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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他重生了-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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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而每年夏秋冬三狩时,永安帝都会赐与各宫妃嫔与皇子皇女们弓箭与胡服。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09 00:50:34~2020…01…10 00:2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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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平云山围场。
  今日是个艳阳高照天; 虽有冷风呼啸; 但站在阳光下,周身暖洋洋。
  永安帝老当益壮; 亲自射了三支箭,正中红心; 是为冬狩开始了。
  这种天气前去骑马去狩猎,迎着寒风凛冽; 着实难熬; 嬴晏索性只打算拎着弓箭去围场边缘走一圈。
  在一众参与冬狩的贵人中,悠闲的嬴晏格格不入。
  昨夜的雪花下得很大,一脚踩下去; 能陷到脚踝以上。
  嬴晏走得一脚深; 一脚浅,踉踉跄跄,冷得不行,走了不到半圈,就回来了。
  这勉强也算是不得父皇喜欢的好处。
  至少她不用如同其他皇子皇女一般,担心在冬狩中表现得不好,遭到永安帝厌弃。
  守在围场边上的小太监瞧见有人回来,当即握着鼓锤,敲响铜锣; 抬嗓喊道:“第一位,福寿公主,狩得……”
  一抬眼; 只见福寿殿下两手空空,半只猎物也无。
  拜多年的女扮男装经历所赐,嬴晏一向厚颜,丝毫没有尴尬之意,一双桃花眼潋滟弯弯,唇角扬着一抹温软笑意,继续往回走。
  小太监默了默,继续道:“……无猎物。”
  永安帝坐在高台上,高台的四下有帘子遮挡,倒不算太冷。
  一抬眼,他就看见了有人回来。
  因为离得颇远的缘故,容貌有些模糊,只能瞧见是一道窈窕的雪青色身影。
  永安帝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恍惚,似乎以为自己看见了苏蕴禾。
  “蕴禾……”
  郑礼闻声,开口提醒道:“陛下,是福寿殿下。”
  永安帝闻言,回神儿了几分,眯了眯眼眸,定睛一瞧,果然,是十四。
  小姑娘穿了一身雪青色的胡服。
  雪青色……
  永安帝沉默良久。
  他的皇后最喜欢的颜色,便是雪青色。
  这也难怪永安帝恍惚认错,他遇见苏蕴禾,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过后的冬日。
  本朝选妃在庄稼收获的八月,等复选的良家子入燕京,便到了立冬前后,再一番礼仪教导入宫,已然是天寒地冻的冬日。
  那年永安帝十九岁,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按照祖制,太子大婚当有太子妃一,良娣二。
  复选入宫的良家子个个容貌姣好,可是嬴承毅一眼就相中了站在梅树下,穿了一身雪青色罗裙的苏蕴禾。
  惊鸿一瞥,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时嬴承毅心里想,此生的妻子,就是她了。
  此后大婚、登基、立后、生子、立储,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般的顺风顺水。
  直到那年苏蕴禾去安国寺祈福,被邑国细作虏走,再回来,一切都变了。
  嬴承毅觉得他很爱苏蕴禾,不然不会在她失踪的那三日,寝食难安,命人不分昼夜的寻找;不然也不会因为她苦苦哀求,以命相挟,便一时心软,允许她诞下嬴晏。
  可嬴承毅与苏蕴禾之间的感情裂隙却还是一点一点的扩大,直到云州传来太子落入山洪、死无全尸的消息,终于走上了末路,夫妻反目。
  永安帝靠在椅子上,握着盛着热姜茶茶杯的手指,慢慢地捏紧摩挲。
  柏儿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会不痛心?
