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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皇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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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答应了要带回去的。”袁羽衣蹙着眉头嗔道。

    谢道韫微微舒展笑容。道:“我一个老婆子,要她的日子也是极有限的;你着急做什么。”

    这看似随意的话,袁羽衣听来却觉得心酸;这位曾经刚毅的女子,在最该享受天伦之时失去了所有,走过一切苦难,而今,怕是也撑不住多时了。“姑母瞧您说的,我可是要早些走了,免得您嫌弃我来。”袁羽衣强颜道。

    三人于是笑做了一团。

    翌日,袁羽衣果真与丫头一起拜别了谢老夫人,留下了童月在山上;看着袁羽衣离开,童月心中疑惑:到底留下自己是何意呢?虽说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是表现得玲玲利利的;可是,在童月看来,姑奶奶身边那个八九岁的姐姐倒不知比自己强了多少去了。

    心里思忖着,却被叫着前去姑奶奶那里了。

    姑奶奶的精神头似乎比昨日好了些,兴许了天气放晴了的缘故,精神头也跟着好了不少。此刻看着童月走了进来,眯着眼睛看着走向自己的孩子,阳光在她的背后打起了一层柔黄色的晕,罩着那个伶俐标致的身形,那小小的模样,一举手,一抬眸,都有着小美人儿的灵动;看着着实让人欢喜。

    “姑奶奶安好。”童月甜糯的声音响起,与这夏日清晨的阳光一道,轻轻柔柔地照进了谢道韫的心里。

    “我知你迷惑着呢!”谢道韫坐在椅子上,轻言道。“看袁丫头重重地带你来见我,也是喜欢你;近日看着你也算是伶俐招人疼的;少不得替她留下了你来。”

    这话听着童月更是一头的雾水;且不说昨日袁夫人并不像是事先知道要留下自己的,就是知道,也是想不通留下自己是何意。

    这边谢道韫身边的丫头已经引着童月向旁边的屋子走了去。虽然心中疑惑,童月倒是扶着谢道韫,跟着那小姐姐一径走着。

    房间不甚大,里面布置却是极其雅致的;然而童月最先看到的是后墙的一幅字,字体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虽说童月见过些字画,但于这一幅,却是自己见过的觉得最好的;再仔细看了那印章。童月一惊,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老妇人。

    “怎么?倒是喜欢上了这幅字了?我可是特特让你来看琴的。”谢道韫笑道,也抬头看着那墙上挂着的字。

    童月倒是撒娇起来。道:“姑奶奶,您是一位才女这是都知道的;可鼎鼎有名的王右将军却又为何……”会将自己的墨宝轻易送人呢?

    这话还没敢问出口呢!就被那领路的姐姐给拍了一脑袋。“瞧你没见识的,做姐姐的也少不得要说了。”那丫头甚是得意。“你道奶奶是谁呢?这位鼎鼎有名的王右将军便是奶奶的家公;这么些时日了,你竟也不知道?”

    童月这才惊觉:自己是进了这些大家的门了。见着这个也是了不起的人物,见着那个,更是不得了的人物。“难怪看着这字,浑身都觉得舒畅淋漓了。”童月赞叹道。

    倒是把谢道韫给说笑了,虽是小孩子的话,倒是说得十分的贴切;自己当年嫁过去了,也是因了这一家子的才气;只是……想到这里,倒是顿住了。对着目不转睛的童月道:“可也看看这下面摆的琴。”

    童月垂眸,这才注意到那架摆在小几子上的琴,琴身是古色古香的红木色,脉络文理清晰;表面打磨得发亮。虽说童月只知那是一张琴,并不知道好坏;但看着那模样,一定是不错的。“果然也是极漂亮的。”

    那小姐姐这几日混熟了些,倒是活泼了许多,见她说得这般没见识,又是在旁边摇头。“这是咱们奶奶一直钟爱的琴。是自打嫁过来便有了的。你瞧那木料,可了不得了。”说完看了一眼谢道韫,有些骄傲地道:“奶奶抚琴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呢!”

