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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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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翠微本就沉迷赚钱不能自拔,被服侍得如众星拱月,正好方便她专注广汇堂的生意,时不时再过问一下藩地军政相关的事务,余下便只管遵照医嘱安心养胎,倒也恰好妥当。
  ****
  因着新年临近,城中几家布坊及成衣坊早早备下许多上好布料与成衣,以应家家户户采买新布、新衣过年的习俗。
  商户们料想那家大小生意都爱掺一脚的广汇堂必定也不会错过这商机,哪知都到了腊月二十三,也不见广汇堂有布料或成衣进出。
  对此,别说旁人讶异,就连广汇堂名义上的小掌柜宋秋淇也沉不住气,赶忙来王府请见罗翠微。
  恰逢膳房刚有刚出锅的瑶冬炖生翅,罗翠微遵照大夫叮嘱不久坐,便自己去膳房捧出来暖呼呼一小盅,才走到后殿回廊下,就有侍者来禀说宋秋淇请见。
  她想了想,吩咐侍者再去膳房另取一盅,并配上一碟子小甜糕送到书房,也好请宋秋淇边吃边说话。
  宋秋淇原本毛躁躁候在书房外,远远见罗翠微捧着小盅过来,便赶忙迎上去,非要替她拿那盅。
  “您如今有孕,不要拿这些重的东西。”接过小盅后,宋秋淇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罗翠微隆起的小腹。
  近来罗翠微的肚子长得快,连带她的脸都跟着圆了不少,脚步也沉缓,整个人看起来是不如从前灵活轻便。
  小姑娘那股子莫名的老成让罗翠微笑得不行,揉着脸边走边道,“就那么小小的盅,最多不过二两,怎么就成了‘重的东西’了?”
  说话间就走到书房门口,门外的侍者贴心地将门推开。
  由于云烈之前说过,他与夏侯绫必有一人随时在罗翠微十步之内,今日夏侯绫出外办事,他便留在家中处理公务,此刻自然也在书房中。
  宋秋淇向他执礼问安过后,他便自顾翻阅着手头的折子,并不多话。
  罗翠微在自己那张桌案后坐下,宋秋淇将小盅放到她面前,又贴心地替她揭开盅盖。
  小姑娘从前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能吃饱就不错了,自也不知鱼翅为何物。但见盅内清寡高汤泡了一撮“粉丝”,外加几粒冬瓜圆球、几片火腿、两根菜心,全不像她所知的孕妇进补该有的伙食,当下就皱起了眉头。
  “王妃殿下,您吃这么清汤寡水怎么可以?有孕之人不是要多喝鸡汤才对吗?”
  罗翠微一听“鸡汤”俩字,赶忙捂住嘴,没忍住还翻了个小白眼。
  她头几个月喝了太多鸡汤,大约是吃伤了胃口,如今别说叫她吃,就是叫她听听都难受。
  待胃部的翻腾终于平复,罗翠微才紧了紧嗓子,脸色不太好地苦笑,“别跟我说……那个,我前些日子吃太多,近来实在听不得那俩字,就如同殿下听不得……嗯,懂吧?”
  宋秋淇茫然地点点头,又扭脸看了看云烈,“噢,我听兄长提过,说殿下如今听得不‘梨’……”
  话音未落,轮到旁边那张桌案后的云烈胃部一阵翻腾搅动。
  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倏地丢开手中折子,左手扶额,右手食指指着宋秋淇,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警告,“你闭嘴,再说话……”
  他无比压抑地顿了顿,才接着道,“别以为年纪小就不会挨揍。”
  ****
  不多会儿,侍者按照罗翠微先前的吩咐,送来另一盅瑶冬炖生翅,以及一碟子小甜糕,放到宋秋淇的手边。
  可怜宋秋淇是来找罗翠微说事的,昭王殿下一句“闭嘴”,成功让小姑娘卡在那里,只能委屈巴巴地喝汤吃点心堵住自己的嘴。
  幸亏在昭王府的地盘上,“王妃殿下谕令”似乎总是比“昭王殿下谕令”嚣张一头,罗翠微笑着朝云烈丢过去个纸团,那道“闭嘴”的“口谕”便当场作废了。
  得了罗翠微允准,宋秋淇赶忙停止进食,皱起急切的小脸,快人快语,“旁的商户都进了新衣与布料,咱们却半点准备都没有,新年前的这商机可就要错过了呀!”
