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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东宫_陆小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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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的,红绣没仔细看,但那个签章却记得清楚,又写上“真水无香”。

    只一题,已难倒三个女官。

    赵学士走了过去,失望道:“你们三位且回去吧,御侍讲究心思缜密,几个字都记不下,怎能御前伺候?”

    其中一个女官不服气道:“这题不公平,奴婢眼睛瞅不见那些小字,岂不是很吃亏?”

    赵学士笑了笑:“这位女官在外头连两个时辰都站不住,又怎能每日上朝时陪伴君侧,与文武百官议事?”

    女官哑口无言,只得抱憾离开。

    留下来的另外两人,一个是提醒红绣的掌药,名贺蓉蓉,还有个圆脸的是掌彩,名罗娟。

    赵学士这边暂行让她们回司里用膳。

    三人一同回去时,罗娟有些兴奋:“暧?你们说令贵妃身边的婢女,会是谁啊?她有令贵妃撑腰,那胜算岂不是很大?”

    贺蓉蓉没有说话,只低头走路,红绣抿嘴道:“殿选秀女最后都是由皇上决定去留,更何况是御侍。”

    罗娟嘟着嘴道:“那可不一定。”

    贺蓉蓉搭了腔:“你都说了不一定,又怎能肯定她胜算大?”

    罗娟有些不太高兴,放慢了脚步,与她们渐渐相距甚远。

    红绣与贺蓉蓉走在前面,红绣轻声说:“方才,谢谢你。”

    贺蓉蓉没在意:“我在司药房久待,一些小技巧还是懂得。”

    “是那张画。”红绣缓缓道,“若非经你提醒,我也不会去关注,如若不然我定已出局,多谢。”

    贺蓉蓉淡淡瞅她一眼:“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靠你自己机灵,注意到画上的落款。”

    ·

    王珺不在司里,无人分享心情。倒是胡司衣过来含笑道:“晨会时各司都在谈论你们几个御侍备选,尚宫和尚服大人还笑言谁会中远,并压了宝。”

    红绣低头轻笑:“今日只剩下四个人,谁能脱颖而出还不知晓。”

    胡司衣满眼的疼爱道:“我自是舍不得你的,可是又盼着你青云直上,好给我们司争光。总归,御前不比后宫,马虎不得。”

    红绣想了想:“一切听天由命吧。”

    直到用午膳时,王珺才出现,递给红绣一个小福包:“一早去大福殿请的,听燕道真人说很灵验的。”

    红绣紧紧捏着那个福包,冲王珺笑:“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王珺握拳道:“那就全力以赴,将绿珠打个落花流水。”

    红绣低头笑:“又不是考武状元,还能较量的。”

    王珺纠正她道:“真正的较量,比的不是本事,而是心,只要你能讨得皇上欢心,皇上首肯了,御侍还不手到擒来。你看唐御侍以前只是帮万岁爷拟旨、宣旨而已,都不需费脑子的。但凡遇到事情,不必给意见,只要揣摩对了万岁爷的心思,顺水推舟即可。”

    王珺说的很在理,红绣无话可辩。

    采苹正好又来送陈芥菜卤汁,倒是没有同红绣多有谈论,收了碗箸便走。

    王珺瞅着采苹的背影问:“你什么时候和紫兰殿的人关系这么好了?”

    红绣耸了耸肩:“还不是那日去给淑妃娘娘送衣裳,帮她们挑了荠菜,我同你说过的。”

    王珺垂下眼睑,轻声问:“只是这样么?”

    红绣一怔,有些心虚:“还能怎样?”

    王珺抿着嘴,半晌才问:“同靖王呢?”

