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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小娘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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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掌事的司膳紧咬着牙关应了,等御前的人一走,众人就都慌了——淑妃刚把玫瑰卤全要走,现在皇帝说要吃玫瑰莲子冻了,怎么办?
“陛下,玫瑰卤没了,做不了。”——这不是找死呢么?!
众人一筹莫展地踟蹰了半天,雪梨将自己留用的那个瓷瓮过去拿给了司膳,司膳揭开盖子看了看,眉头一蹙,摸了摸她的额头就让她又抱了回来。
——意思很明确,这个颜色呈上去,也是找死呢!
宫中各样食材要求严格,譬如这玫瑰卤就要求只有红紫两色才可取用。雪梨自留的这灌便是熬制时不够小心才能“自留”的,味道没什么分别,但看颜色,却偶有几片发黄的花瓣,瞧着颓丧。
愁了半刻之后不能再继续愁下去了,司膳着人请了尚食女官邹氏来。邹氏四十出头,一袭枣红色齐胸襦裙看着就比旁人有威严,一众宫人垂首候着,等着她出个主意。
司膳自然要跟她说雪梨那儿还有些玫瑰卤,她也揭开盖子看了看,眉头也一蹙:嗯,确实不能用。
但是,邹氏的眉头并没有再蹙得更深,短舒了口气,便道:“去悦和宫禀淑妃夫人一声,就说陛下想尝尝玫瑰莲子冻。”
周围顿时全是恍悟的惊叹声。连雪梨也觉得,尚食女官就是不一样!到底是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就是主意多!
她们没有玫瑰卤做不出来,但淑妃有啊!她们做不出来,可以卖个人情给淑妃啊!
找了个打杂的小宦官去传这话,余人如蒙大赦,接着各做各的事。
雪梨长松口气之余,还是觉得今天这一连三遭着实太神奇了,横想竖想,都还是觉得太神奇了!
到了晚上,淑妃就差人送了赏赐来。几十个荷包送进尚食局,里面装着散碎银两,当值众人一人一个,尚食女官另有个大些的。
落在雪梨手里的是个嫩黄色的,她打开看了看,里面有三钱银子。
嘴馋时能给自己多叫两道点心了。
她喜滋滋地收了,耳边就听到了年长宫女的议论,一个说“这可不想淑妃夫人的手笔啊!”另一个啧了啧嘴,声音压得很低:“听说夫人做好了送过去,陛下没吃两口就搁下了,并不喜欢,还有赏就不错了。”
呀,居然不喜欢吗?
雪梨轻轻撇了撇嘴,觉得君心真难测,专程另点的东西又说不喜欢,怪不得御前的那些宫人总活得战战兢兢的!
淑妃差来的人离开不过片刻,又有几位宦官进了膳间来,一众宫女齐齐地望过去。
为首的那人应是品阶不低,扫视众人的样子颇有些趾高气扬。目光停了停,尖声细气道:“今儿的宵夜,照着陛下的例,多备出一份来。另在备四份不一样的,一齐送过去。”
众人都一怔,这样的事显然少见。
后一句不难猜,必是皇帝又留了朝臣议事到这个时辰,是以多备几份宵夜给各位大人用。但头一句……特意叮嘱要一份一样的?
司膳女官迎了上去,欠身询问道:“大人,不知是要合哪位贵人的口?”
就算是和皇帝的宵夜一样,咸淡喜好上也还可有个差别!
那宦官垂眸淡睇着司膳,鼻中一声轻哼:“倒是个识相的。”
遂清了清嗓子:“都听清楚咯,七殿下在紫宸殿陪陛下下棋呢。万一七殿下不高兴了,陛下也就不高兴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阴阳怪气的声音弄得雪梨浑身不自在,她和苏子娴又恰好都在不惹眼的地方,忍不住互相吐了个舌头。
舌头还没收回来就被敲了额头,抬眸一看,崔婉拿着个水瓢低喝:“仔细着点儿!”
