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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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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悦刚才情绪大起大落,想到自己在这个世上,竟然连一个同伴都没有,不由暗暗伤神,对绿萝娘子的问话似是没听到一般,呆呆立在当地。

绿萝娘子见她愣着不言,只道她正在伤心故人,柔声安慰道:“公子,不必过于伤心,相信公子终有一天会找到她。”

杨悦摇头,心道:找到她,到哪里去找?天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去。但绿萝娘子的好意,却也让她心中有一丝安慰。向她点点头,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虽然不能见到她,但她永远是我的朋友。绿萝娘子,再会!”说完转身,不管李愔与李慎一脸惊愕,当前就走。

待三人走远,绿萝娘子还立在当地,望着杨悦背影,眼中竟然有些泪水。李道宗凑了上来,托起她的下巴说道:“怎么,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绿萝娘子笑道:“王爷说笑了。”虽然在笑,眼中的泪水竟然被挤了出来。

李道宗笑道:“还说没有,眼泪都出来了。”

绿萝娘子摇头道:“我只是见公子伤心,似是与他心爱的人儿失散了,非常孤寂,因而感伤而矣。”

李道宗哈哈笑道:“原来我又骚又媚的小美人,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儿,到叫本王更加心痛了……”说着已去吻绿萝娘子的泪水。

绿萝娘子娇笑一声,投到李道宗怀中,又去撒娇,竟似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却说李愔、李慎二人听了杨悦与绿萝娘子的对话,也以为杨悦有一个心爱的姑娘长得跟绿萝娘子十分相像。见杨悦惆怅,二人问道:“公子所说的四娘子是什么人?”

“长得可似绿萝娘子一般的美人?”

“如绿萝娘子一般风骚娇媚?”

“公子怎么与她失散了?”

……

杨悦见二人八卦,心中好笑,说道:“那四娘子么?不过是我一个婢女而矣。”

“婢女?怎会只是一个婢女那么简单?公子对她没有其他想法?”李慎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十分兴奋地问道。

杨悦看他一眼说道:“对。她不只是婢女那么简单,实际上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二人海誓山盟,相约一生一世只爱对方一个。可是家人却为我订了亲事,万般无奈,我本想带她私奔,没想到被家人发现,锁在家中。待我逃出来找她时却不知了去向……”说完一片戚容,似是十分的伤心。

李慎笑道:“又不是良家子,不过一个婢女收了作妾便是,值得如此么?”

杨悦本来是为满足二人的“八卦”胡编乱造。见李慎如此说法,心中来气,不由柳梢上扬,面含怒意,说道:“婢女又如何,婢女也是人,为什么不能做我最心爱的人,爱一个人需要看她的身份么?”

李愔见她发怒,与宫中见到的“长安妹子”一模一样,没来由心中一动,忙好声安慰道:“好!公子敢爱敢恨,只要是自己心爱的人,管她什么身份。”

杨悦见二人信以为真,实在忍不住,不由纵声大笑。

听到笑声,泊近三人站立的桥头的一艘游船上伸出一个美人头来。云鬟斜坠,睡眼底垂,慵懒中带着几分骄蛮,明艳中掩不住一丝风骚,不是高阳还会是谁?与刚才见到的绿箩娘子不同,绿箩是恣意的放荡,而这公主却是不经意中自然带出来的一种风骚,属高属低一目了然。杨悦不由暗暗纳罕,高阳公主当真是美艳如斯。

原来高阳公主与众人一样,也到芙蓉园中闲游。正在船中与房遗爱、赵质几个人吃酒,听到杨悦笑声,十分熟悉,才探出头来看。其他人反而没有高阳公主听力好,没听出是杨悦声音。

看到杨悦,高阳公主双眼不由微眯,瞳孔紧缩,这颗眼中钉出何拔的出来。

第三十九章 高阳寻仇

杨悦与李愔、李慎正走到升仙桥头,恰逢高阳的画坊正要穿过。高阳见到三人一起,不由微微吃惊。

高阳公主在众皇子公主中最受李世民宠爱,平日十分骄横,众王子无人敢惹。李愔、李慎二人非谪子,又不出众,高阳公主自然不将二人放在眼中。特别是李愔脾气暴躁,好吃酒作乐,经常被李世民责骂,高阳公主更加白眼相加。

