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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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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况不说话,只是笑。
  吴汉感慨完,再看向郭况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我的事你不会也查了个底朝天吧?”
  郭况唇边的笑终于漫到了眼底:“你坦荡荡的,有什么好怕的?”
  “那倒是。”吴汉颔首。
  郭况拱手辞了吴汉,出了营帐往帅帐去。
  他到时,刘秀早已经进帐了,正拿着火钳拨弄炉火。
  郭况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不知主公有何事?”
  “坐。”刘秀撂下火钳,站起身来为郭况倒了杯热茶。“天冷,晚上就在我这用吧,炖羊肉再用点酒,一夜都暖乎乎的。”
  郭况点头,没有要推让的意思。
  在长安时,他和刘秀之间就已经是无话不说了。
  等着刘秀娶了他阿姊后,他们便更亲密了,实实在在是亲人了。
  在刘秀面前,他从来不客气,“要是有鱼的话就更好了。”
  刘秀笑:“行,那就清蒸条鲫鱼。”
  人说冬鲫夏鲇,滴水成冰的严冬里吃尾肉嫩籽多的鲫鱼再好不过了。
  定好了晚膳,刘秀还没有要说正事的意思,“快过年了,我准备明日起身回蓟县,到了把桐儿和岳母都接来。
  你有什么话,回头写了信给我。”
  郭况应好,又有些担心:“只怕我母亲记挂着没人祭祀父亲和祖宗,还是要回真定的。
  姊夫要是劝不动,就使人送她回去吧。”

  ☆、第两百二十二章 拔营

  刘秀思量片刻后道:“你放心,岳母若实在坚持,我会妥善安排的。
  岳母的心我也理解,从前我母亲也是这般难离故土。”
  他深吸了口气,面容沉肃起来。
  郭况心下一凛,他知道刘秀这是话完了家常要说正事了。
  “长安那边和匈奴谈的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上月的事,刘玄遣中郎将归德侯飒、大司马护军陈遵出使匈奴,要授单于汉制玺绶,使匈奴重新俯身称臣。
  “刘玄又不是世宗,哪能叫人家巴巴论句亲戚呢?
  匈奴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不肯再称臣,他说冒顿单于那会匈奴和汉还是兄弟也就不提了,毕竟后来孝宣皇帝辅立了呼韩邪单于,匈奴知恩图报尊汉称臣也是应该。
  但后来王莽篡汉,匈奴也在边境出兵反莽。
  如今莽死汉兴,匈奴是出了大力的,汉不尊匈奴反倒叫匈奴继续称臣,这是什么道理?”
  郭况语调抑扬顿挫,用足了感情,说得就像那匈奴单于坐在这帐里一般。
  刘秀听到后来心底起了火气,脸色铁青。
  “匈奴趁着内乱时袭扰我汉家边境,劫掠烧杀,无恶不作。
  如今这意思还要感谢他们?
  刘玄也是个十足的草包,拳头不够硬你拿什么叫人家俯首称臣?
  春秋大梦做的倒真够好。”
  郭况和吴汉一样也没见过这个传闻中的更始帝,但从他的种种作为来看刘秀这句草包都算是抬举他了。
  郭况蹙眉,继续道:“赤眉军已由武关出发,要进犯长安了。”
  刘秀清亮的眸中见不出喜怒,“这都是刘玄自找的。
  新室灭亡更始帝迁都洛阳后,刘玄曾遣人去招降由樊崇统领的赤眉军。
  樊崇见他为汉室宗亲,便愿归降。
  可刘玄做事格局从来都不大,他除了封樊崇和二十多名赤眉军将领为列侯外,不愿给出任何实权和俸禄粮草。
  赤眉军俯身称臣了大半载,为更始帝东征西战,连获大捷,刘玄却还是连基本的补给都不肯供应给赤眉军。
  这倒也罢了,刘玄还过河拆桥派兵袭击赤眉军后方。
  樊崇大怒,为此和刘玄决裂,拥兵三十万分两路向西进攻长安,预备取代更始。
  更始帝不问政务已久,上行下效,长安城内早就是歌舞升平,哪管什么赤眉黑眉的?
  长安城必破!
