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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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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牧啃咬着手背,难道自己…早在上回之前,就见过栎姐姐了?不可能啊,自己又没死过,没事去义庄做什么?

    杨牧的头越来越疼,疼的像是要爆裂开来,杨牧翻身跳起,摸出自己来紫金府时就带在身上的短剑,薛灿说,这是他们杨家祖传的宝剑,自己还会好厉害的剑术,谢君桓说是他教自己的,可也没见谢君桓有多好的剑术啊。

    杨牧隐约有种感觉,他不是没有故事的孩子,只是…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杨牧也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双腿不受控制的走去薛莹的住处,犹豫站在门口,怎么也迈不进步子。

    也只有大小姐了。杨牧鼓足勇气摸进小院,看书的薛莹抬起头,半面裸/露的脸对杨牧微微一笑,再看他顶着乌青的眼圈,笑容又变作怜惜,“你也去给阿容的父亲守灵了?今天下葬,你怎么没跟去?”

    杨牧摇着头在薛莹对面坐下,沮丧道:“我倒是想,但也没人带着我。他们看起来疼我,又好像有什么事故意躲着我…”

    薛莹看着小杨牧一脸的稚气,浅笑道:“那还不是因为疼你,知道太多事就一定好么?有人想忘掉过去都忘不掉,羡慕死你呢。”

    “可我想知道。”杨牧固执脸,“大小姐,你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来的紫金府?我怎么就病得要死了?”

    薛莹又好气又好笑,放下书卷道:“那时你才几岁,水土不服生病也是正常,你们自小跟着灿儿,有好去处,他当然带着你们一起来了。”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杨牧有些急了,“我爹娘是谁,我怎么就会一直跟着小侯爷了?大小姐,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薛莹一字一句认真道,“也不想知道。”

    杨牧有些不懂,歪头注视着薛莹自然舒展的脸,“为什么?从天而降一个弟弟,你都没有多问一句?”

    薛莹戳了戳杨牧的脑门,“薛家人丁兴旺,多好。你们几个一来,我看着也替爹娘高兴。以前的事,灿儿想说自然会告诉我,要是不想说,我问了也会触及他不开心的事,又何必去问。”

    见杨牧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薛莹温温又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多少人羡慕你没心没肺。别多想了。”

    “我有心有肺。”杨牧指着自己的心口,“没有心,又拿什么装着大小姐你?”

    薛莹忍俊不禁,看着杨牧无邪的脸,心里也是欢喜,薛莹执起书卷故意不去看杨牧,“随便你装着什么,别打扰我看书就好。”

    薛莹的侧脸美如剪影,杨牧索性也不去想其他,拖着腮帮子目不转睛盯着薛莹,瞧得薛莹面颊通红,不时嗔怒的去瞪杨牧,但又是怎么也赶不走他。

    “还有三年。”杨牧低喃,“大小姐可别忘了答应过我的啊。”

    薛莹没有回答,她眉梢含着羞涩的情意,竭力不想被杨牧看出,杨牧痴然看着,躁动的心也跟着平复下来。

    新房里,薛灿和栎容已经几夜没有闭眼。栎老三终于体面入土,偏屋里,婢女照着颜嬷的吩咐,给新婚夫妇烧好了用艾草煎煮过的热水,才做完白事,又是新新的夫妻,得用艾草水沐浴,祛除白事的晦气。

    栎容褪下素服,滑进热腾腾的浴盆,深吸着艾草水的气息,把身子沉进水里。薛灿挥散候着的嬷嬷,也脱下了守灵的白衣,裸/身一步步朝栎容走去。

    滚热的水里,薛灿紧紧抱住栎容,亲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睫一遍又一遍。他盘绕着栎容的秀发,用白玉簪挽起,唇角蹭过她修长的颈脖,贴住了她的耳垂。

    “你见过我。”栎容低呼,“那时…我还是个编辫子的小丫头。”

    薛灿缀吻着道:“芳婆给你编着辫子,你眼睛直盯着那个陌生人,走时还不忘堵庄子涂一句,我躺在地上,心想这样古灵精怪的丫头,怎么见着满地的尸首也不怕,她又知不知道,我们根本没死…我要是跳起诈尸,她又会不会吓个半死…”

