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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长媳-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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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睛,但是真的很漂亮,就像这位夫人一样漂亮……”
这圣父是不是有点脑子不好,这叫什么形容!
谢景翕尽量收敛住波涛汹涌的内心,含笑问他,“不知圣父在哪里见过的呢,听上去,的确很有意思呢。”
圣父终于从热情奔放的状态里回缓过来,“您说那双眼睛的拥有者吗,啊,是在吕宋,不,也有可能是英吉利,不过这不重要,在神圣的教堂中,当他走进去的时候,仿佛耶稣都要复活了。”
这位圣父,大概真是有点疯癫。
马丁都有点听不下去了,戳戳他,“喂喂快醒醒,你大概又梦到耶稣了吧,分得清梦境跟现实吗?”又对谢景翕歉然,“昀夫人,对不住啊,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
谢景翕不在意的笑笑,“没关系的,圣父是去过很多地方吗,听上去很有意思,不过圣父您形容的那双眼睛,应该不是我们大陈的人吧,眼睛长的也会一样吗?”
“当然很有意思!我去过很多国家,为了我们的信仰,大陈的子民,很多也是我们的教徒,我见到的那个小朋友,就是大陈的人呀!”
谢景翕的心里已经排山倒海似的翻滚了几糟,一面觉的圣父说话颠三倒四不可信,一面又寄希望于他说的是真的,一面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现在说是个大陈的小娃娃,谢景翕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喉咙来。
“居然是个小信徒!”马丁也觉的不可思议,“你是梦到了年幼的耶稣吗,你拥抱他了吗?”
“那不是梦,不是梦!”圣父有些激动,“我怎么会分不清呢,那的的确确是个黑眼睛黑头发的大陈小男孩,而且他也不是信徒,他,他的眼里,没有信仰,只有沉沦,他,正在走向无止境的黑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盛鸾已经忍到了极限,要不是见顾昀那张若有所思的脸,他都想替他揍人了,“不是,这还有完没……”
顾昀上前拉住他,“便让圣父替盛桐祈祷吧。”
“不是,玄尘你……”盛鸾的胳膊被他用力捏了一下,默契使然,盛鸾觉的顾昀一定有目的,就停止了话头,心说圣父方才胡言乱语的到底说了甚?
圣父就这么破例被允许进了盛桐的房间,他手持十字架,站在盛桐床前默念着什么,后又将一个十字挂饰放在盛桐胸前,接着念……
盛鸾跟顾昀皆站在门口注视他,盛鸾心里直犯嘀咕,忍不住低声问他,“喂,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到是跟我说说。”见顾昀不开口,又转身问顾莞,“媳妇你方才听见什么了么,我怎么觉的他俩都有事啊?”
顾莞其实也没怎么听明白,但好歹听了几耳朵,只是她以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害怕他大哥又犯病骂她,于是用胳膊肘戳盛鸾,“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去多找几个大夫来!”
这倒是正事,盛桐的情况还很糟糕,多找几个靠谱的大夫是正事。
谢景翕此时神魂皆不在,没有消息的时候,她能强迫自己坦然接受,似乎只要不再掀起波澜,她就能一辈子这样坦然下去,最怕这样的猝不及防,丁点风声都能让她翻江倒海。
圣父的话无迹可寻,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在哪,但是他所形容的,又实实在在的生发了她内心的希望,万一那个孩子就是呢,万一老天眷顾,知安他还好好的活着呢?
就算这孩子不再属于她,只要他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慰藉不是吗?
顾昀过来牵住她的手,谢景翕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反握住,她眼里隐约蓄了泪光,又生生止住,“盛桐他,会好起来的,对吗?”