    红绣心怦怦跳得厉害,倒了杯茶水,掩饰道:“我与王爷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王珺静静地瞅她,终于问出了那句困扰了她几日的话:“你也心仪靖王么?你帮王爷打流苏,笛子什么时候还的,你都没告诉我。”

    红绣微愣,她为何用“也”字,虽说知道许多宫女偷偷爱慕两位皇子,私底下偶尔会相互打趣,倒也无伤大雅,为何王珺现在看起来很是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红绣只有解释道:“他是主子,我是奴婢,主子让奴婢做事,怎能推辞,可这总不能说明我心仪王爷对吧?令贵妃也总让我们做事,难道我也要心仪她么?倒是你,那么在意……”

    王珺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微微一笑道:“喜欢皇子的宫女多了去,我也不过尔尔。”

    ·

    午膳过后,红绣趴在案上小憩,倒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周围尽是高大的树木,遮挡住天空,只觉四周又暗又冷,辨不清方向,突见黑袍长舌的勾魂使者向她索命,红绣忙往另一边跑去,却怎么都跑不到树林的尽头。

    耳边传来阵阵勾魂使者提着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让她觉得无比恐惧,过了许久,前面偶见一泓湖光潋滟,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湖岸边,她像是抓到救命草一般朝那狂奔而去。

    那人背对着红绣,一头乌黑的长发落在身后,发尾用银色的发带随意系着,雪白的锦袍侧面染着一朵硕大的绯色牡丹,那人发丝衣袂随风而飘宛若谪仙,红绣张口想呼救,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

    “唰”的一声,男子优雅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又稍稍停顿抬手一掷,扇子便在空中打着旋向红绣袭来,她只觉脚底生根动弹不得,身边突有人猛得拽她的胳膊一把,才躲开了扇子的攻击,竟是王珺。王珺的肩膀被扇子割破血流如注,渗得淡色襦裙肩处一片鲜红,却没有吭声,只拉着红绣往更远的地方跑去,身后随即传来一阵狰狞地狂笑。

    似乎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的时光,眼前豁然开朗,清和的微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芬芳,红色的梅花开满整个庭园,不远处的凉亭那,朝遇安坐在台阶上,定定地瞅着红绣并吹着长笛,目光温柔,笛声悠扬,让她整个心都觉得异常温暖。

    红绣看着他想靠近一些,可每走一步,周围的花便开始凋谢,王珺在身后冲她大叫:“红绣,不要过去。”红绣却着了魔般充耳不闻。

    还没走到亭子,红梅全已凋尽,连带整个天空都黯淡起来。刚才湖边的白衣人突然出现在亭边,折了一根梅枝刺向朝遇安,红绣想提醒已来不及,朝遇安仿若被抽去所有力气慢慢倒向一边,满眼的绝望仍旧盯着红绣,而那白衣人,悄无声息地抱住还在身后的王珺,又朝红绣狂笑起来……

    红绣猛得惊醒,竟是一身的冷汗。

 第十七章 ·坦白

    往后的两日,绿珠依然没有出现。红绣每天穿着做掌衣时的宫装襦裙去翰林院,发髻银钗都没换,一切皆无定数,还是规矩些的好。

    而赵学士只让红绣她们三个在翰林院抄了篇《道德经》,却不再出题考她们。

    湖水平淡久了,风也会不耐烦。

    罗娟基本不同贺蓉蓉说话,更有意无意地想拉拢红绣孤立贺蓉蓉,红绣不为之所动,每次贺蓉蓉同她说话,她依然有问必答,谈笑风生,罗娟很是识趣,反倒自己是那个被孤立的。

    这一日,她们依时进了翰林院,却见一人踩在杌子上修补《夜宴图》,那人穿着绯红色的朝服和白底黑缎的官靴,乌沙帽放在一边的桌案上,半头青丝垂在身后,挡住了衣裳的补子花纹。

    两个内监扶着杌子腿,刘编修在一旁举着漆盘侯着,见到红绣她们,连忙招呼了声:“几位女官先去偏厅稍等。”

    倒是贺蓉蓉先福了福身子:“大人万福。”

    绘画的人稍稍回头,轻扫了一眼,看到红绣后蓦地睁大了双眼。

    红绣也只看他一眼,便已心虚地垂下头,随便行了个礼,忙往偏厅走去。

    好一会,喻潇才问了句:“那几个便是御侍备选?”

