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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逝(飘飘)-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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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殇不去理会北辰逝的反应,径自从床头暗格中取出了前日的那个黑狭盒子,打开了递到北辰逝面前。
北辰逝疑惑地向盒中看去,这一看刚刚缓和了下来的脸色登时又黑了下去,眯了眼,危险十lc看着俯在自己身上与自己脸对脸不过一个尺子距离的北辰殇:“你耍我?”
将手中的盒子硬塞到了北辰逝手中,说了句:“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吧!不要以为逆天这样的悖伦之物随处可见,廉价得跟街头到处叫卖唾手可得的冰糖葫芦似的”转身便走出了北辰逝的视线。
心,狠狠被针扎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使得瞳孔骤然紧缩,拿着盒子的手*般颤抖不止,放在身体另一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月未剪的指甲长长了许多,抵在脆弱的掌心,留下了五道红色的痕和半圆形的指甲印。
喉咙似乎更痛了,干渴得似是徒步在浩茫的沙漠走了整整十天却未沾得滴水。
嘴角费力地牵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却是满满的苦涩,低低的喃语更似幽长的叹息:“殇,你越来越厉害了…”真的,越来越厉害了,总是一下子便能戳中人心最痛的伤处,兵不血刃,毫不留情不过很快北辰逝便收起了脸上真实流露的情绪,重戴上了平和淡漠的面具。
这个世界本就虚假,身边聚聚散散来来往往的路过走过和错过又有哪一个不是将真实的面孔隐在了层层的面具下透过冰冷的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铁质瞳孔冷眼看这世界瞬息万变悲欢离合情真情假益利勾角?端看谁的面具更多,隐藏得更深罢了。
喧嚣的世界,冷漠的人群,谁最先剥落了那张赖以为生的画皮,就意味着谁最先沦为了这个弱肉强食冷漠无情的世界上狩猎者争先抢夺头破血流的鲜嫩多汁的美味口腹。
强压下心里逼仄汹涌的寒流,控制了手的颤抖,从盒中拿出了一颗先被自己误以为是逆天后来又被自己误以为是*的药丸,细细地刮了一层薄薄的药粉聚攒在了手心,既然北辰殇要自己好好看看,自然有他的用意。
重拾起丢了十多年的医理对自己这种曾被专门当作学习者培养的杀手而言并非太过困难,不过时间的长短罢了…
当北辰殇提着一盒食物再次踏入内室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北辰逝怔忡着一双眼呆呆盯着盒中的药丸,耳下到颈间的部位却是完全红透了,好大一只煮熟的虾米…
随手把食盒放到了脚边,伸手取过北辰逝手中有些遥遥欲坠的盒子,里面的宝贝可是耗费了雪衣无数的心思和国库数不清的上好药材制成的,总共就这么多,他可不想糟踏在北辰逝一个不留神下…
就算自己不吃,拿来整人玩也是好的。
“知道无耻的是谁了?”北辰殇存心不想让北辰逝好过,用慢得让蜗牛都自愧弗如的速度盖上了盒子,又用慢得让蚂蚁也不禁羞红捂脸的速度打开了暗格,最后在北辰逝杀人的视线中慢悠悠将他的宝贝们收了回去。
看到北辰逝手上还有一颗,挑眉:“怎么?你还想再来一颗?我是不介意了,不过你确定你的身体…承受得了?”眼睛还颇有深意地扫过北辰逝掩在被中的腰下某处。