    可是那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童月在想着。想来也是丝毫不怀疑谢道韫的能力的。

    “咱们今日不过是来认一认这东西的,且别先急着想其他的。”谢道韫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童月走了过去。

    且说此时刘义隆已经到了京口,开始整理内务,四岁的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跟着刘粹学习着怎么管理府中的事物,一边要安排下面的人去做各种事情;忙得两脚都不能同时粘地了。

    刘粹却又是欣慰的,原本刘公的打算不过是让他跟着自己先学习,却不想这孩子只是指点了两日,便很多事情就开始自己着手了。有甚不懂的,赶紧便来请教自己,一点公子哥儿的架子都没有,反倒是自己在这里显得有些高高在上了。

    刘义隆除了对所有人的谦逊,更表现了与别家孩子不一样的成熟与稳重,除却府中繁杂的事物之外,只要是有空闲,他便待在自己安排的书房里,静静地看书,或是练字,一刻也不舍得让自己闲着。

    这书多半是他从建康带过来的,刘粹细细地翻阅过,竟然都是用着蝇头字自己抄录下来的,没有一本是原著。看着那四岁的孩童,刘粹禁不住赞叹,小小年纪能如此不辜负光阴,长大后定是有一番大作为的。

    当日里,刘公特地不让刘义符来此,一是此时正值战乱,为保长子安全;二来,这样一个小小的京口,不值得让刘义符来历练。

    刘粹拿眼看了这刘义隆的心思,压根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尽量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什么庶子嫡子的,似乎从来都未曾想过。

    看着窗外簌簌下落的黄叶,在空中旋了个转儿,便飘悠悠地朝着地上落去,地上已是黄叶堆积,一阵凉风袭来,便又有些被吹起来了,在空中转了转,又归入了尘土,只是落地点不同而已。

    人最终的归途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归途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刘义隆猛地抬眼,看向了阴霾的天空;远处的山,近处的楼台,楼被这种沉沉的气息压迫着;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凄然来,去年此时,母亲已命丧黄泉,而今自己也早已离开了建康,奔赴自己的另一个前程。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你又有娘亲了

    母亲,您若在,多好。刘义隆心中轻念;披起刘粹为自己准备的小披风,转身向屋外走了去。

    “公子,今个外面风大,恐着了凉。”刘粹正从外头迎进来,见刘义隆神色郁郁,心想大概是思乡了。

    刘义隆抿嘴,眼睛深邃,淡淡地笑了笑。“不妨,我有刘叔叔您送的披风。”说完拿手捏了捏披风的边角。

    “那,末将陪你去。”说完也转身,虽说刘义隆敬重;人前人后都是一声声地“刘叔叔”,可刘粹却依旧上下分明。

    “不用了。知道您有事儿要与我说,您先歇歇,晚些时候,我再去找您。”刘义隆摆摆手。四岁的身影转身慢慢消失在了府内。

    刘粹愣了愣,看着那个略显得比同龄人成熟的背影;这孩子果然了不得,连我有事情要找他都知晓了。

    而刘义隆已经转过了街角;走向了人烟稀少的小路,路旁的白桦树已经落光了叶子,落叶在刘义隆的脚下被踩得“吱吱”作响;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家,多是杂七杂八的树,叶子也凋零得七七八八。显得一片萧条。深秋已至,风穿过树林绕过落叶打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刺痛的感觉;感觉自己更加的清醒了一般,刘义隆折身向树林里走了去……

    “三公子!三公子!”刘义隆被迷迷糊糊地唤醒了,好听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满是惊讶,她如何会来得这里?