“……诺。”二人连忙应了。心下又吐了回舌头,心里倒也清楚这事真大意不得:皇帝是先帝的嫡长子,底下有十五个弟弟,但只有这位七弟是同母所生,自是不一样的尊贵。
待那宦官走了,司膳沉了沉息,转过身来:“阿婉做陛下和七殿下的宵夜,阿芹把几位大人的做好。一会儿带人一同送过去,挑脚下稳着点的。”
“诺。”崔婉一应,当即向身边的几个宫女睇了个眼色,示意去静手准备备膳。
又叫过雪梨和子娴:“一会儿你们跟薛女史身边的人一起去送,加倍小心。”
雪梨抬眸瞅了瞅,方才司膳神色谨肃,目下崔婉和随着她做事的几位选侍、常侍、恭使也是一样的神情。
看来,这位七殿下……不好伺候。
?
☆、第4章 宵夜
? 待得尚食女官写好膳单送来了,苏子娴一一念出,一共四道。
甜口的两个,桂花玉肌和豆沙松糕;咸的是一道海参蒸蛋;另还有个冰玉荷叶粥。
皇帝平日用的宵夜都简单,多是两道,今日因与七王下棋想来闲散,所以额外加了两样。
崔婉的拿手菜之一就是豆沙松糕。先调了两份面粉,用粘米粉、糯米粉和白糖搅拌,倒些许清水翻成半湿。
初始这步是一个常侍帮着做,调好后崔婉各尝了尝,又叫雪梨另取了糖,要往左边那份里搁。
“姐姐?!”那常侍一怔,立刻拦她说,“都加过糖了。”
崔婉没理,还是把那匙糖加了进去,翻拌均匀了,才说:“陛下不喜甜,点心里的糖素来加的少。但七殿下还小,该是偏爱甜些的东西。”
话音落了,旁边几人连带着雪梨和子娴两个小宫女齐应了声“诺”——类似的事情时常会有,她们都需认真记住,若不然即便下回还会有人提点,也显得自己蠢了。
另一边,那道桂花玉肌也着手做了。叫这么个名字是因糯米丸子制成浅绿和莹白两色,呈在一只碗里温温润润的,恰合“玉肌”这词。
白色的只需单用糯米粉调开、制丸便可。浅绿的那个——正做着这道点心的选侍腾出手来,吩咐雪梨去取菠菜,又说:“热水焯了,磨碎轧汁。”
菠菜洗净,热水炒过后放入木钵中细细捣着。雪梨一边捣一边在心里数数,数到“二百”时觉得差不多了,拿起木棒看了看:嗯,是差不多了。
接过干净的白帛,菠菜呈进帛中,裹起挤压。
翠绿的汁液透过白帛流入小瓷碗中,干净清澈的小半碗,让人舒心的颜色。
两道点心先后出锅,蒸蛋已熟,粥也已熬好。
这道粥的底子其实就是白粥,熬好后淋上荷叶的汁液,调匀,便成了碧玉般的一碗。
一股浅淡轻盈的荷叶香伴着粥的热气萦绕不散,闭眼轻嗅,那清新好似置身荷塘一般。
呈送宵夜便是一干小宫女的活了。
自上一回直接把宵夜送进紫宸殿之后,这是雪梨头一回又轮上这值。走在安静的宫道上心里直打鼓,望着星星祈祷“但愿今天陛下心情好、御前宫人们心情也好!”
正九品、从九品共去了十二人,一路上走得安安静静,整齐得像一个人。
秋风轻拂,刮过树梢又轻微沙响,她们的精巧绣鞋蹭在地上也有着轻微沙响,反衬得宫道愈静,规矩井然。
行至紫宸殿前,刚上了两阶,走在雪梨前面的苏子娴一停。
后面的人自也随之停了,守着规矩不抬头,只稍抬了眼帘悄悄看看……
咦?正有个年轻男子从长阶上一级级往下跳!
一行人连忙又退回长阶下,撤到一旁静静候着。
若是年长的宫人,必能对此情此景权当看不见,但偏她们都是小姑娘,实在好奇这是怎么回事,都忍不住斜眼看究竟。
夜色中看不清面容,从身高看该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拎着直裾袍摆,一级级跳得很投入!