顾昀点头,“嗯,盛桐他一定会好的。”
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大概这疯颠颠的圣父真的感动了神主,到晚上的时候,盛桐不再发热,前来诊治的大夫都说,只要不发热,脑子不出问题的可能就很大,没准很快就会醒了,只不过醒来有醒来的麻烦,因为要面临钻心噬骨的疼,还要面临有可能成为残疾的事实。
这么小的孩子,不免过于残忍,可人生的残忍之处从来都是这样猝不及防,不管你是刚出生的娃娃,还是已经步入老迈的长着,能不能承受才是关键。
顾昀跟谢景翕都觉得,关于腿的问题,不能就这样被判诸死刑,世上有太多的可能,也有太多的不可能,都不能轻易的被结论跟命运推翻,有没有希望都得试一试,所以把裴子汐请来,就成了迫在眉睫。
“盛桐年纪还小,筋骨还有纠正的希望,不能这么小就废了,可惜了一个好苗子。”顾昀说起来的时候十分惋惜,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孩子,聪明自持,能成器,“我已经去信给裴子汐,只不过他这几年不常在京城,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要多久也未知。”
“裴子汐他……不在京城?”谢景翕很是意外,“圣上离不得他,居然肯放他出京。”
“是,这几年他不常在京城,说是需要四处云游寻药,其实也就是寻个借口出来游历吧,毕竟以他的本事,窝在京城了无益处。”
裴子汐之能,做第二个嵇老头不是没可能,他自己有心比什么都好,只是这样以来,找他就有点难,耽搁的越久,对盛桐越不利。
这两口子操心着盛桐的腿,而盛鸾顾莞则操心着知安的事,顾莞将今天圣父的话说给盛鸾听,“反正我是看景翕的反映才感觉出来的,毕竟那圣父说的颠三倒四,可是你看我大哥跟景翕,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我琢磨着,那圣父说的,指定跟咱大侄子有关。”
提起这事,盛鸾就不怎么淡定,激动的在屋里转圈,“这要是真的,我现在派船出去找都行啊,可是为什么我打听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呢,还有咱大侄子,怎么会去了吕宋英吉利呢,不行,我有点坐不住,媳妇你说,这能有几成是真的?”
“要我说,当然是十二成的希望是真的,可是你先别咋呼,有脑子没脑子啊,那洋人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在哪都说不清楚,万一又是一场空,那不是惹着他俩再难受一回吗?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吕宋,英吉利,你得找到什么时候,没准还不一定在这俩地方呢,外头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你去了挨地儿找去吗,你就是想找,人家让你这么折腾吗?”
“还有啊,这里头什么事咱都不知道,谁知道牵扯了什么在里头,你也不想想,咱大侄子那么小,自己能跑出去吗,能带他跑出去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有危险,万一咱一露面,大侄子他就有危险呢,我大哥提都没提这茬,心里指定有数呢,咱不知道内情,跟着瞎掺和,掺和乱了怎么办?”
“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盛鸾急的抓脑袋,他是一着急就没往细处想,确然是鲁莽了,但不让他找又憋屈的很,抓心挠肺的,“要不,我私下把那圣父抓过来问问?万一又是什么阴谋诡计的,这不是引着玄尘往坑里跳么,我可跟你说,你大哥这人我还是了解的,他越是憋着什么事,心里越在意,净干私下里自己受委屈的糊涂事,他要是不声不响的自己派人出去找呢,咱们不得帮衬着点啊,现在出海进海查得紧,我怕他发起狠来惹上事。”
“你帮衬个屁啊!”顾莞直戳他脑门,“现在外面什么形势,你心里没数吗,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打起来,你的人你的船,进的了人家的地盘么,若说动用商船,大哥不比你门路多啊,咱们啊,就当不知道就得了,我告你,少多嘴惹他俩闹心,私下里替他们多注意着那边的动静还是可行的,毕竟咱接触的多,万一就能打听到什么呢,不能百分百的确定大侄子还活着,就还是憋着吧。”
是啊,毕竟单靠那个圣父所言,实在不足以确定什么,就算有那么个孩子,万一又不是知安呢,那孩子生下来就失踪,长到这么大,谁又能保证看一眼就认出来呢,顾昀跟谢景翕默契的不提这事,就是因为他们害怕彼此失望伤心,谁又能再三的经历这种近乎残忍的心理落差呢?
知安那边消息渺茫,但裴子汐那边却有了动静,他现在身在西南一带,若论脚程,比京城却又近了不少,然再近也得一两个月才能过来,盛桐在第二天就已经醒了,虽然没人提他的腿,但是这孩子却敏感的觉察到了不妥。
第244章 再收大礼
说起盛桐这孩子,初见之时,确实觉的他性子不讨喜,小娃娃太过老成沉闷,总会给人一种阴郁不详的感觉,会哭的孩子有人疼,有时越成熟懂事,承受的也会越多,可现在看,谢景翕却有些佩服他。
盛桐自打醒来,就没有落过一滴泪,甚至抱怨也无,就他腿上那样的伤,看着都钻心的疼,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哭闹的年纪,居然硬是咬牙坚持着,所有人都在心疼他,可他却不由人心疼。
据太夫所言,他筋脉受损严重,短时间内会疼的厉害,而后会觉的麻,使不上力,情况再怀点的时候,整条腿会没有知觉,其实不需要人瞒着,时间久了自己都会有感觉,盛桐这样早慧,心里定是已经猜到,可他不但猜到了,还坦然的接受了。
听闻他醒来,顾小鱼说什么也要来看他,自己一趟趟的抱着私藏的零嘴过来,甚至还抢了她爹一支造价不菲的笔,一股脑堆在他床边,“盛桐哥,你不是说这支笔很好吗,我送你了,开不开心啊?”
