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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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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怎么不说话?可是怕了?”长安双手搭在慕容泓肩上,踮起脚嘴唇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问。
那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慕容泓的耳珠立马就红了。他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僵,强抑着那股令人无所适从的慌促感,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道:“朕有何可惧?”
长安声音中带了点笑意:“既然您不怕,那奴才可就开始了。”她张嘴就用门牙将慕容泓那红珊瑚似的耳垂轻啮了下。
慕容泓只觉耳垂上一疼,但几乎立刻就有个温热滑腻的东西舔了上去,就如舔舐伤口一般将他的耳垂乃至耳廓温柔细致地舔了个遍。
他哽着一口呼吸,只觉全身的骨头都在酸酸地发软。
长安含着他的耳垂如婴儿般吸吮。
他忍了片刻,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头微微一侧。
“怎么了,陛下?”长安声音始终轻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就仿佛他们正在做什么坏事一般,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察觉。
这种声音让慕容泓毫无抵抗能力。
“痒。”他一开口,发现自己嗓音都有些沙哑了,于是清了清嗓子。
“陛下确定是痒,而不是怕么?”长安将额头抵在他肩上闷闷地笑。
慕容泓有种男性威严被挑衅的感觉,佯怒:“朕说了,朕不怕。”
“不怕就好。”长安侧过脸,软嘟嘟的唇又印上了他的脖颈。她小口小口地吻着他,手伸到他腰间摸到玉带钩,轻轻一拨,他的腰带就松了。
她一边脱他的锦袍一边抵着他后退,不过两步,慕容泓的背就靠在了书架上,锦袍落地堆在了脚边。
长安不去解他里衣的带子,而是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摸,结果发现他拳头攥得紧紧的。
“陛下,这时候握着拳头,是想打人吗?”她手指灵活地从他虎口处钻入他的掌中。
慕容泓当然不会承认他是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刺激得有些招架不住,所以才握拳忍耐。
他不回答,长安也不介意,只拉着他已然松开的手指从自己里衣下摆处钻入,将他的手掌毫无阻隔地按到自己的腰上。
敏感的指腹甫一接触到少女那温软光滑的肌肤,慕容泓却如摸到了一块烙铁一般,手指瞬间便弹开了,原本就快的心跳更是又加快了好几拍。
长安将他弹开的手重新按在自己腰上,低声道:“陛下,你不是要奴才教你吗?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你自然就知道男女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没关系,你可以摸摸看。”
慕容泓的手心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长安也不管他,伸出一指将他的襟口向旁边微微拉开一点,一条平直漂亮的锁骨出现在她面前。
有些人的锁骨是弯的,但慕容泓的不是,他的又长有直,拥有这样锁骨的人,应该也能拥有一副宽厚的肩膀才是。
长安看了两眼,便将自己唇印了上去,依然是小口小口的吻。
慕容泓心跳如擂鼓,贴在长安腰上的手微动了动,只觉指腹下的肌肤滑腻得不可思议,触感像是十分柔软,但指腹轻轻往下按压,却又感觉到事实上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柔软如绵,而是充满了弹性。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不管是上好的丝绸,还是爱鱼的皮毛,都无法与之相比。
在好奇心和本能的驱动下,他的手试探性的一点一点地沿着她曼妙的腰部曲线往上移,然后摸到了她的肋骨。薄而细嫩的皮肉包裹着同样细细的骨头,摸上去让人觉着脆弱,却又意外的性感。
长安的手也探入了慕容泓的衣服里,但她没去摸他的腰,而是直接伸到他的背部,用那温软的手掌纤细的手指将他因紧张而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揉软。
两人穿着单薄,又贴得这般近,以至于慕容泓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前压着两团软肉。
他仰起头闭着眼喘息,修长的脖颈曳出一条极为漂亮的曲线。
长安抬眸瞧见了,不客气地上去啃了一口。
慕容泓突然崩溃,搂着长安一个转身,将她按在书架上俯下脸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288章 你如果想离开
慕容泓不是第一次吻长安,但感觉却像第一次一般。以往他吻她,总是他主动,而她要么没反应,要有反应也是戏弄式地回吻。
但这次不同,他能感觉到她很温柔地回应着她,前所未有的温柔。
长安本意是演戏,但演着演着,她心里却难过了起来,因为她发现和他这样亲密,她真的并非毫无感觉。
上一辈子,从认识一个男人到发展成亲密关系,如果她同意对方摸她,对方摸的第一个部位肯定是胸,就算是她的初恋,高中时的校草也是一样,无一例外。
但慕容泓打破了这一惯例,他只摸了她的腰和肋骨,上下移动距离不超过三寸,就连此刻抱着她,都是隔着衣服抱的。
他如此纯情,如此小心翼翼,倒让长安生出一种被珍惜的感觉来。
被人珍惜……她两世为人,被谁珍惜过?就算是外婆,对她也是责任多过于感情。
想到这一点,她心口有些泛酸,可是又能如何呢?
