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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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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嬷叹了口气,哀然看向主子扬起的脸,薛灿瞧见颜嬷的脸色,“怎么…庄子涂…夫人也找不到他?”

    辛婉覆目不语,颜嬷点头道:“夫人也在找他,已经悄悄找了月余…什么法子都用了,但庄子涂还是没有现身。小侯爷有所不知,没有人可以找到庄子涂,只有他自己出现,来见夫人…”

    薛灿有些吃惊,“夫人,颜嬷说的是真的?”

    辛婉蓦然回首,她清楚记得,七年前,也是这样寂静的子夜,一个黑影飘然降至在雍苑外,他黑巾裹面,只露出一双忧伤的眼睛,他避开紫金府的奴婢,久久深望着雍苑里,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女人。

    辛婉看见了他,四目相视,辛婉竟然无语凝噎。

    “那…”薛灿追问,“当年夫人是怎么请他来姜都的?”

    “事情过去那么久,小侯爷就别多问了。”颜嬷急急道。

    “颜嬷。”辛婉挥开侍奉自己二十多年的老婢,“我知道连你都觉得难以启齿,我每每想起,也觉得羞愧。”

    “羞愧…”

    “就是羞愧。”辛婉走出佛堂,夜风拂过她玉盘一样明亮的脸,“是我…骗他出现,骗他来见我…”

    ——“辛婉,要是薛少安哪天一命呜呼,我还会来找你的。”

    辛婉摸出那枚墨石镶金坠,指肚抚着上面的雍字,她从没如此渴望再见那个男人,但,也许这辈子,庄子涂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

    “子涂和我说过,哪天侯爷死了,他就会来找我。那年夏天,烈日如火,姜都被围了数月,就要弹尽粮绝…我是辛氏女儿,当然知道姜都还剩多少底子,城破就在顷刻间,姜都是一定守不住的。我嫁进紫金府这些年,公婆信任,夫君疼爱,府里大小事务都在我手里,可薛家府库再充盈,我也不能堂而皇之送去姜国。就算侯爷答应,公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又怎么能冒着通敌的风险去援助母家…一旦被人发现禀告朝廷,薛家一族就会被灭的干干净净…”

    ——“危难关头,夫人还能牵挂故国,已经足够了。”

    辛婉叹息又道:“府里也有许多忠心能干的人手,但他们在边陲生活了太多年,根本走不出湘南,去不了姜都,也完不成我想做的事。外面的游勇壮士…我也是没有路子让他们帮我,最重要的是…不相熟的外人要起了异心,也许还是会牵连到薛家…薛家善待我多年,对姜国辛氏也有大恩…我绝不能害了他们。”

    ——“夫人想到了庄子涂…”

    “只有他了。”辛婉鼻尖一酸,“他年少起就浪迹江湖,犹如云中燕雀一般无拘无束,他也是我仅剩可以相托性命的人,我信他可以帮我,再危险的事,他都会豁出去帮我。”

    ——“侯爷死了,他就会来找你…”薛灿若有所思,“夫人…用侯爷…骗了他。”

    “夫人也是迫不得已。”颜嬷红了眼睛,“那时候,夫人整天吃不下睡不好,恨不能插翅飞去姜都…夫人不是存心欺骗他的。”

    辛婉示意颜嬷不要帮自己开脱,“骗了就是骗了,错了就是错了。就当我辛婉这辈子都亏欠了他,下辈子做牛做马,我还了他的恩情就是。”

    “我想到庄子涂和我说过的话,我让颜嬷放出话去,说侯爷病危,怕是时日不多…侯爷的身子一向不好,几个月闭门不出也是常有的事,我要做足戏引来庄子涂,根本是轻而易举。果不其然…消息放出去不过三五日,庄子涂就潜入紫金府…他终于过来见我。”

    辛婉拢紧领口,狠狠深嗅着夏夜湿润的气息,“但侯爷还没有死…我告诉庄子涂,侯爷这次不过就靠麒麟参续命,一定是撑不过去了,等侯爷咽气,薛家会答应让我改嫁,到那时,我就跟他走,天涯海角,哪里都无所谓。子涂很高兴,他等了我许多年,已经迫不及待了…”