“咝……”有人轻一抽气,“是七殿下?”
人群中小小地乱了片刻。
谢晗很快就跳到了只剩四五阶的地方,口中松气,抬眼一看,看见了长阶边的十几个宫女。
“哎?”话中笑音很明显,一众正偷眼看他的小宫女见他不跳了、走过来了,齐齐地福下身去:“七殿下安。”
七王走到苏子娴面前,恣意地一挽袖子,伸手就要揭那食盒盖,问说:“宵夜?都有什么?”
苏子娴没敢说话,双目紧张地盯在他已伸在食盒的手上,不安唤道:“殿下……”
谢晗停了手,不解地皱眉:“嗯?”
离得太近,雪梨能清楚地听见苏子娴发沉的一呼一吸,又想起方才女官们的神情谨肃,愈发害怕会不会一不小心惹得这位七殿下不高兴。
万籁俱寂,苏子娴牙关紧咬,终于说出一句:“这是给陛下的……”
话音还没落,谢晗就见旁边的另一宫女揭了手里捧着的食盒盖子,接口接得很快:“这是殿下的宵夜。”
“……”说不出觉得哪儿怪,反正谢晗就是感觉到这一行人间有一股莫名的束缚感,弄得他意兴阑珊。
心里不痛快了就想发火,但看眼前的宫女们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又发不出来!
撇撇嘴,谢晗一边琢磨怎么算这个账,一边闷头回殿。
待他进了殿门,她们终于松了口气,行上长阶。
这一回,倒是没让她们直接给皇帝呈膳去。御前宫人接了给皇帝和七王的宵夜,又看看另外四个,告诉她们:“各位大人在侧殿,直接送进去就是。”
十二人齐声应“诺”,而后六个少使留在外面、六个中使进了殿门。
犹是现在小间将宵夜从食盒里取出来,用托盘托着呈进去。
雪梨和苏子娴因为方才拿着皇帝和七王的宵夜,眼下手头就空了,正好一会儿帮着端。
跨入侧殿殿门,六个少女规矩一福,苏子娴道:“奴婢是尚食局的宫女,来给各位大人送宵夜了。”
说着就走上前去,每人两道,雪梨和她恰好一人一道呈到案上便可。
苏子娴端了点心,雪梨拿粥。呈给第一人时雪梨目光一扫,登时心里一震!
卫忱?!
雪梨吓坏了,心里还没把这名字喊完手上就连带着一抖。碗中蜜豆粥经此一晃,倾出碗沿流下去。
“啪嗒——”
粥汁滴在衣料上其实没什么声音,雪梨眼睁睁看着那一滴落下去,却觉得这声音惊天动地!
无措地望着卫忱傻了一会儿,她忙将粥碗放在案上,伏地下拜:“大人恕罪!”
真是越怕就越出错!
里面一传出谢罪的声音,外面立刻就有宫人进来查探究竟。
一看见跪着的,先斥一句:“怎么做事的!”
卫忱暗自啧嘴,觉得“冤家路窄”——昨日刚把这姑娘吓哭过,今日可别再来一次。
雪梨低着头说:“奴婢不是故意的……”
卫忱当即扶了额:还真有点哽咽的声音了。
赶紧清了清嗓子,径自向那宦官解释说:“不是她,是我抬手碰了。”
尚未说完就被她带着讶异的清亮目光扫得走神一瞬,卫忱垂眸瞪回去,又问那宦官:“陛下和七殿下还没下完棋?”
卫忱一边扯开话题一边打量雪梨,见她没有要哭的意思,才得以把宦官的回话安心听进去。
那宦官赔笑说:“原是下完了。但陛下和七殿下打赌说谁若输了就跳长阶不是?七殿下跳了一回,不服气,非要再来一盘。”
此语一出,旁边的三个御令卫顿笑出声:皇帝已是及冠之年,七王才十三岁,再下一百盘,七王也赢不了啊……
只怕陛下闭着眼睛都能赢他!