如果他与钟羡位置互换,她与他之间只隔着门第之别,或许她还能豁出去搏上一搏。
可他是皇帝,一个身负血仇帝位不稳的皇帝。
长安睁开长眸,结束了这缠绵一吻。
慕容泓呼吸不稳,却也没有下一步行动,只眸光温软湿润地看着长安。
长安低头,拉着他的手往软榻那边走去。
慕容泓梦游一般地跟着她。
到了软榻前,长安将他按坐在榻上,双手搭着他的肩,一条腿先跪上他身旁的榻沿,另一条腿借力跨过他的双腿,就这么与他面对面地坐在了他腿上,姿势极其亲密。
她的里衣是宫里统一发的,原本就嫌大,经过方才那一阵厮磨,领口都斜到了一旁,露出一根细细的蝶翼一般的锁骨与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肤,在衣襟的边缘,有着雪原向雪山过渡的优美曲线。
慕容泓双颊艳若桃李,泛着水光的清澈目光不知往哪儿看才好。
长安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这样害羞,看来只能用女上位了呢。”
慕容泓愣了一下,不解地抬头看她。
长安却伸手将他缓缓推倒在软榻上,顺势往上爬了过去。
他早已起了生理反应,长安不想那样折磨他,于是避过那处往前挪了一点,轻轻坐在他小腹上,还用两腿支撑着自己的重量,唯恐他这瘦削的身子禁不住她压。
她看着他,十七岁的少年眸若星子艳色惊人,就这么柔顺地躺在她身下,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有时候她真恨自己过得太清醒,做不到今朝有酒今朝醉,平白错失了很多乐趣。
“陛下,这就叫女上位,当然,其实女方的位置应该更往后挪一点,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是应该这样动作的。”长安在他身上动作熟稔妖娆无比地起伏了两下。
慕容泓被她那股妩媚风情的模样迷得头晕目眩,却又因为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尴尬得无地自容。
长安俯低身子,手撑在他头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陛下,您抱抱我啊。”
慕容泓生涩地伸手拥住她。
“您看到了吧,比之于您,女人是娇小、柔软的。无论是体格还是力气,都无法与您相抗衡,所以,您不必害怕与女人相处。”说到此处,长安侧过脸,吻他的耳朵,脸颊。
慕容泓难耐地侧过脸迎上她的唇。
长安使出浑身解数,将他吻得不知今夕何夕,身子也软绵绵地提不起半分力气来,这才放过他殷红的唇转而吻上他的鼻尖,鼻梁,进而眼睑。
慕容泓闭上双眼,第一次体验到沉醉在温柔乡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长安的手沿着他的肩抚上他的脖颈,唇舌在他敏感的眼睑上流连不去。
同样是抚触,但她的手却似带着旁人没有的魔力一般,划过他哪一片肌肤,哪一片肌肤就敏感得几乎要战栗起来。
慕容泓销魂已极,唇间逸出一声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低低呻吟。而就在这时,他忽觉脖颈上一紧,身上方才还对他极尽温柔之能事的女人忽然翻下榻去,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用带子勒着他的脖子将他从榻上一直拖到地上。
所有的旖旎心思都在瞬间退却,慕容泓摔懵了,然而勃颈上的紧勒和窒息感却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他挣扎着伸手去脖颈上抓那条勒住自己的带子,长安唯恐会在他勃颈上留下勒痕,早一步就放了手。
“您不必害怕与女人相处,当然,您首先得保证在与之相处时,您时刻保持着清醒。永远不要将两只眼睛都闭上,温柔乡,英雄冢,从您知道享受的那一刻起,您就该学会提防了。”在慕容泓的低声咳嗽中,长安将方才的话补充完整,然后跪在他身边道:“奴才死罪。”
慕容泓喘匀了气息,手中捏着从脖子上扯下来的他的腰带,躺在地上也不起身,只问:“所以方才的一切,都不过为了这最后一下罢了。”