这个人!该死的!这个人总是有把自己的怒气瞬间挑起来的本领,北辰逝怒了,握紧了手中的药丸,朝着北辰殇挂着欠揍笑容的嘴角扔了过去。
也不见北辰殇有什么动作,原本直直扔向嘴角的凶器转眼稳稳落到了同样白皙剔透的手中:“这么珍贵的药丸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来人”
最后半句却是对着殿外说的,不几,一个相貌平凡身材精瘦的侍人低头走了进来,静默地站在一旁等着北辰殇的吩咐。
“去,把这个给青魅,让他装起来后天给东方夜送过去”
侍人应了,接下,退了出去,整个过程都没有抬过头,眼神也没从地毯上移开过一分,自律得跟个假人似的。
“…”北辰逝无言了。
虽然东方夜曾那样伤害过自己,但归结到一条,也不过是性虐和身虐,说起来自己对他刻骨的仇恨也不过是建立在一个虚假的堡垒上,堡垒坍塌了,仇恨不存在了,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不会因为那些相比起心伤心死微不足道的身虐而去报复,去恨,去追偿什么,并非大度,并非虚伪,并非造作。毕竟这个世界伤害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他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而且…他原就满身泥泞,先前之所以锲而不舍的逃离和挣扎也不过是不想染上更多污秽,免得污黑了纯白如纸的殇罢了…
如今看来,这样的做法着实幼稚到可笑啊…
他太累了…
身累,心更累,他的心很小,覆满了沧桑和灰尘,没有必要为一个就连名字面目都模糊不清的男人花费太多的精力…
就是曾经背叛过狠狠伤害过他的夜阳他都不曾恨过,更何况一个陌生人?不值得的,太累了,倾尽一生去爱一个人累,倾尽一生去恨一个人更累…
毕竟曾经的温暖是真的,曾经的笑容是真的,曾经的汗水是真的,曾经的泪水是真的,曾经的相依相偎是真的…
自己这样一个满手血腥脏污不堪的天煞孤星此身能得片刻真实的温暖,已是上天最大的眷顾了番外 欲焰(四)
北辰殇回过头后看到的便是北辰逝墨黑的眼掠过了自己定定盯着自己身后屏风的某处,神情有些恍惚迷茫还夹杂了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忧伤和怀念,紫眸有些不悦地半眯起,嘴角笑意却是更深:“怎么?心疼了?舍不得当初的情郎了?需要我追回吗?”
自己心里不舒服了,惹自己心里不舒服的人也别想舒服得起来。
北辰逝的思绪被北辰殇刺人的话语给拉了回来,心口一抽一抽的疼,血迹斑斑:“你…说话就一定要这么伤人吗?”
伤痛的眼,破损的声音,苍白的面色,此时卸去了一身冷漠和防备面具的北辰逝脆弱哀伤得让人心疼,让人想要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左胸某处传来一种不甚熟悉却也不算陌生的酸涩感,北辰殇刻意地选择了忽略,走到北辰逝面前半俯下身,冰凉得与窗外的温度格格不入的指轻抚上北辰逝比那日还要憔悴了许多的脸蛋上,蝶翅轻吻花瓣般依着脸部的线条柔柔掠过,最后停在了因为缺水而有些干燥粗糙的唇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来回抚着,似是这般做便能让唇重回温润柔软,口中说的却是与手上动作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光景:“伤人?如果这般程度的说法也能伤到你的话,那我只有说抱歉了,我浅薄的脑海印象中从来不晓得你这里”空出的另一手隔着绸被点了下北辰逝心口的位置:“竟是用豆腐做成的”一碰即碎。