  刘秀在心底暗自祈愿:但愿刘玄命够长,运道够好,能活到他亲自手刃他的那天。
  “继续严密关注,有何异动速来报与我。”
  郭况道诺。
  计较完毕后,看天色已然迟暮,刘秀便叫传晚膳。
  热气腾腾的炖羊肉和鲜嫩可口的蒸鲫鱼,再喝上一壶烫过的酒,两个人都有了些微醺的意思。
  郭况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辞别了刘秀回了营帐,倒头就睡。
  刘秀也是一样,只不过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后竟睡不着了。
  他下了卧榻,出了营帐。
  清寒明净的冬月,低低悬在天际边。
  浓墨似的黑夜中,一望无际的军帐由幽微的灯火连成大网。
  高低不齐的山岭连绵起伏,模糊了线条,安静地伫立在月光下。
  月光漫在白茫茫的雪上,亮得刘秀估摸不出一个大概的时间。
  巡夜的兵士走近,在离他三步处站定:“主公有何吩咐?”
  他摇头,转身回了帐中。
  他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煎熬了两个时辰,终于见得破晓的晨光。
  他跳下榻来,朗声道:“拔营。”
  没思量起要回去接她时还好,一想起这茬来简直是太挠人了,真恨不得立时见着他才好。
  虽常有书信来往,但到底错过了许多事情。
  耳闻哪有亲见好呢?
  她如今怀胎六月了,他不是在外征战就是忙于内政,仔细算起来他陪伴她的时间加起来只怕十天都没有。
  她知道他的辛苦,从没怨过他一句。
  便是岳母,来信也只叮嘱他万事小心,不要记挂家里。
  可怎么能不记挂呢?
  如今到了年下,还是把她接来。
  苦虽苦了点,但总算一家人在一块不是。
  大军晨间出发,未到暮时便到了蓟县。
  略作修整后,他领着人连夜启程往邯郸去,第二日东方破晓便到了。
  刘秀到邯郸宫时,郭圣通还未起身。
  刘旻一面打发人伺候刘秀去洗浴更衣,一面亲自去了寝殿内叫郭圣通起身。
  郭圣通捧着隆起的大肚子坐起身来时,还有些发晕:“他怎么回来也没先带个信?”
  刘旻好笑,“他先送了信,你还能起早去城门楼上迎他啊?”
  郭圣通被她说得撅嘴,“阿母怎么现在这么向着他?我才是你亲生的。”
  刘旻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温水,递到郭圣通嘴边:“我说来说去不还是疼你吗?
  要是你有个凡事拎不清的母亲,你夹在夫家和娘家间为难,你就知道滋味了。”
  那倒是。
  前世时,她想必就是因此而左右为难。
  她喝过水润喉后,披衣穿鞋下了地,盥洗过后刚坐下来梳妆,刘秀便大踏步进来了。
  他叫了声母亲看向郭圣通,刘旻心疼女儿女婿许久未见,当下说了句我去看看早膳再加道什么便避了出去。
  宫人们也知趣,当下低眉顺眼地低下脸来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少了这么多人,立时静得磨人。
  郭圣通看向刘秀,一别数月,他又白了些。
  她想,兴许是秋冬太阳不晒了吧。
  刘秀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她觉得眼前的人又熟悉又陌生,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不说话又有些尴尬,于是她抿着唇冲他笑了笑。
  她还是白得那般剔透,羊脂白玉一般的白。
  她笑起来格外好看,尤其是脸颊圆润后,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微眯在一起,看着竟像是比在长安那会还小。
  他忍不住叹气,翻过年来她也才十六啊,就已经要在担惊受怕中要为他生儿育女了。
  他心下涌起无限怜惜来,他走上前去轻轻把她搂进怀中:“嫁给我,委屈你了。”
  她的身子僵了僵,而后柔顺地依偎在他肩上。
  “我在这锦衣玉食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后,执起牛角梳来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这次跟我一道走吧,我不想像高祖一样。”
  高祖时,吕后留守在后方照看儿女奉养老父,后被项羽捉住威胁高祖。
  高祖说得出分他一杯肉羹,他说不出!

  ☆、第两百二十三章 失踪

  冬日晨光似蒙着一层细纱,照到窗上清清淡淡地,有股温馨劲。
  破晓时刚折下的腊梅,在双耳青釉花瓶中氤氲开沁人的香味。
  郭圣通仰头望向刘秀,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仿若含着摄人心魄的光芒,只一眼就叫人深陷其中,没法挪动。
  她抿着唇轻笑,吐出一个好字。
  刘秀也跟着笑起来,他长吸了口气再度把她揽入怀中:“只是随军苦,得委屈你和孩子了。”
  “怎么一家人老说两家话?”她笑瞪他,“哪有那么多的委屈?”