    童月笑了笑,垂眸看着刘义隆。眼神柔和,声音清亮。“可别在这里睡了,多冷啊!你又咳嗽,再要加重可就难受了。”说完便伸手将刘义隆从地上拉了起来。

    刘义隆也顺势站了起来,靠在一颗高大的树上。“你如何会来这里的?如何会知道,我来京口了?”他诧异地问,看着眼前声音轻快的她。

    “我并不知道的。”童月莞尔,抬眼看了一下刘义隆身后的树。“我要去找我娘亲了,却不想在这里碰见你了。”

    娘亲?刘义隆的眼睛闪了闪,深邃的眸子在长而密实的睫毛下哀伤了起来。“我娘亲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去世的……”

    那声音细小,细小得不像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仿佛是希望能够躲着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想说出来一般。童月咬唇,伸手拿掉了飘落在他肩上的枯叶。安慰道:“不用难过,就算娘亲不在身边了,她也会天天在看着你的,她会记得自己的孩子的。你想她了,那就是她找到你了,也在想你了。”

    刘义隆的眼睛亮了一下;看向童月。有抬眸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抿了抿嘴。

    童月点头。“是真的,我爹爹也是去年去世的,可我知道他也时刻想着我呢!”

    两个人都笑了,笑声童真纯洁;回荡在这空寂的山林当中;缠绕着不愿离去。“他们也许就在这颗厚朴树上。”童月开心地笑,指着刘义隆身后的树。

    刘义隆转身,看着那棵高大的树,抿嘴点了点头。又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个树。“或者,他们又站在那一棵树上了。”“你说,他们看见我们这般开心,是不是也会觉得很快乐呢?”童月侧头,眯着眼睛看着刘义隆,好看的酒窝微微地闪现着。

    “嗯!我们要快快乐乐的,这样他们看着就觉得自己的孩子很快乐,就不用担心我们了。”刘义隆坚毅地点点头。又道:“找到娘亲之后,你会,在哪里?”

    童月一愣,随即眉眼弯弯。“找到我娘亲了,我就来找你,让她也做你的娘亲好不好?这样你又有娘亲了。”

    不知怎么的,若是别人说了这话,刘义隆是会不愿意的;自己的娘亲是这世上唯一的娘亲,哪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也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可是看着童月美目盼兮的样子,想着有一日可以与她日日一起,心中有一种没来由的满足。于是点点头,道:“好啊!”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童月由衷地赞道。

    “公子!公子!醒醒!”

    被猛地摇晃着的刘义隆在梦中被惊醒,诧异地望向了周围。却发现周围已经一片漆黑;暮色四合了,唯有刘粹手中的火把,在夜空中闪烁着,明亮得让初醒的刘义隆都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叫了句:“刘叔叔。”

    看着四岁的孩童,那眼眸惺忪,神色懵懂;刘粹心中一软,本打算批评教育他的话,又咽了回去;蹲下身子,反手一捞,便将瘦弱的刘义隆背在了背上,站直了身子,一手举着火把,便往林子外面走了去。

    刘义隆乖巧地靠在了刘粹的背上,心里既因为刚才的梦醒充满失落,也对眼前这个找遍自己的刘粹充满愧疚;这宽阔温暖的背,就又如父亲般,在这个陌生而孤独的环境里,陪伴着他日日的成长,教会他许许多多的道理;叫他心中满是感激。

    “刘叔叔,对不起,让您忙着找了。”刘义隆在后背上轻轻地说着。

    夜色里,一点光;伴着两个贴在一起的影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刘粹“嘿嘿”地笑了,一向严肃的他,也因为刘义隆的懂事、聪明而有了更多的表情。“以后可不准在这样的天气里,独自出来了。”说完顿了顿。“属下有错,当时未能及时制止你,二则没有及时跟着你。若是真出什么事,属下,属下

    都不敢想了。”是自己大意了,虽说刘公兴许不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三公子,但血浓于水,一旦出事情,自己一定是罪该万死的。

    刘义隆不再说话,明亮深邃的眸子在夜空里眨着,望着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开口问道:“刘叔叔,梦会不会是真的呢?”

