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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嫡-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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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谁也未想到,这韦氏入太子宫之后极得人心,那可真真是坐到了对上尊敬,对下亲和,小娘子尚且是新妇,却频繁来往后宫,不过几月,便颇得宫中嫔妃喜欢,再者因着贺氏身子重,又体质虚弱,因而太子宫一切的事务皆由侧妃韦氏打理,原本众人只想着这小娘子年稚又刚嫁作新妇,必然是手头顾不住脚头,一阵乱,谁曾想人家愣是将一大家子的事儿管理的有条有理,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倒是把下面的人都收的服服帖帖的,没个不夸侧妃好的。
    到了后来,韦氏俨然成了太子正妃,出席各种宫廷家宴,与后、宫嫔妃来往应酬,连皇帝也赞称韦氏为太子宫里的贤内助,如此下来,那贺氏正妃反倒是失了光泽的珠子,没有韦氏一半惹眼。
    这原本也就是家苑之事,那时多少眼热韦氏的人皆想着一个侧妃终究是妾室,再怎么跳腾,等到人家正主儿产下孩子,一旦是皇孙,那韦氏便彻底跳不起来了。
    然而最终让所有人为之一惊的是,韦氏一向对韦氏谦恭有加,经常在贺氏病痛时,在一旁亲自侍奉几天几夜,以至于从未合眼过,就在人人夸赞韦氏温柔敦惠时,贺氏在生产时意外难产,终究母子俱亡,到底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皇帝那时想起了难产而逝的太子生母,悲痛不已。
    让人万没有想到的是,不过一月,便传出那韦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皇帝不知是失而复得的心情还是什么,愣是把韦氏这一胎当做嫡孙一样宝贝,最终韦氏诞下皇孙,不过多久,韦氏成功晋升为太子正妃,有了皇孙和韦氏一族的依靠,这位子如何坐的不安稳?
    不过唯独让人有些遗憾的是,似乎太子对这韦氏并未有什么深的情意,反倒是对逝去的贺氏颇为惦念,如此倒是引得许多眼红韦氏的人笑话,说韦氏机关算尽,却是得了名分没得到心。
    虽然如蘅并不知前世里这些各种详情,可在隐约中,如蘅觉得这韦家娘子并非眼前看到的这般温婉和善,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外表善意,背地里捅刀子的,她已经见到的太多,不过想着自己终究与她未有什么利益牵扯,倒是井水不犯河水,想来也就不用在意许多,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如蘅正沉吟着,却正瞧着那韦家娘子转头对视过来,如蘅微一愣,眼瞧着那韦菀笑着微微颌首,似是与自己打招呼,如此如蘅也少不了微微点头,笑着回应了过去。如此一来,倒把方才那一堆思绪都给打断了。L

☆、第十五章 上书房

小娘子尚还在走神,便听得耳边骤然窜来一声:“又走神了,十次看你九次都在走神,都不知道你一个小丫头一天有什么可想的。”
    如蘅被惊得一弹,猛地一回头,正对上九皇子那张莽撞少年郎的脸,正眯着眼笑嘻嘻盯着自己。
    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如蘅不自主地身子往后退了一点,再一看眼前嬉皮笑脸的九皇子,有些没好气地道:“九皇子就比奴婢大了一轮儿不成?”
    九皇子对小娘子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仍旧眉眼带着笑意,一撩袍子大大咧咧坐在自个儿的座位上,看着小娘子打趣道:“还记得去年冬日里父皇有意让你做六姐的伴读,你倒是一哭二闹的,转来转去,你倒还是入宫了。”
    如蘅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得一声冷哼,瞥眼过去,九皇子齐礿似笑非笑的走过来道:“老九,亏你还没看出来,人家小娘子是下得厅堂,上得戏台,嘴上说着不愿意,那心里还不是百般盼着。”
    说着齐礿睨了眼如蘅,嘴边凝着沉冷的笑意,缓缓凑向小娘子道:“欲迎还拒,这些个故作清高的本领爷还见得少了?”
    “五哥!”
    听出齐礿语中的轻佻与挑衅,身边儿的和嘉和九皇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忙齐齐儿出声制止,正要说话,便听得又一个清脆的声音慢悠悠插进来,颇有些冷眼插一杠的感觉:“五哥,这便是以前那个初入宫便不识好歹,出言顶撞你的靖国府三娘子?”
