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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长媳-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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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救人,不知所救何人,你可知在四方镇要找哪个大夫?”
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沈涣之道:“不瞒姑娘,是内子身怀有孕,跟我一起被水冲到此地,现在情况很是不妥,亦不知此地可有能救急的好郎中,银子无所谓,只要能救就成。”
原来是他媳妇啊,叶颖挑挑眉头,“那你是问对人了,好郎中有,但是光有银子不好使,得有脸面,我瞧跟着你那两个,是穷渔村子里出来的吧,郎中是不会去的,我看还是把你媳妇带到我这里的好。”
沈涣之大喜,“如此,就多谢叶东家牵线搭桥了,不知您可有马车,内子状况实在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一路颠簸。”
“马车有,受不了也得来,在渔村一样等死,不如碰碰运气,看命。”
叶颖话说的不留情面,但办事还是很干脆,二话不说就叫人派了马车,沈涣之不敢耽搁,带了半车的粮食,与老张头大傻子一起返回渔村。
“哎呀,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坐带轮的物件呢,年轻人,你是个能人啊,进去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借来马车,我老头服你。”
老张头一路絮叨,大概是见着有了粮食,说话也见轻松,大傻子学着人家骑马的样子,“驾,驾,骑马马……”
沈涣之摇摇头,能耐到了当东西的地步了,不过能帮这些吃不上饭的人一遭,也算功德一件,希望老天眷顾,保她跟孩子平安吧。
马车运的粮食,足够全村人吃一阵子的,有了粮食,全村人看沈涣之跟看活菩萨没甚两样,连傻子娘也不好意思难为他了,客客气气的帮他把谢景翕抬上马车,“大兄弟对不住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鬼迷心窍,你别往心里去啊。”
沈涣之笑笑,“大姐,我得谢你救我媳妇,我会定时派人来送粮的。”又对老张头道:“老爷子,给孩子多吃点,养不了就送我那,千万别卖了。”
说的老张头老两口差点给他跪下,全村人都出来目送他离开,真跟请佛送佛一个阵仗,他可是全村人的大恩人呢。
沈涣之不敢耽搁,一路抱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谢景翕来到叶颖家中,叶颖办事也很干脆,那郎中已经给请到家里了。
那郎中四五十岁的模样,一看谢景翕这肚子,大叫不妙,“叶东家,快去请稳婆来吧,这孩子必须得生了。”
叶颖看沈涣之一眼,二话不说就去找人请稳婆。
沈涣之也不知道孩子够不够月份,担忧道:“您确定她现在能生吗,她这个样子,哪里有力气啊,再说孩子还不足月,这……”
郎中给谢景翕诊了脉象,又摸了摸肚子,“不生不行了,大人情况不好,对母子都有妨碍,再托两天,都保不住了。”
沈涣之一听急了,也不知道这郎中靠不靠谱,但这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信谁,“现在生,是不是就都没事了,您可得跟我说实话。”
郎中还有些脾气,“不信我,这四方镇就找不出第二个能救她的人了,现在是不能立即生,我先给她灌碗参汤扎几针再说,她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哪里还有力气生,孩子养的这么大,会要了她的命的。”
可怜沈涣之也没有过这种经验,心里火急火燎的,却也不知道怎么应对,现下还就只能听郎中的,“那什么,您千万要保大人万全,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反正你就是一定保住大人。”
毕竟孩子不是他的,说弃子的话也说不出口,但他想顾昀在也应当是这种抉择吧,若不是,那阿翕真是白跟他一场了。
沈涣之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那郎中倒是比他想象的有用,给阿翕扎了几针后,阿翕居然渐渐有了意识,再喂了参汤下去,脸色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这是你媳妇不?过来给她冰敷啊。”那郎中看他傻站着,没好气道。
沈涣之拿着沾了井水的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到底不是他的阿翕,身上是不能擦,但聊胜于无,不能让她发着热生产。
如此折腾到大半夜,谢景翕终于喃喃有了意识,她一双眼似睁非睁的,手还被沈涣之攥住,她动了动手指,“是涣之哥么。”
这会倒是肯叫他哥了,沈涣之点点头,“是我阿翕,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大夫说你必须要生了,你可受得住?”