    “那你再见我时,是不是想,这丫头怎么破了相…”栎容声音迷离。

    薛灿摇头,“再见你时,你的脸,和我记忆里的也没有分别。还是那副爽利不好惹的样子。”

    “你怜惜我?”栎容勾起薛灿的指尖。

    薛灿扳过她红润的脸,“你靠自己一双手活出滋味,哪里会需要我怜惜?我…是喜欢你。当年一眼,你就镌刻在我的心上,一天都没有忘记过。只是我国破家亡,哪还敢奢望情/爱,心里有你,却又怕连累你。”

    薛灿喉结滚动,唇低低滑落,落在栎容的挺立的傲人处,他含住一边轻轻吮/吸,一只手覆上另一边,竭力温柔的抚弄着。

    栎容低低呻/吟,双臂搂上薛灿的脖子,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薛灿抵着栎容贴向盆沿,又叼起另一红蕊,喉咙里发出粗粗的喘息。

    他们才大婚,洞房夜两人都是初次,薛灿心疼夫人,也就草草成了一回,心里想着还要,还是憋了回去。这会儿同浴,情、欲被生生激起,也是顾不得什么。

    热水让栎容的蜜地润泽,薛灿掌心摸去,抬头看向栎容,黑目溢出深深的渴望,“阿容,我想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点来~~

 第83章 情意重

    热水让栎容的蜜地润泽; 薛灿掌心摸去,抬头看向栎容,黑目溢出深深的渴望,“阿容,我想要你。”

    栎容没有应声; 她迎着薛灿微张低喘的唇深深吻上; 柔湿的舌纠缠在一处; 她的指尖按进薛灿赤/裸的背; 划过他的根根骨节,落在他的股沟处,轻轻点弄。

    热气冉冉,包裹住深陷情/欲的俩人; 薛灿再也抑制不住; 起身压向栎容; 分开她光滑修长的双/腿,痴痴看着销魂的所在,夸下雄姿英发。

    他没有鲁莽直入; 他深吸了口气,俯身潜入水里,栎容低喊一声已经来不及阻止; 薛灿吻上那处密地,舌尖轻转,吮着其中蜜水。

    “别啊…”栎容双颊潮红,无力的倚着盆沿; 双手攀上薛灿的肩。

    薛灿抬起头,束起的黑发沾湿大片,脸上挂满幽香的艾草水,幽黑的双目对视着栎容炙热的眸子,一把将她抱起,扳过腿缠绕在自己的腰身上,栎容任他肆意动作着,还没反应过来,利刃已经入鞘,深深的进入了她的身体,将她塞的个严实。

    “嗯…”栎容满足的低哼,突如其来的填满让她纾解开几日的抑郁,她紧紧贴着薛灿的胸膛,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

    薛灿揉摸着栎容清冽的脊背,有力的向上顶弄着,溅起大片的水花,哗啦啦落了一地。

    “再用力些。”栎容渴望他越来越深的进入,她低低喊着,腰身摇摆。

    薛灿闷哼低应,抱着栎容直直站起,窄腰急促动作,一下比一下用力,次次都顶到她的最深处。

    栎容哪里想过初次之后,男子的力量就是无止境的,原来还以为会跟洞房夜那样,一炷香的工夫也就结束,这几炷香的烧完了,薛灿的动作还是不见止息,他狠命撞击着自己,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阿容,阿容…”薛灿托起她就要滑落的身子,俯身又把她压向盆沿,跪在她的腿。间,用一种更舒服的姿势继续撞击,“抱着我。”

    栎容顺从的抱住他的背,红唇微张低低呻/吟,“好久…还没结束呐…”

    薛灿盯着她疲惫的眼,唇角扬起健气的笑,“还会等很久,你怕了?”

