷,其家主颍川侯身亡后,他带领三百陶家军固守槐城,与当时韦邑的起义军对峙了九个月。因东秦的援军久候不至,以推翻东秦统治为目的的各地起义军却渐成燎原之势,他不得已接受了韦邑的招降。
赢烨战力过人勇冠三军,且为人十分仗义,很快,他在军中的威望就超过了韦邑。韦邑不甘自己的位置就这样被赢烨取代,遂和心腹密谋除去赢烨,不料自己却被心腹所杀,赢烨得了他的军队,自此走上了争霸天下的征程。
我兄长之前一直没见过他,但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原因无他,凡是以少胜多的战役,十场里面至少有七场胜方是他。当然,他也并非百战百胜,他也有战败之时。但与众不同的是,哪怕输得只剩几百人,他总是能很快就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最后的五年中,他是朕兄长最大的敌人。他是个实力和运气都不欠缺之人。朕的兄长曾这样评价他。
这样的男人,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带着二十万军队困守荆益二州两年,简直是匪夷所思。就仿佛,遇到了朕,他就耗光了他所有的运气一般。”
“朕永远不可能把嘉容活着还给他。”慕容泓以一种洞彻长安内心的目光看着她,“朕也永远不会变成他那样的男人。”
长安移开目光,道:“陛下无需多虑,您原本就不是他那样的男人。既然陛下心中已有定算,奴才就不多言了,奴才告退。”
“等等。”慕容泓唤住她,“私会外臣之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过了两日,押嘉容赴兖州的人选刚刚敲定,潭州那边忽传来战报,言称原云州刺史,如今的叛贼朱国祯听闻大龑将对赢烨用兵,竟趁机攻打潭州。
慕容泓闻言勃然大怒,立刻决定暂停对赢烨用兵,转而将兵峰对准了云州。除了讨逆之外,他还有个谁也反驳不得的理由——大龑现在需要盐,而云州,产盐。
盛京城南一条小巷尽头的院中,孟槐序进了内堂,解开戴着风帽的大氅,仆人立刻过来接了去。
内室,早已等候在此的客人见他来了,忙上来行礼道:“属下参见亚父。”
孟槐序示意他坐下,问:“主上可是为了皇后之事派你前来?”
“正是。主上听闻狗皇帝要将皇后押赴兖州,准备在半途劫人,想请亚父配合。这是主上的亲笔信。”那名男子恭敬地双手递上一封信。
孟槐序接过,拆阅后,抬头对那男子道:“你远道而来,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会将我的信交由你带回去给主上。”
男子领命,退出内室。
孟槐序的心腹黄殊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对他道:“先生,我们的人都准备好了,此次定然万无一失。”
孟槐序有些疲惫地摆摆手,道:“都撤了吧。”
黄殊惊诧:“先生,敢问为何?咱们为了这一天,可准备了数月之久。”
孟槐序道:“慕容泓不会对益州动兵了,他要攻打云州。”
黄殊愣了半晌,道:“也就是说,皇后不会再被押去兖州了?咱们之前的所有准备,都白费了?”
“小皇帝不简单呐!”孟槐序叹道,“我敢说,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许是在他接到刘璋的战报时就已经定下了,如若不然,世上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先生的意思是,此番云州的战端,乃是小皇帝自己挑起的?”黄殊问。
“和刘璋一样,如法炮制。好在此番皇后被关押在廷尉府时我们没有轻举妄动,如若不然,只怕会损失更多。”孟槐序目色阴沉,“这样一个人,若等他坐稳帝位再来对付荆益二州,主上便真的危险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黄殊忧心道。
“必须尽快杀了皇后。”孟槐序从未想过,杀那个愚蠢的女人对他来说竟然会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
“可是凡是我们能想到的方法都已经试得差不多了。如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可用之人能接触到皇后。”黄殊道。
“只要人活着,办法总归会有的。”孟槐序静静道。
入夜,长安正在灯下整理着从刘光初那里了解到的赵王府人物关系图,耳边忽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将纸笔收好,问:“谁?”
“是我。”门外传来嘉容抖抖索索的声音。
长安怔了一下,过去打开门。
“长安!”面色苍白的嘉容和裹着雪花的冷风一起将她扑了个满怀。
长安关上门,嘉容扑在她肩上哭了半晌,才终于安静下来。
她从暖笼里提出水壶倒了杯热水给嘉容,看着她红肿的眼问:“吓坏了吧?”