  这些事她通常都是与夏侯绫交涉的,不过近来夏侯绫时常出城,她已有几日没见着人了。
  今日眼看旁的商户全都准备就绪,她实在有些沉不住气,这才跑来请见罗翠微的。
  “年纪小小,怎么记性就不好了?”罗翠微笑着喝了一口汤,从容道,“上个月底不是让你向宜州一个姓徐的人订过货吗?算算路程,过不了几日就该到了,哪里没准备?”
  她只顾与宋秋淇说话,倒没注意旁边的云烈倏地眯起了眼,满眼警惕地望了过来。
  宋秋淇猛地点头,“没忘啊!可咱们订的是粗麻短褐,开春后下地做活才用得上,不是过新年穿的那种贵重新衫呀。”
  “看来你阿绫师父忙昏了头,这门功课没给你教仔细,”罗翠微抿了抿笑唇,“这时节旁的商家都只顾着新年新衫这桩厚利的买卖,所以咱们不去抢那点热闹。”
  这大半年来,因新城建宅及建城防,周边许多无田产的游民都聚集到此做工谋生。
  待到开春过后,除了城防还需继续用人,随着城中许多宅子落成竣工,许多人即将再度面临无产无业、无工可做的局面。
  为了避免这部分人再度流散出城,年底昭王府已张榜出了告示:凡在新城内做工满半年以上的人,可前往州府留下相关记档落籍新城,再交保银半两,便能得州府在新城周边荒山上划定的地点,开春后即可自行垦荒耕种、建房定居。
  “你想想,换了是你,垦荒耕种时舍得穿过年时花大价钱添置的新衣吗?”罗翠微以指尖叩了叩桌面,笑吟吟道,“加之又从流离失所到有田地可安居,正巧这大半年做工又攒了些继续,添置一两身下地专用的便宜行头讨个彩,是不正合适?”
  宋秋淇这才恍然大悟,还是之前的路子,又是一笔旁人没瞧在眼里,却是货一亮相就能很快出清的痛快生意。
  “可城中就这么多人……”毕竟也是个已一脚踏上商道的小掌柜,这时的宋秋淇已渐渐学着举一反三了。
  罗翠微欣慰点头,解惑道,“除了这城里,可还有桐山、清芦、昌繁那些地方呢。你手底下如今那么多姑娘小子,正该去试试走街串户了。”
  其余五城内虽人丁凋敝,可乡下的人家户并不算少,这些人家通常很少进城,若有人将这些日常用得着的东西送上门去吆喝,即便只是图个新鲜,也总会有人会买一点。
  “这当面锣对面鼓的,又是几枚铜子儿的交易,自不会有什么赊欠,银货两讫,皆大欢喜。”
  宋秋淇受教,心中大石落地,将点心和炖品吃得干干净净后,便高兴地告辞了。
  待小姑娘走了,云烈才冷冷一哼,脚尖将桌案下的横木蹬得闷响,“姓徐的,嗯?”
  罗翠微扭头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嗔道,“就是生意,你这吃的哪门子飞醋?”
