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生之不嫁良人-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六公主不理她的质问,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的娘亲害了陈世子的娘不说,昨日又在东华门那样羞辱陈世子,你究竟凭什么?”
灵药逼近六公主,胸中一股气浮起,不上不下让人难受。
“六姐,这话哪儿听来的?”
六公主不怯她,仰着头看灵药。
“去宫里头的老人那里打听打听,都知道这回事——荥阳长公主身子弱,入宫见太后,接着来了这里,未明宫。整整谈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回去没几日,长公主便犯了旧疾,卧床不起——世间竟有这样巧的事儿?”
灵药气血上涌,怒气氲浮。
“你瞧着我娘亲去了,就随意往她身上泼脏水。父皇已经结案陈词,为我娘亲洗清冤屈,你今日还来我这里挑衅……”
六公主打断了灵药的话。
“陈世子被你蛊惑,弃我不顾,你却为了羞辱我,将他说的一文不值。周灵药,若是陈世子知道是你那个西凉贱人娘害死了他的娘亲,你瞧他恨不恨你!”
一股寒气自脚底蔓延而上,灵药抬起冰凉的双手,缓缓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是了,若是上一世,陈少权以为自己的娘亲荥阳长公主是被宠冠六宫的苏娘娘害死,那么,他对她的不理不睬,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合理。
不管苏贵妃活活气死荥阳长公主这件事,是真是假,若被有心人特意拿去挑拨……
第50章 鱼干(下)
在陈少权的小师弟丹成看来; 京师的姑娘们都有病,还都病的不轻。
就拿那位紫禁城里的公主殿下来说罢,起先在外头的时候还挺温柔; 自打进了宫就变得不可爱了; 听万钟说; 对他师兄那叫一个冷酷无情。
他前几月去了颍州替师父办事; 再回来时,就瞧见自家师兄沉寂了几分; 原先师父夸赞他天生自带几分仙骨的气韵; 现如今看来一点儿都没了。
今晨四更,他和万钟随着师兄骑马; 后头跟的是师兄的妹妹陈雪舟的马车,再后头又是朔州派来的两队护卫,一行人将将出了白衣巷,就被人群一路拥簇着出了聚宝门。
都知晓世子爷是往大同而去,卫国公现如今正在征战; 百姓们拥簇着陈世子,大多数都包含着善意往他这里送话:
“世子爷,娶媳妇就跟排队等挨揍——不能急啊。”
“是啊; 您这样的人品,公主娘娘娶不着,郡主不在话下; 说不准您去了一回边关; 就能拐个辽人的公主来; 这仗也不用打了。”、
“你这话说的,合着咱们世子爷是到边关城楼上卖笑的?一笑,辽兵就众星捧月地献出一个公主来?”
“听说辽人的大皇子折在了咱们手里,辽人这回是发了疯,在大同那死攻呢。”
“那怕什么?有国公爷在那儿镇着,还能打到你这里?”
“世子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要是不嫌弃,您就把老身家里头的闺女带上,伺候伺候您……”
“就你家那个闺女,一顿吃一大盆饭,成天伤春悲秋看诗书的,快别说了吧。”
人群拥簇在陈少权他们一行人的两边,说什么的都有,丹成在后头瞧着自家师兄面带着骄矜的微笑,听着路旁人们的七嘴八舌,和万钟对了个眼神儿。
丹成才将将十二,说话本就随意些,这便在人声中插嘴:“各位叔伯婶婶真是为咱们世子爷操碎了一颗心呢,世子爷娶媳妇啊,就如小道的名字一样……”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等着人问。
哪里又缺捧场的呢,人群中立刻有人七嘴八舌地问他:“小道长,您道号是啥啊?”
丹成一口一个小道说的委实溜。
“小道许丹成,原叫许仙!世子爷啊,许仙不许人呢!”