  她轻舒了口气,似是含着无限感慨地道:“只要能一家人在一块就比什么都强。”
  这句话撞得刘秀心下一震,他唇边的笑意止不住地往上翻涌。
  郭圣通微垂下眼帘,把头靠在他怀里。
  此刻的他待她总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吧,可她不敢享受这份温暖情意。
  她怕自己会比前世更沉沦。
  用过早膳后,常夏和羽年领着宫人们开始收拾行装。
  郭圣通和刘秀并肩站在廊下晒太阳,冬日阳光清寒,但晒得久了也有温度。
  她又披着白狐毛滚边的大氅,怀里还揣着鎏金手炉,倒真没觉得冷。
  极目远望,除了白什么颜色都看不分明。
  那白,白得冷冷清清,白得孤孤寂寂。
  她打了个哈欠,那嘘出的口白烟缓缓飘开,转瞬间便混入了飒飒冷风中。
  “母亲不会和我们走的,她定是要回真定去的。
  我父亲还在那,等着她年节下的祭拜。”
  刘秀忍不住笑,引得她抬眼看他。
  他忙解释道:“我是笑,我这还没开口,你们姐弟就认定了我得败北。”
  郭圣通道:“我倒真盼着你能说动我母亲,若不然她自个儿回去守着冷冷清清的祖宅,我总是不放心。”
  午饭前,他们一起去了母亲寝殿中。
  母亲拢着个手炉正在和小侍女们玩叶子戏,见他们来了便一把丢了,笑盈盈地道:“我有话和你们说,原还想着歇过午过去呢。”
  郭圣通看了刘秀一眼,她有预感母亲多半是要先发制人。
  刘秀拉着她坐到母亲对面的坐榻上,“母亲请说。”
  “你来了,我也能放心回去了。
  年节下了,总不能祖宅里没人祭祀。”
  她瞧着刘秀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我知道,你们打算叫我跟你们一道走。
  你们的孝心,我心里清楚。”
  刘秀看刘旻态度坚持,便也没强求的意思。
  “那我派五百精骑护送您回去。”
  郭圣通本还想劝,但看母亲一脸欣慰的笑只得把话咽回去了。
  孔子曾言:“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她孝顺母亲,便更当尊重母亲的意志才是。
  母亲笑看向她:“等到二月里我来看你。”
  她忙点头道好。
  翌日清早,郭圣通送别了母亲后也踏上了去蓟县的马车。
  她已经怀胎六月了,经不起颠簸,好在刘秀手边也没什么要紧事,便一路缓缓走着。
  如此这般,从邯郸城到蓟县一天的车程足足走了三天才到。
  蓟县自然没有邯郸城和真定城繁华,唯一胜过后面二者的大概便是一望无际的兵营。
  换了个地方住,但身边跟着自小伺候着她的常夏和羽年,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刘秀只陪了她一天,便又忙得不可开交了。
  她闲的发慌,常夏和羽年又对她管头管脚,不许她拿针线不许她看书不许她玩蹴鞠。
  她暗忖,依着她们想,她要是成天哪也不去,就乖乖躺在榻上养胎才如了她们的意。
  但也不能怪常夏和羽年小心谨慎,她年纪不大,又是头胎。
  有时午夜梦回,她望着帐子顶发呆时,也曾胡思乱想过。
  万一生产艰难可怎么办好?
  死也就死了,可死的那么遭罪。
  不过再一想,她若是就此一命呜呼,母亲和弟弟也就免于受她的牵累了。
  刘秀日后提起她来,还得念一句我那可怜的发妻。
  她这般一想,自己都快哭了。
  哎,等等……
  她死了,那不正好给刘秀嘴里那个“她”腾了地方?
  说不得后人都全不知道刘秀还娶过一个叫郭圣通的女子。
  她想到此节,真是恨得牙痒痒。
  第二日见到刘秀,估摸着她的目光冰得刺人,引得他再三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她心里憋气,一晚上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耐着性子哄了她许久,也还是没见她消气。
  又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只能用孕期焦躁来解释。
  又过了几日,她这股莫名其妙的气消了之后又觉得没脸见刘秀,心下更加烦躁。
  嫉妒,她这是在嫉妒。
  可她怎么能不嫉妒呢?
  她不是块石头,举案齐眉久了,心里如何又能不泛起涟漪来?