  即便他和别的女人生再多的儿子,太子之位也只会给嬴柏。
  可是一向秀外慧中的苏蕴禾,似乎不能理解这个事情,竟然失了神智,怀疑他会糊涂到去害他们两人的孩子。
  永安帝眼底闪过几分愤怒失望还有心痛。
  一向聪慧知进退的女人,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其实苏蕴禾带刻在永安帝心头上的那道痕,远远不止是少年初见时,那惊鸿一瞥的美貌。
  从东宫太子妃,到母仪天下的皇后,苏氏无疑做的极好。闺房中的七分温柔,三分娇纵小性子,也拿捏得十分妥当。
  与苏蕴禾的床笫之欢,那种由心底而起欢喜和满足,永安帝没再别的女人身上体会过。
  那时嬴承毅年少,也是心怀抱负、意气风发的帝王,苏氏红袖添香在侧,无论嬴承毅说什么,她都能搭上两句话,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夫妻两人和睦而登对。
  有妻如此,嬴承毅的心中也甚是骄傲。
  可是这并不能影响嬴承毅再拥有别的女人。
  只是在拥有别的女人的时候,嬴承毅开始不自觉地将她们与苏氏比较。
  长得漂亮的没她聪慧,聪慧机敏的没她漂亮,既漂亮又聪慧的没她性子娇气可爱。
  可是,即便在嬴承毅心中,她们都比不上苏蕴禾,但偶尔尝一尝新鲜,也颇为有趣。
  从十四岁晓事起,到如今四十五岁,嬴承毅记不得自己有过多少女人了。
  世人皆道,永安帝风流好美色,且喜新厌旧,后宫里的女人一波又一波的换。
  殊不知那些女人对他而言,只是兴致起时的消遣,就像见着漂亮的东西,难免多看几眼。
  他是皇帝,本来就应该拥有天下最漂亮、最好的东西。
  空靠美艳皮囊留下的帝心,在容貌老去的那一日,甚至不用等容貌老去,宠爱就散了。
  见过世上最美的珍珠后,鱼目自然就入不得眼。
  嬴承毅想,他是爱过苏蕴禾的,不然不会只允许她与他并肩而站;不然不会宽容她三番五次地挑衅帝威;更不会在她死后,还以皇后之仪下葬,允许她与他合棺同陵千百年;也不会这些年来,只立贵妃,不立皇后。
  漏进高台的冷风,吹在帝王已经生了皱纹的眼角眉梢,似乎添了几分风霜。
  昔年往事在脑海中掠过,永安帝失神许久。
  陈文遇在一旁伺候,顺着永安帝的视线往远看,也看到了那个身着雪青色胡服的小姑娘。
  她容貌比以前更漂亮、脸蛋更莹润,身姿更窈窕。
  看来她跟在谢昀的身边过得很好。
  这个认知,让陈文遇心里十分地不痛快。他抬眸远眺,看着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平云山山脉,嘴角勾了一个阴鸷的笑。
  永安帝神情恍惚了一会儿,忽然抬手,吩咐道:“郑礼,去请福寿过来。”
  郑礼躬身应是,起身离去。
  恰在此时,有一位红袍太监匆匆上了高台,来到永安帝身侧,低声道:“陛下,玄真大师的仙丹炼好了。”
  永安帝闻言,眉眼间的那点儿恍惚与追忆倏地散去,化作不可抑制的喜色,当即起身,在王才和的搀扶下,匆匆离去。
  ……
  嬴晏一回来,马上接过云桃递来的手炉,揣抱在怀里。
  脱下的斗篷被云真抖去树梢上掉落的雪花,拿到一旁的火炉上烤火。
  素秋倒了一杯姜茶,递到嬴晏唇边:“殿下,喝杯姜茶暖身去去寒。”
  嬴晏点头,唇齿咬在杯子边,顺着素秋的力,饮了一大口,热乎的姜茶入肚。
  没一会儿的功夫,周身便暖和了。
  嬴晏又倒了一杯热姜茶,端在手里,小口抿着,卷翘的眼睫垂下,视线落在清亮的茶汤中,眼底掠过忧思。
  这次冬狩,她心中不安甚重,深山野林,出点什么意外再容易不过。
  然而谢昀只揉揉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死不了”。
  嬴晏心里安慰自己,她能思虑到的事情,谢昀自然能思虑到,可是父皇又岂能思虑不到谢昀或许能猜测到他的心思?