北辰逝侧了一下头避过了北辰殇作恶的手指,沉黑的眼直直望进紫眸深处,不退缩,不闪避,肯定地说:“你恨我。”
“恨?那是什么?”北辰殇收回了手,睫毛上下忽闪了一下,回以疑惑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北辰逝不理会,固执地要得到一个答案。
“什么为什么?”紫眸疑光满布,装傻中…
“不要装傻,给我一个理由”北辰逝绷了一张小脸,倔犟的执拗。
“理由?你真的想知道?”北辰殇也随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北辰逝,像两只誓死捍卫各自领土不肯妥协不肯退让的兽。
“是”藏在被中的手握紧了,北辰逝坚定地点头。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告诉你,怎么办?”北辰殇的表情同回答一样欠揍啊…
“你想吃白食?”北辰逝一字一顿,眼眯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相信只要北辰殇敢说一句是,那后果绝对不是在场之人乐见的。
“吃都吃了,你还想让我吐出来不成?而且…”故意停顿了下,看了看北辰逝实在称不上太好的脸色,满意地继续撩拨老虎头上那几跟摸不得的毛:“当初也不是我自己要吃的,是你自己送上门来非要给我吃的,看你忍得那么辛苦,万一一个不小心承受不住交待在这里我也不好向你那帮很厉害的朋友解释,才勉为其难下了口,虽然美味有余,可是着实不好消化,容易积食啊…看来,以后有必要再好好锻炼一下自己抗*的能力了”装模作样地抚了下故意拧了的额头,故作一副无奈和苦闷的表情,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耍赖无耻之徒行径啊…
北辰逝愤怒了,后果很严重,一把拽了离自己右手最近的衣带,这一下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连手指都开始隐隐作痛了,尤其是下身某个刚遭受过非人虐待的地方更是一阵剧痛,疼得北辰逝小脸都煞白了。
北辰殇猝不及防之下倒真被北辰逝拉了个正着,跌了一下,扶了一处支撑,方才稳住了身形。
这一下两人可真是脸对脸鼻对鼻了,连呼吸都融在一起了:“北辰殇,如果你这么想与十殿阎罗做伴的话我成全你”
“哦?虽然我暂时还没那个意愿,但真的很好奇你所谓的成全之法”紫眸故作纯真地眨巴眨巴,北辰逝甚至能感觉到长长的睫毛扫在脸上的骚痒感。
北辰逝咬牙,这个恶魔!
对准嘴边白白嫩嫩的脸颊啊唔一口咬了上去,这一口北辰逝用了全力,尖利的牙齿狠狠刺进脆弱的皮肤里,喉咙立刻尝到了甜腻的血腥味道。
北辰殇吃痛,挣扎起来,一手按了北辰逝的喉结,一手穿过被子用力捏了下北辰逝酣甜沉睡中的小兽,男人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小小一点疼痛也会放大百倍千倍的,更何况直达头皮的激痛北辰逝倒抽一口冷气,咬人的力道终是小了一些,北辰殇见机不可失,遂掰了北辰逝的脑袋离了自己的脸。
正待站直身子,只听得“嘶”的一声,很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却原来是薄如蝉翼的脆弱腰带在两人的蛮力挣扯下…断了,一半握在北辰逝手中,一半悠悠荡荡地飘落在了北辰殇脚下…
人可以恍神,但衣服决不会恍神,失去了衣带庇护的单薄柔滑绸衣避无可避地走向了它最后的命运,听从主人的意愿柔顺地大敞了,露出了内里皙白胜雪温润如玉的*,以及*上尚未褪去的密密麻麻参差交叠的吻痕…
北辰殇就这么维持着半撑在北辰逝身上的暧昧姿势,大眼小眼对瞪着,一滴鲜红的血珠从被咬破的地方滚出,顺着脸颊以极其缓慢撩人的速度一寸寸划过嫩滑的脸颊纤美的下巴,留下一串浅红色的印迹,最后停留在了下颌线上将落未落,欲滴未滴。