谢景翕眨了眨眼皮子,“听大夫的,再不生就迟了,我受得住。”
她自己的情况她知道,知道这大夫所言不虚,索性把命交给天定,让沈涣之配合着郎中来,只要她清醒,就可以判断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比沈涣之没头苍蝇的似的好多了。
沈涣之松口气,“那成,阿翕,只能我陪你赌一把命了,你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代替顾昀守着你,你把我当成他也罢,只要你能挺过来,欠老天的人情,我会替你还的。”
谢景翕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她欠沈涣之的情,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临到天明的时候,郎中给她喝下催生的汤药,接下来的一天里,谢景翕就是在阵痛中度过的,她力气还没有恢复,不敢大声喊叫,就怕浪费体力,于是咬牙硬扛着,身下的被褥都不知道被汗水沁湿了几层。
沈涣之一直守着她,手被她攥的都没了知觉,可眼下也顾不上,光看她的模样都替她捏一把汗,怪不得都说女人生子犹如鬼门关走一遭,真不是人受的滋味。
稳婆进来,见沈涣之还在,吓的不得了,“可使不得,您得出去守着,这哪成啊。”还从没在男人面前接过生,当稳婆的也紧张啊。
沈涣之也知道不应该,他所知的礼教早就应该催促他离开,但这是阿翕的生死关头啊,怎么能叫她一个人面对呢,万一挺不过去,让他陪她最后一遭也是好的,于是沈涣之干脆的拒绝,他转过身子背对着她们,“你尽管好好接生,当我不在就成,只要母子平安,我不会亏待你们。”
能当他不在么,稳婆摸摸脑门上的汗,勉为其难的把他当成个木头桩子,专心替谢景翕接生去了。
裴子汐之前说过,孩子先天足养的大,母体相对弱,生的必定艰难,谢景翕早有心里准备,但仍旧比她想象的要艰难许多,她自认为意志算是比较强的,接连灌了几碗参汤,还是疼晕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好像在生死间走了一遭,眼前不断浮现祖母,嵇老头,还有顾昀的脸,他们都远远的看着她,却是不由她靠近。
死亡始终是件孤独的事,她仿佛又回到那个熟悉的等待逝去的过程,没人想靠近,也没人能靠近,但是这次她不能死,顾昀还需要她,最后的生死关头,留恋在她脑海的便只有顾昀,这个为了她可以承受一切的男人,怎么能失去她没有她呢,如果连她都不在了,还有什么能支撑他走下去呢?
第196章 九死一生
顾昀忽然惊醒,茫然的看着外面浓黑的夜色,方才他好像看见阿翕了,他看见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始终无法触及彼此。
顾昀疲累的揉揉眉心,将脑海中那些不好的念头抛开,他始终觉的他的阿翕正在某个地方等他,也许是爱人亲人之间的感应,也许单纯就是他自欺欺人的直觉,但不管怎样,他总要找到她,是死是活都不能让她孤独的等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
等不及天明,顾昀就出了屋子,冬夜的寒凉让他极为不舒服,他裹了裹身上的裘衣,远远瞧见赵章朝他走来。
赵章最近没日没夜的打听找寻,一点不比顾昀承受的少,他看见顾昀出来,着急道:“爷,天还早,您再睡会不迟,外面有我盯着呢。”
“赵章,我睡不着。”
赵章心里一阵疼,在他记忆中,顾昀从来没有如此消沉的时候,一个人不怕死不怕苦,最怕意志无处寄托,他觉的天要击垮他,然后也被自己击垮了。
“爷,有个消息不知算好还是不好。”赵章试图说点什么给他些希望,“是李掌柜那边的消息,沈公子下水的时候,他们的船是跟在后面的,的确是跟丢了,但大体方位是有的,他们经过几日找寻,听说是锁定了一块水域,只是那块水域船身不大好进,水下漩涡极大,李掌柜他们正在寻找突破口。”
顾昀眉头动了动,“你亲自带人去帮他,任何希望都不要错过。”
“是,我这就去,那您还是进去避避凉。”赵章顿了顿,“爷,我知道这话您不想听,但是您得想想夫人,一旦她回来了,也不希望看您再倒下是不是。”
顾昀没说话,眼神停留在乌蒙蒙的天际,“赵章,不管她回不回的来,你都不要瞒我,我挺得住。”
挺得住吗?赵章想,夫人回不来,他们这一大家子人都得挺不住。
谢景翕九死一生,终于在黎明时分听到了一声啼哭。
啼哭声响彻天际,生生把谢景翕的魂给拉了回来,中气十足呢,谢景翕嘴角挂着笑,安心的闭上了眼。
沈涣之脱力的蹲坐在地上,这一天一夜里,他的一颗心几经沉浮,如同煎熬了一辈子那么长,无数次的以为阿翕就要去了,在孩子出来那一刻,他有种重生之感。
“郎君快瞧,是个男娃娃呢。”稳婆抱着沉甸甸的一个娃娃,喜的好像自己生的,早就忘了一个男人该不该在产房这回事,献宝似的抱给沈涣之,“第一次当爹吧,看您紧张的,就知道是个疼媳妇的,虽然艰难点,但好在母子平安,快抱抱吧。”
沈涣之一颗心还没落安稳,就生生被扣上了一顶亲爹的帽子,他慌乱的接过稳婆抱来的孩子,紧张的浑身紧绷,小娃娃生的粉嫩,分量也足,奇怪的是居然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虽然只是一道缝,可沈涣之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眼生的像阿翕。
“哎呦大喜啊,我接生了这么多孩子,很少见生出来就能睁眼的,这孩子跟你有缘,刚才我抱着还没睁眼呢,到底是亲爹,认人呢!”