陈少权笑了一笑,听丹成在后头胡诌。
丹成笑嘻嘻一扬手里的拂尘,在马上捏了个决,算了算,接着神神道道地念了几句。
“今日辰时天将降大雨,各位大娘婶子家里要晒了衣裳,可得抓紧收回家,不然一会下起了暴雨,收都来不及!”
这话一出,又凭着丹成一副得道仙童的面容,拥簇在他们一行人身边的百姓就散去了泰半。
这下倒清净了,出了聚宝门,陈少权领着身后的一群人,疾驰而行。
行了大约十几里路,后头马蹄声渐起,有一列车队脚程极快地追上了陈少权他们。
领头的是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后头也跟了辆马车和一些护卫,他在后头恭敬地喊着:“世子爷。”
陈少权勒住马,缰绳拉紧转了个方向,以探寻的眼光看向这位年轻人。
这人有些气喘,停了一会儿才下马致意。
“世子爷,末将是华阴军中孙参将帐下的随行官,这回进京将夫人姑娘接到朔州,这一路跋涉,诸多艰险,末将可否随着世子爷而行?”
陈少权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乌沉马车。
“既是我华阴军的军眷,同路便是。”
说罢,便掉转了马头。
后头轻柔柔地响起一声谢。
自马车上下来一位着紫衫的中年妇人,后头跟了一位娇怯怯的少女。
少女十五六岁,姿容不俗,圆脸尖下巴,一双剪水双瞳闪着光彩,除却这些,这少女更值得瞩目的是她的身姿——胸前鼓鼓的,小腰细细的,瞧上去娉娉婷婷很是柔美。
中年妇人躬身行礼,轻言:“多谢世子爷。”
后头少女也跟着行礼,语音更加的甜腻。
一双含情的妙目却不住的偷偷打量陈少权,面上越发地红润起来。
万钟在后头看的不屑,悄言:“瞧着就不像个正经人家,自家长辈在,哪有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说话的份儿,你瞧瞧咱们雪舟姑娘,不声不响地这才是世家女。”
丹成讶异了一下,复又端了个得道高人的样子,笑着说:“万小哥,我送你个仙家法器如何?”
万钟睁圆了双目,满脸不敢相信。
“仙家法器?送给我?当真?快拿来。”
丹成像变戏法一般地从怀里掏了一块小小的八卦盘递给万钟。
“瞧,这是我那里的八卦盘,就适合你这种又闲又无聊又娘们唧唧的人。”
万钟那里能听得出来他的讽刺,受宠若惊地将八卦盘接在了手里,像得了件宝贝似得,用袖子轻轻擦了擦。
车队复行,一路往西北而去。
这一路上,因为后头多了两位军眷,车队行进速度放慢太多,那位娇俏俏的少女名叫孙苾芬,年方十五岁,因参将大人常年征战在外,朝中放宽了限制,允准五品以上将士若两年年未探亲,家眷可前往边疆后方探望,时限为半年,朝廷发放盘缠路银。
孙苾芬的母亲董氏这才带着她赶往边关,其中还另有一层深意,孙家在京师根基不深,亲朋好友俱在后方沂州,这回也是存了为女儿在沂州寻户好人家的心思——毕竟在京城不上不下,难寻可心意的夫婿。
只是未成想,能遇见国公府的世子爷,这路程便有了八分保障。
陈少权却是心中有几分焦躁。
