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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小娘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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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梨背着背着就栽到了桌上,大呼“记不住”。这都是平日听女官们偶尔提起时一句句记下的,得知的时日也不短了,但就是怎么记都记不熟!
  “哟,姑娘用功。”张康出现在身后,眯眼笑着一欠身,道,“有劳点两道宵夜?”
  七殿下要吃东西?!
  雪梨和苏子娴都眼睛一亮,连忙起身追问:“殿下想吃点儿什么?”
  张康有点尴尬,僵了僵,回说,“是我饿了。”
  “……”眼前的两张小脸瞬间不兴奋了,应了声“哦”,听他点膳。
  张康要了一道鸡丝汤面、一份豆沙松糕。嘱咐她们汤面不要放葱花、挑嫩些的鸡腿肉做、面要绿豆的,豆沙松糕额外加一分糖。
  事儿还挺多。二人不约而同地腹诽一句,进去跟沈氏禀了,沈氏把这活交给了手下的两个选侍,又留了苏子娴帮忙。
  这倒让雪梨多了个偷师的机会,在旁边仔仔细细地看着,见那原本是一条条的鸡腿肉在刀下被切成长短分毫不差、宽窄整齐划一的细丝,暗暗决定以后每天给自己多加三十根胡萝卜练刀工。
  给张康送回去、张康吃饱后把食盒送回来,一碟一碗都吃得很干净,可惜不是七殿下吃的。
  之后一连三天都是这样的让人忧心。七王一个正该胃口好的男孩子,每天吃的东西加起来有一两重就不错了。反倒张康每晚来叫膳,回回叫去都是一点不带剩的,更反衬得七王吃得少。
  厨房里的宫人们愈发忧心忡忡,已经三天了,再来几日非得重新熬出病来。一想这个,便觉自己的头已经系在了宫绦上,不一定哪天就要被皇帝问罪。
  张康再来给自己叫宵夜的时候,沈女史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她本就是比崔婉还要严厉些的人,雪梨她们在旁一瞧这面色就有点害怕,张康也慢慢地声音弱了:“香炒鱿鱼少放油……”
  顿了顿、吞了口口水,复硬着头皮添上:“桂花山药紫薯糕多放一分糖。”
  说完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沈女史黑着张脸应下来,雪梨眨了眨眼,思维似乎有点跑偏……
  张康每天来叫东西的时候要求都很多,但有一条一直是一样的:但凡要甜点,势必多要一分糖。
  雪梨自己也爱吃甜的,从第一天就对这个要求格外关注了一下,那天只是啧嘴暗道了一句“我也爱多加一分糖!”而后时间长了,就觉得不对劲了。
  张康看上去也十六七岁了,这么爱吃甜?她听年长的女官说过的,宫规上的事,宦官比宫女严格,宫女若在台面上伺候,忌葱蒜这些味道太重的也就是了。
  宦官可不一样,除非混到得脸的位置上,否则各餐用料皆控制得严格——张康倒是在得脸的位置上,但从前不得脸时必定也被板过口味,还喜甜喜得这么厉害?
  雪梨闷闷地想着,想跟沈氏说那个点心可能是给七殿下要的,觑觑沈氏的面色又不敢提。
  她是因为那天聊皇帝的事被骂过来的,眼下再猜一回七王点膳……不知道要被骂到哪里去了!
  又无法就此不提。
  很想弄清楚七王到底怎么回事啊!如是他每天还有这么一顿好好吃,她们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怕他饿坏了!
  托腮想了想一时又没什么辙——想进寝殿看看究竟肯定没戏,若直接问张康,张康也铁定不会承认,若能说就早说了。
  张康点的几道宵夜很快就备好,沈女史差蒋玉瑶送过去。雪梨到底没想出该怎么办,失落了一会儿,没精打采地准备回房。
  踏出膳间门槛,甫一抬头,垂首连退几步,又退回了屋里。
  ?