盛桐一条腿五花大绑的吊在床上,他自己拿了本书歪在床头看,见顾小鱼一趟趟的忙活,觉的腿都没那么疼了,“不是从舅舅那偷的吧,那我可不敢要啊,成帮凶了。”
“不是偷的!”顾小鱼捏了一块饴糖递给他,“是抢的,阿鱼才不会偷东西,想要了就要争取!”
说的一本正经的,抢就很光荣了吗,盛桐摇摇头,伸手接过那颗糖,握在手心里,顾小鱼没看见,又递了一块桂花糕给他,盛桐放在嘴里嚼了嚼,甜的发腻,女娃娃,不,应该是小娃娃怎么都爱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他果然跟他们不一样。
“盛桐哥,好不好吃啊,这可是我最爱吃的,可是娘说吃多了不好,我就只能慢慢吃。”自己一边说还一边流口水,忍不住也丢了一颗在嘴里,边吃边笑,“嘻嘻,盛桐哥别跟我娘说哦,我今天已经偷吃过了。”
盛桐忍不住扬起嘴角,“那你就把这些吃的放在我这里,每天过来吃不就好了,就当是我吃的。”
顾小鱼眼睛一亮,随即又嘟着嘴,“好像不太好,我答应过我娘的,不过我每天就过来偷吃一颗好了,娘不会怪我的,嘻嘻。”
这孩子总有乐不完的事,每天都这样自在的笑着,见之动容,舅舅舅母把她教养的真好。
“盛桐哥,我爹说要带我去看火铳,那一定很好玩吧,你要快快好起来呀,等我学会了就教你。”
盛桐笑笑,手心里的饴糖慢慢融化,不见甜蜜,唯有忧伤。
“好,我等阿鱼来教我。”
学火铳这事,开始是顾昀的意思,后来却变成谢景翕的意愿,主动要求过去瞧瞧,顾昀嘴上没说,却知她心里用意,倒是与他所想一致,于是欣然前往。
把顾小鱼带着,纯粹是为了让她开开眼,小姑娘胆子再大,没准听见火铳的声儿也会害怕,说真的,谢景翕心里都发怵,可是为着那说不准的未来,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老高现在可不是当初那样偷摸找个小破屋子研究的时候了,他现在是盛鸾手里最得力的人,为了研究火器,专门设立了一个研究处,手底下跟了一批小伙计,整个体系已经十分成熟了。
老高看见顾昀跟谢景翕,一时没回过神儿来,这一隔几年,就跟隔了几辈子似的,他往身上蹭蹭手上的灰,“顾大……顾爷,你们,别来无恙啊。”
老高还是那样不修边幅,脸上又沧桑了不少,头发白的也多,跟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人一样,顾昀笑笑,“喊我玄尘就成了,哪那么阶级分明啊,你现在比我有用,指着你成大事呢。”
老高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有点辜负盛将军,这几年虽说小有所成,但还是不尽如人意,我心里着急啊。”
“急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时候等你不急了,反而精进的快。”
老高看向谢景翕,“说起来,当年真的多亏了顾夫人,至少省了我几年的功夫,现在有了洋人的技术,提纯火药虽然法子比较先进,但出来的东西却跟之前我们做的差不多,可见咱们大陈并非落后于他们,只是没有人重视,但凡在上头花点心思,那就没洋人什么事了。”
老高领着他们一路参观,各种火炮火铳,甚至设计改造轮船也提上了日程,所见之震撼,当可用心潮澎湃来形容,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深切的体会到盛鸾求胜之心,体会到顾昀晋王所怀抱负,体会到那种国家荣辱带来的力量。
老高挑了一把火铳给谢景翕,“这种冲力没那么大,射程倒还可以,女子用来较为合适,像是盛府两位夫人,用的就是这种,学起来并不难,盛家两位夫人是上过战场的,她们擅长瞄准,所以击中率很不错,您如果只是用来防身,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轻易开膛,所以,临场发挥最重要。”
谢景翕笑了,老高这意思,就是说她学不学其实不重要,一来用不上,二来不常用手潮,真到生死关头,学的压根用不上,蒙一个没准有用。
顾小鱼一路看的都很仔细,见什么都新奇,看得出来她很感兴趣,一直盯着谢景翕手里的火铳,“娘,阿鱼可以学吗,我答应过盛桐哥,说要学会了教他的。”
老高吓得不轻,“可不敢可不敢,小娃娃拿不住它,会被它反伤的。”