    ——“夫人要他也帮你做一件事,做成这件事,你才会跟他走。”

    作者有话要说:  庄子涂和辛婉的故事也是本文一条重要的支脉,话说我个人很喜欢这种上一代的爱恨情仇。

 第80章 萧声起

    ——“夫人要他也帮你做一件事; 做成这件事,你才会跟他走。”

    辛婉眼前重现庄子涂那时的欣喜激动,十多年不见,辛婉也没有把握他还是孑然一身苦侯自己,但他还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容颜清瘦; 但眼中情意不减; 还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发浓烈; 他多年孤苦,还在等着自己。也许庄子涂自己都没有想到,薛少安可以活那么久…人人都以为辛婉嫁进门就会守寡,但薛少安拼着一口气不死; 还和辛婉生下了一个女儿。

    “我让他想办法; 带人从古道潜进姜都; 去辛氏马场带出我爹娘…还有…”辛婉回望薛灿,“如果你和你爹娘还在,就把你们也一并带来湘南; 一家人齐齐整整,在哪里,怎么生活; 都是好的。”

    ——“他一口答应了你?”

    “让他登天揽月摘星,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吧。”辛婉苦涩道,“子涂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一定会带出你们。他带着我精心挑选的死士; 真的往姜都而去。辛氏马场,他们去晚了一步,马场所有人都战死殉国,包括我年迈的爹娘和几个哥哥…庄子涂又赶去皇宫,再闻讯奔赴宗庙…苍天垂怜,不忍让姜氏断绝,灿儿,你还活着。天意,老天让你好好活着,一定是天意。”

    “庄子涂说他是受夫人所托,带我去湘南。”薛灿道,“他眼神恳切,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也是个,极其会筹谋的人。一路险阻,我们几个少年实在太惹眼,他想到了赶尸人,借赶尸之名带我们去湘南。赶尸本就源自湘南向北,往南走,遇到官兵也不用怕。这是在是太好的幌子…”

    薛灿由衷叹道:“他让我们和几个死士扮作尸体,而他,我知道他跟在我们不远处,悄悄护送。翠竹林里,栎老三放下我们就离开,颜嬷带人来接走我们…庄子涂,我没再见过他。我原以为…到了湘南的地界,他见我们安好就转身走了…夫人,你和他有约在先,他…没来见你?质问你?”

    辛婉摇着头,皓齿咬出红唇,“也许因为他知道了我是在利用他。侯爷的身子又一天天好起来…他知道我是故意骗他,一怒之下不再想见我,他来见我,我也不会跟他走…当年我就拒绝了他…他不想再被我回绝一次吧…”

    “我也派人去找过。”辛婉又道,“但天高地阔,庄子涂如云如燕…我根本找不到什么。所以,这一次我也找不到他…他遁世远走,是死是活又有谁可以知道呢?”

    “找不到庄子涂…”薛灿低喃,“栎容见过那个和她爹谈买卖的黑衣人,如果庄子涂消失人间,那杀栎老三的罪名,也只会扣在他这个黑衣人身上…”

    “庄子涂对我有恩,明知道栎老三不会是他杀的,却要眼睁睁看他背这个黑锅…”薛灿握紧手心,“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栎老三。”

    “关悬镜只能找到一具骸骨,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辛婉道,“就算他怀疑此事和薛家有关,晾他也查不出什么。我只想他知难而退,速速回鹰都去。关易这个儿子太执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想到关易是死在你手上,我就好像看见你们有一天会刀剑相向…”

    “鹰都朝堂一片腐朽,也只有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薛灿攥着腰间的鹰坠子,“他逼我们一步,我就会直冲百步,我不怕他看出什么。”

    辛婉嗔怒的摇了摇头,想着又道,“心里最不好受的一定是栎容,你多陪着她,你岳父的后事…就交给你亲自去办。”

    薛灿点头,披着的宝蓝色寝衣在月色下闪出宝石般的亮泽。

    薛灿走出几步,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忘了问夫人,神通广大的庄子涂…到底是什么人?”