    刘编修点头哈腰道:“回大人,正是。”

    喻潇用笔描金粉补画,又问:“换人了?我记得那日呈上来的名单,没有方才那个女官。”

    刘编修一愣,先前他也只是看过名字,倒确有其事,忙回:“尚服局第二日换了个女官名额,皇后娘娘也是应允的。”

    喻潇“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而那厢,罗娟双眼冒光道:“你们瞧见没?方才那个大人长得可真好看。若是做了御侍,岂不是天天上朝能看到他?”

    贺蓉蓉瞟她一眼:“少见多怪,他是徽州侯,万岁爷的亲外甥,你也配天天遇见?”

    罗娟早就看贺蓉蓉不顺眼,此番更是火冒三丈:“我不配?就你配得?瘦不拉几的跟个木头一样,若你站到朝堂上还不笑掉百官的大牙。”她又换做怪声音道,“呦,这木桩好啊,拿回家劈柴还算不错。”

    贺蓉蓉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嘴角一翘:“哪来的团子竟然会说话,小声点,粉都撒了一地。”

    罗娟掐腰道:“风一吹就倒的好意思说话?”

    贺蓉蓉笑道:“比不过你,即便龙挂打你眼前经过,你都不带打颤的。”

    罗娟横眉怒眼,指着贺蓉蓉的鼻子就要骂,红绣站到中间两边护着:“都少说两句,叫赵学士来看到不好。”

    贺蓉蓉不屑同她争执,坐在绣墩上理了理裙膝。

    罗娟气鼓鼓地坐到一边,不再回嘴,可越生闷气越不舒坦,转而一副抹眼泪的样子。

    贺蓉蓉点了点方桌,讽刺道:“要哭,冲外面的侯爷那哭去,说不定人家侯爷见着心疼了,你跟着就发达了,选什么御侍啊,做夫人了都。”

    罗娟一拍桌子,嚷嚷道:“别以为我没看见,昨夜你在太液池与人私会,真是恬不知耻。”

    贺蓉蓉脸色一沉:“嘴巴放干净些,若敢胡诌瞎编的,仔细自己的好日子到了头。”

    罗娟昂着头道:“怎的?还想杀我灭口,你有那个本事么?我已经跟司正大人说了,但凡把事情闹大,不知道谁好日子到头了!”罗娟其实并无十分把握,昨夜她只是看见贺蓉蓉孤身一人出了围房,便跟在其身后,还没到太液池人就已跟丢了,而她也未真的告知江司正,仅仅虚张声势而已。

    喻潇这时走了进来:“你们还挺热闹的。”而后看着红绣招了招手,“就你过来,告诉本官你们在争执什么。”说着,退回了正厅的窗棱边。

    红绣低着头跨过月门走到他跟前,还未开口,喻潇随手推开了雕花木窗,声音极低地问:“你做御侍备选,靖王知晓么?”

    红绣垂眸道:“奴婢自己的事,不需要支会他人。”

    喻潇挑眉笑道:“那表哥便是不知咯?”

    红绣福了福身子,提高声音道:“奴婢们不懂规矩,叫侯爷笑话了。”

    喻潇轻笑一声:“口是心非。”

    红绣还是低着头:“奴婢不敢。”

    赵学士正好进了正厅,不明就里,拱着手问发生何事。

    喻潇抚了抚窗棱,纤尘不染,他思考半晌才说:“此女官目无尊长,对本官几番出言不逊,赵学士,这样的人怎能胜任御侍?不如将她剔除罢。”

    红绣目瞪口呆,连忙跪了下来:“侯爷恕罪,奴婢前几次不知您的身份,所谓不知者无罪,还望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婢。”

    喻潇面带微笑,轻嘲道:“啊,本官记得上一次,你知晓本官身份的时候,还说过什么来着?本官忘记了,要不你提醒本官?”