长安低着头默不作声。
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此时此刻,都没有解释的必要。
慕容泓握紧了那截腰带,指节根根泛白。
沉默了片刻,他道:“你出去吧。”
“是。”长安起身去书桌那边将自己收拾整齐,复又走到软榻边上,看着地上的慕容泓。
他衣衫不整,脸上的红晕早已退却,唯余一片苍白,发髻也有些歪了,就这么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倒似被人蹂躏过一般。
长安垂着眸子,道:“地上凉,陛下您快些起来。奴才先告退了。”言讫行了一礼,退出内殿。
十月的夜风已经颇冷了,长安甫一走出甘露殿,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竖了起来。
想想自己方才对慕容泓的所言所行,她知道这样对还未入宫的后妃们很不公平,慕容泓甚至还未来得及接触她们,潜意识里就开始提防她们了。
可是,比起后妃们的恩宠荣辱,她自然更在意慕容泓清醒与否,安全与否。
她不后悔。
十月初八,秋闱放榜。钟羡荣登榜首,第二名是一位外地来的寒门学子狄淳,第三名也是老熟人,去年被慕容泓打了十板子赶出宫去的太史令孔庄之子孔仕臻。尹衡名列第十三位,姚景砚名列第十九位。
而就在放榜的第二日,长安的坑也挖得差不多了。她拿了一叠信纸去给袁冬,叫他设法将这叠信纸放到掖庭丞鄂中的案头上。完事后她又去了趟太医院,拜托许晋帮她留意最近达官贵戚中得了怪病向太医院求医的人。
做完这两件事,她开始在宫里放出消息,说是住在原先宝璐住过的那间屋里的宫女无意中发现了宝璐藏在梁柱上的日记,并煞有介事地弄了本册子出来,众目睽睽之下送进了甘露殿中。
其后不到十天,长安得到许晋那边传来的消息,慕容珵美得了一种原因不明的头痛病,饮食不进夜不能寐。
她静静地等,等了五天,慕容珵美好了。
长安由此确定,罗泰的主人应该不是大司农慕容怀瑾,郭晴林的制毒本领是跟罗泰学的,而她是跟郭晴林学的,如果罗泰是慕容怀瑾的手下,他不会让慕容珵美受整整五天的罪才给他解毒。
而如果罗泰不是慕容怀瑾的人,那他的主人现在必然也与慕容怀瑾接触上了,这样,慕容珵美的毒才能解。
当然,也不排除慕容怀瑾太过老奸巨猾,宁可让儿子多受几天苦也不愿暴露罗泰是他手下的事实。
但对长安来说却已经足够了,不管罗泰到底是不是慕容怀瑾的手下,只要盯住他,将他的周边关系一条一缕地慢慢排查,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去甘露殿找慕容泓向他汇报掖庭丞鄂中与慕容珵美有勾结时,慕容泓正在翻阅此番秋闱学子们的卷子。
长安站在桌旁一眼看去,见底下有一张卷子一角斜露在外,上面的字迹风神隽秀优美至极。
她抿着唇悄悄将那张卷子抽了出来,抬眸往右上角一瞧,巧了,正是钟羡的卷子。
他的字写得可真好看,长安觉着不看内容光看字,他也当得起这个第一名。如果太过正经不算毛病,钟羡这个少年通身没毛病。
她没发出什么声音,但她认真的眼神彰显出她对这份卷子的爱不释手。
“你是不是喜欢钟羡?”一旁的慕容泓忽然眉眼不抬地问。
长安:“……”
“他……身材很好,脾气也好。”她斟酌着字句,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原来你在意的都是朕没有的。”慕容泓抬手将看完的卷子放到一旁,面上波澜不显“朕也知道他很好,你若是恢复女儿身去跟着他,会否比继续这样女扮男装地跟在朕身边更开心?”
长安问:“陛下又想放奴才出宫了?”
慕容泓顿了顿,从卷子上收回目光,转而投注在长安脸上,道:“纵你不喜欢朕,如你有所求,朕也愿意成全你。朕不能确保将来是不是会如此刻一般容忍你体谅你为你考虑。所以,你如果想离开,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第289章 去找钟羡
长安并没有立刻给慕容泓答复,她说她要好好想想。
她本意自然是想留下来的,就算不为别的,他于她的救命之恩还没报呢。何况她在宫中兢兢业业地摸爬滚打了近两年,好容易开创的这片局面难道就这样全部放弃了?