沈涣之也忘了这孩子压根不是他的这回事,这孩子一直看他,还冲他笑,喜的好像自己当了爹,他抱着娃娃来到谢景翕床前,“阿翕你瞧,他冲我笑呢。”
谢景翕早就脱力睡了过去,他也不知道跟谁乐呢,这么一看,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稳婆出去报喜,没一会大家都知道沈涣之添了个大胖小子,叶颖赏了稳婆不少银子,打发人把她送走,又指派了自己跟前的丫头去照看谢景翕,打点完了就去忙粮铺的事。
郎中一直守在外头,孩子生过后就进来看谢景翕,“脱力了,没个两三天醒不过来的,这期间不要断了汤水,也别见风,她凉水里沁了寒气伤了身,月子里得好好调养,有条件的话将养两个月也使得。”
沈涣之连连点头答应,“真是有劳郎中了,改天一定登门道谢,还没请教您贵姓呢?”
“我姓昌。”
姓昌啊,怪特别的。
等孩子跟谢景翕都安顿好了,沈涣之才得以出来松口气,一身骨头都好像是被拆过重组的,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水冲了一遭,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好好换身衣裳吃顿饭,睡觉就更别提了,正想着借个地方冲把澡,叶颖从前院回来了。
她手里拿了件衣裳随手扔给沈涣之,“赶紧换身衣裳去,都没有人样了。”
叶大东家一脸嫌弃,正眼都不看他,沈涣之好笑的接过衣裳,“叶东家有心了。”
叶颖斜眼看他,“我可不是施恩不图报的主儿,咱一码归一码,衣裳吃饭都是要给银子的。”
沈涣一愣,心说挺好一姑娘,整的一身匪气,实在不如他们江南女子可爱。
“得了叶东家,我沈涣之说话算话,到时候要多少都随你开口。”
谁差他那点银子似的,叶颖不乐意了,怎么搞的跟她欠了他似的,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沈涣之换过衣裳用了几口饭,瞬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他琢磨着,既然阿翕已经生了,得赶紧想法子通知李掌柜才是,自己身上没有银子,在这里束手束脚不方便,于是沈涣之出了叶家大门,转了条街来到叶颖的粮铺门前,打量着问问有没有送去哪里的粮食,顺道捎个信出去也好。
正看呢,就发现粮铺门前围了人,沈涣之以为是有生意上门,正要绕开去旁边粮仓,忽的一声吆喝窜进耳朵,他皱了眉,停下细听。
是粮铺门前传来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指手画脚,“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会不会办事,我月月来收租,没见过给我脸子瞧的!”
所谓收租就是收保护费,沈涣之生意场上见的多,哪里都有这么仗势欺人不要脸的,几乎是本能的就想到,一定是欺负叶颖一个姑娘家软弱,沈涣之想了想,还是去帮一把吧。
的确是当地的恶习,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地里长派来,专职欺压百姓的狗腿子,见天的满镇子转悠,进到哪家哪家倒霉晦气,用银子打发不走的,遭一顿打骂是常事,不分老弱有钱没钱,绝无差别待遇。
叶家粮铺算是镇子上数一数二有钱的,漫天要价是常有的事,叶颖虽是个姑娘,但绝对不是个软弱的姑娘,她听到动静出来,自己搬了张条凳横在大门口,一屁股坐下,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正应了沈涣之那句形容,一身匪气。
“二胖子,怎么着,上次挨揍挨的轻了是吧,皮糙肉厚不怕打啊,我叶颖的脸面可不是由着谁见天往上踩的,要银子要的客客气气的,赏你也就赏了,这么大嗓门冲谁啊!还得供祖宗似的给你端茶倒水呢!”