☆、第7章 隐情

?  膳间里突然就静了。
  眼前来的宦官,众人都没见过,但看服色,竟是和皇帝跟前的大监陈冀江一样。一时都心里打鼓,齐欠身道了句“大人”,而后静听吩咐。
  对方也没多客套,拂尘一甩,开门见山:“你们是尚食局差来照顾七殿下饮食的?”
  “是。”沈女史应了,稍上前一步,小心询问,“大人您是……”
  那宦官一声冷笑:“咱家就是来传个话。太后说了,殿下若明天还吃不下东西,你们几个就全到宫正司领板子去,打死了算!”
  满屋死寂。
  连沈女史都心跳慌了两下,强定神想明白了此人是谁,忙深欠下身:“许大人,我们必定尽心,还请太后息怒……”
  听得“许大人”三个字,一众小宫女也知道他是谁了。
  是许淳生,太后跟前的大宦官。太后近几年都住在洛安城外二十里的郢山行宫,是以她们没见过这位大人。
  七王也是一直随着太后在郢山的,今夏皇帝去郢山避暑后才把他一道带了回来。一直带在身边的幼子突然病了,无怪太后专程差了人进宫盯着。
  许淳生丢下话便拂袖离去,膳房众人在他离开许久后才有了动静,有宫女发僵地看向沈女史,声音发着抖:“姐姐……”
  那天沈女史彻夜未眠,底下的人自也都陪着彻夜未眠。一张张膳单写出来又扔了,将近子时四刻才定下来。
  一份单子写了五页纸,雪梨她们拿过来一看,甜的、咸的、素的、荤的、清淡的、油腻的,全有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各样东西上齐了,总该有那么两三样是七王爱吃的。
  看看时辰,做这么多道必是来不及了,何况十几人里还有六个是只能打杂的小宫女。
  沈女史蹙着眉头踌躇片刻,推门而出,急赶去尚食局央尚食女官派帮手过来。
  她再回来时,崔婉和薛芹一同来了,还带了二十几个宫女跟着,最低也是长使,没有三年前进来的年纪最小的那批人。
  一方不大的膳间里忙得热火朝天。
  是以就算只是打杂,雪梨她们要做的事也不少,定下脚的时候都没有。
  即便这样,还是一直到前头来传膳的时候,这边还有一道点心没出锅。
  几个小宫女央着来传膳的小宦官,求他多等一小会儿,又是塞银子又是敬茶,可算把人稳住了。
  待得那道点心出锅后,眼前食盒一摆,换那小宦官想给她们敬茶了:这么多?八只食盒!
  眼见他一个人必定拿不了,沈女史恰好开口,蕴着笑说:“我们帮中贵人端过去。”
  位份略高些的一众宫女已累得直不起腰,沈女史就带了这六个九品的去,外加刚晋位的苏子娴。
  八个人都紧张不已,雪梨想着那“多一分糖”的事,越想越有点犯难。
  进了七王的寝殿,各道早膳从食盒中取出,摆在小案上准备送进去,雪梨才知道总共有多少:
  主食八样,甜粥、咸粥各一,另有银丝卷、豆包、葱油饼、发糕、面条、包子。
  酱菜备了十多样,酸甜苦辣具有,一只只小瓷碟装了又放入一只大盘子中,五颜六色的。
  各色点心更是自占了一桌,种类多到有许多雪梨都叫不上来,每一样都做得品相极佳,或软糯或酥脆,一眼看上去就够诱人。
  鸡蛋有煮的、有荷包的,还有鸭蛋鹅蛋鸽子蛋也都以各种做法备了一份,水煮的皆已去了壳,看着莹白剔透,而且吃着方便。
  除了这些,还有单独的馄饨、饺子、馅饼一类。
  足足四桌东西摆出来,哪像早膳?简直是要设宴的样子!
  和在七王殿里服侍的宦官一同将四张案桌稳稳抬进去,搁在榻边,几个小宫女刚要施礼告退,抬眸一看,就见沈女史在偷偷给张康塞银子。
  这点路数她们还是懂的,沈女史这是想多等片刻,看看七王吃不吃。
  于是张康没轰她们,她们自然而然地退到了一旁候着。七王年纪轻也没觉出不对,一切水到渠成。
  谢晗半坐半躺,恹恹地扫了眼这规模宏大的早膳,目光稍一定,旁边的宦官立刻心领神会,端了那碗馄饨过去。
  尚食局众人心中一喜,悄悄斜眼看着,均是暗道只要他把这碗馄饨吃了,她们的命就算保住了!