若是他兄妹二人赶路,雪舟出身行伍之家,不会有太多耽搁,更不会嫌马车太颠簸、走几里地就下来休息一番……后头这母女俩,哪儿叫赶路啊,分明是游山玩水来的。
这样一来,时间就慢了下来,早上辰时三刻出发,到了未时,三个时辰才将将行到临淮县。若是他们赶路,午间这一顿便在路上解决了,可这孙氏母女定要宴请他们,陈少权推辞,还未上马,却又被自家妹妹给喊住了。
雪舟赶路时喜困,睡了一个晌午精神百倍,孙苾芬缠住了她又是卖好又是软语,她本就是个性子软的稚龄少女,挨不过孙苾芬的缠磨,犹豫了一时便答应下来了。
说起来,她也是暗地里盼着哥哥慢些赶路,说不准……那位公主娘娘就反悔派人将哥哥追了下来呢。
虽说她也是打心眼里生气公主落他哥哥脸面,任凭哥哥在京师丢尽了面子,但心里总存了一丝儿希冀,觉得那位公主娘娘不像是个娇纵的。
若是哥哥能与她,能摒弃前嫌,那是再好不过了……
“哥哥,孙家姑娘是咱们华阴军的军眷,她爹爹也是跟着咱们浴血奋战的人,人家要宴请是一片心意,若是不允,我怕落了人家的脸面……”雪舟眨着大眼睛看着陈少权。
陈少权见妹妹开了口,便遂了她的心意,进了夯土垒成的临淮县驿的大厅。
护送孙氏母女的十名护卫早入了席,陈少权看了看外头阵列整齐的自家护卫,挥了挥手,令他们入席吃饭。
孙氏母亲每桌都点了些好菜——反正是军眷,县驿免费招待。
饭厅一旁立了屏风,隔出了一个小间,雪舟与孙氏母女落座,那孙苾芬披了一件云纱罩衣,内里是一件粉色的衣衫,看上去温温柔柔很是贤淑,她执了一盏茶,向着雪舟柔声道:“雪舟妹妹,姐姐以茶代酒敬你,多谢你与世子爷收留了咱们,否则我和娘亲一路北上,指不定遇见什么艰难呢。”
董氏不是个多言的,在一旁笑笑着听着自家女儿说话。
雪舟有些羞赧,她不善女儿间的交际,此时便轻声说道:“孙姐姐何必客气,既然是华阴军的军眷,大家便都是一家人。”
孙苾芬姿态优美地喝了一小口茶,便和雪舟攀谈起来。
小间中女儿家喝茶,外头的军士们规规矩矩地吃菜喝汤——世子爷在,实在不敢造次。
陈少权心中簇着一团郁结,也吃不下几口,他不愿让军士们拘谨,这便出了县驿,看着万钟喂马。
丹成嘴里叼了一根草,蹲在地上,哪里还有几分得道仙童的样子,晒的整个人蔫蔫的。
陈少权丢给万钟一包银两,吩咐道:“去后头将账结了。”
万钟诧异地抬头:“不是孙家大娘请客?”
“军眷探亲,各地县驿免费招待。”陈少权望了一眼往下掉稻草的马厩,道,“咱们这么多人,她们又打着华阴军的旗号,不给钱说不过去。去吧。”
万钟平日吊儿郎当,维护华阴军的声誉却看的紧要,拔腿便去了。
丹成愁眉苦脸的求自家师兄:“师兄,我想和雪舟姑娘坐车。”
“那像什么话,你一个得道仙童不御剑飞行也便罢了,还想蹭雪舟的车轿?”陈少权难得地露了几分笑意。
“哪飞得起来啊。师兄,师父让我入世瞧瞧世间的繁华,说不是享福也差不多了,你怎能忍心让我一路骑着大马出关……”
听他提到师父,陈少权有些怅然。
“你跟着我在边疆历练两年,赶明儿一起回稚川罢。”
丹成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
“您要回稚川?不打仗了?不娶媳妇儿啦?那位公主娘娘不要啦?”