高阳公主与李愔在诸王子公主中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极受宠爱,一个极不被待见。然而高阳公主与李愔却偏偏是对欢喜冤家,二人年龄相若,自小在一起读书、玩耍的时间最多。高阳骄蛮,李愔暴躁,各不相让,二人自小没少打架。长大后也是见面就掐。然而在潜意识中二人却最为亲近,却是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看到杨悦跟李愔在一起,有说有笑,高阳公主不由大怒,心头火起,冷笑道:“蜀王是否走错了地方,这儿是芙蓉园可不是平康坊。”

李愔怒道:“你管得着么?”有心讥讽她怎么不在弘福寺却在芙蓉园,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高阳公主与辩机的事儿李愔自然知道,但是关系到皇家颜面,况杨悦这个外人在场,李愔性情再暴躁,却也知道轻重。

平康坊是教坊,官家妓院,长安公子当即明白高阳公主是讥讽李愔喜欢嫖妓。不由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愔一眼,李愔竟然面上一红,不敢看她的眼神。

李慎却蛮不在乎地说道:“平康坊有何好玩儿,芙蓉园有不少佳人前来,反而比平康坊好过百倍。”

高阳公主看到李愔神色有异,心中一动,心道:难道他对杨悦有情?但见杨悦嘻笑风流,若非已知怎么也看不出是一女子,又暗暗摇头。心想难道自己猜错了?突然想到废太子李承乾的“称心”,不由哈哈大笑。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竟然瞬间脸色一转,笑迷迷地招呼三人过去一同吃酒。

“称心”乃是废太子李承乾喜爱的一个童娈。被李世民得知后杀掉,为此李承乾还曾很长一段时间不肯与李世民说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况杨悦与高阳公主势不两立。杨悦见他们是一伙,便要告辞。高阳公主却娇声笑道:“‘长安公子’留步,一同吃些酒再去如何?”

李愔看到高阳公主便头痛,也不愿与众人一起,便招呼杨悦往另一艘游船上去。纪王李慎无可无不可,反正上那艘船也无所谓。

高阳公主却早已跳下船来,笑着拉住李愔,甜甜地说道:“六哥,好容易遇上,何不一起玩耍,我这里酒菜齐备,一起到江中歌舞如何?”

李愔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高阳公主若向他耍横,李愔决不卖帐。但高阳公主热脸相求,李愔却推却不过,只好答应,对杨悦说道:“‘长安公子’与我们一起去吧。”

杨悦斜睨高阳一眼,不知她有何意图。高阳公主转头向杨悦道:“公子难道怕我,不敢跟来?”

杨悦明知她有意相激,却心中好奇,想看看她到底想搞些什么。便嘻嘻一笑道:“美人相约,公子敢不从命。”

高阳公主美目流转,露出迷人的笑容。任谁看了也会以为高阳公主看上了杨悦这个小白脸。只有赵质与房遗爱心中不由暗暗纳闷,不知高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世民这些儿女还真不是盖的,个个艺术细胞超多。李愔、李慎竟然是歌舞大行家。高阳弹凑琵琶,李愔、李慎起舞。李愔左旋右转,变化多姿,腾挪跳跃,急如风,飘如雪;李慎则迎风飘带,御风而行,星步如风带雨……

杨悦识得二人所跳舞蹈叫做“胡旋”,她曾在西市见过胡人跳这种舞蹈,没想到蜀王、纪王也会,而且两位王子气度自然非一般人所能比拟,跳得更加美妙。想起白居易的一首诗:《胡旋舞》,其中有“中有太真外禄山,二人最道能胡旋”的句子,说的是唐玄宗的杨玉环贵妃与安禄山二人最善于跳胡旋舞。如此看来胡旋在当时十分流行,如交际舞一般,并非只是酒肆胡姬的舞蹈,连这些皇子贵族也十分热衷。

房遗爱、赵质等人早已拍手叫好。杨悦也赞道:“蜀王、纪王舞技竟然如此了得。”

李愔笑道:“这有什么,父皇的秦王破阵舞那才叫好。”

杨悦奇道:“连圣上都是跳舞高手?”