    栎容还不知道什么是怕,见薛灿挑衅,也是来了脾气,她如海藻般缠上薛灿的腰,贴着薛灿的耳根轻轻咬住,呓语轻声道:“别停,别停啊。”

    薛灿低吼一声,抖动着愈发急速,满盆的水只生一半,水花还在飞溅,“别逼我。”薛灿死死扣住栎容的手指,“阿容,阿容…我停不下来了…”

    “别停…”栎容双目已经看不清什么,她周身弥漫出一股快意,像是掉进了软软的棉花堆,舒爽的说不出话来。

    薛灿感受着栎容那里的紧揪,忽的从里头涌出大片的热液,包裹住他的勃发,让他舒服的浑身颤抖。

    “阿容,你到了…”薛灿满足低叹,“再坚持一会儿,我好像…也快到了。”

    薛灿嘴里说着,身下的动作不止,跪着的膝盖早已经红肿,但激荡的勃发还是酣畅热血,终于,尾椎处漫起熟悉的酥麻之感,薛灿知道他就要到达顶点,他大吼着压紧栎容,狠狠冲刺,“阿容…阿容…出来了!啊…”

    ——“出来了…”

    一股股激流涌进栎容的体内,热热的,暖暖的,涌进她的小腹,直到生命的源泉地。栎容尖叫着抱紧薛灿,眼前流光飞舞。

    “给我,都给我…”栎容低呼。

    薛灿拼命向前挤去,腰身又颤抖了几下,又是一股热流喷出,这才软下激战后的身体,覆在了栎容酥软的身上,“都给你…全都给你。”

    泄尽力气的薛灿如同一个孩子,覆在栎容的心口,缠绵着她的柔软,不舍起身。

    栎容轻轻摸着他的背,流光散去,她可以看见薛灿背上的朱砂异兽,异兽也不见平日的戾气,随着薛灿喘动的气息微微起伏,呈现出异样的姿态。

    栎容揉了揉眼,想把异兽看的更清楚些,但刺花又好像变作原来的模样,哪里有什么不同。

    “压疼你了?”薛灿撑起身,“怪我。”

    薛灿抚着栎容湿湿的脸,又吻了下她的额,这才恋恋不舍的抽出声,低头见俩人连接处滴落出乳白色的汁液,幽黑的眸子不禁又热烈起来。

    栎容羞的去遮,手却被薛灿按住,“让我看看。”薛灿口吻炙热。

    “我会怀上你的孩子么?”栎容注视着薛灿的脸。

    薛灿终于挪开眼神,把栎容拥抱入怀,“当然,你一定会有我的孩子,我们会有很多的儿女。”

    “很多?”栎容嗔怒,“当我是母猪下崽呢?”

    薛灿低笑,“阿容想生几个就几个。”

    栎容推了把薛灿,“好冷,还不快起来。”

    薛灿横抱起妻子,扯下寝衣包裹住她,见薛灿额边滴水,栎容拾着衣角轻轻擦去,薛灿叼住她的指尖,爱怜的吮/吸着不放。

    栎容赌气抽出手,手心打了下薛灿的肩,“大胆薛灿。”

    薛灿仰头大笑,声音爽朗快慰。他舒展开的脸实在太好看,看得栎容都傻了眼,他俊眉间满是高贵的王者之气,黑目锐利犹如不灭的寒星。

    “薛灿。”栎容低声道,“你不会甘愿永远蛰伏做一个小侯爷…是不是?”

    薛灿身子微愣,眸间情意不减,哑声道:“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跟着我。”

    “刀山火海,绝不后悔。”栎容神色坚韧。

    “你信我么?”薛灿低问。

    栎容重重点头,薛灿把她搂的更紧了些,攥着她的右手贴唇亲吻,抱着她往寝屋阔步走去。

    宫柒这几天都没怎么见着关悬镜,只知道他天天都在城里酒肆流连,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回蕙苑时都是晕晕乎乎的模样,倒头就睡死。