顾小鱼眼巴巴的失望,但再失望也不能开玩笑,这真不是闹着玩的,谢景翕试了几次,手都震麻了,于是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她觉的她天生就不是玩这些的人,跟盛夫人顾莞那样的没法比,留着防身吓唬人尽够了,再不济,关键时候闭着眼开一枪,没准更好使。
带着希望与勇气去,怀揣着一声叹息回来,顾昀掩嘴笑她,“阿翕,没事的,这玩意知道怎么使就行,你关键时候一向沉得住气,没准能超常发挥,别打自己人就行了。”
谢景翕直翻白眼,“你就取笑我吧,反正我是不怕的,跟莞儿她们不能比,打中应该还行吧,那么个大活人,哪怕打在脚指头上,也能叫他疼半天吧。”
顾昀笑的更厉害,打脚指头上,亏她想的起来。
俩人回去后,各自收了一份大礼,也不知道谁这么赶巧,商量着来似的,谢景翕没管他,先拆了自己的,是两颗个头极足的赤灵芝。
送礼的是卢掌柜,这两年他每年都会在票号分红之时,顺道送些小玩意来,今年已经送过一回,这突然的送两颗灵芝过来,没准是有甚好事。
果不其然,说是盛元票号要来广东开分号,跟谢景翕这个大东家报备呢,当初她把闲置的银子入股票号,纯属无心之举,赔了不怕,赚了就留给顾小鱼,唯独没想到会赚这么多,尤其这一二年间,票号发展迅速,像盛元这种早年就起来的票号,早已经翻番的赚,而盛元的名号也越来越响,算是第一波吃到甜头的。
不是谢景翕眼光好,是卢掌柜跟齐掌柜经营有方,她当初虽然出的钱多,但是没出力,都是人家二位打理,现在一年光分红就有几千万两,她拿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顾昀过来瞧了一眼,“呦,你们票号越发能耐了,这么大的野山灵芝,上哪挖的啊,怎么着,又有进项了,你可比我赚的多多了,往后可不得指着你养家了。”
顾昀的银子都扔给盛鸾了,现在可不是光棍一条等着谢景翕来养活,“的确是出乎我意料,没想到发展的这样迅速,我看再两年,更了不得,我都觉的不好意思,干拿钱不出力。”
“有甚不好意思的,没有你的支持,他们撑不到今天,你瞧着吧,这俩人要是会办事,指定会给你增加分成的,要不要另说,但等他们来了广东,早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谢景翕问他,“你那收的又是什么呀,你是背地里又办什么大事了吧。”
“还真是大事。”顾昀笑,“是宋延辰送来的,你猜他送什么来了?”
“宋延辰?你把人弟弟打成那样,还能送什么好东西过来。”
“还真是实在的好东西,除了几家干股,还有一份名单。”顾昀神叨叨的,“之前不是说宋延亭私底下有可能贩火器么,咱一直没摸着头绪,没想到宋延辰很会来事,他居然把宋延亭这两年来往的几条生意道场给咱透了底,一来算是替宋延亭交了底,这玩意交出来,就意味着江右商帮跟这事彻底划清了界限,二来,就是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宋延辰这种老江湖,关键时候就是拎得清,一眼就看透了牵扯干系之重大,不是他们能伸手掺合的,快刀斩乱麻,很见魄力,再者也看出来顾昀的心思,名单给了他,算是承了他这份人情,有了这份名单,顺藤摸瓜往下查,也就容易的多了。
第245章 一山二虎
盛元票号开进广州府的时候,声势可谓十分浩大,直到谢景翕亲眼所见,方对票号这几年的兴盛有了直观的认知。
票号所带来的好处数不可尽,商贾们自不必说,世家大族平头百姓,这两年都尝到了甜头,尤其广东富庶,对票号的需求更大,加之盛元名声在外,还未等开市,便有许多人聚集在门外观望。
谢景翕只领了顾小鱼过来,另有方玳陪同,顾昀之所以没来,就是想给她这个大掌柜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顾昀一来,大家自然会轻看了她,只会以为她是个要仰仗自家男人的妇人。谢景翕笑他想多了,原本她就没想充这个大头,票号一行不比别的,大头不是那么好充的。
卢掌柜是相熟的,就只齐掌柜没照过面,跟想象中差不太多,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典型的生意人面相,看人的眼里都散发着审视之意,卢掌柜从中介绍过后,他便跟谢景翕说道:“久闻顾夫人,近日终于得见,幸会幸会。”
谢景翕客气的笑笑,“齐掌柜何须客气,就是不见,咱也都是老熟人了不是,今儿我就是顺道过来转转,没耽搁你们忙吧?”