陈少权嗯了一声,本是愁绪百结的眉头轻轻解开。
“仗是要打的。公主,这回是真的不要了。”
第51章 密令
京师至大同; 两千多里路,需经过无数的村落城镇,山川河流。
就算骑最快的马; 每过一个驿站再换人换马; 日夜兼程; 也需要十天。
更何况; 他们的队伍还跟了一个拖累。
自出了临淮关,再赶三个时辰; 纵是夏日天长; 也已是天色苍茫,一轮明月信步高升; 清明若白银。
陈少权示意队伍原地扎营,行伍之人本就利索,个个听令,翻身下马,支锅的支锅; 寻柴的寻柴,又有几个护卫兵为陈雪舟搭建布帐,个个有条不紊。
夏日闷热; 陈少权伤口需日日换药,这便叫万钟去传医官,万钟不敢怠慢; 出帐去叫; 半晌; 孟九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世子爷,小的会换药。”
涂满桐油的布帐矮小,月光映在其上,透出了陈少权的身影。
帐中人低头,发冠耸起——好看的人光看影子,都觉得美不胜收。
“你来。”他在布帐中低低道。
孟九安佝偻着身子,挤进了布帐,乍见到世子裸着上身的样子,他倒有些窘迫了。
奇怪,裸着的世子倒与穿衣服的世子有些不像了。
世子穿衣裳的样子,清清俊俊,疏朗清举,举手投足自有天成的气韵。
世子不着上衫,裸在外头的胸膛紧实,虽绑了几条交叉的白布绷带,仍能露出下方腱壮筋强的肉1体,他右手轻抬,手瓜起腱,分外结实。
孟九安挠了挠脑袋,这才将换药的小药箱放了进来,坐在世子的身前。
世子不以为意,孟九安却有些赧然。
“世子爷,您不穿衣服,小的都认不出来您了——您在帐中换药,点的灯太亮,外头那孙家小娘子一直盯着看,小的瞧着不妥。”
言下之意是,陈少权的身影让人惦记上了?
陈少权两条墨眉之下的骄矜双目有些无可奈何。
“……你怎么干上医官了?”
孟九安一边替世子解下身上的绷带,一边苦着声音道:“小的想跟您到大同建功立业,白大人不允,非说小的干不好……又摆了几个职务给小的选,小的看别的都不大像话,这才选了医官,好在小的二舅家里是开医馆的——不过也没什么用,小的又没学过。”
陈少权笑了笑。
“其他都有什么可选?”
孟九安愁眉苦脸:“伙夫、斥候、伺候马的,还有个陪夜——小的哪儿敢陪您睡啊,看着都不像话,就选了医官。”
陈少权摇了摇头,面上显出一星儿的笑意。
“换药不难,解开、涂药、系上,再绑好。”他看着孟九安已在涂药,忍了伤口微弱的痛感,轻言。
孟九安点头,细心地将陈少权的绷带绑好。
“世子爷,您为啥还需要一个□□的?是要哄您睡觉?您多大了啊……”他嘀咕着开始悄悄打量陈少权。
陈少权闭了闭眼睛。
真是对白玉京服气的够够的。
这都在外头是怎么败坏他声誉的。
不过,这孟九安眼神怎么怪怪的?
他狐疑地看着孟九安。
孟九安却碰了碰陈少权腰上的肌肉,微微颤动的触感让他啧啧了两声,一抬头却对上世子爷狐疑的眼光。
“你成家了没?”陈少权状似无意地快速将自己的衣衫套上,又快速地系上腰带。
孟九安兴致勃勃地猛点头。
“十殿下答应赏小的一个温柔贤淑的媳妇儿,我想着不能配不上人家,这才想跟着您到边关历练两年,立些小功,升个小官,这样才衬得上人家姑娘,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去娶她,世子爷到时您能赏脸来吃酒么?毕竟,小的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虽说咱这六品校尉是殿下请来的,但在聚宝门前发掘小的得是您呢,要小的说,您的眼光真是顶顶好的,不拘一格降人才啊……”
不得不说,孟九安溜须拍马的功夫还不错,又捧了对方,又捧了自己。
只是被吹捧的人却有些肃然。