    辛婉捻起手心攥着的墨石镶金坠,抛向薛灿。薛灿扬臂接住,对月张开手心——墨石黑亮,金纹闪烁,一个古朴的“雍”字浮现眼前。

    ——“雍…”薛灿低叹,“墨石…是…雍华府…”

    “当年要带走夫人的…居然是雍华宝藏的后人…”薛灿把墨石坠子交还给辛婉,“夫人…你回绝的…是可撑天下的雍华宝藏…父亲穷尽半生,为了也是这个宝藏…”

    “成也雍华,败也雍华,谁又知道呢。”辛婉收起墨石坠,“庄子涂遁世不见,我也问不出他关于宝藏的秘密,就当那是个可望不可及的传说吧。老天断我们一条路,我们也许会再闯出一条呢?”

    “我父亲得到的那副藏宝图…”薛灿乍然道,“他也认识庄子涂么?”

    辛婉茫然摇头,“太子虔手中的宝图,是在我嫁去湘南后才得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庄子涂也没有和我提起过…也许…你父亲有别的路子…也许…”辛婉叹息,“人都走了那么多年…许多秘密,我也想不通,但也许再也没人知道了…”

    “雍华宝藏曾经离夫人那么近,夫人都能和他擦身而过…”薛灿蹙目若有所思,“也许我们真的和它有缘无分,既然如此,又何苦这么执着呢…不如,不再去想。”

    “不如不再去想。”辛婉低喃,“咫尺之间都把握不住的东西,也许真的不属于我…前半生错失的,穷尽后半生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回来…灿儿,你说的不错,不如…不再去想。”

    子夜已过,偌大的紫金府也是寂静无声,只剩乌金钩上悬着的绢灯,在暗夜里泛着沉郁的光泽。隐隐一个黑衣人影跃上雍苑的屋梁,盘坐在飞扬的檐尖上。黑衣人良久未动,犹如月色映着的孤冷剪影。

    辛婉听见熟悉的萧声,戚戚莞莞,如泣如诉,她看见黑衣人影走向自己,朝自己伸出手来,“辛婉,把我的墨石坠…还给我…”

    ——“庄子涂!”

    辛婉蓦然从梦中惊醒,攥着锦被深重的喘着气,“子涂!是你吗,子涂…”

    “夫人。”颜嬷披着衣服急急推门进来,“夫人?您做恶梦了?”

    “庄子涂…”辛婉惊呼,“他来了。”

    颜嬷后背一冷,紧张的点起油灯,里里外外巡视了遍,摇头道:“府里戒备森严,不会随便进来外人,一定是晚上和小侯爷说多了关于他的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夫人想多了。”

    “不,是他。”辛婉仰卧在床榻上,“子涂,他来过…我听到了他的萧声,颜嬷,你也听到过的。”

    颜嬷茫然道:“萧声?奴婢就睡在偏屋,哪里有萧声?外头刚刚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没有…”辛婉若有所失,“没有萧声…子涂没有来过?”

    “他要真到了紫金府门口,就一定会来见您的。”颜嬷给辛婉盖好被子,“府里还有很多事,夫人可不能胡思乱想伤了身子。”

    颜嬷吹熄油灯,缓缓退了出去,院子里,她抬头环顾着四周,她看见了飞扬入天的屋檐,屋顶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人来过。

    ——“小侯爷打算把当年的事告诉少夫人…”谢君桓俊脸微变,求助似的看向绮罗,“少夫人才找到她爹的尸首,又只剩一具骸骨,她心里肯定难受的慌,这时候再让她知道…栎老三是因为送咱们几个…才会在湘南遭祸…”

    “我也觉得可以说。”绮罗理也不理谢君桓的眼神,“少夫人知道她爹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一旦回不来就是凶多吉少,就算不是在湘南,湘西湘北哪里都有可能遭祸。她会心伤,但也绝不会怨恨咱们。与其憋在肚里,倒不如一五一十说出来。”