  为了多点开花,这笔生意没有走罗家的门路,走的是徐砚自己在宜州不为人知的那条线。
  说起来,徐砚在宜州的生意,罗翠微也是有股子的。如今每个季度盘点账目后,徐砚都会将罗翠微应得的那份红利交到罗翠贞手上,再由罗翠贞转手交给自家长姐。
  看似没有交集,却一直维持着利益相连。
  自从开始储备明年末那场大战的军需金源后,这条线便成了罗翠微手中一枚重要的暗棋。
  如今稍稍扶持徐砚,也是罗翠微替自己留的后招,这样即便将来京中有人突然切断罗家与临川的商事往来,就凭着徐砚这条线,她也不至于陷入坐困愁城的局面。
  听她说了这其中的门道后,云烈一方面对自家妻子在商事上的如鱼得水钦佩无比,另一方面却又因为徐砚这个人而耿耿于怀。
  “反正他对你居心叵测,你别理他。”
  反正此刻书房内只夫妻二人,道理讲不过,昭王殿下索性就开始胡搅蛮缠、泼皮耍赖。
  这娇撒得那叫一个别开生面。
  气笑的罗翠微放下汤盅走去过,双手虚虚卡住他的脖子摇来晃去。
  “你这泼皮狗子,我哪里理他了?之前的红利是罗翠贞替我收了再转来的,如今信是用广汇堂掌柜的名义出的,我与徐砚,根本就没打过照面啊!”
  “什么什么?你与谁?”云烈磨牙,抬臂箍住她的腰身,“想想清楚,重说一遍。”
  他根本不接受娇妻与任何旁的男子连在一起,光是口头说说都不行的。
  受不了,酸啾啾。
  “你就偏要无事生非做杠精是不是?”罗翠微奸诈一笑,两手捏住他的脸,“再叽叽歪歪废话多,信不信我叫你吃梨?!”
  脸被捏到变形的云烈连忙噤声,神色痛苦地作势干呕一下后,弱弱回敬,“那我就只好请你喝……”
  见罗翠微目露凶光,他赶忙将“鸡汤”两个字生生咽回去,改口道,“你若非要请我吃……那什么,我就只好吃你了!”
  ****
  日子就在这样亲亲热热、忙忙碌碌的烟火气中飞快地过去。
  新年之后,天气渐暖,罗翠微与云烈各自手头的事情也愈多起来。
  人在越忙的时候越觉时间不够用,不知不觉间,春衫换了冬袍,夏裳又替了春衫,日子像是脱了绳环的疯狗似的,“嗖嗖嗖”就蹿过小半年。
  显隆四十三年五月廿四清晨,罗翠微开始阵痛,昭王府上下如临大敌。
  虽有三名稳婆与大夫花明守在罗翠微跟前,她们吩咐的各项准备也都已妥当,可随着罗翠微时不时的隐忍痛呼,候在外头的所有人都渐渐悬起了心。
  一早就被撵到外头去的云烈只觉心如刀绞又度日如年,最后实在忍不住,挥开劝阻的众人,绷着脸推门进了房中。
  花明一如以往地耿直,转身挡在云烈身前,“殿下还是出去等吧,我怕您待会儿可能会被……吓哭。”
  “本王十六岁上战场,眼见尸山血海都没吓哭。”
  撂下豪言后,云烈绷着冷脸绕过花明,走到床榻旁蹲下,握住了罗翠微的手。
  痛了个半死的罗翠微眯眼一见是他,二话不说就扯过他的大掌,死命咬在他的虎口上。
  云烈不动如山,安静地由着她。
  曜黑如玄玉的眸底满是无能为力的彻骨痛意。
  他紧紧抿着薄唇,喉头接连滚动,心中怔怔地想:
  这崽子混蛋兮兮的,非常不像话。
  等生出来后,他必须亲自动手打一顿才行。
  别以为年纪小就不会挨揍!


第80章 
  此刻的罗翠微当真打心底里希望自己能晕厥过去,待一觉醒来,有人告诉她已经生完了,那才真是美滋滋。
  有好几回她都已疼到眼前黑,惊喜地以为自己就要得偿所愿,哪知每回就那么须臾瞬间的短暂徘徊,过后一切照旧,该怎么疼还怎么疼。
  实在是很要命的经历。
  偏生她在一波接一波的疼痛下脑子清醒得很,耳旁的那些对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起来很疼。”
  云烈的声音与平常大不相同,木木的,像厚厚的冰面下压着涌动暗流。
  若非此刻难受至极,罗翠微真想跳起来捶扁他的头——
  不是“看起来”很疼,就是真的很疼啊!