    红绣只觉得无地自容,内心挣扎一番,终是妥协了:“奴婢甘愿受罚。”

    赵学士在一旁捏了捏山羊胡子,没有就事论事,只道:“侯爷,那画还是找人搬回麟德殿吧,劳侯爷费心了。”

    喻潇又看了红绣一眼:“好好做你的六局女官,别什么热闹都瞎凑。”他意有所指,转身离去。

    红绣跪在地上没起来,不想起来,她不甘心,更觉得欲哭无泪。

    赵学士瞅着她道:“侯爷走了,你且起来吧。”

    红绣想到那日跪在仙居殿苑墙,绿珠踹了她一脚,好在后来朝遇安经过替她解围。这次,怕是谁都帮不了她了,便轻轻地说:“谢大人,奴婢告退。”说着缓缓起身,准备回司衣房。

    赵学士忽道:“侯爷说他的,本官可没答应。”

    红绣一愣。

    赵学士又道:“御侍讲的就是不卑不亢,日后若是皇子有错,无人敢言,便是要由御侍带头弹劾,你只不过顶撞个侯爷而已,不碍事。”

    ·

    红绣自认为一路有贵人相伴,多亏了王珺的福包。

    临到傍晚回到围房,有个护卫模样的人递给她一封火漆信函,空白的连个署名都没留。

    拿到房间点了蜡烛,烤化红漆,里面只有一张撒金粉笺,写了一行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红绣心尖打着颤,那字迹行云流水般,一看便知是谁写的。

    红绣坐在妆台前打开妆奁,包银梨花木妆奁分三层,原本的手镯、戒指耳环、发钗步摇分类收着,前几日被她空出最后一层,只放了根昆仑玉簪,她拿出来轻抚一番,权当睹物思人。

    她先将今日收到的纸笺平铺在底层,又取出那日放在书中夹的那张,一并整齐的放进去,最后才将玉簪摆在上面。

    王珺从外面回来,往红绣的房里看了一眼,问她:“今日也是一切安好?”

    红绣一惊,下意识地将妆奁的小抽屉推回去,回过头来顿了顿才说:“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王珺站在原地,问:“有话同我说?”

    红绣抿着嘴“嗯”了一声。

    洗漱熄灯后,红绣睡在榻的内侧,挽着王珺的胳膊道:“有件事,我想同你坦白。”

    王珺呼吸一滞:“是什么?”

    红绣想了想才说:“你上次不是问我对靖王是何情意么?我觉得……我是有些喜欢王爷的。”

    王珺料想的没错,勉强扯出个笑意:“我知道。”

    红绣平躺下来,简单地回忆着说:“那次,令贵妃罚我提铃,我遇见王爷了,后来小金牌给令贵妃拿去那日,娘娘罚我的跪,也是王爷帮我解围的。”

    王珺羡慕地不得了,嘴上仍是说:“我也知道。”

    红绣捏了捏手指:“还有踏春节你们从骊山回来的晚上,王爷也找过我,就是那晚我还给王爷笛子的,后来下了雨,我们一起在自雨亭躲雨。”

    王珺心里不太好受,她根本不想知道那些她已经听到过的事,简直叫她嫉妒得要死,她觉得自己就跟妒妇似的,为何偏偏红绣那么好运,能得朝遇安一再照拂,明明他们也有交集,为何不见他多看她一眼。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朝遇安已经不在长安,等红绣做了御侍,即便他回来了,终将于事无补。

    王珺只是妒忌,却还没有到恨红绣那一步。

    红绣没有说细节,没有说朝遇安抱过她,没有说他给自己写过字条,那些脸红心跳的事,她放在心里就好了,不需与他人分享,已经足够她开心许久的。

    王珺深深地吐息:“我只希望你早日胜任御侍,了却心事。”

    红绣又想到什么,翻了个身道:“那个徽州侯,实在太讨嫌了,今日竟同赵学士说要剔除我。”

    王珺侧目:“为何?”

    红绣撇撇嘴道:“还不是上次我将他的画卷不小心打到水里,他说我对他不敬,还有……”红绣顿了顿,不想将那日被唐御侍诓骗到壹招仙的事拿出来说,只问王珺,“你还没我同我说,你心里的那个‘不过尔尔’是不是三皇子?”