她原本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她的决定,但是他那句“朕不能确保将来是不是会如此刻一般容忍你体谅你为你考虑”成了哽在她喉头的一根刺,让她没办法将留下的决定那般轻易地说出口。
不知是为了催促她尽早做决定还是怕他自己后悔,第二天慕容泓便命人从他的私库里取出一套文房四宝赏给钟羡,并让长安去办这趟差。
长安故意当着他的面从榻下把那只装满金子的箱子拉出来,将她自己存放在里面的一沓银票都拿出来揣身上,这才出宫去办差。
来到钟府,钟慕白不在家,钟夫人十分客气地在前厅接待了她。
在长安喝茶时,钟夫人就坐在她对面暗暗打量她。钟慕白官居太尉,素日里府上来往的宫人内侍也不少,但唯独这个长安,对钟夫人来说是特别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钟夫人眼里,长安这个小太监长得十分俊俏,俊眉修目唇红齿白,身形纤瘦弱不禁风的,若不是知道他是太监,她几乎要怀疑他是女子假扮。
她不想让他与钟羡见面,对于某些事情,女人的直觉总是格外敏锐,而母亲的直觉,则更是敏锐近妖。
长安本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故而虽侧着脸喝茶,也知对面那妇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她自然清楚钟夫人为何会这样,顺带的便想起了她曾在钟府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虽然看在钟羡的面子上她没存什么报复之心,但钟夫人如此戒备着她,倒让她起了些戏弄之意。
“钟夫人,钟公子何时能回府?”她放下茶盏,气定神闲地问。
钟夫人道:“这个……不好说啊。目前关键是不知他去了哪里,若是没出城,大约下人很快就能将他找回,若是出城了,怕是最快也得到下午才能回来了。这套文房四宝,安公公定要亲自交给他么?”
长安看着她,似笑非笑:“夫人您以为呢?”
钟夫人也知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太妥当,陛下赏赐,自然是要本人当面领受谢恩的。她有些尴尬地掩饰道:“我只是担心会耽误安公公太长时间罢了。”
“不打紧,反正杂家今天就这一件差事,杂家能等。哦,钟夫人若是有事,请先去忙吧,不必相陪。”长安道。
钟夫人自然有事要忙,但她又不放心让长安独自在此,万一待会儿钟羡听到风声过来,两人岂不又独处了?
不过看长安此番随身就带了两个小太监过来,她只要设法瞒住这三人的耳目,再寻个借口将钟羡差出府去,两人今日便见不成面了。
念至此,她正打算顺着长安的话离开前厅下去安排,钟羡却突然出现在前厅门口。
“钟公子,你回来得倒是快,听钟夫人的话,杂家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长安起身笑道。
钟羡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也没去看钟夫人,只拱手致歉道:“不知安公公今日过来,钟羡一早出门访友,得到下人通知方才赶回,让安公公久等了。”
见一向襟怀坦白心口如一的儿子为了帮她掩饰,竟也面不改色地说起了谎话,钟夫人一时羞愧难当。
“不打紧不打紧,那,钟公子,请接旨吧。”长安见好就收,拿出圣旨。
钟羡和他娘下跪接旨。
长安知道慕容泓此举不过就是创造个机会让她过来与钟羡见面罢了,但钟羡并不知道,听圣旨上说因为他在秋闱中考了第一,慕容泓赐他一套文房四宝以资鼓励时,还颇为不解。因为此事实在不像慕容泓惯常的行事风格。
宣完了旨,文房四宝也交由钟府的下人端下去了,长安对钟羡道:“钟公子,陛下还让杂家转告您一件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钟羡道:“当然,安公公这边请。”他先让着长安出了厅门,才回身向钟夫人行礼作别。
此情此景下,钟夫人自然不可能拦着不让他去,但想起钟羡方才到前厅看到长安那一瞬间眼中放出的光彩,她又深感不安,于是招来两名家仆道:“去,小心伺候着。”
两名家仆奉命跟上钟羡和长安。
漫步于金桂飘香秋景宜人的钟府花园,长安微微笑道:“钟公子,看来,你跟我在一起让令堂十分不安呐。”
钟羡疑问:“安公公何出此言?”