上下两排八个渗血的牙印大咧咧挂在完美无暇的左脸上分外清晰明显,不时还有细密的血珠渗出,缓缓汇成好一大滴,顺着先前血珠下滑的痕迹滚落,与停在下颌线的血滴子汇合了,在地球万有引力的作用下继续滑行,流过纤长颈项的侧线,凹凸玲珑的锁骨,被锁骨凹进的槽线阻滞了一下去势,最终停在了左胸突起的小小茱萸上,鲜艳的血色衬得嫣红的小豆更加艳丽,浅粉色的*少女娇嫩羞涩的脸庞般,可能是因为有些冷的关系吧,不过一会儿乳周就爬满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茱萸也在空气中颤巍巍挺立了小小的身子,周围数量颇为壮观的吻痕因为时间的关系淡去了不少,但在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胸膛上还是明显得很,妖娆*的魅惑。
北辰逝的脸突然就红了,连耳后也悄然爬上了几许绯红,周围的空气似是越加闷热了,就连吹在脸上的风也是火烫烫的燥热,呼吸间尽是那人身上自然散发的幽冷体香,和发间清新的皂荚气息,心跳有些失常,呼吸也困难起来,喉咙越加干渴难耐。
北辰逝强迫自己调头不去看那人光洁如玉石玲珑起伏的身子,眼睛却似被什么钉在了上面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然后更郁闷的是,自己*了…
北辰逝从来不知道在不知名的时候自己竟然继承了色狼的秉性了…
虽然心里无比唾弃愤慨这样的自己,眼神却是直勾勾死死盯在北辰殇那一处染血的茱萸上,好想…好想上去咬一口,验证一下它是不是如同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味…
如此洋洋洒洒大费篇章的叙述看起来虽是花费了作者和读者很长的时间,而事实上在两个当事人之间这些弯弯绕绕九曲回肠不过是片刻之间发生的变故。
回过神来后北辰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给合上,那急切的速度活似要被恶霸强奸或者已被恶霸强奸完了受惊过度的良家小姑娘,北辰逝一脸春色瞬时化为满头黑线,什么*啊--魅惑啊妖孽啊全都化作黑色的水排到污水沟里去了…
北辰殇也不管北辰逝脸色变化心思急转什么的,从床脚不知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条白色的系带凑合着系了,一直看着北辰殇动作的北辰逝脸上黑线更甚,因为那个腰带明显就是自己来的那一日系在腰上的…
而且…那日有一次北辰殇还拿了它当眼罩蒙了自己的眼睛说什么蒙上眼睛做身体会更敏感,""也会加倍…
此刻北辰逝最想做的就是夺回那羞耻之物来个毁尸灭迹一了百了,身子刚抬起了一些些,下身便传来尖锐的抗议,腰间一软重又跌了回去,又是一阵头皮也发麻的痛,额角冷汗涟涟,终是放弃北辰殇没空理会北辰逝的羞愤欲死惊怒交加天人交战什么的,第二反应便是直奔梳妆台,背对着北辰逝在铜镜足足坐了半盏茶功夫,然后电影慢镜头般缓缓缓缓扭过了头,极慢极慢地扯出了一个笑的弧度,一字一句硬掰出了一段,搭配上左脸那道颇有些狰狞效果的压印和红色的血迹,冷硬的紫眸,说是地狱来的浴血修罗也不过分:“北辰逝,真正想找死的人是你吧?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与十殿阎罗来次亲密无间的零接触,那我成全你”
然后在北辰逝伤愈北辰殇脸上齿痕未消的那段时间,北辰逝彻底领略到了什么叫恶魔的报复…
番外 前世纠葛之殇韶(一)
我叫殇,单名殇,不论姓氏如何改变。
只是单纯喜欢这个字而已,虽然别人常说这是个不祥的字眼,代表着死亡悲伤不幸阴暗血腥秽亵,我却是不介意的,想想也是,一个活了七世轮回近千年的不死之魂又岂会在意这些?