齐掌柜见她只领了个娃娃丫头过来,主观的就把她看作相夫教子的妇人,没准还是个眼高手低高高在上的官宦夫人,委实没想到她言语从容,半分拿架子的意思也无,之前听卢掌柜所言,说其极具眼光头脑,潜意识里以为她挺强势,当然许多高门妇人,表面上都自以为是,这种自以为是在他眼里,就是无知。
一个人说话办事在不在道上,他这样的眼力瞧一眼就知道,说她言语从容,不止表面的态度,而是内里的久经锤炼,说白了就是要经事,要阅历跟智慧,她这么两句话就把原本不相熟的俩人之间的那点惺惺作态给抹了去,倒显得他场面了。
也是,盛元的两个最大的东家,弄的跟俩对手谈生意似的,的确不大好,是齐掌柜先入为主的轻视,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毕竟盛元从里到外,都认他这么一个掌柜,里头投放的多半都是他的心血,换做是谁,也不大甘愿瞧一个只拿钱不办事的人来压自己一头,没准还要过来指手画脚一番,说真的,齐掌柜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卢掌柜道:“瞧您说的,就是再忙,也不至于让您给耽搁了,您能过来瞧一眼,我们还求之不得,这个就是知鱼小姐吧,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大了。”
顾小鱼听到自己的名字,扬起脸来看他,“是啊,阿鱼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以前见过我吗?”
居然装模作样的跟人卢掌柜聊了起来,卢掌柜作为一个人情上稍显木讷耿直的汉子,也被她这小模样给逗笑了,“我没有见过知鱼小姐,但是听说过,也算是久闻大名吧。”
顾小鱼眨眨眼,“那你一定是我娘的朋友,我能问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吗,为什么门外有那么多人等着呢,是卖点心的吗?”
在她概念里,大概只有点心铺子值得排这么长的队,两位掌柜都被他逗乐,齐掌柜说道:“咱们可不是点心铺子,咱们开的是票号,简单来说呢,就是他们往咱们这里存放银子,咱们呢就替他们保管,然后从我们这里赚取利息。”
齐掌柜这个描述,就是典型的针对平头百姓的引诱之法,票号当然不止这样简单,但对大多数人而言,就是最基本直观的好处,顾小鱼倒是听懂了,随即眼神一亮,“这真是个好地方啊,那阿鱼以后可以把点心存在这里吗,是不是能赚颗糖呢?”
齐掌柜没想到这小娃娃脑子赚的还挺快,活学活用的,“点心可不行啊,我们只要银子。”
“银子我也有啊!”顾小鱼往腰上挂着的小荷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块碎银子,然后递给齐掌柜,“那我把银子存在这里,能不能赚点心呢?”
“不光能赚点心,有了银子什么都能买。”
于是顾小鱼二话不说就把银子交了出去,齐掌柜拿着银子哈哈大笑,“没想到,咱们广州分号的第一笔买卖,就这么成了,知鱼小姐,你这银子存在我们这里,往后想要什么没银子买了,就来这里取,可记住了?”
谢景翕笑说,“您可别惯着她,回头能给您吃亏空了。”
“那不至于,知鱼小姐替咱们开了市,应得的。”齐掌柜正了正神色,“既然您赶巧来了,有个事正好跟您商议。”
谢景翕扫了卢掌柜一眼,“我老早就跟卢掌柜说过,票号里头的事,您二位商量着来便是,我从未经手过,正经的门外汉。”
她倒是没听卢掌柜提过有什么大事,是他不知道还是不好说,便不得而知了,顾昀猜的没错,那两颗灵芝可不是白送的,没准真要有求于她。
卢掌柜跟齐掌柜对视一眼,开口解释说,“是这样的,您也瞧见了,现在票号一行兴盛,竞争也越来越大,之前我们听闻广东这边繁盛,如今见了果真如此,所以琢磨着,这边的机会多,跟洋人做生意更如家常便饭,就想若把咱们盛元开到海外,算不算是抓住一个先机呢?”