    一向清醒自持的关少卿,好像有些怀疑人生的意思。子夜时分,关悬镜又喝了个大醉才回,宫柒探头看了眼下巴长出胡渣的关悬镜,叹了口气掩上门。

    次日清晨,关悬镜推开屋门,仰望天上的飞鸟,他知道自己也该回去鹰都。就算再也见不到栎容,也好过非要揭开别人的伤疤,让她对自己生出怨恨。

    关悬镜是无颜见栎容的,但要回鹰都,他还是想跟栎容道个别,这次离开,怕是再难有见面的机会,关悬镜不想有遗憾。

    小院里,薛灿陪着栎容正品茶低语,随便一幕看去都如画卷般美好,薛灿提壶给栎容添茶,剥开鲜甜的柑橘,掰下一瓣塞进栎容嘴里。

    ——“关少卿?”栎容咽下柑橘,“听说你要走了。”

    薛灿掸了掸手里的橘丝,也没有起身去迎。关悬镜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走近俩人,“打扰紫金府也有十来天,是该走了。明天一早,我和宫柒就会回鹰都。”

    关悬镜生怕在栎容的眼睛里看见对自己的怨恨,但她眸子和以前一样干净,她越是这样,关悬镜就越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愧意又起,关悬镜神色纠结,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爹的事…对不住了,悬镜无能,怕是给不了你一个真相。”

    栎容斟茶递近关悬镜,“七年心结,还是被你解开,爹也能体面下葬,就像夫人说的,这是吉兆。多谢你。”

    关悬镜接过茶盏一口喝下,自嘲道:“人太执着,自己痛苦,也会连累不相干的人。很多事根本就不该想多,没什么都会被想出个什么…小侯爷见笑了。”

    “关少卿年轻有为,确实不该只执着在查案上。”薛灿看着他道。

    “再也不做了。”关悬镜深吸了口气,“多陪陪我娘也好。”

    关悬镜抱拳颔首,“见小侯爷和栎姑娘新婚缱绻,我也替你们高兴。悬镜…告辞。”

    目送着关悬镜匆匆离开的背影,栎容疑道:“他就这么走了?关悬镜一根筋到底,我还以为…他非要查出我爹的事…”

    “他锲而不舍,非常人所能及。”薛灿拉过栎容的手,“也许是找到你爹的骸骨,看到你伤心成那样,他开始觉得,真相有时候并不能让人高兴,悬而未决反而才是最好的结局。”

    关悬镜直奔马厩,扯下白蹄乌的马缰,狠抽马鞭冲出紫金府,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觉得自己压抑的慌,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循规蹈矩自律自强,到头来却还是憋屈一场。

    关悬镜,你根本就不该到湘南来。

    ——“关少卿,您去哪里啊?”宫柒追着喊。

    “别跟着我!”关悬镜怒喝一声,迎着太阳的方向驰骋追逐,任烈风疾疾划过他的脸。

    绮罗走近吃了一嘴土的宫柒,指着自己的脑瓜子,蹙眉道:“你家这位大人,是这里有毛病吧?”

    “关少卿聪明绝顶,怎么会脑子有毛病?”宫柒顶道。

    绮罗哈哈笑道:“宫大人脑子也轴的很。”绮罗不屑的又瞥了眼绝尘而去的关悬镜,哼了声不再理会。

    “绮罗,你见到大小姐了么?”杨牧寻到马缰,逮着绮罗张口就问。

    绮罗数了数马厩的马,“该是大早去矿堡了。天色不好,看来晚上会下雷雨,矿堡这几天赶工凿石,大小姐是怕出什么茬子吧。”

    绮罗走出几步,又扭头去看杨牧,“你老实待着,不会冶金可别跟去,还不是给大小姐添乱。”

    杨牧原本也就是问问,绮罗这几句话听的他有些不痛快,什么叫给薛莹添乱?杨牧闲着无事,还就非得去找薛莹了。

    见绮罗走远,杨牧拖出自己的马,对着绮罗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小爷还就非去不可了。”

    听说要下雨,杨牧想了想又塞了把油纸伞在马肚子下头,可不能淋到大小姐,要是被人问起,就说…是去给她送伞呐。杨牧想着也觉得自己实在机智。

    关悬镜策马扬鞭,穿过了大半个湘南城,直朝开阔处驰骋而去,他大口深吸着闷热的气息,渴望大雨落下,让自己恢复往日的清醒和自信。

    湘南城外,关悬镜“吁”的一声勒紧缰绳,城外环山,郁郁葱葱,好像来过一般。关悬镜想到薛莹带着自己去矿堡时,也曾经过这里。看来自己胡乱瞎走,竟是又走到了薛家的地盘。

    关悬镜调转马头想离开,可湘南本是紫金府,走到哪里还不都是薛家的地方?关悬镜跳下马背,眺望着满目绿色,心情莫名舒展开来,索性慢慢踱着步子,让大好的风景不急不缓的平复着抑郁多日的情绪。