  这中间谋划交织纷杂,不过看得是谁思虑的更周全周到。
  一杯热姜茶再次见底的时候,外边忽然来人通传,说是郑礼来了。
  郑礼?他来做什么?
  嬴晏愣了一下,抬头去看,只见身着暗红色内官衣袍的太监已经掀了帘子入内。
  郑礼面上含笑道:“福寿殿下,陛下请你过去一趟。”
  “……”父皇找她?
  嬴晏不显地蹙了眉尖,神色惊讶而意外,软声开口问:“郑公公可知父皇寻我何事?”
  郑礼如实回答:“方才陛下瞧见福寿殿下回来,恍惚之间将殿下认成了苏皇后。”
  嬴晏默了须臾,难怪要传她觐见。
  要知道,平日里父皇恨不得把她打发的远远,眼不见心不烦。
  嬴晏倒没怀疑所言有假,母后最喜欢穿着雪青色衣衫,父皇老眼昏花,认错也在所难免。
  可是她不想去,父女见面了,多半得以她被责被罚为收场,不见最好。
  然而圣命难违,嬴晏只能点头应下:“有劳郑公公跑一趟。”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嬴晏随郑礼到了高台,才发现永安帝的鸾驾早已经离开了,留在高台的小太监回禀说,方才玄真大师来请,永安帝已经回了汤泉行宫。
  “……”
  嬴晏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对郑礼道:“父皇问道,那我改日再来觐见。”
  “这……有劳殿下随老奴回一趟汤泉宫了。”郑礼神情似乎为难,“若是陛下一会儿想见殿下,却瞧不见人,怕是会降怒老奴。”
  这倒不是假话。
  嬴晏神情犹豫。
  恰在此时,太子回来了,做为第二个回高台的人,他猎了一头马鹿。
  瞧见来人,嬴晏神色惊讶:“三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嬴柏笑道:“运气好,一入山林就遇见了一头鹿。”
  嬴晏:“……”这运气未免太好。
  嬴柏的视线划过嬴晏的小脸,没错过她眉眼间的不安,偏头问郑礼:“发生了何事?”
  郑礼如实回禀,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嬴柏听了,揉了揉嬴晏的小脑袋,“三哥陪你一块儿去。”
  这些日子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零碎记忆越来越多,走马观花过一遍,他已然将嬴晏想起了七七八八,自然知晓父皇一向不喜欢她。
  平云山围场里汤泉宫并不远,离东缭墙的宫门只有不到两里地的距离。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嬴晏与嬴柏便到了九龙殿,先行在偏殿等候永安帝召见。
  约莫一盏茶,郑礼便入内,传嬴柏入正殿。
  嬴晏倒没惊讶,父皇一向喜欢三哥,自然不忍心把爱子晾在一旁。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手支下巴,露出一小截雪白的皓腕,心里有点担心谢昀。
  不知道谢昀回来了没有。
  脑海中愈想,嬴晏心里愈烦躁。
  偏殿内烧了地龙,暖腾腾的热气烘得空气有些燥,嬴晏心神难耐间,起身走到木窗前,准备推开了一角,透些新鲜。没等动作,忽然被人按住了手指。
  嬴晏吓了一跳,连忙用力拽出手,往旁边退了几步站稳。
  顺着方才按住她的那只手往上看,先入目暗红色的锦衣袖口,而后是一张熟悉而清俊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嬴承毅:我爱你。
  苏蕴禾:求放过。
  永安帝大概就是需要重生一把(男女都可),然后追妻再也追不到的那种。
  ————……
  其实写到这里,剧情没剩多少啦,大概还有3万字的样子。
  争取在过年之前写完~


第93章 
  陈文遇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不太妙的前兆。
  嬴晏眼神警惕; 没有开口说话。
  外面冷风呼啸,透过开了一道缝的窗隙; 卷了寒气和细碎的雪花进来。
  陈文遇恍若无所察觉嬴晏的戒备,抬手把窗户关好; 拉起她的手腕向一旁的梳妆台走。
  “你做什么?”嬴晏挣扎。
  只是这场挣扎注定是徒劳无果的,等下意识地反应过去; 嬴晏思忖了一番; 没再动弹,这里是九龙殿,倒不必担心陈文遇敢对她做什么
  而且她得知道; 是父皇命陈文遇过来的; 还是他自己过来的。
  陈文遇扶着嬴晏的肩膀在凳子上坐下,俯身在她脸侧。
  打磨光滑的铜镜中映照出两人的面孔,男子清俊,女子娇美。明明是亲昵的距离,却透着疏离的感觉。
  陈文遇手指攀上了她头发,“在害怕我?”