那五大三粗的胖子被她几句话冲的脸上横肉直颤,方才仗势欺人的气焰顿时去了大半,但仍旧肿着脸充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叶颖,“叶掌柜,可别不识好歹,咱们里长大人亲自吩咐的,整个四方镇,没有谁敢对咱不客气,要不是看你一个女人不容易,早派人揍你了,当咱们真怕你呢。”
叶颖冷笑一声,“打我?叫你们里长大人亲自过来打一个我瞧瞧,把我打死了,谁一年给你们那么多银子呢,我花钱买清静,下次叫他换个人来收,就说我瞧见你这张脸不想给。”
“你!”二胖子真要火了,这是在里长跟前给他穿小鞋呢,他气的要上来揍她,却又站在她跟前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再动,这娘们看着浑身不够二两肉,打人可一点不含糊,上次被她打的地儿还疼呢。
“你给我等着!”末了二胖撂下一句狠话,招呼人就走,冷不丁瞧见沈涣之一张生面孔,停住脚盯着他瞧,“咦?你又是哪来的狗挡道,生脸啊,交银子了么就在四方镇落脚。”
长这么大还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这地儿是被谁买了吗,来这落脚还要收银子,怪不得老张头说四方镇不是想搬来就能搬来的。
“大陈的王法里好像没有这一条吧,怎么,这片是你从圣上手里花银子买下了么,没听过还要花银子才能落脚的。”
叶颖眉头一皱,心说谁叫他没事出来瞎转悠的,也怪她忘记提醒他了,姓沈的瞧着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抗不抗揍。
二胖遇上沈涣之这么个不张眼的,可算是找到人找补面子了,脸上横肉一抖,“还真叫你说着了,就是圣上他本人来,也还得收银子,咱们这规矩就是这么大,不交银子的,别说住在四方镇,一刻也不能待,您要是路过投宿,除了要给客栈交住宿银子,还得给咱里正大人过路费,不然,直接打出去,打死不论!”
沈涣之不气反笑,两手负在身后,“你要这么说,这银子我还就不给了,这样吧,找你们里长大人过来聊一聊,我也长长眼,瞧瞧是个何方神圣。”
第197章 压寨相公
沈涣之长了一张好脾气的脸,搁在往常,叶颖是不大正眼瞧这样的男人,但眼下沈涣之说这话的时候,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场,他长身玉立在市井中,周身的一切都压不住他,眼神清清明明,却叫二胖害怕。
叶颖冲他发狠的时候,二胖顶多肉疼,沈涣之斯斯文文的看他,他肝儿颤,他虽然是个仗势欺人的狗腿子,但是不傻,人分三六九等,他还是会看个高低眉眼的,人在江湖混,必须要学会欺软怕硬,这是二胖的人生学问,所以二胖认定,这个人他得躲远点。
“哼,说的人模人样的,真把我们里长大人请来,吓破你的胆!”
二胖挣了口色厉内荏的闲气,总算招呼人走了,好像一帮过街老鼠,他们一走,整个街道都清静了,叶颖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姓沈的你过来,我得提点你几句。”
沈涣之看她一本正经的,上前问她,“叶东家,这帮人是什么来头?”
“你先甭管什么来头,先想想怎么脱身吧,这帮人能不惹还是不惹,天高皇帝远,搬出谁来也不好使,还有你媳妇孩子,千万别说漏嘴,万一被他们逮到了,我得赔死,银子都要还啊,欠多少我都记得呢。”
叶颖说完提着长条凳走了,沈涣之失笑,还真是个锱铢必较的女人,他站在粮铺门前瞧了瞧,冲着一个正在运货的伙计走了过去,“这位兄弟耽搁你一会,敢问咱这批货是运去哪的呢?”
小伙计把肩上抗的两袋米扔到车上,客气的跟沈涣之说道,“沈公子,这一批是往江苏一带去的,得上船走水路。”
往江浙去就好办了,沈涣之想了想跟他耳语,“小伙计,你若是路过苏州扬州,劳烦你帮我递个信儿。”
“苏州扬州没问题的,我们都去,您要带什么信尽管交给我,咱们叶东家的朋友,没有二话。”
沈涣之笑笑,“如此,那就有劳了。”沈涣之附耳与他仔细交代过了,又转而问起收租的事,“却不知这里长大人是什么来头,为何如此气焰嚣张,你们就无人反抗么?”