    “小侯爷…”谢君桓听着也有些道理,软下声音道,“她是您的夫人,能不能受得住,又会怎么想,您肯定最清楚。需要我和绮罗做什么,就听您一声吩咐。”

    月色朦胧,薛灿眼神坚韧,“明天,咱们一起送我岳父最后一程。”

    次日,紫金府已经布置下栎老三的灵堂,芳婆熬了一宿,替栎老三复容的尸身换上干净的寿衣,栎老三最要体面,若是知道自己走时与寻常尸首看着也差不多,他在天之灵应该会庆幸自己留下的这个只想混口饭吃的丑女人。

    “阿容这些年过的也不算糟。”芳婆注视着栎老三熟悉的脸,“婆子我怎么也没让她饿着。十两黄金,她还等着你回来带她去买新衣裳。要是知道你不会回来,千金万金她也不会要。”

    芳婆理了理栎老三的衣襟,“阿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薛灿待她很好。她是为着你,才会来的湘南,难道真是你这个做爹的冥冥中指引他来这里…把你给挖出来?”

    “要真有冥冥中…”芳婆闪烁着沧桑的眼睛,“栎老三,到底是谁要了你的命…会是谁…”

 第81章 故人归

    “要真有冥冥中…”芳婆闪烁; “栎老三,到底是谁要了你的命…会是谁…”

    关悬镜驻足在灵堂外,他远远看见穿素服的薛灿和栎容,他们夫妇跪在栎老三的棺材前,相互扶持。

    宫柒戳了戳关悬镜的背; 低声道:“都到了门口; 咱们是不是也该去鞠个躬?怎么说; 也是咱们挖出来的。”

    ;

    关悬镜没有动作,他从没这么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多事,讨厌自己的执着; 世上有那么多事可以去做; 为什么要对这件案子追根溯底?你查出真相; 栎容就真的会感激你么?你永远只会打扰别人的生活。

    关悬镜背过身大步离开,薛灿轻抬眉眼,注视着关悬镜的背影; 又缓缓低下。

    子夜时分,芳婆累了一天已经回屋歇下,灵堂白烛摇曳; 映着栎容失神的脸。栎容自打父亲失踪,就知道凶多吉少,阳城庄子里,她已经给栎老三守孝七年; 按照周国习俗,丧事办完也无需再守孝,灵柩入土,便是落幕。

    颜嬷得辛夫人提点,要多多照顾栎容的身子,小厨房里,颜嬷端起才熬好的燕窝粥,忽见院子闪过谢君桓和绮罗的身影,推窗看去,见他俩步履匆匆小心,谢君桓腰系白带,绮罗髻戴白花…颜嬷顿悟出什么,放下燕窝粥就要往雍苑去。

    才走出几步,迎面看见杨牧也急急想跟着往灵堂去,颜嬷赶忙唤住,“杨牧!大晚上还不睡?”

    杨牧不情不愿的顿住步子,“我看见谢君桓他们了,他们大晚上不也没睡么?颜嬷,你瞧见没,他俩…是要给栎姐姐的爹披麻戴孝么?”

    颜嬷拉住杨牧又起的步子,“他们是小侯爷的人,小侯爷的岳父死了,戴孝表心意也没什么。”

    “我也是小侯爷的人。”杨牧有些不爽利,“凭什么不带上我?”

    颜嬷脱口道:“你还小,给旁人戴孝不吉利。小小年纪披麻戴孝,可就长不开了。”

    “恩?”杨牧挠着头,觉得颜嬷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那我…就不去了?”