殇…每次于夜深人静之时轻声咀嚼这个名字之时,总是从心底涌出一种很…奇异的感受,直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很…亲切,让我有种…眷恋的感觉。
眷恋…很奇怪很陌生的一个词,在我近千年苍白无趣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字眼,却是莫名地贴切心内的感受。
我是海茵族的神子,所谓神子,即是上天的孩子,深得上天恩宠的孩子。海茵族的神子除了拥有强大的无人可比拟的力量外,还有另外一种不为人知的能力:神子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轮回,生生世世,不堕轮回之道,不受阿鼻之束,不经黄泉之路,不饮孟婆之水。
神子还有另外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那就是--神子可以逆他人轮回之轨,改旁身命运之道,只不过这种力量却是很少有神子去动用的,只因这种违背天道逆天改命的荒诞之举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极大的,神力,生命甚至于,灵魂。
上苍是公平的,它赋予了人一项能力的时候,必然会剥夺他的另一种能力。世上的一切都是平等的,不过是一种命运与另一种命运的交换而已。
作为神子,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随心所欲的肆意,呼风唤雨的傲然,世所尊崇的地位,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贵奢华,不必动一指之力,无需费阖目之神,俗世之人蝇蝇苟苟汲汲趋趋之名之利之权之势之荣之华便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荣华富贵,名利兼收,这样恣意的生活原当备受世人称道艳羡,我又岂该有何不满…
用世人的说法,大抵我就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好歹之类的人了吧?上苍赋予了我这许多的同时,却是毫不留情地接收了我作为人类的本能。
是的,本能,就是那些在你们看来稀松平常,无关紧要的…本能。
作为凡人的我,是不会笑,不会哭,没有喜怒,不懂悲乐的,喜怒哀乐爱恨惧,愁苦悲欢嗔痴怨,这些原本平常的感觉,对我来讲,却是陌生无比的。
生命之于我,就像…一瘫死水,苍白,无趣,且漫长。
站在华丽的宫室内看着不远处嬉笑打闹的人群,眼中的神色却是无比的迷惑不解,迷惑他们的快乐从何而来,不解他们的笑容因何而生。
神子是没有父母的,因为父母之于神子不过是个承载他之肉身的容器而已。神子一经降落,便会被人自父母身边带离,只因神子不可沾染世俗之气。所以,亲情之于神子,不过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
神子是没有朋友的,只因着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称号,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敬畏中带着疏离的,神子有的只是仆人。朋友,友情,那是在梦中也不曾有过的东西。
爱情,没有人规定神子不可以娶妻*,只可惜,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中,神子却是没有资格去享有的。只因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经历了太多的人世沧桑,看得多了,见得多了,对于人性了解得太过透彻了,凡尘中的镜花水月爱恨痴缠之于神子只成了一场劳心劳力毫无意义的闹剧,没有人会对闹剧产生兴趣,尤其是极其厌恶吵闹的神子。
所以,神子的世世代代都是孤独的,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友情。如果说世人的生命是一条弯弯曲曲山重水复时而平静时而忐忑的大河,那么神子的生命便是一汪干涸的荷泽,没有波澜没有欢喜没有起伏没有乐趣一望见底枯燥无比。
而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快十世了,七百年,两千五百五十天。
自从七百年前我降生到海茵起,海茵便不再出现其他的神子,只因为他们厌了,倦了,腻了,烦了,这种数百年如一日的苦行僧般的生活。
对于这样的生活,我是没有太多的感觉的,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只因,我从来不曾有过其他的生活方式,这样每日品茗弹琴作画的日子我已经很习惯了,习惯到融入骨髓刻入骨血的熟悉和没齿不忘。