    刘粹一愣,微微顿了一下步子,又向前走了去。想起他刚才在自己没叫醒他之前,那嘴角上扬的模样;想来是在做什么好梦了。便笑了笑道:“有可能的;心诚则灵。”

    刘义隆的嘴角扬了扬,安静地趴在背上,不再言语了。

    谢老夫人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晌午离开的,已经在头一晚下起来的雪,并没有因为翌日晌午温度稍高也停止下来,反而由清晨飘飘絮絮的小朵儿,变成了一大团一大团的棉花似的雪朵儿;于是远山近林都被厚厚的白雪笼罩着,并在不断的加厚;那落满了竹叶的院子,在漫天的雪花中,银装素裹,亭角也在雪中傲然挺立。

    依旧是廊下,依旧是坐在藤椅上,上面盖上了厚厚的毯子;谢老夫人化了淡淡的妆,又似乎显得精神头不错了起来;眯眼静静地瞧着院子里的雪花儿,口中念道:“到底还是少了梅花儿。”

    两个小丫头站在旁边,也静静地看着那大朵大朵的雪花飞舞着;心道这下雪的日子倒是比前几天还暖和了些;奶奶执意要赏了这雪,也就由着她了。

    然而,谢老夫人就那样双手静静地放在腿上,头靠在藤椅的椅背上,微微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不再言语。

    童月二人站了许久,腿都有些发麻了,可是藤椅上的姑奶奶还是没有要回房的意思,眼瞧着雪越积越厚,姑奶奶的身子骨再撑下去,非得吃不消了。于是叫了声:“姑奶奶。”

    没有听到回声,也没有见谢老夫人有何动静,于是又唤了几声,却是依旧没有言语。二人慌了神,那比童月大了三岁的丫头霁儿壮着胆子将手颤颤地伸到了她的鼻下,眼睛瞪大了,慌忙地缩手,只呆呆地望着坐在藤椅上的老人,瞬间眼泪就豆大似的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童月看着她那副神情,只是不好了。想着这些日子里,她费尽心思地教自己学琴,识谱;练字、品字;若不是这半年的辛劳,也许,也许还能撑得更久的。“霁儿姐姐,还能,还能请大夫么?”

    那霁儿本就是个感性的丫头,况跟着老夫人也有四年了,当真就是亲奶奶一般,这会子鼻息全无,心中悲痛,只顾着流泪;听见童月这么一问,心想莫不是自己不懂,兴许还有救呢。“咱们去找王大叔去。”

    这王大叔便是这院子里的管家,也只是偶尔上来打理些脏活累活,其他时间说是在府内帮衬着;昨日大雪封山,老夫人特地留下了他。王大叔见两个孩子神色不对,赶紧跟了去。

    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带着两个小丫头,开始处理后事起来。

    兴许是知道自己不好了,头天下午特特地交代了许多的事情;甚至将那张琴与墙上的那副字,都赠与了童月,还给了她书信一封,让交与在朝为官的也是王心蕊现任丈夫的袁大人。

    童月自然知晓其中的意思;但对于陌生人这般的好,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感激。

    “我知你心中满是不解呢!我一个老婆子,对袁家那丫头也甚至喜欢,如今她又带着你来我这儿,总得有些见面礼;再者,看你也算是个伶俐的;学了这么些小日子,你也能通了些;给你,就算是没白费了。”谢道韫笑得柔和,连着外面阴沉的天色,都让人悦目起来。但除了这层意思,也是看着她可怜见的,如今想要认母,却还要经过一遭遭的坎儿,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些成了孤儿的孙辈们;少不得又心生怜爱。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相聚