    齐礿没有说话,睨着如蘅,嘴边扬起阴冷的笑意。只见着方才那声音的主人,五皇子的胞妹温华公主缓缓走了过来,微微昂着头,神情颇为倨傲,居高临下一般打量了如蘅一眼,冷冷出声道:“原还未好好瞧过,今儿倒是闻名不如见面了。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倒是敢顶撞皇子,方才又对九弟无礼,如此没规矩。哪里像是京城公侯家的小娘子,分明是个没规没距的野丫头,总听人说佟府的家教极好,如今瞧来。靖佟府竟是这样的家教,倒是让人长见识了。”
    “七妹!”
    听到温华公主语中处处影射佟家。身旁的和嘉再也坐不住,起身有些不豫的瞥向温华公主道:“三娘与五哥原是误会,至于方才与九弟,更是语中说笑罢了。”
    九皇子齐祤在一旁瞥到和嘉的眼色。自然点头跟着道:“没错!”
    只见齐祤复又咧嘴在一旁笑着打岔道:“原是我跟她开个玩笑罢了。”
    温华公主冷睨了一眼如蘅,嘴角噙着一丝寒意未说话,和嘉瞧了更是不高兴。生冷开口道:“既是玩笑,方才七妹那一番话。倒是有失分寸了。三娘如何也是靖国府的娘子,是母后的内侄女,什么叫野丫头?至于靖国府是如何的家教,何时又有七妹置喙的地方了?”
    温华公主脸色一沉,正欲回击,却见和嘉好笑道:“若是七妹对靖国府家教有什么看不得的,大可以去坤宁宫同母后好好说道说道,上书房是读书的地方,可不是论规矩的地方。”
    “你!”
    温华公主被和嘉的话给梗到那儿,说来说去,终究让六宫皇子公主唤为母后的只有坤宁宫的佟皇后,就算温华公主再不心甘情愿,也是没胆子去坤宁宫说教佟家的坏话。
    被和嘉这一点开,温华公主虽气急败坏,却是没了回话的伐子,和嘉瞧了温华的样,嘴边凝着胜利的笑意。这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和嘉偏头看去,却是如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莫要与那温华争吵。
    正在这时,九皇子突然咧起一丝阴沉的笑意,漫不经心道:“六妹这话说得好,不像是荣德宫的气度,倒更像是坤宁宫的,到底是破格封了固伦公主,果真与人不同。”
    和嘉脸一白,周围都有些冷冷的,九皇子明里暗里分明是说和嘉就算破格封了固伦公主,也非正宫皇后所生,说起来依然是妃嫔所出。
    温华公主在一旁瞥了和嘉难看的脸色,眉角勾起冷眼看戏的样子,语中模模糊糊道:“可不是,说来说去,自个儿也非正宫出来的,端的谱儿倒是比正宫的还大,倒不知做给谁看。”
    如蘅在一旁瞥到了和嘉袖拢下攥的发抖的手,再一瞥温华倨傲的神色,小娘子温吞吞的福身蹲了个礼,然后微微起身道:“若论起来,六公主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儿,都说姑侄是隔辈儿像,如此说来,六公主气度像皇后娘娘也是情理之中的。”
    话还未说完,小娘子睫毛微挑,打量了一眼温华道:“若说七公主这般的气度,倒是坤宁宫也不及了。”
    齐礿眸中一凛,冷眼看着眼前看似温顺,实则半点不让又反击回来的小娘子,正欲说话,谁知那温华公主被宸华宫宠的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想着平日里一个庶女所生的女儿尚且加封为固伦公主顶在她头上,如今一个小小的公府小娘子也敢出言讥讽自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只见温华气的语滞,抬手便要一个耳光掴过去,周围的人一惊,就连齐礿也微微一怔,未曾想自己的胞妹如此沉不住气。