  腊月下旬,尤来诸部在辽东郡地界被歼。
  刘秀舒了口气,总算没耽误陪郭圣通过年。
  转过年,平陵县人方望拥立前汉孺子刘婴为天子,更始帝遣丞相李松率军出击并斩杀了刘婴。
  她得着信后,惆怅了好一阵子。
  王莽在时把刘婴养成了傻子,这本就是个可怜人了,还要被人利用落得个无辜惨死的下场。
  正月十三时,刘秀也辞了她率军北上到元氏县去攻打尤来、大抢、五幡诸军。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怀得人傻了,今次作别时她心里分外不安,拉着刘秀的手反复叮嘱他要小心谨慎。
  刘秀好笑,却没不耐烦,只连声应好。
  她也跟着笑,自她嫁给刘秀后,他出征这么多回,她哪回担心过?
  刘秀去后半月,便接连传来捷报。
  她的心落回了肚子里,暗自笑自己瞎担心。
  她绝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刘秀会失散于乱军之中,生死未卜。
  那已经是二月了,天气依旧冷得吓人。
  她用过午膳后,听了两刻钟书,渐渐困顿起来。
  常夏便领着侍女们脱去了她的衣裳鞋袜,为她掖好被子,垂下床帐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她很快便睡着了。
  但没多久便无端惊醒过来,她睡眼迷蒙地睁眼打了个哈欠。
  四下里静得落针可闻,她怎么突然醒了?
  她睡思昏沉,懒得计较,正要合眼睡着。
  忽听得有道声音轻飘飘地落进她耳朵里。
  那是羽年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郭圣通的心一下就提起来,谁欺负她了?
  “……这可……怎么……怎么办啊……”
  听着意思,是碰上难事了?
  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为难事吗?
  怎么不来求她?
  倒在外面一直哭。
  “快别哭了!一会再叫夫人听见了!”
  这是常夏的声音,她在轻声呵斥羽年。
  嗯?
  为什么不能叫她知道?
  郭圣通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但羽年却果真不再说话。
  到底是怎么了?
  她躺在榻上烙饼般地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到底是被好奇和莫名的心慌搅得睡意全无。
  “常夏……”
  常夏应声而进,撩起帐幔问她:“夫人是要水喝吗?”
  郭圣通摇头,“我睡不着了,还是起来坐坐吧。”
  于是,侍女们便鱼贯而入,服侍着她更衣。
  羽年最后进来,双眸微微发红。
  郭圣通看她一眼,笑着道:“这是谁欺负我们羽年了?”
  羽年勉强笑了笑:“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不对!
  郭圣通心底泛开嘀咕来。
  如果是羽年有什么为难之处,她定不会搪塞,会原原本本地告诉郭圣通,求她做主。
  可现在羽年不肯说,还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说明这事很有可能和她有关。
  郭圣通看向羽年,她低垂下眼帘来不与她对视。
  她扶着腰缓缓站起身来,把手递给羽年。
  羽年的手有些冰凉,只怕是去外面冷静了会。
  看来发生的还是大事。
  羽年扶她到南窗的软塌下坐定后,正要给郭圣通腰后垫上枕头,就听她轻声道:“说说吧,瞒着我什么事了。”
  羽年一震,舌头有些打结:“您……您说什么呢?”
  郭圣通沉下脸来:“我都听见了,还装什么?快说吧。”
  常夏见势不好,正要上前去拽羽年。
  郭圣通猛地一下把手中的茶盏砸了出去,啪地一声炸在人心上。
  “看来我是太惯着你们了,都敢欺瞒我了。”
  郭圣通还是小女孩不懂事时发过脾气,时间久了身边人都忘了她也是有脾气的。
  常夏和羽年吓了一跳,慌忙拜下,“婢子们不敢。”
  “你们伺候我多年,我知道你们瞒我是为我好。
  但是,瞒着我不叫我知道真就是对我好吗?
  不是!
  那是叫我做瞎子,做聋子。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将来事发我只会茫然失措,被动挨打。
  你们这是帮我吗?
  是害我!”
  她这番话说下来,常夏和羽年如何还能闭嘴不言?
  她们俩对看了一眼,常夏反复斟酌了用词后怯生生地道:“婢子说了,您可别着急,也别上火。”
  郭圣通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去,面上却还撑着笑:“说吧。”
  “……君候追击尤来军到北平县后,又在顺水与尤来军交战……
  这次……这次……君候败了……”
  郭圣通心下一震,败了?