    周国土地辽阔,比起姜国土地的荒芜,南方景致别有一番秀美,想想鹰都哪里会有这么多山野,何况,这些群山下头还埋着许多乌金矿石,可谓取之不尽的宝库。

    关悬镜记得,薛莹带自己去过的矿堡就在不远处的东山,侧耳听听隐约还传来哐当的凿石声。矿堡是紫金府私家场地,没人带着也是不能擅自过去,关悬镜没有往东走,随意挑了条野路自在走着。

    身后不远,小杨牧已经悄悄跟了关悬镜一路。

 第84章 幽谷深

    矿堡是紫金府私家场地; 没人带着也是不能擅自过去,关悬镜没有往东走,随意挑了条野路自在走着。

    身后不远,小杨牧已经悄悄跟了关悬镜一路。

    杨牧本来就戒备着这人,怎么出个城都能撞见?自己早就放出话去; 见一次就得打一次; 紫金府里那么多人; 也不能众目睽睽下暴打朝廷特使。可这到了荒郊野外…嘿嘿; 杨牧得意一笑,脸一蒙谁知道,杨牧暗搓搓的摸出块黑巾——关悬镜,算你倒霉落在我杨小爷的手里; 这一次不好好教训你; 我就不姓杨。

    杨牧啃着手背不远不近跟着关悬镜的步子; 见他一会儿驻足赏景,一会儿仰头叹息…杨牧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人也太磨叽; 原来是跑后山伤怀悲秋来了?自己要是个女人,也不会和他好啊。

    走的越深越好,暴揍一顿让你爬回紫金府。哈哈。

    杨牧栓起坐骑; 手执短剑盯着关悬镜,借着草木的掩护慢慢逼近。

    天空密云涌动,疾风骤起,一声雷鸣落下大颗的雨水。杨牧暗叫不好; 赶忙找了处大树下避雨,再偷窥前头的关悬镜,跟魔怔了似的仰头迎着扑面的雨滴,不过一会儿浑身就像才从河里爬上来。

    杨牧嫌弃了一声,自己要揍的居然还是个傻棒槌。

    关悬镜淋了阵,惬意的抹去满脸的雨水,又对着乌云密布的老天大吼了几声,这才觉得如重生了一般。

    关悬镜霎时回头,杨牧窜进草丛里,只以为被关悬镜发现,半晌都没敢探头,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可关悬镜…怎么…不见了?

    正逢南方雨季,关悬镜知道这雨一时半儿也停不了,见前头好像有个洞穴,索性牵着白蹄乌寻去,也好歇歇脚再回去。

    关悬镜捡了些枯枝,划开火折子点起篝火,脱下湿衣烤起火来,火光亮起,关悬镜环顾着这个挺大的山洞,见也就是些碎石杂草,嗅着也没有野兽的膻味,看来这一带并没有野兽出没,关悬镜放下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手拾起脚边的碎石掂了掂。

    石块在手,好像比寻常石头重上许多,关悬镜擦去碎石上的泥土,石块显出乌亮的黑色光色,枯枝划过还能闪出四溅的火星…

    关悬镜一个激灵抖直身,他忽的意识到,自己脚下的不是普通山石,而是…乌石。

    ——“一斤乌金,需要五十斤矿石才可以炼成。”

    ——“这么多?那其余的?”

    ——“其余的大多融做了没用的浆水,剩下可用的乌石大约五斤。”

    ——“乌石,可铸造兵器的乌石…”

    是乌石…关悬镜又捡起几块,俊眉微蹙回忆着矿堡上薛莹对自己说的话。

    —— “朝廷只要乌金,又不稀罕乌石,薛家留着也没用,你看到的是丢去山里的。”

    ——“都弃在哪里?”