    童月感激,又懊恼自己多虑;眼前这位是当世才女、女英雄,何苦欺骗一个小孩子?毕竟是自己心思不够纯明。

    除此,又交代若是自己走了,万不可破费,也不必叫自己的女儿上山来操办,便是一把火,都烧了才干净。当时听得几个人心里一颤,突然就让童月想起了“人死成灰”这样的字来。

    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当真是上天都眷顾的,就是走的这一日,世界也是干净纯白的。大团的雪花依旧在天空中飞舞着;门外的场地上,铺满了雪,并未有扫动;场地中央架起了柴火,上面铺上了一床草席;三个人静静地抬着穿戴整齐的老夫人,一步步地走向柴火堆,再抬上去,这大半天的事儿忙活下来,都已经累得忘记了哭泣。

    王大叔看了一眼柴火下厚厚的积雪,皱眉道:“怎么不将下面的雪扫了?”

    童月垂眸,颔首道:“我想,待烧完之后,这灰随着雪水流散了;极是干净,想必姑奶奶也是欢喜的。”

    听得她这般说,也都觉得有道理,便将柴草散在各处,点火烧了起来。

    柴火下面是积雪,柴火上面是飞雪,暮霭沉沉,大地一片苍茫的雪花;唯有此处,闪动着耀眼的火光;在天地之间尤为突出。三人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位曾因“未若柳絮因风起”一句词而名噪一时的才女,曾因“孙恩之乱”而名满天下的巾帼英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在天地之间;从此世间的纷纷扰扰,恩恩怨怨,再与她无瓜葛。

    燃烧的温度将下面的雪融化了,带着上面落下的灰烬,缓缓地流向了山下,流向了江河、湖泊……

    暮色中,三个人拿起了简单的行囊,再一次望向那简单的房屋,转头看向那已经完全化为灰烬,又被雪水洗得干净的地面;静静地向山下走了去。

    一路上王大叔在前头打着火把,霁儿在后面打着火把,童月跟着走在中间,偶尔有些积雪深厚的地方,王大叔必会出言提醒,一路虽不算顺利,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你们二人先到府里歇一宿,明日我雇了马车,送了你们去。”待到平稳方便行走的地方,王大叔拉了童月转个弯儿,对着他们说了这句话。

    童月咬唇想了一下。“大叔,我们还是不去府内了,毕竟,毕竟我们也是外人,不可擅自造访打扰的。再加上如今下山已是夜深了,更不敢轻易造次。”说完顿了顿。“我们还是随便找家旅店住一晚上吧。”说完反手拉了一下霁儿的袖子。

    “我也觉得童月说得可行。”霁儿赶紧道,蹙着眉头将右手上的火把换到左手来,咬着牙甩了甩右手,一路上举着,果然酸疼得厉害。

    王大叔拿眼瞄了一眼霁儿背后的琴。心知这童月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了,听她这般说,自己也不好做主,便点头,一路也不再言语。

    一路马车的颠簸,加之冬日里时而冷风肆意,时而大雪纷飞的,确实不是个出行的好时机,奈何居无定所。两个小丫头倒是心中乐观,只要不回忆起谢老夫人的离去,还是能偶尔在车中开心的耍嘴皮子的。霁儿虽嘴上听来有些胡说,却是个心思细密的,不该说的话,她一准儿死守到底的。平日里看她口无遮拦的,却从不出大错,这也是能在谢老夫人身边待上四年的缘由了;必定也不是蠢材。

    这日马车行至一处城内,甚是繁华。而待童月打开帘子一望,家家户户换新装,门上已贴上了红红的对联,屋檐下还挂起了红色的大灯笼;落日的霞光正轻轻散落在瓦砾上,暖暖地铺在河面上,衬着那一幅幅红色的对联更加耀眼与喜庆来;街道上有些店铺已经关了门,人烟稀少,只是偶尔有“嘭”或者“啪”的几声,闻见小孩子欢快的笑声,转而见几个人影从屋内窜出来,屋内传来不算严厉的苛责之声;映着暮色,反而显得整个街道更加的祥和。