耳闻和自己没关系了,雪梨长长、长长地舒了口气,起身又接着给其他几位御令卫上宵夜。
带得最后一盏粥上完,今日的事便算完成了。雪梨轻松了些,目光复一扫卫忱,很想过去道声谢。
乍闻一声瓷器摔碎的脆响!
一众宫女面面相觑,四名御令卫眉头一皱。
依稀听见外面有宫人疾步赶入正殿的脚步声,她们也不敢问,垂首一福匆匆告退。
但愿只是皇帝或七王失手打了碗、千万别是对宵夜不满意,不然今晚当值的就都惨了。
雪梨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扭头往里看,又使劲别回头来。本就因为心虚而有些苍白的脸因为这份纠结变得更不自然了。
余光还是使劲瞥着,终于,看见七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后面两个宦官战战兢兢地追着,一边追一边连声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无缘无故发什么火!”谢晗抱怨着,稚气未脱的声音中满是怨怼。
宦官点头哈腰地劝:“您就少说两句,陛下在气头上,您别……”
“当了皇帝脾气愈发地怪!”谢晗又说了一句,两个宦官吓得面色都白了,恨不能上前去堵他的嘴!
雪梨这一干小宫女也都被他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他足下生风地疾行下长阶,都想他赶紧走远点,别一会儿再给自己惹上麻烦。
结果,七王到长阶下就停住了,转过身,忿忿地吁了口气,就地跪下。
“……”雪梨倒抽冷气,藏在袖中的手和苏子娴相互一握,“可怕……”
她们可是连尚食局的高位女官都惹不起的,眼下身处紫宸殿,面前数步外跪了个怒发冲冠的亲王……
雪梨向后缩了缩,真想找个角落躲到他走了再下去。
?
☆、第5章 烹蟹
? 一行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往下走,经过七王身畔时,都禁不住将脚步放快了些。偏他重重地沉了口气,惊得她们倏尔后脊一凉。
“明早给本王呈个蟹酿橙来。”
七王说了这么一句,说得咬牙切齿。雪梨她们有点懵,不知他为何“咬牙切齿”。
福身应了声“诺”,她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匆匆地回了尚食局。
将这话禀给崔婉和薛芹,两位女史神色皆一震,原打算盥洗就寝的心思也没了,推门就去见尚食。
邹氏一听,心里就犯了嘀咕,黛眉深蹙:看来这七殿下是真难伺候!
七月初点这道菜,真是头一回听说。
按规矩,七月初时尚食局会开始备蟹,但八九月进来的蟹才足够肥美可口,这头一个月进来的蟹从不拿来直接进膳,顶多做些蟹酱之类的辅料备着。
可如今,七王点名要这道蟹酿橙了,她们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做。
不仅要做,还要做好。
邹氏在房里沉吟了半晌,崔婉和薛芹都不敢吭声。好一会儿,邹氏终于起了身,一壁向外走一壁道:“去取我的围裙来。”
竟是要亲自上手了?!
崔婉和薛芹相视一望,均知这机会难得,跟在邹氏身后,薛芹笑提说:“让底下的孩子看看?”