    颜嬷爱怜的看着懵懂的杨牧,温声道:“早些就睡吧,你栎姐姐心里难受,你又是个话多的人,多说就多错呐。”

    杨牧抽了抽鼻子,想了想也不再跟去,对颜嬷做了个揖,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灵堂里,薛灿支走候着的下人,只剩他和栎容夫妻俩,白烛就要燃尽,薛灿站立起身,点起新烛换上,烛油滴落在他的手背,但薛灿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灼烧的疼痛,拿剪子绞了绞烛芯,让灯火更亮些。

    “疼么?”栎容低呼了声。

    薛灿恍惚忘了去应,转身抹去手背上的烛油,又点起案边的香火,似乎在等着谁。

    灵堂外寂静无声,忽的传来轻幽小心的步子,咯吱一声有人推开屋门,闪进两个身影。栎容闻声抬起头,眸子定在绮罗发髻戴着的白花上,眼神惊讶。

    按着习俗,只有死者的血缘至亲才会为他披麻戴孝,谢君桓和绮罗只是薛灿的属下,就算是同生共死的挚友,也用不着对栎老三行这样的重孝礼数。

    栎容眼眶湿润,起身走向绮罗,“你们不用这样,我爹怎么受得起。”

    绮罗直直跪在栎老三的灵柩前,谢君桓也跟着重跪落地,对着他的棺木行起叩首大礼。

    ——“爹受得起。”薛灿把香火递到他俩手里,窗缝渗进夜风,扬起薛灿身披的素服,他面容凛冽,犹如化不开的冰,又蕴着浓烈的情。

    栎容茫然看去,也不知该不该去扶绮罗。绮罗抬起脸,额头渗出红肿,她看了眼薛灿,牟足了勇气握紧手心,“栎义士当然受得起…”

    谢君桓耳边嗡嗡,抚上栎老三的灵柩,又埋下头去。

    ——“要不是栎义士冒险送我们,我绮罗能不能活着走到湘南,真的不好说…”绮罗已经许多年没有哭过,国破家亡,已经没什么痛苦可以让自己流泪,说到栎老三的往事,这个坚强的少女忽的热泪盈眶,话音哽咽,“少夫人,你一定不知道…你爹最后一趟买卖,送的就是我们几个。他受辛夫人朋友所托,送的是姜国皇裔,小殿下,谢君桓,我…还有,杨牧…”

    绮罗指尖死死掐住自己手心,往事历历在目,他们一群尸首跟着栎老三跋山涉水,丧服夜行,栎老三凭着赶尸的经验和胆量,带着他们避开沿路哨所,吓退巡查的官兵。他们走最险的道,淌最深的河…一路凶险,都是靠栎老三带着,才能远走千里,直到湘南。

    栎容错愕的神色凝在脸上,与绮罗四目相视,绮罗忽的放声大哭,她第一次见到鬼手女时,还恼怒鬼手女怎么上得了薛灿的马,栎容不过吃了块鹿肉,自己还甩了脸子给她难堪…栎容靠自己的手谋生,自己却只能在紫金府的庇护下偷生至今…

    栎容回望薛灿,薛灿拂开素服跪在栎老三灵柩前,“绮罗说的不错,爹最后一趟,就是送我们来湘南。”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爹赶的尸首,都是犯下大罪被判死刑的朝廷重犯。能熬过秋后问斩,想尽办法得大理寺复审的,非富即贵。也只有这些人才出得起赶尸的价钱。栎姑娘,你爹做的不止是白事…还是刀尖上的买卖。”

    ——“朝廷重犯…”

    ——“阳城连接南北,这些人里,有周人,有姜人,四面八方的都有。你家庄子地势太好,去哪里都不难…你爹把栎氏义庄开在阳城外,其用意也是如此。”

    —— “都是死了的人,犯人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我爹收人钱财,把他们尸骨带回老家落叶归根,这是好事。”

    ——“有财有势的必然水深。其中深浅…也许不是一个栎氏义庄可以探寻的。”

    其中深浅,也许不是一个栎氏义庄可以探寻的…关悬镜的话语回荡耳边,栎容恍然顿悟。

    栎老三哪会什么赶尸秘术,栎氏义庄根本是建在四通八达之处的偷运密地,借赶尸之名,把出得起价钱的死囚重犯扮作尸体,避人耳目悄悄送走。黑衣人庄子涂把薛灿几人带出姜都,去湘南要穿过重重周土,他想到了栎老三,他用一包金叶子说动这位行走多年的赶尸人,让他带着姜国皇裔…往紫金府去。