高阳公主撇嘴道:“跳舞本来便是必修的一门功课,这里人人能舞有何稀奇?”

鉴于古文《廉颇与蔺相如列传》中学过的蔺相如为了让“秦王为赵王击缶”不惜以死相胁,而赵王为秦王鼓瑟当作一种侮辱。杨悦一直以为奏乐、跳舞等百戏表演,在古代不过是王公贵族的一种观赏娱乐,没想到舞蹈却原来还是贵族子弟的一种自娱活动。想起曾在史书中看到过当年有关李世民跳舞的记载:李靖大破突厥之后,已成为太上皇的李渊召王子、公主、重臣于宫中宴乐,亲自凑乐,李世民则起身而舞。如此看来,李世民的舞技当是不错。

杨悦见高阳一幅不屑的神气,激起好胜之心,心道我若把现代交际舞跳出来,定会将你吓一跳,当下不露声色地说道:“这么说美人的舞技也十分了得?”

高阳公主洋洋自得的哼了一声,说道:“无论哪种舞蹈,能难住我高阳。”

杨悦笑道:“我这儿有一种舞,你一定不会。”

高阳公主轻蔑地说道:“你跳来看看。”

杨悦微微一笑说道:“是双人舞,我一个人无法跳,需要有人配合。”

高阳公主一指李愔说道:“让他与你配合。”

杨悦不知高阳公主等人已识破自己是女子,摆手说道:“不行,必须是一男一女才行。”

赵质“哧”得一声笑,正要说“你们不正好是一男一女”。却被高阳公主止住,说道:“我与你配合如何?”

杨悦要的正是高阳公主这句话,点点头说道:“再好不过。”

当下拉起高阳公主抚腰贴面、蟹行猫步,踢腿、跳跃、旋转、叉步,四脚缠绕……跳了一曲地道的阿根廷式探戈。探戈在后代分五种类型,其中阿式探戈最为轻挑。

高阳公主虽然不会跳,但有舞蹈底子,对舞蹈的领会力十分超长。探戈舞步原本就生硬、刻板,高阳公主在杨悦的带动下,棱角分明、斩钉截铁,反而更显得错落有致、令人眼花缭乱。

众人都看得傻了,心头无不流过一句话: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调情……

一曲跳完别说赵质等人,李愔、李慎早看得呆住,高阳公主也被杨悦的舞技倾倒。如果不是她知道杨悦是女子,只怕高阳真的不会放过杨悦。但是,知道杨悦是女子,高阳更不会放过她……

高阳公主被大大刺激,对杨悦大献殷勤,不住向杨悦劝酒。杨悦虽然原本暗自戒备,但推辞不过,也勉强少饮。不几时,众人已大醉。

杨悦饮酒最少,也最为清醒,想要站起身来,却觉脚下恍惚,忽左忽右,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歪倒在一旁。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正诧异间,见李愔、房遗爱、赵质、高阳等人都摊倒在酒桌旁,象中毒酒般软若无力。心中大叫不好,莫非像小说中一般中了暗算?

正在思忖却见高阳已坐了起来,哈哈大笑着走向自己。杨悦心中已有几分明白,如果真是中了毒,那必是高阳所为。只是她为什么要将所有的人都放倒呢?