    公侯世家的小娘子哪一个不是娇嫩嫩的皮肤,这若是打下去,只怕非得几日那肿才能消退下去,眼见着一耳光便要厉生生落下来,就连如蘅也不由闭了眼,一时忘了躲开。
    然而等了许久,那一巴掌却久久没有落下来,如蘅缓缓睁开眼睛,却是有些微微发愣,温华公主扬起的手被生生制止在那,温华愤懑的朝后一瞪,却是四皇子齐祯温沉沉站在那儿,究竟那四皇子比之年长,又是皇子,温华再如何心高气傲,也不敢失了分寸。
    “人家小娘子不过是与你玩笑,七妹倒是又当真了,知道的说你性子直率,不知道还只当你跟小时候一样,爱置小气儿,若是父皇知道了,只怕又要你抄经静心了。”
    齐祯语中倒是温沉沉的,却是一边儿给温华公主台阶下,一边儿又搬出了皇帝来。
    温华听了脸一白,倒是有些恹恹的,一旁的九皇子骤然勾起笑意凝向温华道:“四哥说的是,你啊,如今都十四眼看要及笄了,还这般跟炮仗一样,也该收收性儿了。”
    温华满是不甘地瞪了如蘅一眼,只见韦菀和缓的走过来,温声儿拉住温华柔声儿道:“快到卯时整了,想来讲书的师傅也要来了,奴婢随公主温习一下昨日的课程,只怕今日要抽查的。”
    小娘子寥寥一语,却是给了温华足够的台阶,也缓和了些气氛,温华这才颇不情愿地点点头,瞥了眼如蘅与和嘉,这才转身朝自个儿的座位去。L

☆、第十六章 还之彼身

因着先皇后纯懿皇后的忌辰将至,每至此时,宫中皆会因此而忙碌筹备,因而上书房也破例停课数日。
    这日各宫高位嫔妃皆至坤宁宫请安,佟皇后正与王嘉妃一行坐在那闲话,如蘅则规规矩矩侍立在佟皇后一旁,这时只见槿言敛步进来回道:“娘娘,内务府总管汪进忠求见。”
    佟皇后微一抬眸道:“让他进来吧。”
    槿言领了话下去,不一会儿那汪进忠着深紫锦服,搭着拂尘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的小内监双手奉在头顶,正捧着一个漆盘,漆盘里倒像是放着一沓账本子。
    汪进忠“啪啪”一甩袖,利落地跪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主子请安。”
    佟皇后右手微微斜靠在椅搭上,看向汪进忠淡淡道:“起吧。”
    汪进忠谢恩起身后,微一瞥上座的佟皇后,便又迅速垂首道:“回皇后娘娘,内务府已经拟出了纯懿皇后忌辰的筹备单子,奴才特拿来请娘娘过目。”
    说着汪进忠从身后小内监手中取过进项单子,佟皇后微微坐起,瞥了槿言一样,槿言忙下去从汪进忠手中接过,便又转身上殿奉给佟皇后。
    佟皇后接过蓝皮本子,略微翻了一翻,便微微合上,压在手下道:“东西先搁在本宫这里,待本宫细细过了再定,大体的筹备还是按着从前的定例来。”
    汪进忠恭敬的回话道:“是,奴才知道了。”
    佟皇后微微颌首,瞥眼看向汪进忠道:“皇上一向重视纯懿皇后的忌辰,你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也该清楚。下面的人多嘱咐几句,若是忌辰那几日缺了这,少了那,犯了什么忌讳,无论大小,那都是不好过的,到时候就是本宫也是不能网开一面的。”
    汪进忠一听精神一凛。忙弯腰点头道:“是。奴才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必会好好敲打敲打下面的奴才。”
    佟皇后满意地点头,然后微微启唇道:“自然有错当罚。有功也当奖,若是此次办得好了,自然跟从前一样,皇上的赏赐和本宫的赏赐都少不了你们的。”
    汪进忠眉间咧起笑意道:“奴才遵旨。”
    待汪进忠恭恭敬敬下去了。王嘉妃便看向佟皇后道:“每年到了纯懿皇后的忌辰,少不了又要皇后娘娘没日没夜的操劳了。”
    佟皇后唇瓣勾起浅浅的笑意。看向下面的嫔妃道:“忌辰是大事,再如何,以本宫一人之力也是万万顾不全的,如此自然少不了各位妹妹的帮扶。如今纯懿皇后忌辰将至,倒是要劳烦妹妹们了。”