长安道:“你看后面。”
钟羡回身,见两名家仆垂着双手跟在后头,他与长安停下,他们便也停下了。
“你们做什么?”钟羡问。
家仆恭敬道:“夫人要小的们好生伺候少爷与安公公。”
钟羡:“……,不必了,退下吧。”
俩家仆走远后,钟羡问长安:“陛下让你转告我何事?”
“无事,不过是我不想这么快回宫,找个借口在你这儿多逗留一会儿罢了。”长安侧过脸朝他笑笑,忽而一个顿步,道“哎呀,忘了你还要出门访友,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钟羡双颊微微泛红,道:“改日再去也不迟。”
长安笑,继续往前走。
钟羡迟疑着,想道歉,可子不言母过,他实在不方便开口。
长安甚是善解人意道:“没事,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谁让我生就一副奸邪小人之相,让人一见便生戒备之心呢?钟夫人待我算是客气的了。”
“你别误会,我娘绝非是这个意思。”钟羡忙道。
“是不是这个意思都不要紧,我原本就是卑贱之人,旁人对我客气,不过是因为我仗着陛下的势罢了。这不是气话,而是实话,所以,你真的不必为此心怀歉意。”长安看着他字字认真,“我可以与你做朋友,但我绝不会天真到要求你的家人把我当成是你的朋友。”
钟羡无言以对,情绪低落。
“不说这些了。对了,还未恭喜你得中解元,中午我请你吃饭如何?”长安道。
“为何要请我吃饭?”钟羡问。
长安眸露俏皮之色,道:“因为我想找个借口出去大吃一顿。”
钟羡失笑,道:“好,不过时辰尚早,先去我的秋暝居喝杯茶吧。”
片刻之后,长安坐在秋暝居院子里桂花树旁的桌边,看着不远处那片青翠葱郁的竹林,沉默不语。
新雨端了茶来,钟羡拎起茶壶亲自给长安斟上一杯茶,抬眸一看,在身后深碧色桂树枝叶的映衬下,长安肤若美玉红唇娇润,漆黑长眉似是名家落下的丹青,而其下那双眼更是水灵剔透晶莹明澈。乍一看去,那张脸竟是美得让人不忍移目。
钟羡心口一跳,收回目光,顿了顿,有些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长安回过神来,问:“钟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钟羡遣退一旁的新雨,看着她问:“你有心事?”
长安摇摇头,伸手摩挲着白瓷杯沿,眼眸低垂,道:“心事么,如咱们这种人,谁能没有?”
钟羡注视着她的手,那只手又小又细,指尖透着一点嫩红,细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淡青色的脉络,看着既娇嫩又脆弱。
他从未见过哪个男子有这样一双手。
“文和,你说,若是有一件事,你做,可能是错,不做,也可能是错,那你如何决定是做还是不做?”长安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钟羡抬起眸来,道:“若是错误的程度相当,那便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什么办法?”
“听从自己的内心。”
长安蹙眉。
钟羡微微一笑,道:“听从自己的内心,这样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你可以不留遗憾,不是吗?”
听从自己的内心,留下还是离开?
宫里,方寸之地刀光血影。甘露殿前的海棠树上,刻痕还在与日俱增。
宫外,海阔天空风和日丽。她才十六岁,有大把的机会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留下,还是离开?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雪浪亭中,她满眼血色心如死灰地看着亭外,而慕容泓就那样披散着长发冒雨而回。当时他的脸那样白,白得几乎不似活人的人,而他的眼那样黑,黑得像是承载着无尽梦魇的无底深渊。
他看着她,眼底满满的恐惧,不是恐惧被杀,而是恐惧失去。
长安闭了闭眼,发现自己的心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冷硬。
“文和,待会儿我们去哪儿吃饭?”再睁眼,她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
钟羡也不是爱追根究底之人,便顺着她的话道:“丰乐楼如何?”