却见高阳公主吩咐将画坊划至曲江池岸。由内坊走出两个侍婢低声偷笑,不由分说将杨悦从画坊中拖出来。杨悦不由大惊,其中一个侍婢不是别人正是那晚选中自己的花魁娘子婉儿。杨悦立时明白上了高阳公主的大当。想要大呼,却连声间都发不出来,嘴里已被婉儿不由分说塞了一只手帕。两人将杨悦挽起塞进马车,“哒哒”而去。

李愔知道高阳公主向来放荡,看她对杨悦的劲头不用说已是迷上了,因而并不放在心上。只道自己醉得太历害,竟然爬不起来。赵质、房遗爱却明白怎么回事儿,面面相觑。以为高阳公主失了心疯竟然迷上一个女人。

却说柴令武自从被杨悦赢了比赛,又得知杨悦是女子,心中的郁闷更甚,近日连高阳等人约他吃酒也无心参加,每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连巴陵公主都甚少见到。高阳公主派人去约他到长安城外南郊的芙蓉别宫,说是有重要事情相商。他本不想去,但被高阳的侍女连拉带扯硬是拽往曲江去。

芙蓉别宫本是是皇家一处别院,便在离芙蓉园不远的城南郊。但久已不用,便是宫人也很少。高阳公主一向喜欢游猎,有时不及回城常到此歇息,因而李世民将其中的“芙蓉殿”赐了给她专门使用。芙蓉殿在芙蓉别宫中单独成院,又是高阳公主的别院,宫女们很少到此。

柴令武到了芙蓉殿,见四处静悄悄,并不见房遗爱等人。正诧异间,见高阳公主从芙蓉殿中闪出,向他招手,笑道:“嗣昌表哥,今日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嗣昌是柴令武的表字。

柴令武奇道:“什么礼物?还要到这里来。”

高阳公主大笑道:“就在里面,你自己去看。”

柴令武见她神秘兮兮的模样,好奇地走进殿里。只觉眼前一暗,殿门竟然在他身后自动关闭。却听高阳在门外放荡的大笑道:“姓武的小贱人便在里面,表哥你慢慢享用,好解你心头之恨。你什么时候说够了,再放你们出来。妹妹这等恩情,你如何报答?”

起初,高阳公主见到杨悦与李愔在一起,本想将杨悦迷倒送给李愔。但见了杨悦跳舞,自己都不由自主的迷醉,知道李愔性情,如若将杨悦送给他,只怕李愔真的爱上杨悦,自己报复不到杨悦,反而会成全了杨悦与李愔一对“佳偶”。因而还是去找柴令武来,柴令武因为杨悦落得身败名裂,可谓是仇深似海……

柴令武没想道高阳公主会开出这样的玩笑,忙拍门大叫高阳公主开门,高阳公主那里肯听他的,放肆的大笑着一路远去,说道:“表哥不用害怕,这里没有任何人,巴陵不会知道。”

柴令武见她走远,无可奈何。四下一片漆黑,显然殿里的窗户也被封死。柴令武只好取出火折子,摸到一支灯台,燃上蜡烛。见芙蓉帐里隐隐约约似是躺着一个人。柴令武凑近了看,床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悦。只不过柴令武见惯了杨悦男装,此时见到她女装,而且是除去外套,只穿了亵衣亵裤,娇媚妖娆,全不似平日飞扬跋扈的样子,竟骇得神飞魂飘……

第四十章 心急如焚

杨豫之走在街上心急火燎,近日他想要找杨悦一直找不到,武权竟然铁嘴钢牙从他那里问不出杨悦去向。

路上行人来去匆匆,杨豫之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站在街头,盯着挂在街口树木上的“交通规则牌”发怔。“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十二个字,落在杨豫之眼中却似是万卷书一般,看起来没完没了,足足地看了半晌,仍未看完。只是那十二个字与树上爬上爬下的蚂蚁一样,落进眼里,却一点也没有看进他的脑海里。他的脑子里一时是“照妹妹”的倩影,一时又是杨夫人严厉的眼神,一会儿是照妹妹的温婉一笑,一会儿又是杨夫人略带愠色的面孔……

他不知道杨悦这此天在忙什么,每日一早便没了踪影。“大哥,难道是在故意躲我?”杨豫之狐疑地想。“怎么可能!”他立时又将这种想法否定了,而且为自己这么无端的怀疑杨悦而对自己很生气,他可以不信任何人,唯独不能怀疑杨悦。杨悦如果知道他如此想,应该汗颜啊。