陈少权眼神黯了黯,道:“你退下吧。”
孟九安不解其意,还以为世子厌烦他了,登时收起了与世子熟稔的嘴脸,便退下。
陈少权以手做枕,眼望布帐上隐约透出的月光。
他向来克制,又修习太上忘情的道法,出世七年,甫一踏入凡世,便将那份克己的心丢到了乌有之乡。
自从知悉了他是谁之后,她便对他充满怨气,曾大发雷霆也曾肆意发作。
他知道庄周梦蝶,也对前生今世有些相信,听她对自己的指控,好似真的与他过了一辈子似得——虽然,她的一辈子也只有短短十九年,终结在万军阵前。
他当下觉得不公平,可压倒他心中不平的,却是如山的歉疚。
他也不懂。
他为她愁肠百结,他为她耗尽心血,他甚至想以死来换取她的谅解。
这些他都做到了,却换来她在青天白日下,指天赌咒,宁嫁秃傻鳏夫,都不嫁他。
他那一霎,心像堕入无边炼狱,像被热火灼烧一般,空空落落。
她恨他入骨,又这般赌咒,自己又何必徒热她烦心。
她说的对,这一世,就各走各路,不再相干。
想着入神,这一夜便匆匆而过。
第二日,他起了个绝早,整顿兵马,领着车队继续北上。
孙家母女仍旧墨迹,行上两三个时辰便推说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这般耽搁下来,行了六日,才到下邑,距大同还遥遥无期。
这一日行至下邑芒砀山左近,因城门已关,进城已来不及,都是行伍出身,便在山脚处扎了营,各司其职倒也安宁。
陈少权依旧在帐中换药,孟九安刚换好药出门,便急匆匆回转道:“世子,白大人的人来了。”
陈少权出了帐,就见雪舟戴了个兜帽一脸兴奋地瞧着自己。
“哥哥,是不是殿下打发人来寻你了?”她悄声说着,声音中带了几分雀跃。
陈少权高她许多,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回去睡觉,别叫白玉京的人看见了你。”
白玉京那小子,经常向他打听自己的妹妹,说是反正要娶亲,不若娶发小的妹妹——白玉京说陈少权长得好,妹妹一定也不差,和哥哥长的像就成。
这话让陈少权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来人领着两小队锦衣卫,离他们扎营的地方远远的。
他们又都着黑色锦衣,高头大马的骑着,隐在黑暗里。
锦衣卫都是这一套,喜欢搞神秘。
陈少权只带了俩卫兵,才走到跟前儿,那领头的人翻身下马,动作端得是行云流水。
“末将郑登峰,奉陛下之令,前来护卫世子爷。”
陈少权抱拳,遥遥地向南拱手:“陛下万年。”
郑登峰站起身,抬起头,陈少权才看清他的面目,年纪不大,却有些沧桑之感。
“世子爷,这是陛下的密令。”他递上一封金边书信,轻声道。
陈少权接了,还未打开,郑登峰又道:“请世子回帐中再看。”他又一声令下,身后两列护卫翻
身下马。
齐刷刷的翻身下马声,其间却夹杂了扑通重物砸地的声音,在静夜中尤为明显。
陈少权闻声看去,夜色中只见两列兵士站的整齐,左边的中间缺了一个头。
良久,才有一个矮胖的身影自地上爬起来,在队列中站好了。
郑登峰面上一丝尴尬划过,调整了情绪,这才道:“……大家伙儿紧赶慢赶才赶上您的队伍,还以为要赶上个十天半个月,没成想您这脚程竟不快——就是日夜兼程,末将这些兵有些乏累,世子勿怪。”
陈少权扬了扬眉头,不置可否。
那郑登峰又道:“末将自今日起听从世子爷差遣,身后这两列兵士共二十名,左列可做些杂事,右列皆是军学的高手,负责世子的安全。”
陈少权点点头,吩咐身后的卫兵。
“郑大人累了,你领着郑大人的人马去安歇。”
身后卫兵应了,向着郑登峰行礼致意,接着引着郑大人的队列往扎营之地而去。
陈少权捏了捏手中的密信,眼神却全放在左列那一个矮胖的背影上。
这种体型也可以当兵打仗?