    栎容生在其中,却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赶尸人,他只是在刀尖上淌血谋生的江湖义士,他冒险一生,养活女儿,终于还是因自己做的行当…丢了性命。

    爹说,等他从湘南回来,就把一切本事都教给自己…栎容没有等到他回来,栎容还以为,家传秘术断在自己手里…

    秘术,哪有什么秘术…栎容闭上眼,流下泪水。

    薛灿冷静说出所有,谢君桓有些紧张的去看栎容的面色,栎容脸庞被泪水打湿,但却没有哭出声,栎老三丢了性命,却护下了几位少年的安好,其中的少年姜未,还娶了他最宝贝的女儿栎容。

    “少夫人。”谢君桓朝栎容埋下头深深叩首,“你爹一路上对我们很是照顾,他阅历深厚,一定多少看出我们的来历,但他一句都没有问,杨牧重病,也是他悉心照顾,要不是这一趟,他也不会被人谋害,死在林子里…少夫人心系父亲多年,他却因我们而死,是我们欠了栎家,欠了少夫人。”

    “没人欠栎家。”栎容咬住唇角狠狠摇头,“十两黄金,爹是看在黄金的份上才接的买卖。”栎容看向绮罗哭花了的脸,“酬金给足,你们对我没有亏欠。爹说过,这行凶险,没准哪天就会死在路上…”

    谢君桓颤声又道:“买卖不假,但要没有义气支撑,谁能保下我们?你爹背着杨牧走了二十多天,要没情义,他只会丢下杨牧。少夫人,你爹和夫人派去姜都救我们的人一样,都是义士。”

    栎容俯身去看灵柩里栎老三的遗骸,他复容后的面容安详,唇角呈出温和的弧度,他在天之灵,似乎为薛灿他们说出的一切觉得欣慰,他也知道薛灿会好好疼惜自己的女儿,护她一世周全。

    “紫金苑里。”栎容低声对薛灿道,“你告诉我一切,为什么没有说是我爹送的你们?”

    薛灿按住栎容扶棺的手,“我们被夫人接走,之后也没了爹的消息,也没有想过他会死在竹林里。不说,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赶尸背后的玄机,原以为爹要是永远都找不到,就让赶尸秘术留于传说中…但既然找到,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你,阿容…”

    栎容手背冰冷,转身凝视着薛灿的脸,“薛灿,七年前…地上的尸首里…你就在里面,是不是?”

    “是。”薛灿点头,握住栎容的手心,“阿容,七年前,我就见过你。庄子涂和你爹说话的时候,芳婆正给你编着辫子…芳婆让你出去,你转身对庄子涂扮了个鬼脸,你说,你才丑…”

    ——“阿容,回自个儿屋里睡觉去,你爹走前,别出来。”

    ——“你才丑嘞。”

    “你早就见过我…”栎容抬起脸。

    薛灿把栎容的头按进怀里,吻着她的发髻,“我们见过,我们早就见过。只是一眼,却从未忘记。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你,不知道你过的怎么样。我和杨牧去阳城找你,山坡上,我守了半夜,我迫不及待想去见你,却又不敢…”

    薛灿俯身怀抱住挚爱的妻子,“从我又见到你起,我就想照顾你一生一世,但我背负深重也是步步惊心,你好不容易才有一份安生,跟了我,会不会又给你惹来大祸…”

    “爹都不怕带着你们,我怎么会怕跟着你。”栎容攥住薛灿的衣襟,“难道真是天意…爹命断湘南,又把我指引来这里…”

    灵堂外头,杨牧已经悄悄徘徊了一圈,他是想回去睡觉来着,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总觉得心里闷的慌。小侯爷明明待自己最好,也不许旁人欺负自己…可怎么,遇到大事又老是回避着,好像怕他杨牧参合进什么…

    小杨牧身手好又机灵,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可以为小侯爷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凭什么谢君桓绮罗都能参合的事,偏偏避着自己。杨牧不服。