“大哥,最近都在忙什么?”杨豫之想破脑袋大概也想不到杨悦正在对他“釜底抽薪”。

略微有点扁方的一座长安城,纵向十一条大街,横向十三条大街,将它分割成棋盘一样的一百零九坊。朱雀大街与春明门大街交口,是长安城最为繁华的交汇点。由此向东不远处是长安城著名的“东市”,由此向西则是当今世界上最繁华的市场“西市”,向北入朱雀门是皇城,大唐中央行署机构在此,向南顺着朱雀大街可至长安城的正南门“明德门”。

朱雀街口十分宽阔,足足有一万五千多平方米,人站在上面立时感到十分的渺小。来来往往的人群大概谁也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个街口还有一个少年,一个呆呆的少年,一个孤零零地呆呆的少年,站在街口东南角的一棵树前……如果仔细看的话,这个英俊的少年脸上写满无助与彷徨,眼中全是迷茫与焦虑……

风吹过,还没有长出多少新叶的树枝碰撞在一起,噗噗做响。少年原本清秀的面孔在淡淡的忧伤中越发显得单薄,任谁看了,也不免要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惆怅万分。

“豫之,你站在这儿做什么?”突然的一个声音将他惊醒过来。听上去这个声音有点关切,杨豫之回过头来看时,却满是惊讶。怔怔地望着柴令武,不大相信这么亲切的语调会是从柴令武口中发出。要知道柴令武一向不将他放在眼里,更况柴令武与杨悦是死对头,与他杨豫之便也非友是敌。虽然他是巴陵公主的丈夫,但在杨豫之眼中从未将他与巴陵表姐关联到一起。

但是,在这一瞬,杨豫之仿佛感觉到他的善意与关爱。

“我——”杨豫之有点迟疑地说道,“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哦。”柴令武是打了一个不太知趣的招呼。甚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要向杨豫之打招呼,或许是因为看到他的孤独,或许是因为看到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人。

“你要去哪里?”杨豫之似是无意识的回问道。

“我?”柴令武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高阳公主的侍婢,莫明其妙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杨豫之机械地随着柴令武的目光移向那侍婢,感觉似是在哪里见过她,但又想不出是谁,只茫然的望着她,他并不需要她来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提问。

侍婢却蓦地爆发出一阵怪异的大笑,反吓了他一跳:“我家公主特意约柴公子去,要送柴公子一件特别的礼物……”

杨豫之怔怔地望着侍婢,迷惑不解。待她挟着柴令武走远,杨豫之突然想明白那个侍婢是花魁大赛上,投花向杨悦的婉儿娘子,电光一闪,杨豫之感到其中有什么不对。想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不自主的打了一冷颤:“婉儿娘子是高阳公主的人,高阳公主等人已知大哥是女子。”

“必须要尽快告诉大哥。”杨豫之立时如此想。他从侍婢的怪笑中感觉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安越来越膨胀,让他原本焦虑的心情更加的焦躁起来,无法遏制地想象着将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

“大哥去了哪里?”杨豫之焦躁地踱来踱去,他的对面是武眉儿。他顾不上杨夫人冷峻的面孔,径直往崇仁坊东南寓找到武眉儿。

武眉儿只是摇头,大大的眼睛骨溜溜的望着杨豫之,略带点调皮的微笑着,心中却在暗暗地想:“姊姊这几日为什么不让告诉任何人她的行踪?”她自然清楚杨豫之找杨悦的“意图”,但没有杨悦的准许,她不敢轻意透露杨悦的去处。

“快告诉我,大哥去了哪里?”杨豫之见武眉儿一味敷衍,暴躁地断然喝道。

武眉儿被他吓了一哆嗦,立时噘起小嘴来,便是杨悦向来也不曾这样向她大声说话。但是杨豫之的异常却也感染了她,看到杨豫之焦躁不安,她也随着提心吊胆起来。

杨豫之已顾不上她的情绪,大声叫道:“大哥到底去了哪儿?你快告诉我,我有重要的事儿要找他!迟了,只怕来不及……”

武眉儿一时被他吓住,吞吞吐吐地说道:“一早,郎君去大内拜见杨贵妃……”

“大内?!”武眉儿话未说完,杨豫之已转身一溜烟儿跑出了武府。

武眉儿不由急得跺脚,心道:“可是,姊姊从宫中回来后,又去了哪里?谁知道……”见杨豫之终于不再缠着不放,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还是没有说出姊姊的去处,歪头想了一会儿,才回内府去了……

“她去了哪里?”