“你做主。不过,我觉得我似乎应该先换身衣服。”这身宦官服饰太过扎眼,好容易出来一趟,吃完饭长安还想去街市上逛逛。
钟羡犯难了,他是独子,他的衣服显然长安不能穿。而待会儿两人一起出去吃饭,他也不能让长安穿下人的衣服。就算此时派人出去买成衣,要买到合身的也难。
“文和,你以前的衣服还有吗?借我一套。”长安道。
钟羡得了提醒,想起他母亲对他的东西向来在意,他以前的衣服怕是还留着,遂招来新雨,对她道:“去问下管家府里的旧衣都存放在何处,寻一套安公公能穿的衣裳过来。”
新雨领命,转身欲走。
钟羡又叮嘱道:“别叫夫人知道。”
第290章 胡乱攀亲
过了一会儿,新雨还真找了两身衣服过来,钟羡抬头一看,忙站起来迎上去。
长安在后头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拿了这两件?”钟羡用身体挡住长安的目光,低声问新雨。
新雨小声道:“少爷,奴婢去库房里找了,您这两年的衣裳夫人留存下来的不少,可是安公公都不能穿。尺寸与安公公对得上的,奴婢就找到了这两件。”
“不行,这两件绝对不可以,你马上……”钟羡话说一半,见新雨看着他的身旁,他侧过脸一看,长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后,见他看来,粲然一笑,道:“为何不可以?”
她上前从托盘里拿出那两件衣裳,一边看一边道:“一件鸭壳青菊花纹浅金镶边,一件白色茶花纹粉色镶边,很华丽,我都挺喜欢的,我去试一下。”
钟羡:“……”
看着长安进了屋,新雨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看着钟羡。
“没事了,你下去吧。”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在桂树下等了片刻,耳边传来长安清嗓子的声音“嗯哼!”
钟羡回头一看,见长安穿着那身白底茶花纹的锦袍,霞姿月韵顾盼神飞地负着双手站在那儿。头上发髻梳得很正,然而那根玉簪却是故意斜着插的,乍一看去,还真似谁家朱颜秀色却又带着点浪荡痞气的翩翩美少年。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钟大公子的表弟了,一表三千里,我这样,应当不会给你丢人吧。”长安步履轻快地来到钟羡面前,仰头看他。
钟羡发现自己似乎格外受长安的外貌吸引,这令他感到十分迷惑,明明对旁人不会这样。
“当然不会。”他侧过脸虚拳掩唇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出发吧。”
他叫上随侍竹喧,三人一起出了秋暝居。
长安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袍,阳光下,那些深红浅粉的茶花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丝线里都夹杂了金银丝。
她看一眼一旁萧萧轩轩的钟羡,低声问:“文和,这真是你的衣裳?”
钟羡颔首。
“我实在很难想象你在什么情况下会穿这种衣裳。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这衣裳的风格和你真的一点都不搭。”太娘了。
钟羡很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神色,但还是答道:“在这件衣裳是我母亲亲手缝制的情况下。”
长安:“……”她忍着笑安慰性地伸手拍了拍钟羡的肩,
钟羡被她的表情和动作弄得愈发不好意思起来,道:“让你见笑了。”
“没有,我很理解钟夫人。我想,她大约很想要一个女儿。”长安道,“文和,你很好。据我所知,一般儿子长大了还会愿意迁就母亲的很少,尤其是像你这种情况。”
钟羡抬起头看了眼阳光灿烂的园子,道:“陛下和我,还有先太子,我们三人因为年龄相仿,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三个人中间,先太子是武艺最强的,陛下是主意最多的,而我,是生病最少的。小的时候不知是怎么回事,等到渐渐大了,我才明白,三个人中间我生病的次数最少,不是因为我体格最健壮,也不是因为我运气最好,而是因为我有母亲,而他们没有。母亲对儿子的照顾,与仆妇们对主人的照顾,看似区别不大,但实际上,区别很大。”
长安默默听着没插话。她觉得自己在这事上没有发言权,母亲的照顾,她两辈子都没体验过。
“所以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我真的不介意去迁就她。对我父亲也是一样。”钟羡总结一般道
“因为他们对你来说位置无可替代?”长安问。
钟羡承认:“对,无可替代。”
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人……长安目露迷茫之色。她的生命中,好像还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人。
钟羡见她不语,忽然想起她身世孤苦,刚想说些别的事岔开话题,眼角余光却无意中瞧见王进宝进了通往赋萱堂那边的月门,他道:“还有一事一直忘了跟你说。那个王进宝,就是你曾托我送他出城之人,你还记得吧?”
“记得,他怎么了?”长安问。
“在出城之前他染了时疫,病愈后,他说他家中除了他之外没有旁人了,便没返乡,留在府中做事了。你要不要见他一见?”钟羡道。
长禄之死对于长安来说始终是个疙瘩,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想起来心中终是不舒服。
“罢了,我又不是他的亲人,见不见又能如何呢?”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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