  片刻后,又听云烈问了一句,“到底有多疼。”
  他问得很认真,字字沉重,又隐隐藏着些不欲为认知的无措与惶恐。
  罗翠微在心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却无端又有些怜爱。
  她家这狗子,怕是吓着了。
  心尖一软,她便松了牙关,极力凝神听着稳婆的指示。
  ****
  “殿下可曾有过指尖被门缝夹的经历?”花明冷静地看着云烈那神色莫测的脸。
  云烈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花明想了想,以下巴指了指床榻上的罗翠微,冷静地答疑解惑,“王妃殿下目前,约莫就是……指尖反复被门缝挤砸那么疼。”
  答疑结束,她也无心计较对方究竟是否感同身受,接着道,“请殿下还是出去候着吧,您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除了让王妃殿下很想打您之外,没什么用处。”
  见云烈似要说什么,花明赶紧又道,“若王妃殿下分神打人,就不好专心生孩子了。”
  说到底,冷静又耿直的花明大夫就是想将这位帮不上忙的殿下赶出去,以免他杵在这里碍手碍脚罢了。
  毕竟,若是他待会儿被吓晕过去,还得劳她这个大夫分神关照,啧。
  ****
  听了花明的话,又看了看忙前忙后的三名稳婆后,面无表情的云烈薄唇抿成直线,沉默地站起身,脚步徐缓地绕过屏风,来到寝殿外间。
  在门后站定。
  盯着雕花的门扉看了许久后,云烈缓缓伸手将门拉开一道缝隙。
  透过门缝,可以瞧见候在外头的那些焦急又无能为力的身影。
  他敛了敛密长的睫,左手探向门缝,然后……
  右臂使劲全力,将门扉呼啦一甩。
  电光火石间有遽痛骤然钻心。
  他徐徐闭上眼,听着身后传来罗翠微那模糊而隐忍的呼痛之声,心疼得几乎要碎成片。
  当初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过,会对她很好;可如今她那么疼,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
  待罗翠微幽幽转醒时,眼皮才软软抬起,就被近在咫尺的脑袋吓了一跳。
  不过此刻她四肢软,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只能敷衍地眨眨眼以示惊讶。
  云烈那高高大大的身躯就这么委屈地蹲缩在床畔,左臂横在榻沿,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
  夏日黄昏的余晖懒懒洒进一层淡淡灿金。
  窗外有鸣蛩嘶嘶,衬得寝殿内分外宁静。
  察觉到他的右手似乎正握着自己的手,罗翠微试着动了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
  他周身似是一颤,却没抬头,仍旧维持着将脸埋在臂弯的姿态。
  只是瓮声闷闷,轻哑,带了如释重负的笑,“还睡吗?”
  罗翠微好奇地抿了抿唇,以手肘轻蹭他的顶,“你哭了?”
  她的嗓音是脱力过后的轻浅,有些许沙哑,低笑隐隐。
  虽是问句,那藏不住的调侃笑意却分明笃定。
  云烈没应声,藏在自己臂弯的脑袋蹭了蹭,片刻后才抬起头来,哼道,“不可能的。”
  明明就哭过,眼尾都还泛着红呢。罗翠微轻轻勾起唇,却好心地放他一马,没戳穿他。
  罗翠微原想问问孩子这会儿在哪里,云烈却没给她机会,立刻站起身去取了些温水来给她润喉,跟着又耐心哄着喂了几口红糖粥。
  “你的手,怎么了?”罗翠微忽然惊讶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瞪着那几根淤肿的手指。
  左手除拇指外的十指全都肿了一圈,明显是新淤的痕迹。
  云烈垂眸,唇角勾起,淡淡道,“不小心被门砸了一下。”
  “吓得夺门而逃的时候砸的?”罗翠微眉梢一挑,口中懒懒嘲笑着,却温柔地将他的指腹贴近自己的唇畔,轻轻吹了吹。
  许是见她神色懒懒无力,却并无睡意,云烈便窝上榻去,连人带被将她拥进怀里。
  “我听见的,是个六斤九两的小姑娘,”罗翠微眉眼浮起柔和的暖,软声咕囔,“抱到隔壁去睡了?”