    “难不成今日是除夕?”霁儿也是惊奇地望向窗外的景色。转而低头开始掰着指头数了起来。

    童月幽幽地看了一眼掰着指头数得焦头烂额的霁儿,道:“是!”虽说自己当日从魏国逃亡而来,对于晋国的风土人情并不能算得上是了解,却在那一年与司马哥哥逃亡时,在途中过的除夕那日记忆犹新,那是乞讨过来的日子,为着能够多要些食物,那一天不知道跑了多少人家;夜间坐在街道旁的自己和司马哥哥看着包裹里鼓鼓的食物,二人笑得都合不上嘴了。虽然最后只是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守岁,虽然,最后由于二人实在太累了,没有撑到子时;但是觉得明日依旧可以吃饱的满足感充盈着整个身体。

    今日见着如此的景象,与今时的处境;小小的年纪竟生出了许多的感慨来。

    车子停在了一座大宅子前,相比于刘府的简单,这座宅子更多的显示的是一种古朴的文人气息,门环是古色古香的黄铜,是一对狮子模样,活灵活现的;红木的门框雕刻有精致的花纹;两旁挂着有红木黑字写的对联;童月对于草书倒真不算明白,只依稀猜得出大概;字迹龙飞凤舞的,倒是让她觉得挺美。霁儿伸手拿起门环敲了两下,门应声而开,迎头见着两个拿着行李的小姑娘,不免惊讶,还是礼貌地问道:“小姑娘,你们找谁?”

    “我们找中书令袁大人。”童月亮声回道,此时已经暮色四合,冷风开始从各个方向进入身体,童月冷不丁地颤了一下,一路住旅店坐马车,倒是没觉得有这般的冷。

    开门的仆人再一次打量了眼前的人,又见刚才回话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张琴。一时不得解;又道:“稍等。”便转身离了去。

    不刻的功夫,便将童月与霁儿迎了进去。院子比之刘府更宽大一些,此时草木已经枯黄,只剩两株梅花开得烂漫,夜色中借着柔和的灯光,在冷风中摇曳生姿。不多时便拐到了一处大厅。大概是晚膳刚刚用完,屋子内黑压压地挤了一屋子的人;都甚是热闹地说着什么,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

    霁儿用胳膊肘碰了碰童月。“人甚多,讲话时切记多言了。”

    童月转头看向霁儿,抿嘴点点头。二人一同进入了大厅。

    “老爷,人来了。”前面的人通报完毕。这一屋子的人方才安静了下来,都齐齐地将头转向了缓缓走向中书令袁湛的两位小姑娘。

    二人上前施礼毕,拿眼细细地打量了坐在前面的袁湛;下人口中所说的“老爷”其实并不算老,约莫三十岁的光景,虽下颚处留有些微的胡茬,却是一点都未曾显出他的老气来,反而使得清癯的脸上更加棱角分明;着一套灰蓝色便服;显出温文尔雅的性子来。

    袁湛抬眼看向站在前头的小姑娘,神情一变,站起来做大步走了过来。躬身看向童月。“可认得我?”

    童月一脸懵懂地抬眸迎上袁湛的目光。摇摇头。“回大人,并不认得。”

    袁湛蹙眉又打量了一眼童月。“那你找我何事?”

    “小女找自己的母亲,王心蕊。”

    话音刚落,童月的手已经被袁湛握在了手里;蹲下了身子,与童月平视着,神情激动。道:“孩子,总算你好好的。”

    虽说眼前的人并不十分讨厌,但于童月来讲,手被他握着的感觉,却是不舒服;却又觉着抽出来有些不妥。

    “来人,去将三夫人请来至饭厅。”袁湛声言道。转而将童月牵至一处。“先坐着歇息。让厨房做些吃的与你们。”

    童月却并未坐下,反手将背后的包袱打开,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袁湛。道:“这是谢老夫人让小女转交与大人的。”

    袁湛不明所以,接过信件;打开了来。

    不远处一位身段丰满的妇人,身着绛紫色襦裙,闻声快步走了上来,对着袁湛道:“老爷,可是臣妾的姑母。”