  但是,七王只吃了两个,就又放下了。
  “撤了吧。”他说。而后一拽被子就要躺倒,打算闷头继续睡的样子。
  雪梨侧眸看去,沈女史紧咬着牙关,额上已然沁出了虚汗来。
  她扁了扁嘴,想做些什么又少点底气,就拽了拽苏子娴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现在最惨的……也就是一死了吧?”
  苏子娴直听得傻了:“不然呢?”
  死都放在眼前了,怎么还要想个更惨的?
  “殿下……”雪梨低声底气地开了头,第一回因为太低甚至无人听见,于是她看向床榻,稍提了音,又道了一声,“殿下。”
  七王没反应,但他肯定听见了。
  雪梨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殿下您……多吃几口吧。”
  谢晗侧躺着,背对着她们,看不见是谁在说话。就听这声音颤得厉害,一皱眉:“吃不下,撤了吧。”
  这厢沈女史也已握了雪梨的手腕,目光一扫,示意她别再劝。
  可是横竖都是一死啊……
  雪梨也犟了,秀眉稍蹙,惧怕的口吻中忍不住地渗出了点埋怨:“奴婢们忙了一夜未眠……”
  七王未有动静,张康上前低一斥:“住口!”
  “您多吃两口点心也好。”雪梨大着胆子装没听见,又说,“那道糯米甜糍粑,奴婢早上帮女史调味的时候,为殿下多添了一分糖……”
  谢晗心里骤一绷,蓦地坐起来,开口一喝:“闭嘴!!!”
  雪梨不敢吭声了,七王咬咬牙,有点气恼:“旁人都退下!”
  近前服侍的人齐一施礼就退下了,尚食局来的一行人皆为雪梨捏一把汗,但除了依言退下,也没别的辙……
  房门阖上的声音刚一响,雪梨就没力气了。腿上一软,毫无骨气地跪倒:“殿下恕罪!”
  谢晗坐在榻上瞪了她半天,安寂中眼看她跪在地上越缩越低,本来就不高的身子都快缩成个小团儿了,他又骂不出狠话。
  “谁告诉你的!”他跳下榻叉腰怒问,“张康吗?”
  雪梨心惧得有点声嘶,使劲摇头:“没有,是奴婢看张大人每晚点的点心都添一分糖,自己猜的……”
  听到骤松气的声音,随后,七王坐回了榻边。
  余怒未消地又瞪了她一会儿,谢晗道:“还有谁知道?”
  “没有人了!”雪梨赶忙说,“奴婢心里不确信,没敢告诉别人!”
  谢晗颜色稍霁,眼睛翻了翻,栽回榻上横着,声音懒懒:“那就行了。我有我的打算,你们谁都别管。”
  他自觉说到位了,可短短片刻后,底下那声音里却哽咽了:“不、不行啊……”
  “怎么?”
  雪梨既急又怕,仗着他看不见,伏在地上又是拧眉又是撇嘴,终于强逼出一句:“您再不吃东西,指来正则宫的尚食局宫人,就都要被太后杖毙了!”
  谢晗一惊,重新腾坐起来,脱口而出:“真的?”
  “嗯!”雪梨点头连连,大着胆子望向他,明眸里已全是泪水。
  原本觉得她在唬他的谢晗一看她这副样子,当即相信这话是真的了。
  这小宫女明显看着比自己还小些,谢晗突然觉得自己在欺负弱小。
  神色变得有点窘迫,谢晗尴尬地挠了挠额头,起身把她拉起来:“当真抱歉,我不知道。”
  雪梨的关注点却没变,甚至没意识到眼前是位亲王正道歉呢,执著地指指旁边的小桌:“您吃点呗……”
  七王却说:“不行。”
  雪梨小脸紧绷地看向他。
  “许淳生肯定来了是不是?我让张康去跟他说清楚。这样就没你们的事了,我还有我的事要做,你别管。”七王说得认认真真、一清二楚,再看看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被自己吓得够呛的小宫女,想了想,下颌微颔,“吓坏你了?那我赔罪。你可缺什么?我让张康拿给你。”
  雪梨立时想说:您能不能开个口,让尚食女官许我留在尚食局?