    屋子里仅留了盏煤油灯,暗自燃烧着,王珺只缓缓道:“我喜欢他很久了,自小就喜欢他。”脑中,却满满的全是朝遇安的身影。

    红绣看不清王珺脸上的表情,掖了掖被子道:“令贵妃那说不过去的。”

    王珺盯着顶上的帐幔,喃喃道:“没事,有皇后呢,皇后答应过我,若是我好好办事且听话,做不了那人的正侧妃,讨个如夫人衔还是可以的。”

    红绣深吸一口气:“若是他……你有问过他的意思么?”

    王珺竟觉得有些难过,脸上还是故作坚强的:“万岁爷还有几个不喜欢的妃子呢,我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嫁给他,我已别无所求。”

    红绣闷闷地说:“找个两情相悦的,不是难事。”

    王珺心中一紧,两情相悦——觉得仿佛是红绣在说她自己同朝遇安一般,王珺带着一丝她察觉不到的嘲弄:“以后你便会知晓,有些感情,光靠两情相悦也是行不通的,反而圣意难违,才是真理。”

    红绣还想说什么,王珺翻了个身背向她:“我有些困了,明日还有晨会。”

    红绣抚了抚王珺的脊背:“希望你做个好梦。”

    王珺闭上眼道:“你也是。”

 第十八章 ·命题

    三月十三,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

    皇帝下朝后命单福庭传了口谕,宣几个御侍备选于未时正前往清晖阁觐见。

    王珺催着红绣沐浴更衣,竟比她要急上几分,还从司衣房取了套低位妃嫔的衣裳让她穿,红绣觉得不妥当:“不大好吧?会遭人非议的。”

    王珺将她原本的襦裙抄起来丢进浴桶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过是八品宝林的衣裳,越不了规矩的。”说着将衣裳贴在红绣的深衣上,“这浅绿色很衬你。”

    红绣无方,只得应允。

    而后红绣坐在镜台前任王珺帮她妆扮,头发依旧盘是普通的单螺髻,王珺想打开妆奁取簪子,红绣提醒着:“在第二层里。”

    王珺也没在意,想到什么一样:“你稍等。”

    王珺去自己房中取了支镶青玉金步摇,纯金雕花掐丝工艺,底下还垂着几个小玉珠,她比划一番,插在红绣发髻的右侧。

    红绣回过头来:“这不是你擢升掌衣时皇后娘娘赏你的么,你自个儿都舍不得戴的。”说着要取下来。

    王珺阻止她道:“我现遭是没机会戴这么好的步摇,总归辱没了它,便当我借花献佛,只求万岁爷对你多看一眼。”

    红绣不好意思道:“说的好像是去选妃似的。”

    王珺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也不错啊,等你飞上枝头,可别忘了我。”

    红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玩笑可开不得。”

    王珺轻声说:“即便你有心,令贵妃也不会给你机会的。”说着,没心没肺地笑,“她现在定是变着花样讨皇上欢心,巴不得万岁爷下令遣那些秀女如数归乡。”而后想到什么,才正经道,“御侍一职,万万不能让绿珠做了去。”

    红绣用指腹沾了些浅色的唇脂,对着铜镜点于唇上:“我省的。”

    镜中那双眼,明亮又坚定。

    ·

    清晖阁楼台高十丈,飞檐斗拱筑有三层,檐底六角挂着风铎,有风吹过叮当作响。

    红绣来得早,由内监引着,顺着外墙处的楼梯盘旋辗转到三楼,顶阁南面与含凉殿由一座悬空的游廊相接而通,另三面围有雕花朱栏,内檐珠帘高卷使得视野宽阔,北面还能看到太液池上的蓬莱岛。

    贺蓉蓉随后而至:“原以为我会是第一个。”她看着红绣的发髻,微笑道,“步摇很好看。”

    红绣也冲她笑:“你的簪珥也不错。”仔细看了她的耳垂后,问,“你未曾穿过耳眼么?”