锦衣卫近来招人也是有些任性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密信,点了手中的火折子,就着一点火光将密信看了。
这是他第一次接到圣上的密信,读完,竟有几分意动。
父亲曾说元朔帝性情中人,少年时并不得先帝青眼,后与父亲一同征战沙场,将辽人逼退漠北,力歼辽兵数万,换的边疆十几年安定,这才一举夺得帝心,又在先帝弥留之际,与父亲携手稳固京师时局,登临帝位。
因此父亲与元朔帝,青年时期的感情颇深。
只是朝堂风云变幻,君臣之间渐渐有隙,父亲的奏折送不进京,他前几个月多方奔走,这才将边疆细节呈到陛下眼前。
如今的一封密信,让陈少权感慨万分。
在信中,元朔帝对十殿下羞辱他一事,安抚了他一番,称已惩戒与她。
又情绪激昂地写道,他怀念君臣曾经的并肩作战,待时机到了,他定要御驾亲征,将辽人消灭殆尽。
之后,他告诉陈少权,若是有心的话,他可将六公主嫁给他,再续亲缘。
最末,他秘密地令陈少权守大同闲暇之余,去探访一下西凉王族的秘辛。
陈少权将密信放在火折子上慢慢烧成灰烬,有一点点灰落在他青筋有一丝暴起的白皙手背之上,风一吹,便散在了夜里。
第52章 初吻
车队行到成武地界时; 出了一些意外。
孙家姑娘害了痛病,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明白,又不要医官来瞧; 只说要人去县城里抓一味药。
可此时寂夜如井; 风声簌簌;
城门也早已下钥。
上哪儿抓药去?
陈少权令车队在这荒郊原地扎营; 又命人去四处勘探周边环境。
斥候半晌回转,报称这附近有个镇子; 叫做九女集; 有一条南北大街贯穿,街上开了好些肆铺; 想来应是有医馆。
孙家的护卫便护送着孙姑娘的贴身丫鬟珍珠去了。
营地倚山,一旁则有溪水,此时正是中伏,夜间却也闷热难耐。
孙家姑娘涨红了脸,扶着账出来; 环视了一周,只见营地正中起了架子生着火,其上吊着一壶水; 另一个火堆上则烤着野味——世子爷身边的小道童丹成听说是个在山中长大的,捕起野兔子野山鸡什么的,是一把好手。
她笼了一把脑后的长发; 用个发带系了起来; 这才弓腰驼背的拿了一包往那小溪旁而去。
在家百般好; 出门万事难
今日她葵水来袭,本就有经痛毛病的她,素日都要吃着汤药熬过这些天,今日骤然而来,弄脏了亵衣亵裤,她便换了下来想丢掉,因不愿假手与旁人,自家母亲又偏头痛早早睡了,这便悄摸地收拢在一个小包里打算扔在山后头无人处。
才走了两步,就痛的直不起来身子。
立在外围的护卫目不斜视,孙苾芬慢慢蹲下身子,皱紧了眉头咬唇,抬头瞧了一眼,正见世子爷弯腰出帐,长身而立,映了一肩头的星辉。
“世子爷……”孙苾芬娇柔的面上露出了怯生生的笑意,轻呼出声,“世子爷您出来了。”
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心中再想请求陈少权拉她扶她一把,也不好意思出声,问候一句之后,便做了娇怯怯的样子,盼望着陈少权过来问她。
陈少权嗯了一声,竟不再看她,转身往锦衣卫所居之地走去。
孙苾芬小腹痛感更甚,支撑着起了身,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顿起。
结伴而行的七八日,这卫国公世子竟从不与她交谈,便是迎面见到了,他都是冷冷的,像个木头。
她自见了世子,便隐隐地存了几分心思,她本就不想依母亲安排,嫁给边关那些所谓的武将子弟,更别提这几日又见识了世子这般的人才。
她撑着走到了山后,刚把秽物往溪水旁的黑黑草丛一扔,就看见一个身影魁梧之人缓缓转过来头,裂开大嘴,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在夜色中尤为可怖。
孙苾芬愣了愣神,瞬间觉得自己的头顶有一股凉气直下小腹,捂住了嘴,连叫都不敢叫拔腿就跑。
再过了半晌,帐中便响起了孙苾芬的抽泣声。
孙参将的传令官,叫做杜敢先,他立在郑登峰的帐外,小心翼翼道:“郑大人,我家姑娘被惊着了,现在回不了神,说是在山后头被人吓到的。”
郑登封的声音在帐中响起:“这关我什么事儿?莫非需要本大人去安抚安抚?”