  话到嘴边狠咽回去,不行不行,这话不能说。让七王帮了这个忙,不知道女官们会不会觉得她借势压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别的宫女因为类似的原因,事后被穿小鞋!
  又不想放过这机会。毕竟,一个亲王、皇帝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放在眼前……
  雪梨忽地双眸一亮,仰头望着他,问说:“殿下能吩咐奴婢办个差事么?”
  “啊?”谢晗没听明白。
  ?

☆、第8章 送餐

?  雪梨央七王“派”她去浣衣局送东西,原委只说了个大概,七王就答应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忙帮得很地道,应下之后还贴心地询问了雪梨想哪天去。雪梨想想,在尚食局都为七王紧张的时候离开去做自己的事似乎太不合适,便说:“八月初,可以么?”
  七王点头,遂叫了张康进来,让他记得八月初时去尚食局交待一声,让雪梨做几道菜送到浣衣局去。
  这吩咐弄得张康一头雾水,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会往浣衣局送东西,七王的解释又是简单粗暴:“别管,我有我的安排。”
  雪梨长松口气,深感这是她进宫以来最“机灵”的一回了!
  都是逼出来的,若不是小宫女晋位的事已经开始,她决计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既不让七王直接开口压着尚食局把她留下,又让尚食局看到“咦?殿下竟直接让她做事?”而增加一下自己的重要性;同时,多了这么一次去浣衣局的机会,还能再央一央那边的女官,多道保障。
  太聪明啦!
  雪梨踏出七王的寝殿,感觉刚才的恐惧和持续了几日的阴郁都消散不见了。直开心得蹦了两步,倏尔意识到好像太忘乎所以,忙四下看看,理理衣衫,规规矩矩地往回走。
  适才七王发火的样子让众人都为雪梨捏了把汗,眼下见她平平安安地回来,无论关系好不好都是松了口气。
  许多不成文的规矩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便没有人冒然追问七王同她说了什么。年长的宫娥过来安慰了她几句,而后各自回去休息——毕竟都熬了一整夜。
  至于她们有没有从最初听到的那几句她与七王的对话间猜出背后的端倪,雪梨就不知道了。总之自此之后,许淳生没来找过麻烦,厨房里也不再紧张,膳食照样呈进去、撤出来,张康来点宵夜时也都耐心做。
  三天后,她们回了尚食局。
  甫一回去,沈女史就被叫去了尚食房里。雪梨踮着脚尖四处张望,好像其他女史也都去了。
  过了一刻,女史们又分别召齐勒手下尚未晋位的小宫女,告诉她们说:“今届的小宫女七月廿四进宫。”
  就是八天后。
  尚食局里顿时又弥漫开一层紧张的气氛——不明说也知道,小宫女进宫后她们的去留会决定得更快。
  她们本就是做打杂的活,虽则其中有许多要靠一句“熟能生巧”,但毕竟简单。小宫女们会很快上手,待得上手之后,她们里面没能晋到长使、恭使上的人,就该被打发到别处去了。
  忧心忡忡间,八天过得很快。七月廿四那天卯时,早膳已备好、午膳尚未着手开始准备的时候,有小宦官来传话,让众人都去前院。
  不过片刻便已聚齐,平日空荡的前院此时因为人多且齐整而显得很有些气势。
  中间留着一条空道,空道右边皆是能称一声“女官”的。从四品的四位司膳、正五品的八位典膳、从五品的十二位女史,另加正、从六品掌管尚食局典籍的典记、典侍各十六人。