  云烈“嗯”了一声,抬手捋了捋她鬓边湿碎的散。
  “真够重的,一定是个圆圆脸,”她抬起手,以指攀住他大掌的边沿,闭上眼逸出浅笑,感受着他的指腹划过自己的额角,“她很好看吧?”
  云烈负气般地撇了撇嘴,“不……”
  陡见娇妻忽地眉目圆瞠,他急忙讪讪改口,“不知道。”
  那时罗翠微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他心神不宁,哪有空再注意旁的事。
  “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那可是你最该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爱的小姑娘……”罗翠微瞪着他,面上浮起淡淡愠色。
  他却倏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她不是。”他难得严肃地直视着她微恼的怒瞪,郑重声明。
  罗翠微磨了磨牙,正要喷火,他却又故技重施,再度轻轻啄吻了她的唇。
  “这才是我放在心尖上,最最疼爱的小姑娘。”
  哪怕很多年之后,家里有了更多的小姑娘,他怀里这个,都始终会是他心头最尖尖那一个。
  他就是偏要最最疼爱她,谁也别想劝。
  ****
  两日后。
  孩子出生,寻常人想到的头一件事自然就该是起名字。
  “脸这么圆,就叫圆子吧。”
  昭王殿下此言一出,阖府震惊。
  王妃殿下对这敷衍至极的名字更是忍无可忍,随手抓起软枕就朝他迎面丢去。
  摒退众人后,云烈抱着那软枕巴巴凑到床前,“别气,你听我说。”
  靠坐在床头的罗翠微哼了一声,倾身探出手,想去拿床头小柜上的甜白瓷小盅。
  云烈赶忙将软枕扔到床角,替她将那盅栗茸羹端到面前。
  雪白的鲫鱼汤混入少许骨髓汁,再放进栗子和米,文火熬成茸羹,其上用南瓜、枸杞、嫩青豆等各色菜丁摆了一道漂亮的虹弧,色香味都有,进补也是恰好得宜。
  云烈一手托着汤盅底部,一手自觉拿起小匙,认认真真喂过去几口,见罗翠微神色稍缓了,这才清清嗓子开始解释。
  “她这么小小一团,又不会说话,咱们不能欺负她。”云烈垂眸看了看床榻内侧,眼角眉梢全是笑。
  襁褓中那个脸圆圆的小不点正吮着手指睡得香甜。
  望着他那珍而重之的神色,罗翠微心中一动,隐约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
  不过她没吭声,耐心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她想姓罗还是姓云,”云烈将目光收回来,重新与爱妻四目相接,“待她大一些后,自己选。”
  他们两人的女儿,就该是这天地间最自在、最鲜活模样。
  “她只需德行端正、俯仰无愧,旁的事都可随心,我们护她。”云烈眸中有光华璀璨,坚定至极。
  罗翠微略略垂,望着身侧襁褓中的小圆脸,笑出了声。
  “原以为我父亲已算是纵女成痴,你却还更胜一筹。”
  她抬眸对上云烈的笑眼,点点头,“好。”
  被暂时命名为“圆子”的小小姑娘犹自酣甜沉睡,全不知她的父母送了她一件多么珍贵的见面礼。
  不过,等她将来长大了,总是会明白。
  姓云还是姓罗,指向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非常好运地遇上一对慷慨至极的父母,在她出生伊始,就大方地将抉择的权力送给了她,并没有强硬地替她定下此生。
  任她是想风骨昭昭还是温软和宁,还是要肩扛日月还是纵心恣意,都由她自己选。
  无论她最终愿意成为什么样的姑娘,她的父母都会护她到底,会在她行差踏错时予她提点,在她跌倒受挫时给她怀抱。
  她的父母会让她永远有退路,始终有归处。
  ****
  昭王府新生的圆子小姑娘打从生下来那时起就不爱哭。
  据说当日稳婆对着小家伙屁墩拍了好几下,眼见都要拍红了,她也只是哼哼两声而已。
  之后的日子里,若是饿了困了,也不过就哼哼几声,藕节似的小短手、小短腿就胡乱动两下,吃饱喝足后就只管睡,半点不折腾人。
  就是过于安静了些。
  一个多月后,熊孝义前来向云烈例行回禀防区事务。因他一进门就捶胸顿足哀叹错过了满月宴,罗翠微便让人将孩子抱出来给他瞧。
  熊孝义起了玩心,忽地将脸凑近小家伙,做了个略显可怖的怪相。
  那对乌溜溜的小圆眼只是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便就啜着手指将脸扭向了一旁。
  熊孝义不信邪,又试了几次,如故。
  他觉得古怪,好奇地向罗翠微问道,“她怎么不吭声的?”