杜敢先被怼了一怼,又赔着笑脸说:“我家姑娘回想到那人着了一身锦衣卫的衣裳……”
话音未落,郑登峰一下子从帐中出来,手中拿了根油乎乎的山鸡腿道:“都他/妈的给老子出来列队。”
瞬间,锦衣卫们自各个帐中钻出来,立成一排。
郑登封数了数人数,一二三四……十九个。
他眼睛几不可见的颤动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孙姑娘,出来瞧瞧是哪一个吓了你。”
孙姑娘应了一声,在她母亲的陪同下出了帐。
在各人脸上端详了许久,才抽泣着摇头,细声道:“我记得那人牙齿很白,有些胖,坐在地上,似乎对面还有一人……可不在这其中。”
郑登峰不耐烦道:“人都在这儿了,你可看仔细,没有就别找我了。”
孙苾芬啜泣了几下,歪在自家母亲身上。
郑登峰挥了挥,刚想叫人散掉,却听一旁有个清朗声音道:“我记得,还有个矮胖的。”
循声望去,却是陈少权。
他嘴角含了一星儿笑意,缓缓地走过来。
郑登峰眉间划过一丝犹豫的神色,却又不敢不答。
“高立远,找那个田大去。”
陈立远得令而去,郑登峰笑着向陈少权道:“……田大是个干杂活儿的,算不上正经的锦衣卫,这才没找他。”
陈少权不置可否。
少顷,那高立远自小溪旁提过来一个矮子,身后又跟了一个灰溜溜的孟九安。
样子还是先前那个矮胖子的样子,脸黑的像锅底,嘴上是黑乎乎的胡子,右眼自眉头至眼下还有道伤疤,看上去很是凶狠。
唯一奇怪的是,先前是个矮胖子,现在是矮瘦子。
腰身也没先前胖,好像瘦了一圈似得。
高立远人本就高大,此时提了田大的后衣领子,任他的脚拖在地上挣扎来去,脸也扭曲狰狞起来。
孟九安一路小跑跑到陈少权身边,狗腿子一般地弓腰驼背。
“世子爷,不怪小的啊,他,就这个田大在那里偷吃鸭腿叫我瞧见了,是他招呼小的一起吃,小的也没办法,那鸭腿太香了……小的是京城人,想念这味道啊,而且……这样热的天,再不吃就馊了!”
高立远将田大放在地上,田大凶狠的眼神瞪了孟九安一眼。
陈少权颇感好笑,看田大的眼神多了一些温和。
“前日见你是个胖子,今日怎么一下子瘦了?”
田大张了张嘴,两只手垂在大腿边,无意识地将手上的鸭油抹了抹裤子。
“……吃不饱。”
郑登峰在一旁抄起了袖子。
“世子爷,他就是个粗人,甭理会他。”
孙苾芬却叫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躲在山后头吓我!”
田大一脸茫然,连脸上的刀疤都茫然地弯了弯。
“我不是故意躲在那里的,是找个地方吃鸭腿……”他自怀中掏出另一只包好的香酥鸭腿抬起手,“再不吃就坏了……你吃么。”
他的声音又哑又粗,听起来油腻腻的。
陈少权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去,又向着孙苾芬的母亲董氏道:“孙夫人,让你家姑娘早些歇息。”
董氏应了,孙苾芬跟着回转身,脚下却有些晃动,一歪身往陈少权身上倒去。
陈少权只做不知,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却逼近了田大。
他身上有一股鸭油烧饼的气味,还夹杂了一些盐水鸭子的气味,还挺杂的。
田大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一双茫然的小眼睛看着面前的世子爷。
“吃不饱饭瘦了一圈?我还没瞎。”陈少权笑了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