    各宫嫔妃一听,皆忙起身离座。皆微微蹲身福礼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佟皇后瞥眼看向马荣妃道:“今年的忌辰还是如从前那般分管,一切都要多亏荣妃。嘉妃,慧妃,还有裕妃,恪妃了。”
    马荣妃睨了一眼四妃,微一昂首立在最前面领着其余四妃福礼道:“是。”
    待各宫嫔妃各自散去,佟皇后睨了眼渐渐远去的马荣妃,嘴角笑意渐渐敛去。
    “槿言,你这几日多去内务府瞧着,圣上一向重视纯懿皇后忌辰,半点马虎不得。”
    佟皇后微瞥首看向槿言,槿言自恭谨道:“娘娘放心。”
    佟皇后对槿言处事一向放心,因而不再多嘱咐,如蘅瞥见佟皇后从未这般紧张过一件事,大抵是入主后宫三十一年了,什么风浪未曾见过,如此佟皇后处事一向稳重有余,但如蘅却晓得,纯懿皇后的忌辰对于本朝有多么重要。
    即使自己身在公府,也知道每年到纯懿皇后忌辰,皇帝便会辍朝三日,带着后妃,以及朝臣前往奉先殿予以上香祭拜。忌辰期间,皇帝皆会谕令忌酒,忌红喜,举国朝臣百姓只许着素服,配银饰,凡未遵守者,轻则贬斥,重则拘禁。
    听闻皇帝与纯懿皇后少年恩爱,纯懿皇后温婉蕙质,颇得圣宠,只可惜情深不寿,得知纯懿皇后难产而亡,皇帝痛心不已,几欲晕厥,更实打实辍朝一月,独自陪在纯懿皇后灵前足足写了七日的悼文,因而听长辈们说,后来每至纯懿皇后忌辰,皇帝皆会前往纯懿皇后生前所居的景仁宫作一副纯懿皇后的画像,写悼文一篇,以表思念。
    “这几日也小心小娘子的衣饰穿着,莫要冲撞了纯懿皇后的仙灵。”
    佟皇后骤然出声打断了如蘅的思绪,小娘子一抬眼,正好对上佟皇后关怀的眸子。
    身后传来槿言恭敬的回话声,佟皇后拉过小娘子坐在自个儿的塌沿儿边道:“忌辰当日是跪比坐的多,也不知你可受得住。”
    谁知小娘子水灵灵的眸子一亮,咧嘴笑道:“姑母能行,三娘如何受不住,姑母莫要担心。”
    佟皇后点了点头,笑着抚了抚小娘子鬓边的碎发,瞧着温婉的小娘子却越是喜欢。
    这时听得身后槿言喟叹一句:“说起来,那毓德宫也是不好受,生来便没了母亲,每到生辰却又是自己母亲的忌辰,算来多年来,竟从未过过。”
    佟皇后手中微滞,缓缓放下手,语中沉然道:“各人都有各人命,再尊贵也争不过天。”
    如何在一旁听着,却倏然一震,是啊,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都能过的起的生辰,与富有天下的太子而言却是那般沉重,任谁在母亲忌辰那日也不能欢欢喜喜的过自己的生辰。
    小娘子面色渐渐黯淡,即使自己前世十三岁没了母亲,却终究有老祖宗,姑母,还有两个哥哥的疼爱,可太子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只有日理万机的父亲这唯一最亲近的人,就算是有母家的舅舅,一个宫内,一个宫外,隔着一道厚重的宫墙,亲情又还能剩下几分?
    小娘子正黯然思索着,便听得身旁佟皇后道:“好了,三娘,既然这几日停课,你也就下去好好歇息几日吧。”
    小娘子微一抬眸,这才微微蹲身,垂下眼睑道:“是。”
    待小娘子缓缓退出殿门,却瞧着瑶影匆匆上来,瞥到瑶影的眼神,小娘子知道小丫头必是有要事要说,便匆匆迈着步子,待到了无人的甬道上,瑶影小心凑上来在小娘子耳边低语道:“姑娘,方才府里密信,三房有动静了。”
    小娘子垂下的眸子骤然一凛,抬眉看向瑶影,只听得瑶影小心在小娘子耳边私语了几句。
    “身子不适?”
    小娘子眸中渐渐一凝,唇瓣勾起一丝冷笑,顾自沉吟道:“白术,黄岑……母亲尚还在病榻上生死未知,她三房还妄想在这个时候平安生下孩子?”