  因为今日冬狩,她的一头青丝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清爽而方便。
  嬴晏袖口下的手指紧张地捏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问:“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陈文遇也没有回答,略显苍白的手指轻动,慢慢拆开她的头发; 一头如檀墨发散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从及肩,长到了腰上一寸的位置。
  他的手法很好,温柔而熟练,没有勾到一根青丝,像是在打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你曾经问我,会不会梳女子发髻。”陈文遇拿起牛角梳,替她挽发。
  嬴晏抿唇,忽然转过身,拽下他的手,阻拦了余下的动作。
  “陈文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不认为他只是想梳发这么简单。
  因为动作突然,陈文遇手中的牛角梳猝不及防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摔出了一道道裂痕。
  正如两人的关系一般。
  陈文遇面上的情绪愈发阴沉难辨,扯唇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莫名让人心底发寒。
  嬴晏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
  “做什么?”
  陈文遇重复了一遍,忽然捏着她下颌抬起,手上用了七分力道,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痕,迫使她抬头看他,“晏晏,谢昀哪里比我好?”
  嬴晏吃痛,眼里不可控地溢出了一点泪花。她生得一双朦胧若剪水的桃花眼,墨色的眼瞳却干净的像琉璃,泫然欲泣的模样甚是惹人怜。
  那种倔强又委屈的眼神儿,无端地让陈文遇心底生出一种名之为兴奋的情绪。
  嬴晏心生恼怒,两只手一同用力,强硬地拽下他钳制着她下颌的手,原本轻软的声音倏地抬高了几分,“他不会骗我喝下含有乌芝草的汤药,也不会伤害我的身体!”
  这种外露的情绪,于陈文遇而言,无疑是欣喜的,她已经很久没对他表露过疏离以外的情绪。
  “可是他会杀了你。”陈文遇半蹲下身体,将两人视线拉到齐平,一字一顿道。
  那种近乎无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只是你臆想的梦。”
  嬴晏神色淡淡,别过头不再看他。
  她的视线正好落在梳妆台上,那里放了一排漂亮精巧的簪钗,看来是早有人准备。
  一早给她准备么?
  垂下的墨发遮住了嬴晏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侧颜,她袖口下的指尖动了动,若有所思,看来不是父皇派他过来,而是陈文遇自己过来的。
  她这副青丝未束的模样,陈文遇曾看过无数次。
  从她十二岁到十六岁,他看着这个女孩儿,一点点长成了窈窕的姑娘。
  在身份低贱时,陈文遇遇见了嬴晏,然而等陈文遇终于站到了万人之上的时候,嬴晏却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他没有再一个落入低谷的十六岁,来遇到一个像嬴晏一样的姑娘。
  陈文遇冷漠地垂下眼,把她的脸蛋重新掰过来,一字一顿的声音像是质问:“嬴晏,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想弃之如敝履么?”