 第82章 忆往昔

    小杨牧身手好又机灵; 最重要的是忠心耿耿,可以为小侯爷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凭什么谢君桓绮罗都能参合的事,偏偏避着自己。杨牧不服。

    但颜嬷有句话说的不错,自己嘴贱话多; 灵堂里是栎姐姐的亲爹; 自己冒失进去要是惹了事; 那就真是不好了。

    杨牧溜达着打着转儿; 思前想后还是没敢敲门。转了一圈,杨牧隐隐觉得有些异样——怎么里面的哭声不像是死了爹的栎姐姐,倒像是…男人婆绮罗啊。

    杨牧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绮罗哭鼻子; 她比男人还凶悍; 要不是亲耳听见; 说绮罗会哭,打死自己也不会信。但杨牧没听错,确实是绮罗的哭声; 换做不知道的,还以为棺材里躺着的是绮罗的亲爹。

    再侧耳听听,谢君桓沙哑着声音也在说着什么; 杨牧想再凑近些,正要抬脚,忽然听见院子外头传来动静,赶忙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长廊; 眯眼见是颜嬷带着辛夫人来了,杨牧吁出口气也不敢再多待,只得带着满腹好奇窜了出去。

    ——“夫人…”谢君桓起身去迎辛婉。

    辛婉拂袖看过屋里一张张哭过的脸,看着栎容溢出怜惜。栎容性子耿直,也不遮掩什么,对峙着辛婉的凤目,大胆问道:“敢问夫人,您真的找不到庄子涂?”

    辛婉坦荡道:“灿儿一定告诉了你,七年一别,我也再没见过这个人。我知道在你看来,杀你爹最大疑凶就是他,但人都已经不见,别人猜测什么也是无凭无据。我辛婉答应你,有生之年要我还能见到庄子涂,我一定把他带到你面前,让你亲口问他,到底是不是他杀了栎老三。”

    辛婉眼神恳切,话语无私,栎容知道辛婉是胸有大略的铁腕女人,她一诺千金,敢作敢当,不是会徇私作罢的人。人人敬她畏她,连薛灿都记着她的恩情,视她如母亲一般。

    “我信夫人。”栎容朝辛婉走去。

    “好孩子。”辛婉轻抚栎容凝着泪痕的脸,“安葬了你爹,这件事明面上必须不再追究。紫金府还有关悬镜在…这位关少卿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他要是久留湘南,只怕会发现更多…”

    栎容点头,“夫人所想也是我担心的,等关悬镜回去鹰都,我一定要想法子找出庄子涂,问他个清楚。”

    “这位老朋友,我也有许多话想问他。”辛婉耳边划过昨夜似曾听到的萧声,“他一定,也有话想问我。”

    杨牧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他翻来覆去想的头都要炸,但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紫金府之前的事。他能回忆到的最早的情景,就是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耳边薛莹的一声声呼唤,自己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也是戴着乌金面具的薛莹。

    薛莹的眼睛晶晶亮亮,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关切。再之前,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己和谢君桓他们一样,都是自小跟着小侯爷,既然如此,他们经历过的事,自己也一定都参与过。谢君桓和绮罗神神秘秘经常几天看不见人影,说是在矿堡忙乎,杨牧也找过几次,可矿堡也没他俩的人影呐。

    还有就是灵堂里,听声音绮罗都哭岔了气,她又不认得栎老三,也不欠栎家什么啊。

    杨牧盘做在床上,恨不得拿锤子敲几下脑袋,把自己不记得的那部分给凿出来才好。

    小侯爷对自己最好,没理由瞒着自己什么,上回去阳城找鬼手女…还特意飞鸽传书让自己去和他汇合,一切去请栎姐姐…

    杨牧还记得,薛灿在义庄外的山坡上熬了半宿,明明有客栈也不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坡下阴森森的庄子,眼里蕴着什么一般。

    ——“小侯爷,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栎姐姐了。”

    ——“你何时见过她,我就和你一样。”

    杨牧啃咬着手背,难道自己…早在上回之前,就见过栎姐姐了?不可能啊,自己又没死过,没事去义庄做什么?

    杨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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