  左边则都是位份低些的宫女了。自正七品选侍往后排,皆是排成三行,从次进院门直排到头进院门。刚晋了正八品恭使的苏子娴差不多在中间的位置,雪梨这正九品中使离门差不多只有两丈距离了。
  这样众人齐列的时候,位份低的便显得愈发的低。服饰上的差别太明显,比如她们正九品的襦裙是樱粉色的,低了半阶的从九品则是淡粉色,头饰上正九品也多一支钗子。
  尚食女官晚到了片刻,站在次一进院门前,遥望着头进院门静等着。
  少顷,暗红色的院门缓缓打开。
  满院宫女颔着首,虽都忍不住斜眸偷瞧一眼,却无一人敢交头接耳,院中安静如旧。
  一众新来的小姑娘都是七八岁,排了长长两列,由几名宦官带入院中。
  足足七十二人,也都是从九品的淡粉色襦裙,两个月后,就会挑三十二个晋到正九品了。
  进入院中后原本的两列变成了四列。她们远没有那么规矩,许多人四下张望着,两旁的姐姐们满是好奇。
  直至带她们前来的宦官一咳,向尚食一引:“这位是尚食女官。”
  “尚食。”
  她们一福身。因为送到各处前都会在尚仪局先学半个月的规矩,所以这一礼……虽然不齐,但也尚可。
  这天就变得很热闹。
  尚食女官将新来的小宫女给女史分配好,女史们都添了人,在雪梨她们进宫后才晋到女史位上、手下原本没有小宫女的三位女史这一次则多领了几位。
  但一时并无事给她们做。尚食让她们先各自去休息,可耐不住有活泼些的,忍不住要到膳房门口看一看。
  这样的事,女史们忙着没工夫管,更轮不到雪梨她们来管——她们也算“过来人”了,过不了几天,女官们腾出手来的时候,就会把她们“收拾”规矩的。
  八月初一,正则宫的掌事宦官突然到了尚食局,点名要雪梨做几道菜送到浣衣局去,还说“是七殿下的意思”。
  这番交待是对崔婉说的,崔婉怔了半天,不敢相信:“雪梨?!”
  张康点点头:“是。”
  “阮雪梨吗?”崔婉仍是讶异,向张康解释道,“她还是个小宫女,正九品中使。七殿下的吩咐交给她……”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七殿下点名要她办这事,莫说是个正九品中使,就是刚进宫来的那批,也得照办!”
  张康如是说。崔婉都慌了,不是怕别的,是怕雪梨办不好这事挨罚。
  向张康一欠身,她匆匆道了句“中贵人请随我去见尚食女官”,便按捺着惊意,朝尚食邹氏的住处去了。
  张康可不慌。反正七殿下交待他的是让雪梨去浣衣局送几道菜,他只要把这事办成了便好,其余的不是他要顾忌的。
  气定神闲地跟尚食说完,张康淡看着邹氏和崔婉呈现了同样的震惊。
  邹氏觉得太意外,自己执掌尚食局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亲王·找个小宫女·给浣衣局·送吃的。
  定下神,邹氏叫崔婉叫雪梨来。
  雪梨进了屋,屈膝一福,规矩垂首:“女官。”
  邹氏朝张康指了指她:“是这孩子?”
  张康道:“是,早先去正则宫为殿下备膳的人里有她。许是那天她大着胆子劝殿下用膳,殿下觉得她有胆识吧。”
  张康说着,还寻机编了个这么安排的理由。
  邹氏思忖片刻,缓点了头,微笑道:“那便依殿下的意,但不知都要备什么菜?”
  雪梨贝齿陡一咬。
  还是不够聪明!!!
  她怎的完全没想到,七殿下着人来交待这事,尚食自是要问七殿下需用什么菜的,哪会由得她安排?可七殿下……也不会真提前备个膳单吧。
  她紧张地偷眼瞧张康,但见张康一躬身,还真从袖中取了张纸出来。
  这下,雪梨更紧张了!