  他从来都不需要嬴晏救他,也没有设计嬴晏去救他,那些人对他的羞辱和折磨总有一日他会亲手报复回来。
  是她先对他袒露善意和喜欢的。
  陈文遇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嬴晏先来招惹他的。
  嬴晏垂着眼睫,避开他的眼睛,视线落在他胸前衣衫的一处,没说话。
  若问她当初救陈文遇后不后悔,她没有办法回答。昭台宫三年多的欢声笑语是真的,在那段孤独而艰苦的岁月中,陈文遇无疑对她很重要,她信任他,也依赖他。
  不过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已经断了。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嬴晏一直有一个习惯,一旦默认或是心虚,就会不看别人的眼睛,嘴巴也会如紧闭的蚌壳一般,就不发一言,比如现在。
  陈文遇岂会不知她的性子,他不喜欢这样子的嬴晏。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陈文遇忽然缓缓站直了身子,而后伸手,把嬴晏按在了他身上。
  嬴晏的脸蛋撞上了他胸膛处的肌肉,小手慌张地推搡挣扎,雪青色的衣袖挥过桌子,勾倒了妆奁,钗环劈里啪啦地砸了一地,分外刺耳。
  嬴晏没想到陈文遇会忽然如此做,这里好歹是九龙殿,他何来的胆子敢轻薄公主?
  只是她猜错了,陈文遇并不是想轻薄她。
  今日冬狩,嬴晏身上所穿的御赐的雪青色胡服,是陈文遇特意准备的,从一开始,他就笃定了永安帝会瞧见嬴晏后会思念失神,而后传召。
  至于那名前来传话说玄真大的仙丹炼好了,也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如此一来,嬴晏就顺理成章的离开围场,来到九龙殿。
  陈文遇一手按着她身体,另手搭在她后脑上,以一种温柔的语调低喃:“晏晏,把不开心都忘掉好吗?”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看医书,在看与失去记忆有关的病例,终于让他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陈文遇的手指逐渐移动,落在她脑袋上的某一处,垂下的眼帘,盖住了狭长凤眸里一片阴郁疯狂之意,只是砸到这里,晏晏十之八…九会失去记忆。
  听到陈文遇的话,嬴晏的心里忽然轰隆一声。
  因为三哥失去记忆,她没少向谢昀讨教学习如何让三哥快点儿想起以前的事儿,自然也知道,有人伤到脑袋,会失去记忆。
  感受着他的动作,嬴晏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陈文遇想做什么。
  情况愈慌愈险,她反而慢慢镇定下来,不再推搡。
  借着最后一道挣扎的力道,嬴晏的袖口翻卷,似乎遮挡了什么东西。
  嬴晏身子发颤,强做镇定地没有开口说话,只当即立断,在陈文遇动手之前,慢慢地抬起手腕,将纤细的胳膊环过他腰身。
  陈文遇动作一僵,即便是两人关系最亲昵的时候,嬴晏也不曾以如此姿势抱过他。
  他知道这是嬴晏遇到危险时,下意识的讨好,可是陈文遇的心神还是动摇了一瞬。
  但是很快那抹动摇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文遇眼底的情绪漠然,手指在她脑袋上慢慢揉捏,似乎还不太确定位置。
  嬴晏的手贴着陈文遇脊背慢慢往上,想去环他的脖颈。
  她屏住呼吸,心如擂鼓,单薄的脊背沁出一层冷汗。
  陈文遇衣衫上熏了淡淡果香,细闻之下,同她身上的甜果香有几分相似,不过更为清冽一点,这似乎是在提醒嬴晏,两人曾今有多亲密。
  可是在生命垂危之时,这些她曾经以为的情谊就愈发荒唐可笑。
  较之正常男人而言,陈文遇的欲望的确很淡,可却不是没有,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窝在他怀中,这种慢慢撩拨着实引人分神。