  寻常的小孩子被他那么吓,怎么也该哇哇大哭了。
  “生下来就没怎么正经哭过,”说起这事,罗翠微笑得无奈,“都是昨日花明大夫拍了她一巴掌,她才应酬似地哭了两声。”
  可这么大的孩子不爱哭,总是有些古怪的。
  入夜上榻后,罗翠微又想起这事,便难掩忧心地对云烈道,“会不会是哑……”
  “胡说八道。”
  云烈抬手捂住她的嘴,低头看了看躺在两人中间啜手指的圆子,“她吃得好睡得香,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非要她哭?”
  当初罗翠微生产时,他眼看着她那么难受,就在心中暗暗决定,等这孩子生下来后,先揍一顿再说。
  可其实根本爱不释手,哪里舍得揍。
  “别家小孩儿这么大的时候都爱哭的,”罗翠微拉下他的手,疑惑的目光也跟着垂垂望去,“我还是有些担心。”
  “别家的小孩儿关咱们家什么事?”云烈将小圆子抱起来,举得高高地,“成天啜手指,早晚把十个指头都啜成缝衣针。”
  忽然被举高的小家伙似是一愣,停下了啜手指的动作,乌溜溜的圆圆眼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罗翠微没好气地笑着在云烈肩上拍了一掌,“放下,别把她吓着!”
  “吓不着,我早看出来了,”云烈满面得意地将小家伙晃了晃,“胆子大着呢,对吧?”
  小家伙扭头看了看罗翠微,再看看云烈,忽然“嘤”了一声,又接着啜手指。
  罗翠微见状,无奈地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笑着摇摇头,“行,你们慢慢聊,我睡了。”
  “不过,她脸这么圆,我倒是很担心。”云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轻柔地将安静的小家伙放回原处。
  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就有些复杂起来。
  已躺好的罗翠微打了个呵欠,随口道,“你都不担心她不会说话,倒顾着担心脸圆?”
  脸圆有什么好担心的?小孩子就要胖乎乎才好。
  罗翠微侧过身,正好看到云烈又莫名冲孩子瞪眼,便忍不住支着腮,好笑地又道,“花明大夫说,有些人生完孩子后,有好一阵子都会古怪低落,喜怒无常。”
  “啊?”云烈茫然地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照这症状,我总觉得这孩子是你生的才对,”罗翠微笑着打了个呵欠,“你没察觉你这阵子瞧着她时,一会儿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又板着脸吗?”
  云烈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也缩进被中躺下,还顺手戳了戳身旁的小圆脸。
  “我板着脸的时候,全是因为忽然想起,这小混蛋当初叫过我一声‘叔’。”
  罗翠微听得一头雾水,“她都还不会说话,几时叫过你了?”
  “叫得可清脆,活生生把我从重伤昏迷中吓醒。”云烈咬牙切齿,满脸不甘心。
  转头看到罗翠微眼中的诧异,云烈顿了顿,解释道,“哦,是在我梦里叫的。”
  对此,除了一个“滚”字,罗翠微没有什么想说的。
  ****
  六月十二这日,罗翠微与云烈照旧在书房里各自忙碌着。
  算盘珠子清脆悦耳的噼啪声,与翻阅折子的悉索响动各行其是,却又浑然一体。
  未几,夏侯绫在书房外请见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罗翠微头也不抬地扬声应了,让夏侯绫自行进来说话。
  今日一早夏侯绫便带着宋秋淇去槐花渡接货,想必只是例行回话,罗翠微手上便也没停。
  “翠微。”夏侯绫低声唤着,眼角余光却偷觑了旁边桌案后的云烈一眼。
  云烈倒似全无察觉,照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折子,还顺手提笔蘸了墨。
  罗翠微听着夏侯绫的语气不对,手上一顿,抬头朝她看去:“货出问题了?”