开到海外?谢景翕心说,生意人的心当真大啊,这里头就不光是有没有银子的事了,那得牵扯两国贸易问题,甚至还有战争,矛盾,甚至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面临的海禁,差一步就得赔的血本无归。
见谢景翕没表态,齐掌柜接道:“其实业已算不得先机了,据我所知,茂昌票号早就有了这个心思,这若是叫他们赶在了前头,您想广东这边的洋商贾,对我们来说得多大的损失。”
商人无往不利,这哪是跟她商量,分明就是要定了的,拿利益损失来说动她,再通过她背后的关系抢得先机,这大概就是齐掌柜的心思,而卢掌柜之所以没跟她打招呼,大概心里还在犹豫,或者他跟齐掌柜有了分歧。
谢景翕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这些年仰仗两位,尤其齐掌柜您,更是担了大掌柜一职,理应多占一股,卢掌柜您可有异想?”
卢掌柜一愣,他记得当初入股之时,谢景翕的身股占了足有五成,他自己的不到两成,也是谢景翕所出,而齐掌柜只占了两成,这些年里齐掌柜陆续加了身股,现在应该占有三成,而谢景翕实际只得四成,再多给他一股,就意味着齐掌柜已经成了最大的东家。
当然这是在不加卢掌柜自己的那两成的情况下,卢掌柜一直想把本金还给她,但谢景翕没要,所以潜意识里,他一直觉的这两成都应该算作她的。票号发展到现在,齐掌柜是个什么心理,卢掌柜心知肚明,如今谢景翕先退一步,到是齐掌柜该不好意思了,毕竟现在的情况是,票号有求于她的帮助。
卢掌柜笑称,“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这些年若没齐掌柜,票号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理应的。”
谢景翕笑笑,“那就这么定了,另外您说茂昌,我没记错的话,他家的正本银是咱们的至少三倍不止吧,财大气粗这是一定的,票号开到洋人的地盘去,成本与风险都会相应增多,某些时候,担当开拓者并不一定尽是好处,顺着前人的路子就相对容易的多,当然,我一介妇人眼光难免短浅,有些事还得您二位定主意。”
齐掌柜心里不免有些发愁,事情跟他预想的真是太大差距了。
谢景翕没等他们继续发言,便起身告辞,招呼着玩算盘玩的不亦乐乎的顾小鱼,“出来有一会子了,我便先回去了,有甚事尽管派人去找我。”
两位掌柜目送她离开,不禁面面相觑,齐掌柜越想越觉的头皮发麻,现在方觉的,生意场跟政治场真是天差地别,他这种见惯各种场面的大掌柜,自觉生意场上已经千锤百炼,本以为说动一个宅门妇人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你是个不一般的妇人,那也差不到哪去,但谢景翕这三言两语却让他对去海外开票号一事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他隐约觉的,茂昌可能会栽在这上头。
卢掌柜怕他误会不高兴,跟他解释说,“老齐,咱们这位夫人不似一般的糊涂妇人,你莫要把她想的狭隘了,原本就是咱私下里的想头,也没跟人商量,她其实不会因着这事故意难为咱们,大概海事那头,真的没有咱想的那么简单,我估摸着,她的意思就基本说明了顾爷跟盛将军的意思。”
齐掌柜眉间凝重,“不,是我想的简单了,你当时的顾虑是对的,其实风险与利益并存,我始终都是这样以为,就算有战争,影响也有限,但顾夫人话里的意思没这么简单,我觉的茂昌很可能牵扯了别的事。”
能牵扯什么呢?无非是政治,利益,或者机缘,莫非茂昌得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机缘吗?
第246章 险中求胜
回盛府的路上,顾小鱼拉着她娘的手问道:“娘,你是那个什么票号的东家吗?”
谢景翕笑问:“你知道什么是东家么?”
“阿鱼知道啊,就是出了银子的人吗,而且是出的最多的,就是老大。”
虽然片面,倒也算对,谢景翕觉的丫头在这方面好似特别有悟性,也特别有兴趣,她方才拉着人家伙计教她拨算盘,学的有模有样的,难得的是脑子灵活,一点就透,难不成还真应了那次玩笑似的抓周么。
听她又问:“娘,那个齐伯伯也是东家吗,不是说一山不容二王,娘跟他怎么能并存呢?”
谢景翕讶异,心说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这般强势,什么时候教过她并存与对立了,还是说连她都感觉出来不妥,齐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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