  陈文遇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压着她身体的另外一只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就在此时。
  嬴晏咬紧了唇,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狠心,原本搭在他肩颈的手倏地举起。
  “哐当——”
  重物与脑袋相砸的声音。
  与此同时,嬴晏另只手猛地推开陈文遇,慌张后退,小姑娘的一头青丝凌乱,遮住了姣好的脸蛋,隐隐约约能瞧出惨白一片。
  她握紧的五指一松,那只盛胭脂的白玉盒“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白玉盒翻滚好几圈,红艳的胭脂洒了一地,也掩盖了上面沾染的鲜血痕迹。
  嬴晏不敢再看陈文遇,提裙拔步,夺门而出。
  陈文遇被推得踉跄,胳膊撑在梳妆台上,另只手摸向后脑,举到眼前时,苍白的指腹上面沾染了一片粘稠血液。
  他想伸手去拦嬴晏,却一阵头晕目眩,只能看见那道雪青色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晏晏……
  *
  平云山。
  谢昀的手里提着雁翅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尖一点点流下,滴落在雪地上,他周遭躺了七零八落的尸身,滚烫的血液四溅,将白雪地染得坑洼骇人。
  四下有几处深陷的地洞。
  这些地洞是在大雪之前就挖好的,陈文遇一直在等这场天降大雪,厚厚的白雪覆了一层,正好掩盖了土地挖掘布置陷阱的痕迹。
  那些地洞里面埋了尖锐的铁刺,一旦有人踩上去,便会坠下,甚至来不及反应,瞬间就会被铁刺穿透骨肉而亡。
  此时站在地洞边上往下看,有不少尸体穿透在铁刺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死不瞑目,鲜血顺着铁刺蜿蜒流下,已经凝结成冰。
  陵石身上受了几处轻微的刀伤,正半跪在地上喘息。
  以二敌百,着实累得够呛。
  恰在此时,不远处有一道身着暗红色神鸾卫衣衫的男子匆匆前来,瞧见四下惨象,忍不住心惊肉跳,谢大人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过了。
  谢昀拎了一块干净的白绸布,缓缓地擦了刀,眉眼不抬问:“晏晏和嬴柏回去了?”
  从阳回神儿,颔首道:“已经回去了。”
  嬴柏回来这件事,与永安帝而言是八月时突如其来的喜讯,于谢昀而言却是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谢昀知道,以永安帝的秉性,一旦嬴柏回来,这位生性多疑的帝王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他性命。
  故而早在四月份,谢昀第一次派人前去云州寻找嬴柏时,就已经分了数十批从北大营秘密调遣了三百精锐入京。
  只是如今这三百精锐被调去守卫太子嬴柏了,因为有人野心勃勃,想要一箭三雕。
  从阳犹豫了片刻,又道:“方才陛下召见了福寿殿下。”
  谢昀拭刀的动作一顿,幽黑的眼眸冷了几分,“陛下召见?”
  从阳连忙道:“大人不必担心,太子殿下陪公主一起去了九龙殿。”
  然而谢昀听了,眉眼却并未舒展。
  “尸体处理了。”
  他一面吩咐,一面快步朝汤泉宫的方向而去。


第94章 
  出了九龙殿; 嬴晏才发现; 四下竟然肃清无人了。
  寒风卷过光秃的枝桠,也将她的发丝吹的凌乱; 嬴晏抬眼朝正殿看去,只见殿门紧紧的闭着; 门前没有守卫的宦官。
  哪怕此时她再慌张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三哥还在里面。
  嬴晏神情焦急而担忧; 当机立断; 朝正殿跑去,也无暇顾及许多,伸手便要推门而入。
  恰在此时; 殿门打开了。
  郑礼掀了帘子走出来; 瞧见披头散发的嬴晏,神情惊讶问:“福寿殿下怎么了?”
  “父皇和三哥在里面?”