    贺蓉蓉捋了捋碎发:“我母亲连生了四个女儿,父亲只盼我是个能延续香火的,谁知又叫他们失望,十三岁前全将我当儿子般养。”

    红绣见她虽为打趣却无半分笑意,别人的家事真不该她一个外人置喙,便说:“生儿生女皆是福泽,有人想求还求不来,我母亲也只我一个女儿而已。”

    贺蓉蓉双手搭在朱栏上,举目远眺蓬莱岛:“我们贺家长房无男丁,待父亲百年后,家产便会充入贺氏祠堂,更会叫小叔叔占去,我自是不甘心。”

    一句不甘心,总会让人或妥协或强大。

    红绣不懂得那些:“所以你才想做御侍,好保住家中产业?”

    贺蓉蓉垂下眼眸,轻声道:“也不尽然……”然后她竟发现朱栏上有条微不可见的细缝,用手施力晃了晃,漆木便发出“吱呀吱呀”的腐朽之声,白色的木屑随之掉了一地,她蹙着眉头道,“真是机关算尽!”

    红绣往那看一眼吓得不轻,若在这遭人陷害,定是粉身碎骨,她骇然道:“怎么会这样?”

    贺蓉蓉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一看便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两人正疑惑着,罗娟也上到阁楼来。

    贺蓉蓉瞅到罗娟发髻上簪的两朵芙蓉,边上还插了几根簪子,嘲讽道:“当是选花魁呢?”

    罗娟冲她翻了个白眼并不回嘴,自顾打量着四周,并往西面走去。

    红绣正在犹疑要不要提醒罗娟,更不知那边的围栏有无被人同样做过手脚,但若不受外力推动定是断不了的,话已在嘴边,绿珠却于此时却由内监领着从含凉殿那边的游廊走过来。

    绿珠径直走到红绣面前,似笑非笑道:“哪都能遇着你。”

    红绣看她一眼懒得理她。

    绿珠自知没趣,先瞅了贺蓉蓉一眼又去看罗娟,满脸的轻蔑,上前挤在红绣与贺蓉蓉之间,试图站在正中处。

    红绣默默往边上挪了两步,而罗娟远远地看到游廊尽头似是有掌扇羽毛露出,许是皇帝来了,低着头急忙地朝红绣那边靠去,谁知脚下一个趔趄,她“啊”了一声,竟是做扑过来的样子。

    绿珠迅速退到边上,顺道推了红绣一把。多亏贺蓉蓉眼疾手快,拉住红绣的胳膊转了个圈抵着边上粗壮檐柱处,才算平安,可怜那罗娟直接撞到北面的护栏,只听“喀嚓”一声,她整个人摔了出去。

    红绣惊吓地叫出声来,被贺蓉蓉捂住嘴,已经看见个明黄的身影远远走来,御前失仪非同小可。

    仍是能听到女子的尖叫声,而后“砰”的一声闷响,骤然安静下来。

    ·

    红绣跪在地上发抖,忍不住地后怕,脑中几乎一片空白,连同皇帝过来时都没叫她缓过神来。

    护卫去到下面查看过,回来禀告说:“有女子摔在雨花石子路上,人已经没气了。”

    皇帝蹙着眉头问:“到底发生何事?”

    领绿珠过来的内监说:“回禀皇上,方才那女官不慎摔了下去。”

    皇帝瞅着裂开的围栏,似是不信:“这护栏怎么回事?”

    内监道:“说来也奇怪,那个女官方才冲过来似是要推她们其中一人,却自己撞到这朱栏上,围栏忽然断裂,她便……”

    皇帝对身边的侍卫道:“着宫正司过来查验。”又对红绣她们说,“你们先起来吧。”

    红绣还有些木讷,被贺蓉蓉狠狠掐了下胳膊,她觉得吃痛,才缓缓站起来。

    皇帝并不关注是谁设局妄想上位,倘若真有人从中作梗那也算是她的本事,后宫里的尔虞我诈多不胜数,那些能留到最后的人,有几个是身心皆干净的。

    皇帝踱步靠近正中的八仙桌,说道:“历来选职御侍,皆是由帝王亲自审选,唯恐日后出了偏差责怪于他人,还望你们三个能各凭所长,为之胜任。”

    红绣三人同福了福身子:“奴婢谨遵于心。”