  万一七殿下写下的都是山珍海味什么的,她带去浣衣局送给掌事女官,掌事女官也不敢收啊……
  邹氏接过单子瞧了瞧,面色未改,伸手递给了雪梨。
  雪梨上前接过,不安到呼吸都滞了,咬着嘴唇壮了半天胆量才抬了下眼皮,去看纸上都写了什么。
  一共六行字。字迹很漂亮,龙飞凤舞的。
  红豆饭、排骨山药汤、泡椒凤爪、糟溜鱼片、糖醋樱桃肉、豆沙酥饼。
  还好,没什么太罕见的。
  “我们会尽快做好送去。”邹氏像张康颔首道。
  张康拱手一揖表示放心,又添了句:“记得务必让她去送。”
  而后张康便离开了。房里,邹氏坐着、崔婉与雪梨站着,都还有点懵。
  须臾,邹氏吁了口气,嘱咐崔婉:“你和阿芹挑几个人一并做了,让她去送便是。”
  “诺。”崔婉福身,想了想,又替雪梨讨了个机会,“奴婢让她学着?”
  这个节骨眼上,谁都想让自己人多个机会学本事,若是身边的人都没能留下,做女史的脸上也不好看。
  雪梨一阵惊喜,看向邹氏,邹氏还真点了头:“学这也好,去吧。”
  二人一同告退。崔婉去找了薛芹,又叫了几个厨艺不差的选侍、常侍来,分了分工,着手备膳。
  “排骨山药汤的山药要切滚刀块。”崔婉一壁说着,手中一壁落刀。每切一刀转一下山药,已去了皮的白净山药很快就成了数块。
  她拿了一块递给雪梨看:“每块半寸长。”
  她说完便去取砂锅。甫拿起一看,眉心便是一蹙。
  砂锅狠放在案上,崔婉冷脸沉道:“把昨日洗碗的小宫女,都叫出来。”
  “诺。”一常侍应了话,大气都不敢出地就去找人了。
  崔婉又拿了两段山药给雪梨:“你练着,我马上回。”
  这冷淡的神色……
  雪梨肩头紧了紧,连连点头,偷眼目送崔婉离开。
  雪梨拎着食盒走出膳间的时候,就看到二十几个新来的小宫女正在墙边挨罚呢。
  七八岁的小女孩们比她还要矮将近一头,头都不敢抬地站了一排,一双双小手展平了伸出来,紧咬着牙关等着一尺宽的竹板落下来。
  雪梨硬着头皮走过去,耳边轻叫声不断。
  终于又到了那条最凄清的宫道上。
  好在这回正值晌午,日头很足,便没有上次那样的阴冷森意。
  雪梨一壁往前走着,一壁心下暗忖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去趟太医院,向医女讨两副治创伤的药来给那些新来的小宫女。
  竹板打在手心上也很疼啊,不比日后藤条抽在小臂上舒服多少!
  蓦地有人挡在了身前。
  “呀”地一叫,雪梨忙停住脚,抬头一看忙向后退,屈膝福身:“卫大人。”
  卫忱抱着一大桶箭,低头笑看着她:“又去浣衣局?”
  “嗯。”雪梨点点头。
  上回进紫宸殿送宵夜,卫忱护了她一道,经此之后她已不那么怕他了。
  食盒放地上,她蹲下身,把里面那碟豆沙酥饼拿出来端给他:“谢谢大人在紫宸殿帮奴婢说话!”
  知恩图报。她今天备了六样吃的,拿出一样来也没关系。
  卫忱不禁一笑,看看她托着的点心,又看看手里沉甸甸的箭筒:“可方便帮我端过去?”
  
  雪梨稍稍一怵。
  不太想再见那个拿飞镖吓人的指挥使,但眼下这样,是她先说了道谢,又不好再收回来。
  她就将点心放回食盒里一同拎着,闷头跟着卫忱去了,一路都走在卫忱的正后方,这样指挥使就不能拿飞镖扔她了……
  走到院门前,卫忱迅速腾出手一推,雪梨刚看了一眼,就被院中的阵势吓住了!