    ——“九华坡啊。送去九华坡,那里荒废多年,只剩没用的石头。”

    九华坡…关悬镜跳起身,在洞里环绕了几圈,自己随意挑了条野路走进的…难道就是…薛莹口中的九华坡。

    洞里的碎石,一定是搬运时滚落进来的,理应也没什么费解的地方…关悬镜职业病忽的犯起,忍不住又绕着山洞走了一遍,他的脚步越来越慢,隐隐觉察到什么。

    不对!关悬镜骤然一愣,荒废多年的九华坡,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洞穴?连一点野兽寄居的痕迹都没有…没有野兽的痕迹,就表示…这块地方是被人所占,人打跑了兽,得了此处安置。

    人…洞里也好像没有人的痕迹…

    关悬镜后背又是一紧,人比兽聪明,人,可以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就好比是…关悬镜两手握起乌石,用力摩擦在一处,火星噌的溅在地上的枯枝上,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地上看似随意散落的石块和枯枝…根本是安放在洞里…给来人取火生活…运乌石的杂役来去匆匆,根本不会有闲情在洞里歇息…除非…就是在九华坡一带劳作的人…只有他们才会占用这种洞穴…

    ——“九华坡废弃多年…”关悬镜低喃薛莹所说,“只剩没用的石头…”

    废弃多年,又怎么会有人生活?

    ——“每回送乌金给朝廷,也有不少乌石一并带去给兵部的御刃坊…可惜,朝廷只对金子有兴趣,那些乌石听说大多都被废弃闲置,御刃坊几年也出不了多少兵器吧。”

    —— “黄金丧志,兵器强国,可惜鹰都人都被金子蒙了眼,倒是无视了能被大用的东西,可惜,真是可惜。”

    关悬镜知道,乌石是铸造兵器的最好材料,可惜朝廷都被金子蒙了眼,加上多年没有战事,御刃坊也是闲置许久,送去的乌石堆积成山却所用寥寥…

    许多乌石,都被薛家丢弃在九华坡…关悬镜披上还没烤干的衣服,几下踩灭篝火,留下白蹄马直朝洞外疾步走去。

    ——出来了!

    杨牧吁出口气,还以为自己跟丢,原来是躲到洞里了。杨牧偷笑,这回看你还怎么逃。

    杨牧正要蒙面冲上去,忽见关悬镜脸色大变,发白不说,怎么步子还有些哆嗦?莫非洞里有妖怪,把他心爱的御马吃了?

    一定有古怪。杨牧收起黑巾,蹑手蹑脚尾随着关悬镜,见他不是下山,反而往深处寻去,杨牧咽了咽喉咙,自己来湘南这么久,后山那么大,也就去过东山矿堡,这一带荒废多年,连薛莹都已经几年没有来过…自己,能走这么远么?

    可跟到了现在,也不能让关悬镜跑了,此人行踪诡异,没准是受朝廷密令,想偷薛家的乌金…杨牧攥着短剑抖擞精神,不敢再跟丢。

    关悬镜翻过层层叠叠的山丘,他不得不承认,九华坡这地方真可以说是上佳的隐藏密地,茂密的杂林掩盖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洞穴,每个洞穴都和自己无意中闯入的差不多,看来这里真是有人出没,而且还一定为数不少。

    关悬镜不禁摸了摸腰间的佩剑,他也不确定前头会有什么,但他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必须见到最深处藏着的东西。

    杨牧的心跳得很快,怎么走的越深,心里莫名越怕的慌呢。大小姐也说九华坡没什么意思…这哪是有没有意思,是吓人的紧啊。

    越过最高的山丘,关悬镜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九华坡的最深处,雨渐渐停下,深谷里传来鸟雀的嘻鸣,深吸着雨后草木的幽香,关悬镜缓慢回味…不是,不止是草木的味道…

    关悬镜嗅到了一丝铁器灼烧的气味,就好像是东山矿堡里冶金的味道…关悬镜循着气味缓缓摸去,耳边隐约传来一下下打铁的哐当声…

    杨牧,也听见了。

    难道又绕到了矿堡?杨牧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四周,这也不像呐…杨牧揉了揉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一下,又一下…不会听错,就是打铁的声响。