同样的疑问同时在芙蓉园的曲江池上的一艘画坊里闪过,落在李愔、李慎、房遗爱、赵质等人心头。

“高阳挟了她去了哪里?”李愔莫名其妙地看了房遗爱一眼,眼中满是疑问。

高阳公主挟杨悦走后不久,高阳公主的一个侍婢向每个人喂了一盏“茶”。“茶”很醒酒,原本烂醉如泥的人立时清醒了许多,至少手脚听从使唤,能自如地走动了。

“高阳公主为何要挟持她?”赵质百思不得其解,喃喃地自语道。

“高阳有点太放肆了……”李愔皱眉再次看了一眼房遗爱。

房遗爱摇了摇头,不知如何解释。赵质却已叫道:“蜀王误会了。高阳公主挟了长安公子去,不是……咳咳,反正不会有什么事儿,”见李愔看了他一眼,眼中全是戏谑,赵质感到十分的不舒服,象是不小心掉进茅坑里还喝了几口,拧着眉脱口说道:“长安公子是个女子!”在他的心里高阳公主的纯洁高贵绝对不能容人玷污。

“女子?怎么可能”李愔微微一笑,如何肯信。

赵质急道:“蜀王不信可以问一问驸马。”房遗爱怔了一下,还是认真地点一点头。

“是也好,不是也好,谁爱管她!”

李愔看看李慎,两人相视大笑,觉得这简直是世界上最为好笑地笑话。赵质、房遗爱为了给高阳公主开脱,竟然连这么好笑的笑话也编造得出。

“长安公子是女子?骗鬼去吧!”二人一面别过赵质、房遗爱,一面嘻嘻笑着走开。

暮鼓擂动,咚咚阵阵,响彻整个长安城,将长安城的喧闹一时间带入最后的高潮。

第一通鼓是闭市,东市西市听到此鼓便要停止贸易,开始关闭。此时进出长安城的人必须要尽快,待到第二通鼓,便要关闭城门了,城门一闭就要等到第二日清晨才能出入。

李愔与李慎从芙蓉园西门出去,绕到明德门入城,为的是在朱雀街上驰骋。不过此时,朱雀街上十分热闹,需要出城的人急急忙忙赶着路,二人虽然大胆,却也不敢过于放肆。与平日不同,李慎当前开路,边走边大叫行人闪开。李愔跟在后面,若有所思。不一会儿竟被李慎落得没了踪影。

“长安公子是女子。”这句话虽然好笑,但在李愔的心头却一直盘旋。

李愔站在车头,暗暗想着“长安公子”的一颦一笑,与宫中所见少女果然一模一样。一个兄长,一个妹子,一男一女怎么会如此想象?难道说双胞胎连气质都一模一样?

李愔想到与杨悦站在一起赶车,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长安公子”含羞脸红的样子哪里象是个男人,不由越想越迷惑:“难道她们是一个人?”长安公子、长安妹子,一会儿潇洒不羁,一会儿含慎带怒,一会儿嬉笑嫣嫣,一会儿又含羞带涩……李愔心头闪过一幅幅画面,久久不能平静,怔怔的出神。

“吁——”突然间马前一阵喧哗,他的马车穿过十字街口的人群时,找点撞上人。幸亏有人及时帮他拉了一把马头。李愔促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歪倒。蓦然间心头一震,恍然大悟,刚才出城时杨悦差点趔倒抱住自己腰部时,自己感到的那种异样,仔细一想竟然是被柔软的女子抱住的异样……

“这么说她真是女子。”李愔心头掠过一丝狂喜。想起杨悦倒在杨贵妃怀中撒娇的样子,胸口一热,咬牙笑道:“竟然被那小丫头片子骗得好苦,连母亲也帮她来骗我……”恨不得立时便到大内问个明白。马头一转竟不回蜀王府,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北过朱雀门直往大内而去。

宫城承天门外。

杨豫之听到武眉儿说杨悦一早便到大内去了,穿过延喜门一口气跑到承天门,才想起自己一个外臣不能随便晋见皇妃。

“怎么办?”