    皇帝瞅着红绣,只多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觉地一跳,半晌他才下令:“摆驾含凉殿。”

    ·

    红绣惊魂未定,终是哭了出来。

    贺蓉蓉并没有安慰她:“你现在是为罗娟伤心?若方才是你被她推下去,不见得此刻她会为你难过。”说完拍了拍她的肩,往含凉殿走去。

    绿珠站在边上,低声嘲弄道:“今日算你运气好。”

    红绣抬眸,不论是谁在围栏上动了手脚,绿珠方才分明也是想她死,只见红绣面无表情地说:“明人不做暗事,有种你现在再推我一把,若是没那个胆子,就别在这趾高气扬的。”

    绿珠双目微愣,却更大声道:“你同皇上说去啊,看皇上信是不信。”

    红绣微微昂首:“还不动手么?那我便走了。”然后又一字一顿道,“宵小之辈。”

    绿珠在她身后气得直跺脚,冲她吼:“王珺有本事勾引我家殿下,你若也有本事,去勾引皇上啊。”

    红绣立马转过身来,抬手给了绿珠一巴掌,绿珠简直不敢相信:“你敢打我?”

    红绣蹙着眉头道:“打便打了,难不成还要翻黄历查宜忌么,破土那日可好?”

    绿珠怒火中烧跟着还手,红绣一偏头给躲避了,更叫绿珠生气,伸手便去抓红绣的发髻,金步摇掉了,头发也散开来。红绣用手护着脸,并抬了膝盖顶向绿珠的小腹,绿珠随即弓着身子弯下腰。

    几个内监目目相觑,连忙上前来阻止:“万岁爷还在含凉殿等着呢。”

    红绣将金步摇捡起来,用手当梳子顺了几下发丝,将步摇绕了两圈固定住头发,没理会绿珠,只往游廊那边走去。

    这一巴掌让红绣身心舒坦,随之而来的畏惧感也不是没有,她只觉得,如今已是这般田地,还能有更坏的事么?

    ·

    令贵妃在含凉殿正殿久侯,已经有人过来通知她罗娟的死,她只装作不知。见到了皇帝,便起身相迎:“皇上午膳要去臣妾那用么?”

    皇帝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已是拒绝。

    令贵妃又问:“怎不见其他两个御侍备选?”

    皇帝回头去看,只有贺蓉蓉跟在身后,便让单福庭上去查看,他问贺蓉蓉道:“方才在你身边那个女官叫什么?”

    贺蓉蓉低头道:“回皇上,她名红绣。”

    令贵妃一听,脸上堆着笑意道:“安红绣么?她是司衣房的掌衣。”

    皇帝有些诧异:“她姓安?”

    令贵妃微愣:“是——安红绣。”

    皇帝却没再说任何话。

    红绣和绿珠一前一后,终是姗姗来迟,冲皇帝福了福身子:“奴婢给皇上请安,给令贵妃请安。”

    皇帝瞅了眼红绣的发髻,好似不一样了,随口说:“起来吧。”

    有宫人前来奉茶,皇帝看向红绣问:“你祖籍何处?”

    红绣微愣环顾两边,确定皇帝是在问自己,便屈身道:“回皇上,周庄。”

    皇帝几乎眉心一跳:“你家中还有何人?”

    红绣垂眸道:“回禀皇上,奴婢家中只有母亲一人。”

    皇帝似是有些疑惑:“那你父亲呢?”

    红绣低头不知怎样作答,抿嘴道:“奴婢自小便和母亲相依为命,未曾见过父亲。”

    皇帝轻声“哦”了一声:“你的父亲姓安?”

    红绣摇了摇头:“奴婢不知,母亲从未提及。”

    皇帝轻轻叹气:“倒是个可怜的孩子。”脸上却有种落寞之情。

    红绣却镇定道:“奴婢不觉可怜,若家父尚在人世,知晓奴婢今日在后宫侍奉,定为之骄傲。”

    令贵妃已多有不满,在旁轻哼一声:“不知礼数!”

    红绣忙蹲福道:“奴婢惶恐,奴婢只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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