  午间明媚的阳光下,十余男子一样的银灰曳撒,站作整齐一排搭弓控弦,听得门声齐望过来……
  因为排得太齐,她从这微斜的角度看过去,一时还道是自己眼花看到了重影。
  那十余人看到卫忱身后探出头来的小丫头,眉头一蹙。
  “明轩君。”指挥使在廊下负手而立,清淡一笑,“明轩君迟了就算了,怎么还带个姑娘?”
  话音初落目光微转:“放。”
  那十余人瞬间转回头对靶,顷刻间羽箭齐出,刺进靶上的声音很重。
  雪梨一看那靶,又是一震。
  靶上画了只老虎。十余只箭无一例外皆射在虎颈上……
  方才那么快的速度,她完全不知他们是如何瞄准的!
  卫忱轻松一笑,弯腰把箭筒放在门边。似是察觉到雪梨的紧张,他伸手在她背上轻一拍,带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一边走着一边朝指挥使解释:“走到银汉门恰遇到她,有个谢礼给我,就让她直接拿过来了。”
  雪梨好想逃走……
  闷不吭声地随着他一同走到指挥使面前,当中只隔了一道供人小坐的围栏。
  雪梨将食盒放在围栏上,取出那碟点心搁下。卫忱探手取了块来吃,笑说:“不错。”
  雪梨勉强一笑,余光小心地瞥着,指挥使竟也主动拿了一块来吃。
  “太甜了。”他却这样说。好在一块酥饼不过两口的量,蹙眉间顺手把剩下的丢进口中,也凑合着吃了。
  卫忱的视线落在她还未盖上的食盒里,目光微凝,俄而短促一笑:“泡椒凤爪?”
  “嗯!”她一点头。
  卫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雪梨不知他在思量什么,水眸目不转睛地盯着。
  须臾,他右手往袖中一探,拿出时指间多了一小块碎银:“买你这道菜。”
  雪梨听言傻住。
  “大人……”她低下头踟蹰着,又抬眸望望他,“这菜奴婢是要送去浣衣局的。”
  ?

☆、第9章 机会

?  “不是还有好几道?”卫忱轻松笑道,手再探入袖中,又添了一块碎银出来。
  雪梨看了看,心中想继续拒绝,手上却不由自主地把那碟泡椒凤爪拿出来递了过去。她的神色不禁悲愤,嘟囔道:“大人请……”
  卫忱满意地结接过,雪梨暗地里撇撇嘴,陡闻身后一声弓弦弹出的异响,同时一声闷叫入耳。
  扭过头去,一御令卫正甩着胳膊缓劲,边甩边吸冷气。
  卫忱皱眉,放下刚拿起的一截泡椒凤爪,一个白瓷瓶扔过去:“怎么还出这种错?”
  “我不善射箭!”那人懊恼地解释一句,挽起衣袖便将瓷瓶里的药倒上去。
  雪梨明眸一眨,回过身唤卫忱:“大人!”
  突然清亮的声音让卫忱觉得正咽下去的豆沙一噎,垂眸看她:“嗯?”
  “我买大人的药!”她伸手就把卫忱刚给她的碎银塞了回去。
  御令卫这么要紧的地方,能用的药肯定比给宫女用的好嘛!
  卫忱一愣:“你要这药干什么?”
  “新来的小宫女不懂事,都是要‘立规矩’的。”雪梨吐吐舌头,“今天就是头一回,碗没洗干净,二十多个人被打手心,打肿为止。”
  她一番解释说完,卫忱显有点意外和好奇,打量她一番,道:“新进宫的,岂不是比你还小?”
  “是,七八岁吧。”雪梨道。见卫忱讶异不减,又说,“但都有这么一遭嘛,我进宫那时也有。这会儿不先长记性,日后在大事上犯了错才糟糕呢。”
  大齐朝的宫女都是良家人子,自幼没见过什么严苛的事。家境差些的,觉得不就是干活么?自己在家也会,便易对宫里的规矩不上心;家境好些的则眼界高,觉得自己有主见便爱自作主张……
  两种情况造成的结果都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以性子必须提前压住、规矩必须早早立下。女官们就会挑那么两三回出小错的时候严罚,打过几回,再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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