  今日接的这批货从宜州来,徐砚那条线上的。
  “货倒没什么,”夏侯绫摇了摇头,清清嗓子,目不斜视地盯着罗翠微桌案旁的多宝阁,“徐砚亲自跟货来了,他要见你。”
  “咔嚓”一声脆响。
  罗翠微循声望去,云烈仍低头看着面前的折子,一脸无事。
  只可怜他手中那支狼毫,拦腰断成了两截。


第81章 
  盛夏六月的渡口,繁花灼烁,绿草蒙茸,迎着光。
  船舱内,案上三只冰裂纹青瓷盏中有茶香悠悠。
  “此次前来原是受人之托,”徐砚敛眸浅笑,缓声歉道,“惊扰两位殿下亲自……”
  “徐二,你面前这两位殿下如今都不是闲人,”罗翠微以指尖轻敲茶盏杯壁,“叮叮”脆响打断了徐砚的话,“你也不是。”
  坐在她身旁的云烈沉默地端起茶盏,垂眸浅啜,唇角有轻微上扬。
  徐砚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偏头笑了笑,那笑中有淡淡落寞自嘲。
  片刻后,他似是整顿好心绪才转回头来,在对面那对伉俪的注视中略侧了身,右臂探到桌案下稍作摸索。
  待他坐直身时,手中便多了一封信函。
  他将那信函呈递过去,罗翠微接过,只见信封无字,背面封口处的蜡封完整无缺。
  那是一枚规整精致的椭圆形玉色蜡封,边缘处有两道交错成小叉状的压痕。
  “罗叔托我给你带这个来,并未吩咐其他,只说这是有人让转到临川来的,”徐砚顿了顿,接着又道,“我出京后,先在翊州、原州逗留近一月,再绕道从宜州过来。”
  他的话中处处是深意,罗翠微与云烈眸色俱凛。
  若是出京后走官道直奔临川,快马加鞭最多只需二十天的路程,他这从北往西南再绕到西北,就绕出两个多月来。
  需要他如此大费周折,只能说明从京中到临川的官道有“障碍”。
  且听他的意思,这信并非罗淮手笔,而是有人通过罗家送给临川的。
  徐砚平静地望着罗翠微,“另外,罗三儿与我家小九在书院里有位唐姓同窗,他家也是京中商户,不知你有无印象。”
  显隆四十二年那次随圣驾春猎出游,罗家是挤掉唐家上的名单;当时不少人都觉诧异,毕竟京西罗家已数代与朝中无牵涉,突然上了春猎名单,自不免引起议论揣测。
  直到后来睿王替云烈到罗家提亲,这事才算有了个定论。
  “既罗家当初上了春猎名单,是因为昭王殿下的……好意,”徐砚委婉笑顿,接着又道,“那唐家会在初拟名单上,想必也不会因为运气,背后应当也有相应助力才对。”
  罗翠微安静抿唇,兀自沉吟。
  倒是云烈随意扫了徐砚一眼,一副“我知道,但你不必知道”的神情。
  徐砚不傻,心知这滩水不浅,自己没必要再往下深究,只需将罗淮托自己转达之事一一陈述即可。
  原来,年前罗翠贞曾无意间听到那位唐姓同窗向别人抱怨,说南城黄家不地道,似乎是在暗中使了手段夺了唐家什么东西。
  那唐姓少年专心向同伴抱怨黄家,倒没具体细说个中事由,况且罗翠贞只是模糊听到只言片语,全不知其中来龙去脉,便未放在心上。
  但年后黄静茹再未公开露面,罗风鸣觉得奇怪,去与父亲罗淮探讨此事时恰巧罗翠贞也在,小姑娘这才想起同窗的含糊抱怨,连忙告知了父兄。
  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零碎线头,若是落到旁人耳朵里,只怕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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