邹氏正为怎么让七王满意而头疼,没顾得上多想就应了:“看吧。”
二人心里暗喜,遂各自去叫手底下的人来。正七品选侍到从八品长使是来帮厨的,正九品中使和从九品少使是来“偷师”的。
雪梨和苏子娴忙了一天,原打算栽倒就睡,结果还没躺下就又被从房里拎了出来,很是怨念。
等到了膳房,一看尚食女官亲自穿了围裙正检查食材,顿时完全清醒。
——尚食局上下几百号人,但尚食就这么一位,她自是厨艺最好的。可大多时候已用不着她亲自下厨,雪梨这一批小宫女进宫三年,还是头一回见这阵势。
四下看看,周围只有崔婉和薛芹两个女史手下的人。众人心下都明白,这是自家女史有心争机会,为她们抢到了。立即都提了十二分的精神,认认真真地看着。
毕竟,近来还是决定这些小宫女去留的时候,谁也不想落了选,被打发去做杂役。
四个洗净的橙子已放在案板上。精挑细选出来的橙子大小、颜色皆一样。邹氏取了柄狭长的刀,从橙子上方侧边刺入,有致地划着波浪般的线条,划满一圈后向下一刮,一朵花型的“盖子”就取了下来。
如此将四只都削出盖子,邹氏将橙子交予薛芹挖出橙瓤,自己着手调馅。
案上近二十种可用的食材排得整齐。邹氏刚要去取那碗荸荠,余光一瞥面前的十几个小宫女,手倒停了。
她温言问说:“告诉我哪样不能用。”
十余人心弦一紧。
在厨房里,除了怕自己出错,就是怕位高的女官提问了。那些在经验丰富的女官眼里算是常识的问题,许多时候她们都答不出来。
众人静了半天,谁也不敢先开口。许久,一贯被女官们看重的岳汀娴终于先答了,她指了指旁边的青椒:“青椒不能用。”
邹氏未说对不对,只问:“为什么?”
“青椒味道独特且重,会掩住蟹肉鲜香,喧宾夺主。”
岳汀娴一字一顿地答完,邹氏终于一笑。
点了头又看向旁人:“其他呢?”
众人认真思索起来。
到底都是小孩子,争强好胜的心格外强,谁也不肯落在人后,很快就有了下一个答案:“香菜也不能用……同样的原因!”
有人说一样,没说的人就少一样可说。
雪梨思来想去也没主意,求助地看向崔婉,崔婉却忙着低头打鸡蛋,全然没理她。
“啊!”她忽地一喊,连邹氏都微一惊,周围一圈笑声。
雪梨大觉窘迫,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说:“鹅肉不能用。”
邹氏眸色一凝:“为何?”
雪梨指了指崔婉:“鹅肉和鸡蛋同食损伤脾胃。”她犹豫地抬眸偷觑尚食,不知为何觉得心虚,总之声音低了下去,“阿婉姐姐说无损身体比味道重要。”
崔婉听言望过来,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朝尚食一欠身。
邹氏却是很满意,赞许地点了头:“不错,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往上呈。”
这一关可算过去了,尚食不再多问,着手挑了要用的辅料。
雪梨一一记着,有荸荠、青笋、姜末,猪肉末挑了带一点肥的,香菇总共只取了一朵——大约是香菇的味道也比较“独特且重”,虽然需要用它调味,又怕掩住蟹肉香吧。
到了调味一步就是难点所在了。各样辅料切成的末装入一碗后,尚食女官加了三五样调料进去,手上动得很快,看不清加了多少。
而后取了干净的筷子点了一点轻尝,竟没再做任何改动,味道刚刚好。
一众小宫女看得讶异,心里再度呐喊:尚食局里最难的就是调味了!
旁的用料多还有个“几个”或“几钱”、“几两”的规定,一到调味这步,女官们都是靠自己的舌头决定,显得格外玄妙。
剔取蟹肉的宫女端着碗走来,眉头蹙得厉害:“这是最好的几只蟹了。蟹黄几是没有,肉也还不够鲜。”
邹氏无甚反应,气定神闲:“取两钱鱼露来。”
小宫女们又赶紧记住了:鲜味不够,可用鱼露提鲜。
馅料终于调好,白嫩的蟹肉中有猪肉的淡粉、青笋的淡绿,荸荠与蟹肉颜色相仿,只添了些许晶莹的感觉出来。
填进挖空的橙中,橙白两色相配得宜。
邹氏将先前挖好的花型盖子盖上,又把四只橙子一并放入蒸笼中。
这一番忙完之后,已经四更天,该准备早膳的宫人们陆续到了,一见尚食在场都是一惊,纷纷见礼。
再过一个时辰七王那边恰好来取膳。邹氏吩咐宫女仔细看着,需用小火慢慢蒸、将各样食材的味道都蒸出来。
雪梨和子娴终于得以回到屋里,栽在榻上歪了一会儿又重新爬起来,趁热打铁地将方才看过的蟹酿橙的做法详细写下,又接过对方所写的看看、压声探讨一番,而后收进各自的手札里,这才能安心就寝。
小睡了两个时辰,就又该起床忙活了。
盥洗后简单用了早膳,进了膳间见崔婉正切冬瓜,她们便要上前帮忙。
崔婉却说:“雪梨,去把那边小锅里的螃蟹吃了。”
……啊?