  原来她那不好的预感要应验在这。
  刘秀自起事起,只怕还未尝败绩吧。
  估摸着是因为顺风久了,起了轻敌之心。
  所谓骄兵必败,便是说的刘秀吧。
  让他长长记性也好,可瞧常夏这样事情好像还不止这么简单。
  她阴沉着脸看向常夏。
  常夏只得继续往下说:“……此战后,散佚的士兵退到范阳城坚守……但没见了君候……”
  她一直觑眼望着郭圣通,生怕她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晕厥过去。
  “……您别上火……君候定是被乱军冲散了……”
  郭圣通木木地坐在那,耳边常夏的声音忽大忽小。
  刘秀失踪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死了吗?
  不会!
  他会做皇帝!
  怎么会这会就死了?
  她极力安慰着自己,但仍是想哭,嚎啕大哭。
  可哭不出来,就像有人一把攥住了她的喉咙一样,她喉间生疼,说不出话也哭不出来。
  她死死咬着唇,让自己镇定一点。
  她不能慌,不能慌!
  “……夫人……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涣散的心神又聚集到一块。
  她看向慌了神的羽年和常夏,“我没事……”
  她极力牵动着嘴角,想要坐起身来。
  可她坐不起来。
  她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在发抖,一股寒意从背后漫开,渗进骨髓里。
  她心下发狠,把下嘴唇咬出了血来。
  “扶我起来……”
  常夏和羽年忙一左一右地搀扶她起来。
  她空洞洞的目光茫然地扫过屋子里,“将军们在哪?”
  这个问题难住了常夏。
  她总不能告诉郭圣通,将军们正在商议着要把主公的侄子迎来为主。
  她嗫嚅着嘴唇,实在开不了口。
  “给我更衣!”郭圣通见她这模样,心下隐约有了猜想。
  “……您要去哪?”
  郭圣通不理她们,常夏和羽年心下发憷也不敢多问。
  更衣后她又叫常夏给她梳了高髻,盛装华服地出了门坐车往议事处去。
  下车时,门口的兵士显然没想到她会来。
  她不许人去报信,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议事殿外。
  听着里间吵得正欢,便捧着肚子顿住了脚。
  “……主公如今下落不明,到底是被乱军冲散了,还是……”
  “……这都多久了?倘若是失散,主公会还不来寻我们?”
  “……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主公刚在河北打出名堂来,怎么……”
  “为今之计,得先稳定军心啊!”
  “是啊,若是叫三军知道如今无主,只怕得大乱。尤其是那铜马军,本就只服主公,旁人震慑不了。”
  …………
  郭圣通被咬破的下嘴唇经了冷风沙疼沙疼的,她狠下心来继续用力。
  她不能哭,她不能哭。
  母亲教过她,遇事哭没有用,慌更没有用。
  “好了!”一道响亮的声音破空而出,屋子里立时静下来。
  而后又有无数道声音响起来,“子颜,你说说怎么办?”
  子颜?
  原来里间说话的是吴汉。
  郭圣通还和他见过一面,刘秀向来信重他,只是不知道当此危局,吴汉会怎么说?
  “卿曹努力!王兄子在南阳,何忧无主?”
  这意思是要迎刘秀的侄子为主?
  郭圣通心头大震,旋即气血上涌。
  刘秀如今生死还没有定论呢!
  他们就在讨论谁为后主?
  真是叫人心寒!
  却又无可指摘!

  ☆、第两百二十四章 可行

  刘秀麾下诸将,有挚友有至亲有被迫降者,但更多的是被他的文韬武略和人格魅力吸引而来的。
  他们在刘秀北渡黄河一无所有时便投靠刘秀,鼎力助之。
  他们为了刘秀的大业远离故土,抛弃安逸富贵的生活,把家族置于朝不保夕的险境。
  所求为何?
  说穿了就六个字!
  攀龙鳞,附凤翼!
  值此乱世,他们豁出命在腥风血雨中闯荡,为的不就是给自己给子孙博个出路吗?
  便是大舅和刘秀联谊,打的不也是同样的主意吗?
  她没资格指摘他们。
  情义?
  自然是有的。
  若是没有,诸将此刻就不会是在这商议后继之主,而是领军四散,各奔出路。
  为什么景帝在七王之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太子?
  因为后继有人,才能稳群臣心,断诸侯的觊觎,定天下。
  如今刘秀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又没有事先定好继承者,对这个新生的政权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不能稳定军心,不等尤来军打来,便要墙倒众人推了。
  此前种种辛苦,都将毁于一旦。
  郭圣通不信刘秀会死。
  可她都还没在他废她后位时狠狠甩他一巴掌,他怎么能现在就死呢?