小活计叹口气,一言难尽道:“您有所不知,咱们四方镇说白了就是个大土匪窝,所有的事都是里长大人一人说了算,霸道的不得了,谁不想反抗啊,关键是没那本事,之前那些不服气的,早都被砍了,您说谁还敢言语,咱们小老百姓,有口饭吃就得了,犯不着非得鸡蛋碰石头跟他对着干,这里长大人不知什么来头,连县里知县大人都得给面子,您说他有这本事,捐个官去大地方祸害人成不成,偏不,就赖在咱们四方镇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土财主,也真是撞了邪,不过我得提醒您啊沈公子,您今儿跟他们对上了,恐怕是不能善了,你啊趁早跟咱们掌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卖个面子求个情,能用银子打发了就别犯口角。”
沈涣之倒是好奇心更甚,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难不成还真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落魄在四方镇当土财主么,不过鉴于眼下他势单力薄,的确不能硬来,别的不说,阿翕得顾忌着。
至于后话么,不管他是神是佛,决计不能留。
不过这位里长大人办事效率极高,没多大功夫就折了回来,如沈涣之所愿,当真是亲自到场,就是来的排场有点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驾出行,前后簇拥了一长串的人,当中间举了一个八人抬的撵,晃晃悠悠的就往这来了。
眼神好的人纷纷跑远躲开,避瘟神一般该回家回家,该关门关门,生怕里长大人瞧谁不顺眼,心血来潮的多收点租子去,是的,这位里长大人轻易不要人命,通常是先要银子,没有银子要人,没有人才要命。
粮铺里有小伙计火烧眉毛的去喊叶颖出来,“掌柜的掌柜的,里长人来了,您快出去瞧瞧啊,可要了命了。”
叶颖没好气,“有甚好瞧的,长那么难看,还专爱出来现眼,谁爱看他似的。”她抖了抖衣衫,“去把姓沈的叫出来,派人把后院看紧了,找娘的吃奶的,可别出声。”
叶颖命人搬了太师椅放到铺子门口,恭候着里长大人驾到,沈涣之出来的时候,正瞧见他下撵,还当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没比正常人多生点什么。
跟二胖比起来,里长大人生的要简朴许多,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就是一双眯缝眼生的精明,一看就是个财迷相,他两手负在身后,迈着小碎步走过来,那么瞧着,比叶颖还要矮上几分,见面开口三分笑,“叶掌柜还是那么精神啊,怎么,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叶颖抱着胳膊笑,“里长大人,咱们小老百姓家里的茶水哪能入得了您的口,您将就凑合着喝杯清水润润嗓子,屋子里又小又乱,就不请您进去受累了,有话外面说也一样,您请坐?”
叶颖连门都不让进,可见这位里长大人混成什么样,叶颖是四方镇的摇钱树,通常情况下,里长不爱跟她计较,男人嘛,都爱在女人面前卖脸,虽然人家不见得想要。
“叶掌柜,听闻我手下人又惹你不高兴了,这事我批评他了,老跟一姑娘家置什么气,端的给我丢脸,咱都多少年老交情了,不为这点事伤面子。”
叶颖皮笑肉不笑,“里长大人,以后啊养狗要拣听话的养,容易招事儿,大家都讲究个和气生财,您说是不是。”
“是是,叶掌柜懂事,懂事。”里长陪着她打哈哈,“不过叶掌柜,听说您这来了新人,不请出来瞧瞧么?”
沈涣之就站在门口,正要出来说话,叶颖抢在前头呵呵一笑,“您说我男人啊,怎么,您不会这点面子不给吧,还要收落户费?”
沈涣之:“……”
里长差点被噎住,她男人?
叶颖过来抓住沈涣之的手,不由分说的把他拉到人前,“您瞧,就是他,沈德才,怎么样,长的还行吧,就是脸白了点,您放心,回头一定给他晒黑点。”
沈涣之:“……”
为什么把他的人设铺垫的如此……诡异。
里长打量他几眼,这么脸白面善的男人,哪有多么吓人啊,他不大高兴的瞅了二胖一眼,把人说那么吓人,他是被叶颖揍破胆了吧!
“原来是沈相公,不知沈相公何许人啊,来咱们四方镇,咱们当然热烈欢迎,不过咱们这的规矩吗也要守,叶掌柜没跟你说道说道?”