嘉容点点头,又拿帕子掖了掖被泪水泡得红肿疼痛的眼角,道:“我怕死,可是我更怕死之前都不能再见赢烨一面。他们说要拿我祭旗,我问能不能看见赢烨,他们就笑我……”说到此处,她又抽泣起来,“其实我也怕赢烨看到我死,他会疯的。可是,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我不贪心,真的。”
长安沉默。
那日她向慕容泓所求,也不过是让嘉容在死之前能与赢烨团圆而已。她敢担保,只要能与赢烨在一起,哪怕是死,她也会笑着去面对的。这也是她能为嘉容这个幸运又不幸的女孩子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可惜,没能成功。而且,永远不可能成功了。
“长安,谢谢你。我知道,在这里,除了你之外,没人会在乎我的生死。”嘉容忽抓住她的手道。
长安回过神来,忙道:“你不必感谢我,在这件事上,我并没能帮上忙,真的。”
“可是你一定为了我去向陛下求过情是不是?刚回到长乐宫时,陛下他召见了我,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长安问。
“他叫我别再跟你说我和赢烨之间那愚蠢的爱情故事,他说我和赢烨都会为此而死。”嘉容眼泪汪汪道。
长安:“……”看来慕容泓以为她‘若是两情相悦,只做唯一’的爱情观是受嘉容影响。
“可是长安,我不后悔,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听了无数人对我说过这句话,说我会害死赢烨,可是我甚至不觉得我对不起赢烨。因为我知道,不管是我还是他,只要失去彼此,活着跟死了,已经没有任何分别。”嘉容的眼泪中泛起了一丝笃定的笑容,却看得人心里一阵悲凉。
在这个社会中,爱情与生命,难道真的只能二选其一么?
第295章 大婚
慕容泓的婚期已经定了,就在年后,正月十八。
皇帝大婚不比平民,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还有告期等等,每一道程序都很繁琐。虽然大部分事情都由太常主持,但自然也少不得司宫台和尚春台的配合。
十二月的冰天雪地里郭晴林拖着长安奔波忙碌,谆谆教诲:“有机会就赶紧学,命长一点,你还能再主持一次。”
长安擦一把冻出来的鼻涕,骂:“卧槽,谁稀罕!”
郭晴林:“你又不是马,卧的什么槽?”
长安:“……”
忙到十二月底,眼看快春节了,郭晴林累得够呛,恰帝后大婚的长秋宫慈元殿也布置得差不多了,郭晴林便道还有不足年后再说。
长安终于松了口气,从后苑出来,看到被大雪覆盖的梅渚和雪浪亭,她心中似也被大雪厚厚地盖了一层一般,有种冰冰凉凉的窒闷感。
打发随行的几名小太监先回去,她独自走进梅渚之侧的梅林中,看着镶冰嵌雪却也不减半分艳色的梅朵,忽觉这人与花,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春夏的花,长在三月的春风里,开在五月的艳阳下,那是命。秋冬的花,长在九月的冷霜下,开在十二月的冰雪中,那也是命。除了适应环境,别无它法。
她也一样,适应环境,努力地生存下去,是她现在唯一能做、也应该做的事。谈场恋爱什么的,不仅浪费时间牵扯精力,最重要的是,慕容泓绝非是谈恋爱的好对象。不仅他不是,可能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不是,所以,还是算了。
她用手搓了搓自己冻僵的脸,蹲下身子捏了个雪团子,然后在没踝的雪地中滚啊滚,滚成一只大雪球,又如法炮制滚了个小雪球,两个雪球摞起来,又找了两个小石子嵌在小雪球上,一个雪人便堆好了。
长安解下自己的帽子,往雪人脑袋上一扣,然后退后两步抱着双臂打量着它,知道自己迟早会变成这样一个“人”。
耳边传来脚踩在积雪上所特有咯吱声,长安一回头,却是慕容泓带着长福和松果儿两个过来了,她忙向慕容泓行礼。
慕容泓径直走到她堆起的那个雪人旁,长安想起自己帽子没戴,做奴才的怎么能在陛下面前衣冠不整呢?于是便上前想从雪人头上把帽子拿回来。
慕容泓一手搭上她的帽子,对长福与松果儿两人道:“挺有趣的,在旁边再堆一个。”
长安疑虑地看他一眼,不知他意欲何为。
长福和松果儿很快就在长安堆的雪人旁边又堆了一个雪人。
慕容泓解下自己身上那件蟹壳青隐梅花纹毛领斗篷,披到雪人身上。
两个雪人比肩而立,一个戴着长安的帽子,一个披着慕容泓的斗篷。旁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长安心里却是清清楚楚的。
她悔不当初,早知道慕容泓会对她产生男女之情,当初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跟他说那些肉麻话的。
慕容泓看着梅树下的这两个雪人,眼中刚流露出一丝欢欣的神色,长安上前将自己的帽子拿回戴好,又将慕容泓的斗篷解下,过来一边给慕容泓披好一边笑眯眯道:“陛下,都是快成婚的人了,还这么童心未泯呢?”