雪梨一脸茫然,还是依言去了。打开小锅一看,里面竟是只蟹酿橙。
明显就是尚食女官先前做的,她一时便未敢动,望向崔婉:“姐姐?”
“吃吧。陛下说了不给七殿下送去,让赏给底下人。”崔婉淡笑,“尚食说你们昨晚答了话的一人一个,还有送给来传话的宦官了。”
雪梨更好奇了,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让给七王送去。眨眼等了等,看崔婉不解释,默默忍下了,不问。
然后背地里打听就是了……
和子娴一起把一盏蟹酿橙分了,一边吃一边赞叹尚食女官手艺就是不一般:一切味道都刚刚好,少一分则太淡多一分则刻意。
当然,光赞叹还是不够的,这味道也需私下记住。万一日后轮到她们来做这个呢?不知道调料该放多少,知道大概的味道也能容易些!
过了晌午偷得半刻闲暇,和早起当值的同龄宫女们一聚,就知道了这蟹酿橙是怎么折回来的。
同屋的蒋玉瑶说:“今天刚要把蟹酿橙送出去,太医院就来人了。说七殿下在紫宸殿外跪了半个时辰,沾了风寒,得吃些清淡的。”
太医这话一挡,蟹酿橙就成了个难题。荤腥必不算“清淡”,可尚食局又不敢直接把菜扣下。
末了给御前的人塞了银子,托大监陈冀江去询问皇帝的意思……
隔壁屋的白馨宜叉腰:“后来御前回话说,陈大人是被陛下斥出来的,陛下说‘吃什么吃,安心养病’!”
几人闲谈的动静有些大,嬉笑间最外侧的姑娘突然一捂头顶。
转身,一句“谁啊!”还没问出口,就猛地闭了嘴。
旁边几人也忙站规矩了,一扫方才的欢笑,齐整欠身:“阿婉姐姐。”
“口无遮拦!”崔婉厉斥。
苏子娴下意识地捂了胳膊,心里忐忑地觉得可能是要挨打。
“你们几个先不许进膳间了。”崔婉语气缓和,神色却愈冷,一沉,续道,“七殿下病着,陛下吩咐尚食局差人过去照顾饮食。你们跟着沈女史去。”
去七王宫里的小厨房?!
?
☆、第6章 七王
? 按照崔婉的意思,在七王病愈之前,那边小厨房的人已经遣了出去,饮食皆由尚食局直接料理,是以派去的这十几个人需要在那边住一阵子。
几个小宫女闷头回房收拾要带过去的东西,都蔫耷耷的,大是懊恼自己方才说话太不小心。
而在她们离开尚食局之前,可留下、位晋八品的名册已经出来了。
同屋的人里只有苏子娴的名字出现在名册上,直接晋到正八品恭使,雪梨、蒋玉瑶、白霁都还没着落,连从八品的长使也没捞着。
好在这回的名册上只有十个人,屈指数算,还有四十二个员额可争。
到了正则宫,一行人里位份最高的女史沈氏向小厨房的管事女官询问了各样事宜,稳妥地交接了,就让几个小丫头先去睡,她们几个年长的先备第一顿宵夜。
仍是她们四人一个屋,苏子娴晋位落定,先前被崔婉斥责然后被指来正则宫的事也就不值一提,很快入睡。
另外三人,都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死活睡不着。
蒋玉瑶和白霁盘算怎么才能让崔婉帮自己说说话,雪梨则又开始想浣衣局那边的事,兴许该再去求一求?
到了半夜,听到蒋玉瑶下榻的声音,而后压声唤了句“阿霁”,又低语说了几句什么,两人一并穿上衣服出了屋。
雪梨趴在榻上,头压在枕头底下,努力入睡无果,也起来了:“子娴,子娴?”