  嬴晏一面问,一面抬腿往里走,却被郑礼伸手拦住了去路。
  郑礼面上的笑容温和,“殿下,陛下并未传召。”
  “让开。”嬴晏神色骤冷。
  郑礼不为所动,“殿下莫要为难老奴。”
  说话间,有数位身着蓝色内官衣袍的太监出现在正殿门前,将去路拦得严严实实。
  郑礼收回了拦路的胳膊; 理了理袖口,如常笑道:“还请殿下在此等候。”
  瞧见此情此景,嬴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顿时心凉如水。
  如今司礼监统御阖宫上下,把持了整个内朝。也就是说,郑礼不想让她进去,她毫无办法。
  方才殿外的动静不算小了,而里面的父皇和三哥却无半点反应,怕是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已经被宦官钳制,甚至性命有虞。
  嬴晏没想到,陈文遇与郑礼竟然这般胆大。
  今日冬狩,汤泉宫的守卫薄弱,大多数侍卫和宫人在围场伺候,而父皇是突然决定回汤泉宫的,父皇即使想传命谢昀来救驾,也有心无力。
  何况父皇已经派人去杀谢昀了呢?
  嬴晏心急如焚,想要硬闯,却被那些小宦官死死地桎梏住了肩膀。
  “今日的事情败露之后,你死路一条,罪连九族!”嬴晏语带威胁,半真半假地试图说服,“郑礼,谢大人已经在带兵来的路上了,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郑礼摇头,“殿下,已经来不及了。”
  从他被陈文遇捏住救姚月妩的把柄之后,就只有死路一条,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悬崖边上博一条生路,成则成,败则亡。
  “住手!”
  一道呵斥的声音传来,夹着不可忽视的担忧。
  听见熟悉的声音,嬴晏身子一僵,偏头看去,只见陈文遇从偏殿走了出来。
  今日的阳光很烈,洒在陈文遇的脸上,渡上一层淡淡的光芒。
  他容貌生得清俊,皮肤很白,是那种接近于苍白的肤色,此时因为脑袋受伤,惨白如纸,身上又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内官衣袍,像极了一个精致描摹的纸人。
  没一会儿的功夫,陈文遇便来到嬴晏面前。
  他的身形挡住了三分光线,一片暗影笼下,嬴晏原本焦急不安的眼眸里,又带上了几分惊惧惶恐。
  陈文遇身上的气势又阴郁,看向她的眼神儿接近于痛楚,她颤抖着伸出手去碰嬴晏,原本清澈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哑:“晏晏……”
  嬴晏下意识地偏头避开,甚是没留意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陈文遇手上的动作一僵。
  刚刚他又看到了一副画面,还是在昭台宫,一个重新修葺过,焕然一新的昭台宫。
  里面的嬴晏已然恢复女身,约莫二十多岁,会笑着对他嘘寒问暖,与他温声打趣儿,远比他记忆中的关系要亲昵。
  画面里的宫人十分奇怪,他夜里宿在公主闺阁,第二日一早,前去紫宸殿御前伺候,竟无一人置喙他与嬴晏的关系。
  陈文遇忍下后脑的疼痛,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他梦见了未来。
  他想,在这个未来里,今日所谋划的一切,都成功了。
  嬴晏不知他心中所想,她看着他,眼角慢慢地含上了泪,几乎用了一种恳求的语气,“陈文遇,让我进去看看三哥。”
  那种焦急而无措的模样,轻而易举地便能勾起人心底的怜惜。
  陈文遇有那么一瞬,几乎以为自己要动摇了。
  须臾,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脑袋,温声哄着,“晏晏,忘掉这些。”
  嬴晏的心一点点儿沉下,直到冷彻心扉。再抬眼时,那汪如秋水般潋滟的眼眸里已经绕了一抹恨意,一字一顿地清晰道:“我三哥若是有意外,陈文遇,我一定杀了你。”
  陈文遇周身一震,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没等话音出口,忽然有整齐的军队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纷纷偏头看去,只见以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为首,约莫百余位金羽军出现在九龙殿周围,片刻的功夫,就将四下围了严实。
  为首的男子正是吏部尚书——顾与知。
  按照常理,顾与知此时应当同其他王公大臣一样,待在平云山围场,参加冬狩。
  陈文遇落在嬴晏脑袋上的手指渐渐收回,缓缓转过身,视线落在跟在顾与知身后的金羽军身上,脸色不太好看。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能不明白,顾与知怕是和谢昀早有勾结。
  形势瞬间扭转,陡转之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九龙殿周遭的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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