    瑶影抬眸看了眼自家姑娘,小心问道:“姑娘准备怎么做?”
    小娘子浅浅笑着摇了摇头,瞥着宫墙之上的飞檐道:“我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人替我们做。”
    小娘子嘴角的笑意渐冷,是的,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不过需要推个波,助个澜,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要知道,有什么比孩子的亲生父亲亲手除掉自个儿的孩子更让人心寒啊,母亲曾经因为这薄情寡义的男子失了孩子,如今她便要让三房也尝尝这其中的滋味。L

☆、第十七章 生辰

(凌晨赶出来的稿子,本章应走的暖系,求订阅,求打赏!!!还有明天开虐,等着好戏吧)
    纯懿皇后忌辰前夕,毓德宫夜凉如水,偌大的内殿中空无一人,寂静的仿佛都能听到那月辉落入窗柩的声音。
    太子齐毓独自一人坐在殿中,紫漆描金镂雕镶理石案上摆了几壶杏花汾酒,酒壶却早已是空了大半。
    清冷的月色下,齐毓着一身月白色锦边镶领云纹银线绣龙的袍子,如玉的侧脸在灯下犹显的朦胧,眸色微醺,左手修长的手指随意握着小小的白玉雕芙蓉的酒盏,那玉色通透晶莹,醇香的汾酒在灯下似波光摇漾。
    小郎君右手执着青釉缠枝莲花酒壶,微一抬手,晶莹的酒液蔓着清香缓缓倾入杯中,齐毓微一仰脖,便是一盏尽饮。
    映着耀眼的琉璃灯,齐毓微微眯着朦胧的眸子,细细打量着酒杯上雕刻的朵朵白玉芙蓉,手指微微摩挲,冰凉的酒杯早已握的微热。
    芙蓉,纯懿皇后生前最爱,那时大周的后宫尽种芙蓉,一到秋日花开之期,花若浮云,蔚如锦绣。
    人去花落,不知皇帝是害怕睹物思人,一夜之间,后宫的芙蓉尽移,只有纯懿皇后生前所居的景阳宫花开依旧,仿若旧人在矣。
    影影绰绰的灯下,小郎君就这般一盏又一盏,已不知饮下多少,舌尖却丝毫未感觉到那汾酒的余香。
    正在这时,殿中忽然想起窸窸窣窣的衣料声,小郎君微一皱眉,似是有些不豫,轻声轻脚走进殿中的何德小心翼翼地一瞥。瞧着自家主子的面色,身子微一抖,他如何不知每年纯懿皇后忌辰前夕太子爷都黯然不豫,这时候进来打扰那就是掉脑袋的事,可那他照样得硬着脖子进来。
    “什么事?”
    齐毓声音虽是平淡,却分明压着一股子愠怒,与平日那温和的太子判若两人。
    何德摸了摸发凉的脖子。小心回话道:“太子爷。坤宁宫佟三娘子邀爷前往浮碧亭一聚。”
    齐毓微醺的眸子骤然一凝,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的何德:“你说谁?”
    何德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提高了声量:“坤宁宫佟三娘子。皇后娘娘的亲侄女。”
    琉璃灯下的小郎君微微一愣,是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小娘子娇小的模样,记得自打小娘子初入宫。统共自己与她不过见了三次面,交际并不深。更何况印象中小娘子在自己面前一向是低着头,不愿说两句话的人,如何会邀自己一聚?
    齐毓微一挑眉:“你可确定?”
    何德忙不迭儿地点头道:“没错,方才佟姑娘身边儿的丫头瑶影过来说与奴才的。”
    齐毓眸中一顿。沉吟了片刻,便起身撩袍朝外去。
    一直战战兢兢垂着头的何德瞥见眼前一闪而过的月白色袍角,忙进去扯了楠木施上的羽线绉披风朝太子追去。
    浮碧亭并非宫中御花园最好的景致。反倒是最清静幽然的地儿,亭子建在荷花池上。层层荷花枝蔓所掩,倒是把那亭中遮了大半儿,若说夏日里,这里虽隔必经之道甚远,却还是有人肯来消暑赏景的,可若是到了这深秋寒夜,若是来此赏景,只怕是会让人以为烧坏了脑子。
    齐毓披着何德紧赶着送来的披风,轻步走在垂柳荷花堤上,幽幽月色下,荷花池中已是残枝败叶,枯黄的荷叶恹恹耷拉着头,埋在暗然的水影中,一阵秋风掠过,倒还携着几丝凉意,齐毓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瞥了眼就在眼前的浮碧亭,深秋里,这的确不是什么聚会赏景的好地方。
    齐毓走上浮碧亭的石阶,许是潮湿无人的缘故,石阶上竟已生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走上去倒有些软绵绵的,像是铺了层软毯。
    何德上前将手中打着的宫灯挂在亭中,登时亭中影绰出一缕明亮来,灯影摇晃在碧波上,倒有几分京陵河岸的景象。
    齐毓双手拉着披风,走了几步到亭边的栏杆处,望着通往亭中的荷花堤,只有黑突突一片,半点儿人影也没有。
    “你确定是在浮碧亭?”