她连唤了两声,苏子娴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干嘛?”
“手札借我看看?”她道。
苏子娴揉了揉眼睛,话都懒得说一句,把榻边放着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包袱推给她。
两份手札对比着,不知不觉看到了晨光熹微。温习了四五道菜谱、又背了十余条食材料理上的规矩,刚泛起睡意打个哈欠……
该起床了。
被崔婉斥来的小宫女一共七人,除了苏子娴以外都没睡好。凉水洗一把脸提神,几人准时到了厨房,正是该开始备午膳的时候。
苏子娴拿起膳单一看,七王这午膳也太简单了……
简单得像是在浪费尚食局的人手。午膳一道白粥、两道酱菜、一份银丝卷、两个小炒,没了。
前三样里除了淘米能让她们做以外,就没有能让这些小宫女插手的步骤了。两个小炒一个是虾子玉兰片、一个是炒三鲜,七个人抢着去洗菜,被沈女史阴着张脸斥了回来。
“现在知道抢活做事了,若早规矩点,崔女史会发火?”
七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乖乖挨骂。最后洗菜的事交给了雪梨和同为中使的白馨宜,苏子娴则被沈氏叫去打下手切菜——虽然是昨天刚晋的恭使,眼下分工上还是立刻显了高下,弄得六人更紧张了。
七王跟前的宦官张康在巳时末刻来传了膳,午时初刻,食盒拎了回来。
沈女史顺手打开一看,就苦笑出来:“殿下胃口不错?”
雪梨离得近,张望了一眼——三个银丝卷都吃了,粥碗也空着,虾子玉兰片和炒三鲜都没剩两口,只有酱菜剩着。
人脉不怕多,张康趁机套近乎,笑着作了个揖:“到底是您尚食局有本事。殿下说喜欢那道炒三鲜,晚上不妨再上一道。”
如此过了四天,每天、每一顿的膳单都很简单。这显然是太医嘱咐的,尚食局只能照做。
当中甚至有一回,七王抱怨“太素、不够吃”来着,沈氏听了感慨一句“七殿下正年轻气盛,吃这些哪里够呢?”
然后下顿还得按太医嘱咐继续素着。
第五天,太医可算说殿下基本病愈了、可以加些菜了。
第六天,殿下他却没怎么吃东西。
早膳一道粥两样包子三种点心端进去,撤回来时只有那枣糕动了一小块,几日下来已习惯于看七殿下“风卷残云”的一众宫女微觉讶异。
张康也有点皱眉头,想了想,只说:“许是殿下刚起,胃口还没打开。”
午膳一碗鲜肉馄饨、一份饼、三道菜。
撤回来,几个小宫女围着,认真数了数,告诉沈氏:“馄饨吃了两个,其他都没动。”
怪了。
到了备晚膳时,沈氏有点扛不住了。病初愈的人不好好吃东西怎么行?虚下来会病情反复的!
于是没理先写好的膳单,着人去跟张康打听,让问问是七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她们按着口味来备。
七王还真点了膳,烧明虾、糟溜鱼片、四喜丸子、清炒虾片……
都是荤菜,符合年轻男孩子的口味。
沈氏舒了口气,又加了两个素菜,一并送过去。
撤回来时居然还是没怎么动。这回众人就都紧张了,仔细一想更觉得奇怪:怎么病着的时候胃口不小,如今快病愈了反倒吃不进东西了?
不过暂未听太医说什么,七王跟前服侍的人也没显出过多的担忧。她们也姑且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且看看再说。
蒋玉瑶和白霁练刀工的动静太大,雪梨拉着苏子娴坐到院子里,点了个烛台放在案上,铺开手札,干自己的事。
“陛下的点心,甜口糖减半、咸口不变;淑妃喜八分糖点,不喜枣泥;丽妃皆十分糖,犹爱酥皮……”
雪梨背着背着就栽到了桌上,大呼“记不住”。这都是平日听女官们偶尔提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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