是啊,习惯。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能消磨掉你所有的意志和棱角,让你甘愿活在与世隔绝活死人墓般的华丽牢笼中。它能腐蚀掉你所有的希冀和鹄志,滴水穿石般在你原本无比强大的灵魂间烙上一重重重的刻痕,打上一层厚厚的枷锁,封死你所有的退路和不甘,直至你走投无路,退无可退,弃械投降。
“殇儿,如果有一天你迷了路,找不到方向,不要害怕,站在原地便好,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我总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又来了,夜夜夜夜,只要我一进入梦乡,这句话便会如魔音般穿透我的耳际,融入我的骨血,一日日,一年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我的灵魂上加盖上一道又一道重复的印迹,刻上一条又一条累累的伤痕。那声音如此坚定,却又如斯忧伤,镌刻成我漫长的生命中一场抹之不掉挥之不去的梦魇。
因着这个不知是否存在的承诺,我苦苦等待了近千年的岁月。不敢走得太远,因为害怕那个梦中一直一直不断不断忧伤唤着我殇儿的人会因为我走得太远了而找不到我。而更害怕的不敢看向梦中那张模糊的面庞上那双清晰地刻满了绝望和苍凉的眸,毁天灭地的绝望,遗世独立的苍凉。
每每对上那张脸,听到那句呼唤之时,左胸口总是会有一种窒息般的疼痛,撕裂皮肉敲碎骨血也无法缓解分毫的痛彻心扉。痛彻心扉…最陌生却也最熟悉的一种感觉。
“殇儿…
“殇儿…
一遍遍的唤,梦中那张模糊的面孔也一日清晰过一日,只是覆在他(她)和我之间的那层纱却是依然未曾出去。
我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只是随着时日的流转,左胸口一日胜过一日酸酸涩涩的疼,夹带着莫名的不安和伤痛。是的,不安…
直至那日…
那日,天原本是极好的,云淡风轻,风和日丽,应该是初夏的季节吧!活了太过长久的岁月,时光的流逝于我而言,确是越发的微不足道了。
那日,我正在房内描画窗外的风景,或好或坏,或美或丑,因为没有人评价过,所以我是不清楚的。
或书或画,不为别的,只不过打发时间的消谴罢了。
粗粗算来,这些年来我每日绘的这些个图画大概也有十个宫殿的数量了吧?至于他们是如何处置这么些如山的卷纸的,我却是不在意的。
活物尚不会去理会,更何况这些身外死物?
有仆人来叩门,我作画的时候通常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其实不止作画,别的时候我也是不喜他人打扰的,更多时候,我更情愿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呆在一处看天看地看山看水,虽然看了这许多年再美的风景也该看厌了,但至少算是个消谴,聊胜于无。
“进”我停了笔,对门外的仆人说。
仆人是个很有眼力很聪明的人,从小就跟着我,算而今,也差不多四十个年头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从垂髫小儿到情涩少年到高壮青年再到半百中年满眼沧桑两鬓染霜眉添新纹,再看看自己依旧浓黑如墨的发莹白如玉的手,和镜中倒映的那双沉黑若夜的眸和那张千万年如一日不曾变过分毫风华绝代世人艳羡的脸,只作无言。
“神子,灭阳国君东方韶韶王来访,族长请您过去一趟”
灭阳国君韶王这个名号我是听过的,虽然自己本身并不关心这些身外之事,但作为神子的职责这些最基本的知识我还是需要了解的,仆人曾跟我说过,灭阳是在三年前建的国,它的前身本属游牧民族,世世代代过着逐水草而居马背上闯天下的半原始未开化生活。
因为环境的缘故,造就了灭阳彪悍的民风,族人个个骁勇善战重武好斗狂狠残暴忠于强者好杀好战崇尚血腥和暴力,将人类残存的动物本性那一面给发挥了个淋漓尽致,有些类似后来中国历史上出现的蒙古一族。
东方韶是前灭阳族族长的第十一子,传言中三日能言,三岁能诗,五岁从政的神童,有人形容此子长相俊美文武双全沉稳隐忍善察人心工于心计擅长谋略杀伐绝断谈笑间杀人于无形间对待敌人更是阴险毒辣从无手软,就算敌人是自己的亲生兄弟也不例外,若非深仇大恨万万招惹不得,猛虎者伤人暴残,东方韶更甚于猛虎。
据仆人言,东方韶其人七岁时曾失足落过一次湖,大病了一场,昏迷了整整七日七夜,醒来后似是变了一个人般,失去了所有锋芒,平庸得连普通的三岁娃娃也不如,整日懵懵懂懂浑浑厄厄,痴痴呆呆行事怪异,还经常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荒诞论调,前族长甚是疼惜此子,名医名药流水似的送到他床边,也许是天妒英才,东方韶的病症始终没有好转。