    齐毓有些怀疑地瞥向身后的何德,那何德瞧着外面鬼影儿都没有,一时也有些心虚,但还是咬紧牙道:“奴才记得是这里。”
    齐毓无奈地转过头,就这样默默对着一池枯败的荷叶,过了许久,又是一阵秋风,让人冷的忍不住想打个哆嗦,齐毓瞥了瞥仍旧无人的荷花堤,莫非自个儿还让一个小娘子给诓了?
    齐毓瞥了眼渐晚的天色,已是转了步子,欲掉头回宫,却陡然听到何德惊呼地指着自己身后道:“爷,你看。”
    齐毓迟疑地微微一转头,却是愣在那儿,数十盏荷花灯摇摇漾漾的朝亭边浮来,只不过让人诧异的是,荷花灯却一盏也未点。
    齐毓缓缓走出浮碧亭,下了石阶走向池边,微微弯身,从池中捞出一盏荷花灯,粉色的丝绢制成,倒是颇为精巧,正打量着,却听得轻巧的步履声,闻声看去。
    只见悠然的月色下,裹着羽纱披风的小娘子拂过垂柳而来,银色的月辉落在小娘子身上,衬的小娘子好似一枝清幽绽放的水芙蓉,恬静,淡然。
    小娘子走过来倒是恭恭敬敬福了礼,齐毓有些诧然的抬起手中的荷花灯道:“这是你做的?”
    小娘子恬静的一笑,未说是,也未说不是。
    “听闻做九十九盏荷花灯,许愿的人一盏一盏亲自点亮,愿望就会传到天上,也会实现。”
    齐毓看着眼前小娘子,有些哑然,唇瓣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自小时候起,他便再不信这些美好的谎言,可不知为何,今日他却想去信。
    小娘子倒是不管眼前的人还在沉吟,已然从袖拢中大大咧咧抽出一支火折子,递到齐毓面前道:“喏!”
    齐毓瞥了眼那火折子,不由有些好笑,小小的娘子,那袖拢里倒是什么都有。
    眼见着没动静,小娘子又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齐毓笑着摇了摇头,从小娘子手中接过火折子,蹲下身来看着荷花灯道:“何德,火。”
    何德微一愣,递火的手有些迟疑道:“爷,这么多荷花灯,要不让奴才来吧。”
    齐毓微一瞥何德,淡淡道:“是你许愿,还是我。”
    何德被一哽,只得灰溜溜递了火,瞥了眼蹲在太子身旁的小娘子,识趣地退到了树影里。
    齐毓一盏一盏缓缓点着,池中渐渐星星点点燃起灯火,小娘子又从袖中抽出一支火折子,从齐毓手中引了火星道:“的确有些慢了,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齐毓有些好笑的转头看向小娘子道:“你不是说要许愿的人亲自点亮才能实现么?”
    谁知小娘子看都不看自己,只顾着点眼前的荷花灯糯糯道:“反正这荷花灯也都是我做的,心诚则灵,想来也会实现的。”
    齐毓微一愣,未曾想到,这么多的荷花灯竟真是小娘子一个人做出来的,骤然齐毓感到心中一阵暖流微微涌动,看着眼前的小娘子,恬静的小脸映着点点的灯光,竟有些隐隐的温暖。
    过了许久,九十九盏荷花灯终于点燃,小娘子欣喜道:“好了,可以许愿了。”
    小娘子期待地眸子犹如夜星一般闪烁着看向齐毓,齐毓微一愣,唇瓣勾起一抹笑意,微微阖上眼许下了在心中默念了许久的愿望,然后睁开眸子温然道:“好了。”
    小娘子到底还是孩子一般,欣然地将手伸到冰冷的池水中,轻轻一拨,只听得池水轻晃的声音,眼前的荷花灯便摇摇晃晃漾了好远。
    齐毓怔怔地看着那一池的荷灯,却听得耳边一声柔柔的轻念:“纯懿皇后,你都看到了对吗?”