沈涣之但笑不语,说话前还得先用眼神请示一下叶大掌柜,原因嘛,他的手正遭受无妄之灾,叶颖狠狠掐他手心,示意他配合。
“呵呵,里长大人笑话了,您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守着这份家业怪不容易的,我们家德才呢是我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捡来的,出门在外不甚遇贼,掉到悬崖里摔坏了脑子,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我瞧着人长的还成,就索性救下来当个压寨相公。”
压寨……相公……
她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往土匪的道上走到黑啊。
沈涣之彻底不开口了,他真是一句都接不上,索性就当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得了。
“这么回事啊呵呵……”里长干笑两声,话锋一转,“不过叶掌柜,既然他不记得身世,往后又要在四方镇落户,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法不徇私么,您说可是?”
沈涣之压着一口邪气,憋了好几口气才没说话,法不徇私,他也真好意思说。
叶颖命人把孝敬银子抬上来,“里长大人,谈钱伤感情,连带我的那份一起给了,您掂量掂量可使得?”
里长那么上眼一瞧,看着分量挺足,他乐呵呵一笑,“到底是叶掌柜会办事,那成,咱今儿就到这,改天再请叶掌柜喝茶。”
“您好走不送。”
里长来的浩浩荡荡,走的不咸不淡,本以为能打起来,没想到甚事没有,果然有钱还是好办事啊。
转身进了屋,叶颖把手一甩,“瞧见了吧,十块玉都不够使,这要是再发现了你媳妇孩子,我得把家底给他。”
话是夸张了点,但沈涣之一看就知道那银子没少给,“叶掌柜,这里长大人就真那么大来头?至于跟伺候祖宗似的么,也就是你这般家底,平常的人家哪里吃得消。”
叶颖回他,“你操这闲心,能在四方镇落住脚的都是吃得消的,无非是有钱的多给点,没钱的少要点罢了,但也不是全无好处,比如像我这家粮铺,在四方镇就是独一无二没人敢抢生意的,那些交了银子的百姓,灾年也能得到救命的口粮,所以也算是勉强说得过去。”
还挺懂张弛之道,搞的跟个小朝廷似的,沈涣之越发好奇,他觉的里长不像是有这个脑子的,背后一定还有人,再联想到渔村里出来的那些失踪的年轻人,还有莫名出现的尸体,一系列怪事放一块,很是能拼凑出什么故事来。
第198章 唯心知安
生下孩子的第三天,谢景翕总算是醒了。
这几天一直是沈涣之在跟前伺候汤水,伺候大的照看小的,见到的没人不说床上躺的那位摊上了好男人,看着着实叫人羡慕。
“涣之,辛苦你了。”
谢景翕是真的虚弱,说话都没有底气,似她这番经历下来,能活着就是万幸,奢求活蹦乱跳的也不可能,唯有一日日养着,什么时候养回元气什么时候算好。
这些日子下来,沈涣之总算是能跟她说上话,“阿翕,是你受苦了,我好好的辛苦些无妨,只要你能将养好了身子,那就是对得起我了,对了还没瞧娃娃一眼吧,长的可胖了。”
沈涣之这两天跟他混的熟,小家伙见了他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不哭闹,这才抱了几天,沈涣之就抱出了感情,只可惜这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真的是怪稀罕人。
当娘的第一眼看孩子,都得掉眼泪,谢景翕不为别的,是为了他们都还活着,这孩子跟着她九死一生,历劫一样格外不易,看在眼里就格外珍视,只是她没有力气抱他,任由沈涣之把他放在身边,谢景翕翻了个身,拿手指逗他。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来顾昀说过儿子生出来先要打一顿的话,到有些庆幸他没在跟前,真打一顿可叫人心疼。
“涣之,跟外面联系上了么?”
稍有了精神,谢景翕就想到现在的处境,她失踪了这么多天,顾昀大概要急疯了,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他糟践自己,沈涣之挑挑捡捡的把事情跟她说明,谢景翕听完说道,“这个地方总觉得怪怪的,待时间久了不保险,得尽快跟外面联系上才行。”
不过话是这样说,她现在有心无力,只能先把自己将养好了,沈涣之安慰她,“阿翕不用担心,叶东家肯帮忙,事情处理的还算妥当,我已经请人出去送信了,顺利的话十天半月就应该能送到,还有,我自作主张,在人前自称是你夫君,你,你别在意。”
一年半载的不见,沈涣之跟以往有些不大一样,虽然在她面前偶尔还是会不自在,但谢景翕就是觉的他从头到脚都不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文儒雅,话都不会说的沈涣之,听他只言片语透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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