  她站在廊下,耳边炸开诸将的争执不休。
  灰蒙蒙的天上又落下雪花来,只片刻就落得庭中混沌一片。
  十几步开外的景物都面目模糊,看不真切起来。
  凛冽的寒风卷过来,雪沫子便直往人身上扑。
  “夫人……”
  常夏和羽年见郭圣通泥塑般地站在那,半晌也没有进去的意思,不免都焦躁起来。
  这本就动了气,再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了得?
  风声渐大,呼啸在耳边几如百鬼夜哭。
  郭圣通对身边侍女们的低声呼唤充耳不闻,她一点点松开咬在下嘴唇上的牙,猛地推门而入。
  里间诸将谁能料到郭圣通会来?
  还当是侍候茶水的小侍女。
  众人继续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只有马武烦躁无比的回首低声喝道:“出去!不说了不用……”
  他在看清来人模样后,还没说完的话便哽在了喉中。
  来人玉面淡拂,柳眉如烟,眉目流转间稚气未脱,显是年纪不大。
  而且还挺着个大肚子——
  这只怕是主母!
  哪个杀千刀的把主公失踪的消息报给了主母?
  这不是添乱吗?
  他心下叫苦不迭,却还是赶紧整肃衣衫,躬身拜道:“主母!”
  郭圣通温声道:“将军请起。”
  吵闹不休的众人听得动静转过身来,一时间都住了口,殿里死一般地沉寂下来。
  吴汉一早便见过郭圣通,当下忙闪身出来,“主母,您怎么来了?”
  郭圣通笑笑,侧身受过众人的礼后,扶着腰缓步走到大殿中央站定。
  “君候失踪的消息我已经得知了,此来是为了和诸位将军共同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神色镇定,语调平稳,看不出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诸将起初还以为她是得了信来哭闹的,却没想到她竟是来稳定人心的。
  当下都肃然望之,以待后文。
  郭圣通月份大了,久站不住。
  她也无意在人前逞强,一面用手扶着腰小心翼翼地落座,一面挥手示意诸将坐下。
  “不论君候是遭逢不幸还是被乱军冲散,这都还是次要的,我们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稳定军心。
  毕竟,刚打了胜仗士气高涨的尤来、大抢、五幡就在城外扎营。
  我们若是自乱阵脚,岂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为今之计,唯有一个稳字。
  君候失踪的消息万不可传播开来,对外须得统一口径,只说是被乱军冲散,如今已经联系上了,正往蓟县赶来。
  诸将各自归营,一切照旧。
  若有难定夺处,由建策侯裁定。”
  她的目光徐徐扫过殿中面容坚毅的诸将,“我常听君候夸赞起诸位将军,我知道君候现下能有这番基业,都是有赖于诸位的舍生忘死。
  论排兵布阵,我半点不通,此来并不是来班门弄斧。
  而是诸位既叫我一声主母,我便也有属于我的责任要担负。”
  诸将听她话语间安排的周全妥当,忙纷纷颔首称是。
  只是这般的强自镇定,能挺一时却挺不了一世。
  刘秀的生死终究才是最要紧的!
  郭圣通冷眼瞧着诸将神色,知道他们还是没能安心定神。
  便望向吴汉,“建策侯——”
  吴汉忙应声上前。
  窗外风雪声大作,压断了枯枝的声音时有传来。
  郭圣通忍不住走了下神,刘秀这次便是有幸逃出生天,只怕也受了伤。
  这般风雪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衣食药物?能不能顺利找回来?
  她深出了口气,只觉得心下还是堵得难受。
  她抬起头来,吴汉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她努力收敛心神,平稳情绪,无波无澜地道:“我方才在外间听见你们说想迎君候侄子为后继之主。”
  吴汉立时就有些局促不安。
  哪是他们?
  分明就是他说的。
  他知道主母难以接受他的这番主张,毕竟主母肚子里怀着的才是主公的嫡亲后人。
  可说句不中听的话,男女未定先不说,便是个男儿又怎能断定优劣呢?
  倒是主公侄子刘章,因为其父早亡,主公怜之带在身边悉心养育,已初显才华。
  一边是还未出世的孩子,一边是已经长成的少年。
  换了你,你选谁?
  自然是选后者。
  可这话当着主母如何说的出口?
  那也委实太寒人心了。
  他嗫嚅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我以为可行。”郭圣通只短暂地静默了一瞬间,便斩钉截铁地道。
  诸将闻言愕然,摸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一时都没着急表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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