番外 前世纠葛之殇韶(二)
众人虽是惋惜,但也无济于事。不过多久,东方韶便彻底淡入了众人的视线。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十年后那场十死七伤一残惨烈无比的夺嫡之争最后的胜出者居然是那个终日隐形于人后生活不能自理不良于行呆呆傻傻的痴儿东方韶。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开始真正注意到这个以俊美的面貌温润的笑容重回人群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那些曾有意无意得罪侮辱过他的人现在才开始慌了,可惜,已经晚了。
在正式接掌灭阳族的三年中,东方韶以极其残忍暴力的手段血洗了大批蠢蠢欲动图谋不轨者,据不完全估计,三年中死去的人数占灭阳全族的十分之一。
一手大刀一手蜜饯一边剪除异己一边拉拢伏臣,东方韶以其卓越的能力和绝决的杀伐迅速巩固了自己在族中的真正地位。
灭阳是一个崇尚强者的民族,盲目,无条件的崇拜,东方韶以其成就和能力清楚地昭示了他的强大和无可匹敌,而这些则为他赢得了大批拥护和追随者,灭阳全族上下出现了建族以来空前的团结和统一。
有了优秀的领导者和为同一个目标努力的决心,接下来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了,不过两年时间灭阳便成了整个游牧民族最强的一支,然后用了三年的时间,灭阳的铁蹄踏过了广袤草原的每一寸土地,真正意义上实现了马背民族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一统。
接下来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南侵连埕。连埕民风浮夸素喜附雍风雅,上至王臣,下至贫民,尽皆崇文厌武,莫说满朝,就是全国上下也找不出一个像样的将领帅才。加上连埕国君又是昏庸无比,性喜奢华,年年大兴土木,导致国库亏空,怨声载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下效,吏治财坏,贪污腐败,负税繁重,苛捐猛虎,国之大厦早已被这许多蛀虫掏空,摇摇欲坠,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灭阳汹涌猛烈的来势打了这些夜夜笙箫日日不朝的昏君佞臣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数月时日便入jk竹般将连埕收入了囊中,连点像样的阻力都没有遇到。
此后东方韶率领着他强悍勇猛的死神军队陆陆续续踏平了连埕周围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国小族,建立了今日占据了玉缸大陆三分之一领土的灭阳国,与大陆另外两个大国形成犄角三足鼎立之势。
之于灭阳而言,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王者,之于自己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平常的陌生人罢了,而对于陌生人,他从来没有兴趣或者心力去了解去关心。
将墨竹的最后一笔画完,用镇纸压了,正对着大敞的窗口,等待自然的风将它吹干,收拾好了有些凌乱的笔墨纸砚,净了手,换下被几点墨渍染污了的衣衫后,我才对在一边等得有些心焦的仆人点了点头说了句嗯便率先走了出去。
族长是个谨慎识体分寸的人,又素来知我秉性,轻易不会打扰若非遇到什么棘手之事了。
我到的时候族长正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胖胖多肉的脸上挂着看似真诚憨厚实则虚假伪善的笑,说话的时候雪白的胡子随着嘴巴的张合一颤一颤,长长的落地眉也随着脸部肌肉的动作时不时上挑一下耷拉一下,再搭配上那双染了沧桑有些混沌的眼,我一直认为那张脸很具有欺骗性效果。
偶尔实在无聊得紧了,不是我无聊,是小白无聊,小白是我最近收养的一只小狐狸,和族长长得很像的小狐狸,全身上下都是雪白雪白的,就连眉毛和胡子也是,除了眼睛是漆黑漆黑的小白最近发情期到了,总是爱往外面跑,这原本也没什么,阴阳调和,孕育之道。
但有些麻烦的是,小白自己爱往外跑也就是了,偏生还要拉上我与它一块出去,它在不远处与别的狐狸*,让我在一旁看着。
害我不得不拿族长的脸为原型作了好些张表情不同的面具,贴在脸上换好衣服顶着不同的族长脸半夜带着小白出去找它的小母狐…
实在不想白天出去,太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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