杨豫之正急得团团乱转,看到李愔赶着马车过来,双眼一亮,抢步上前,抓住李愔急道:“蜀王,我要见杨贵妃,你快带我去见贵妃……”

李愔原本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又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怔。见是杨豫之,想起杨豫之平日常与“长安公子”在一起,如果杨悦是女子,杨豫之应当再清楚不过,不由大喜,反手一把抓住杨豫之,急切地问道:“长安公子是否是女子,是否是我母亲的弟子?”

杨豫之怔了怔,摇头只是说道:“我要见贵妃,你快带我去见贵妃,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向大哥说。”

见到杨豫之摇头,李愔满腔兴奋立时象泄气的皮球,一下蔫了,怔怔问道:“大哥?谁是你大哥?”

“长安公子,长安城最出名的人。”

“长安公子?他怎么可能会在我母亲那里。刚才他还在芙蓉园中,与高阳公主等人一同吃酒。”李愔索然说道。

“高阳公主?她与高阳公主在一起?”杨豫之听了,更加大急起来。

李愔笑道:“不仅在一起,而且高阳公主还将他挟持了去,只怕是……”

“大哥被高阳挟持了去?”杨豫之惊叫一声,彻底绝望了,头上青筋暴出,眼中露出少有的恐惧。

李愔看了不由暗暗纳罕,杨豫之一向是个浑浑噩噩的小子,虽然不学无术,却也是个万事不放在心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怎么会突然如此。正要问什么原由,却见杨豫之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叫道:“果然如此,我就知道那婢女笑得怪异,‘礼物’原来便是大哥……”高阳公主挟持了杨悦,又将柴令武约了去,要送“礼物”!杨豫之心思飞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担心变成了事实。柴令武、高阳公主等人与杨悦势不两立。高阳公主一向任性泼辣,作出这种事儿来再正常不过。

李愔更加纳闷,不知杨豫之所云,却见杨豫之又蹭得一下跳了起来:“高阳在哪?快,一定要找到大哥!他们去了哪里?”

将李愔吓了一跳,他不解地望着杨豫之,本来想说:“那有什么?高阳公主还能将他怎样!”但看到杨豫之的脸色,又改作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再迟大哥清白恐怕不保!”杨豫之虽然一向浑浑噩噩,但也十分明白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李愔不由嘿嘿一乐,“不用担心,真若那样,只是长安公主占便宜……”

“你——”杨豫之冲口怒道,“你知道什么!大哥他是女……”

“女?女什么?”李愔一呆,继而心中一喜,颤声问道。

杨豫之知道众皇子中只有李愔不卖高阳公主的帐,而且他是杨贵妃的儿子,便是知道杨悦是女子也只会有帮助,将心一横说道:“长安公子是女子!”

“她真是女子?这么说跟我母亲学琴的那个女子也是她?!”见到杨豫之点头,李愔心中狂喜,不由纵声大笑,“好一个丫头骗子,真是个骗子!”

杨豫之见李愔不住大笑,急忙止住他,焦急地说道:“咱们必须尽快找到她,否则怕来不及了,高阳公主要送‘礼物’给柴令武,只怕便是大哥……”

“什么意思?”

杨豫之忙将花魁大赛以及街口遇到高阳公主侍女和柴令武的事儿简略向李愔说了。李愔大怒道:“柴令武?他敢!他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柴令武?他敢!他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同样一句话,在长安城外,一个青色身影狠狠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不翼而飞(上)

“死无葬身之地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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