慕容泓眼中那点欢欣霎时便褪了个干干净净。
傍晚,慕容泓忙碌了一整个下午,发现自己心中那点郁气居然还未完全散去。如今他已经不让长安陪他一起用膳了,用过晚膳后,他便着长福去把长安叫到甘露殿。
“你是不是在与朕斗气?”长安刚行完礼,慕容泓忽然劈头就问。
长安微微一愣,问:“陛下何出此言?”
“因为朕不准你与钟羡私下会面,所以……所以你避着朕,冷落朕。就算是朕有意示好,你也不动声色给朕挡回来,你究竟想怎样?”慕容泓半是气愤半是无可奈何地问。
长安深觉无力,她道:“陛下,这两个月阖宫都在为您年后的大婚做准备,您不是不知道。”
“不要回避,正面回答朕的问题很难么?你觉得这样避重就轻就能蒙混过去?”
长安微微塌下肩,仰头道:“好,奴才回答您的问题。于公,奴才不认为您不准奴才私会外臣有什么错,宫规就是宫规,不管以什么理由,违反宫规就应该被惩罚。您宽恕了奴才,只是警告奴才下不为例而已,奴才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怼您?于私,如果您不是因为奴才私会外臣这件事的本身警告奴才,而是因为奴才私会的那个外臣是钟羡而朝奴才发脾气,奴才避着您冷落您有错么?您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有什么误解?还是说,您觉着奴才身份低微,所以在感情上也应该卑躬屈膝低人一等?若是如此,您就别跟奴才谈什么感情。您想让奴才做什么,或者您想对奴才做什么,直接吩咐便是,别整那些虚的!”
“虚的?直到现在,你还是认为朕对你,是虚的?”慕容泓脸都气白了。
长安不避不闪地迎着他的目光,道:“作为陛下,您能给奴才很多。但作为男人,您能给奴才的一切,都是奴才不想要的。不管是锦衣玉食,还是奴仆成群,抑或宠冠后宫,奴才统统不想要。”
“哪怕其实你对朕并非完全不动心。”
“是。”
“就因为朕有三宫六院。”
“是。”
慕容泓盯着她良久,忽然又冷又讽刺地笑了起来,道:“一句话说到底,你不过还是希望朕变成赢烨那样的男人罢了。”
“陛下,奴才一直在阻止您变成赢烨那样的男人。”长安冷静得格外无情,“何况就算您变成了赢烨那样的男人,您也不会得偿所愿,因为奴才永远不可能为了您变成嘉容那样的女人。”
慕容泓握拳握得指节发白,不长的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长安当然看得出他现在心情极差,但她觉着,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如一次说完呢,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陛下,您与奴才的赌约还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希望您到时候能愿赌服输。另外,奴才希望这次是您和奴才最后一次讨论这个话题。您不是赢烨,女人,爱情都不该成为您前进道路上的阻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是您该做之事。如果您因此恼了奴才,也请您不要随随便便杀了奴才,让奴才死在为您披荆斩棘的征途中,奴才才觉得不枉此生死得其所。”
长安说完那一番话,退出内殿走了没两步,内殿中传来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似是好多东西滚落地上的声音。
反应过来可能是慕容泓扫落了书桌上的东西,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终究是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大婚后他就可以亲政了,亲政之后,他要面对的难题更多,压力更大,他需要一个释放情绪的途径。于一个封建帝王而言,砸东西,大约已经是最温和无害的发泄方式了。
皇帝要大婚,潭州与云州要开战,新年就在这种忙碌而紧张的气氛中一晃而过。
正月十七,郭晴林长安等人整夜未睡,慕容泓也半夜就起身了。
织室按着前朝惯例为慕容泓送来了大婚礼服,然而慕容泓坚持要穿龙袍,他对有异议的内官如是说:“既然是皇帝大婚,为何不能穿龙袍?难道朕今日不是皇帝?”
此言一出,谁敢接话?
不过过了新年之后,慕容泓的龙袍也不同以往了。自他登基到去年,为了给先帝服丧,他的龙袍是纯黑色,龙袍上的纹样是黄金团龙。而今年,他龙袍上有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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