    信件已被袁湛打开了来,隽秀的字迹,灵动洒脱;看完信的内容,嘴角扬起,笑道:“可知你遇见贵人了。”

    童月与霁儿点头。

    “月儿——!”长久的牵挂与想念,使得原本那个端庄沉稳的女子;此刻也顾不了这许多;直接就跑向了自己的孩子。

    童月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自己久违的娘亲,就被狠狠地抱进了她的怀里;那熟悉的味道,那母亲身上独有的气息;童月连一声“娘亲”都未曾唤出口,泪水已经溢满了眼眶;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思念的人,多少个寒冷的夜里自己想要的怀抱,多少个绝望的日子里自己眷恋的声音。童月什么都没讲,只将自己的眼泪蹭在了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王心蕊泪落眼眶,伸手婆娑着怀里那个小小的脑袋;只在嘴里囔囔地道:“好,好……”

    “心蕊,让月儿坐下吧!这一路车旅劳顿的,也累了。”袁湛在一旁轻言道。

    王心蕊慌忙放开了童月,蹲下来望着那张精致熟悉的脸。抚了抚那张粉嫩精致的脸蛋,红着眼睛笑道:“我都忘了,月儿你饿不饿?冷不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恨吗?

    童月的泪又忍不住滚落了下来,摇摇头。“不饿,也不冷。”

    王心蕊又是抹眼泪又是笑得开心。“都长高了许多。”

    “三夫人,哪能不饿呢!一路马车,一准儿都饿得慌了。”霁儿站在旁边将怀抱的琴放在了桌边,声音轻快地道。“瞧着月儿这瘦精瘦精的,再不多吃些,可是要被搬到老鼠洞去了。”

    这一席话,说得在座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满脸泪痕的童月也跟着笑了,露出了好看的酒窝。

    一刻钟过后,桌上又重新摆了几碟子菜;童月与霁儿坐下来,饥肠辘辘的二人,见着桌上的饭菜,早已两眼放光,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

    王心蕊神色柔和,看着童月狠狠塞上一口饭菜,又抬眼对着她眯眼笑一下。“慢些吃,还有呢!”

    刚才接过信件的那妇人,望向坐在桌边的二人,眼睛里满是鄙夷之色。

    当日袁湛将这么一个陌生且拦路不明的女子领回家,虽神色柔和,却是不卑不亢的模样;当日听他的解释,也未曾有过多的心思,只觉着这女子过于漂亮了些;虽不曾喜欢,却也不觉讨厌。

    未曾想半年之后,竟然被封为“三夫人”,虽只是府里的一个小妾,心中对她却不是先前的那种平和。如今更是满腹的牢骚,竟是个有了孩子的妇人?中书令这等的官职,竟娶回一个有夫之妇做小妾?!且如今看这光景,怕是老爷早就知道此事。

    再细看信件中的内容,果不其然,是自己的姑母所写;无非是说眼前这孩子聪明好学,却身世可怜见的。虽一向敬重姑母,但这世间聪明好学的孩子岂在少数?自己的孩子袁毅和袁婳不是都聪明好学么?现下战乱四起,到处乌烟瘴气,哪里就少了身世可怜之人?若就这原因收留了她,那这小小的袁府还能放得下人了?

    “老爷,守岁往哪里呢?好叫下人布置了好。”妇人压住心中的怏怏,和颜悦色地问道。

    袁湛看了一眼兴奋得在旁边小跳的袁毅和袁婳,再看看坐在桌边吃食的童月,心里满是高兴。“到前厅里,布置的暖和些;所有人都到那去,多开几桌子,倒是一块儿坐着说说话儿。”

    “爹,孩儿想去玩灯笼可好?”袁毅满心欢喜,小小的孩童没有察觉到大人的心思,蹦着过来,抬头看向袁湛。

    袁湛怜爱地伸手,抚了抚袁毅的小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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