    九华坡还藏着个矿堡?杨牧咽了下喉咙,踏着关悬镜走过的脚印小心翼翼也摸了去。

    雨后天色昏暗,山里树林密布,恍然如同夜晚降临,耳边的敲击声越来越近,关悬镜知道自己已经走近真相,他就要看见…自己苦苦探寻的东西。

    密林把声音传出的洞口遮掩的恰到好处,要不是敲击声,就算经过跟前也不会有人留意到这是个洞穴的入口,关悬镜扒开枝叶,闪进洞穴,贴着漆黑潮湿的石壁朝里面摸索挪动。

    进去?还是不进去?杨牧僵在外头,他想进去看个究竟,但又怕看见不该看见的,想到关悬镜早晚还得出来,不如就在洞外守着…也好抓个正着质问他几句…

    杨牧踌躇片刻,想想还是不甘心,齿咬短剑扒开厚厚的树枝,一个侧身也挤了进去,才闪进洞里,眼前唰的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一闪一闪的火星子,给自己引着路。

    关悬镜在杨牧百步之外,他的身影隐隐约约,杨牧可以感觉到,关悬镜也是迟疑胆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走到这一步,前头不知凶吉,要是龙潭虎穴,他也不会回头么?

    约莫走了半里远,关悬镜终于看见,他看见…数百簇烈焰熊熊燃烧,火焰上架着巨大的铁锅,赤。裸着上身的强壮男子把一车车的乌石倒入铁锅里烧软,软下的乌石被铁钳夹出,在烧红的炉子上被铸师敲击成型,不过半个时辰,铸师手里已是一把已经成型的宝剑,红铁抛进冷水,呲啦一声冒起剧烈的白烟,浓烈的铁味蔓延开来…

    关悬镜循着看去,每个炉前都有不下十人在忙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脸被火熏得发黑,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澎湃的激情…那些女人…脸都与旁人不同,虽然有发丝遮挡,但关悬镜还是可以看清题目面颊上的疤痕…

    ——姜人…他们是…姜人…

    关悬镜踉跄几步差点跌倒,他脑中有过许多关于紫金府的大胆猜测,但打死他也想不到…雄踞湘南百年的紫金府…竟然在后山深处召集姜人,私造兵器…密谋…密谋…造反。

    薛灿…是薛灿!关悬镜耳边惊雷乍响,一定是他。

    所有杂乱的线索在这一刻连接在了一起,变作极其可怕的真相,吞噬着惊慌震惊的关悬镜。

    杨牧也看见了…他握着短剑的手微微抽搐,他贴着冰冷的石壁大气都不敢喘…兵器…杨牧没瞎,他看见了一把把才铸成的兵器,他看见了层层叠叠的人影,粗粗算着也有不下千人…他看见了自毁容貌的姜女,在阳城里,他也见过一样的女子。

    他还记得,小侯爷怜惜这些破了容貌的女人,让他给了好些银子…

    紫金府是周国皇帝册封的侯爵,湘南也是周国王土…九华坡里…怎么会藏着这么多从没见过的姜人…

    杨牧年纪再小,也知道私藏姜人偷铸兵器是重罪,是要灭九族的…杨牧脖子一凉,忍不住拿手背蹭了蹭。

    杨牧脑中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有人…是有人要祸害紫金府!

    杨牧知道关悬镜不会看很久,他悄悄在关悬镜之前退了出去,抱剑贴着树干,浑身控制不住的哆嗦。

    杨牧摩挲着剑上的古老纹路,他知道,这一次,关悬镜一定是活不成了。

 第85章 怒问天

    杨牧摩挲着剑上的古老纹路; 他知道,这一次,关悬镜一定是活不成了。

    紫金府

    谢君桓疾步冲进,上气不接下气,“小侯爷…关悬镜…往九华坡去了。”

    薛灿脸色凝住; 握茶盏的指肚缓缓按下;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个时辰前。”谢君桓喘着气; “有人在洞里发现了他的马; 白蹄乌…他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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