    齐毓身子微一震,偏首瞥向身旁的小娘子,微微阖着眼,小脸微微上仰,在月色下犹显的恬淡,让人恍惚以为方才的声音并非出自小娘子之口。
    但齐毓知道,他没有听错。
    小郎君微微转头看向静静的夜空,或许,这是他十七年来过的第一个生辰,也是最美好的生辰。L

☆、第十八章 深谋

宫中刚忙碌完纯懿皇后的忌辰,转眼却是中秋佳夜悄然而至,宫中照旧摆起了中秋家宴,与从前一般,家宴仍旧是后宫高位嫔妃参加,若是外朝,便是靖国府佟家,荣妃母家马氏,太子母舅贺家,还有太子少傅韦家。
    若论起来,佟家,马家,贺家皆是皇亲国戚,只有韦家却是实打实以皇帝宠臣的身份参加了此次家宴。
    终究纯懿皇后忌辰刚过,这一夜虽是良辰明月,坐在上面的皇帝却始终有些沉郁,如此下面一众嫔妃朝臣却是笑不敢放开笑,说不敢放声说,满桌子的山珍却是味同嚼蜡,如此的中秋家宴倒不如关起门来自个儿乐得痛快。
    佟皇后瞥了眼席上的气氛,倒是淡然的很,毕竟每年中秋家宴都如此,年复一年倒也习惯了。
    佟皇后执起筷箸,一瞥眼面前的桌案,恰巧有一盘风腌果子狸和奶油松瓤卷酥,倒是小娘子喜欢吃的,佟皇后微微向后靠了靠,槿言识眼色地忙倾身下来。
    “将这两道吃食给小娘子端去吧。”
    槿言抬眸瞥了眼那两盘吃食,微微颌首,便起身唤了个小宫女端了个小漆盘来,槿言小心将吃食放上去,便带着小宫女朝小娘子桌案去。
    桌上的小娘子正静静坐在那儿,微微垂眸听着身旁和嘉的巧笑低语,唇瓣一勾,抿着一丝柔柔的笑意。
    待小娘子一抬头,瞥见了过来的槿言,微一愣,槿言笑着道:“皇后娘娘让奴婢给姑娘两盘吃食。”
    说完槿言一瞥首看向身后的宫女,小娘子微一瞥。便瞧着槿言身后的小宫女将手中的漆盘轻轻放在桌案上,将上面的两道吃食放了下来便又退了回去。
    小娘子一瞥这两道皆是自己所喜,抬头正好对上佟皇后暖暖的笑意,小娘子笑着微微颌首,便回头看向槿言笑道:“劳烦槿言姐姐了,姑母挂心了。”
    槿言抿着笑意微微点头,便退回了佟皇后身边。在佟皇后身边低语了几句。佟皇后眯着小眼满意地点头,看了眼小娘子,嘴边笑意倒是更深了。
    皇帝瞥到了这一幕。转眸看向温婉的小娘子,陡然出声道:“朕记得,去年也是宫中家宴,佟府小娘子第一次进宫。那举手投足的规矩倒是极好,就是那端的模样也比过了咱们宫里的几个公主。”
    皇帝说着瞥首笑看向身旁的佟皇后。佟皇后抿着笑意道:“皇上可别再夸了,小娘子与公主们比倒是差了许多。”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看向小娘子道:“那时候朕颇喜欢,原想让小娘子入宫给和嘉做伴读。谁知道小娘子两眼一抹,差点没把朕的乾和宫哭湿了。”
    瞧着皇帝眉眼间有了笑意,下面哪有不配合的?都有的没得的跟着一起笑。皇帝笑着瞥向小娘子问道:“那时候还是个念母亲的小丫头,如今也快长一岁了。在宫里住了这两个月,可还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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