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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东宫_陆小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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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贵妃留在紫宸殿,今夜,皇帝自是以她为重先行安慰。

    淑妃坐步辇回宫的时候,单福庭带着徒弟一路小跑着过来,递上来个精致的盒子,里头是何东西他也不知。淑妃看都没看,只是手一松盒子掉在地上,里头的梅花玉簪摔成两截,她淡淡道:“本宫夜里双目不能视物,承受不了这份礼,还望皇上不要怪罪,不对,怪罪也无妨本宫受得。”

    单福庭干笑着说:“三殿下不还留在东配殿养伤么,自然需令贵妃陪着。娘娘何须同皇上的赏赐置气,万岁爷还是很在意娘娘所想的。”

    淑妃从未在奴才面前因别人而吃味过,今晚不知是怎么回事:“三千宠爱,雨露均沾,本宫算得了什么?”顿了顿,她又道,“回宫吧,明日本宫也去普光寺洗洗一身的红尘烟火味儿。”

    单福庭唯唯诺诺地弓着腰:“娘娘好走。”而后捡起来地上的玉簪啧啧地心疼着。

    小内监在边上问:“师傅,要怎么回皇上?”

    单福庭觑他一眼:“自然是主子娘娘失手打碎了簪子心有不安,明日还会去普光寺上香,以求两位殿下身体安康。”

    ·

    红绣在司衣房担心了一下午,并不敢去紫宸殿打听任何消息,王珺面儿上比她还急,在房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直到两个掌彤史自紫宸殿回来,给王珺拦下了,又不好只关心一人,便问:“两位殿下的伤势怎样?”

    掌彤史道:“靖王已经能下床了,三殿下还留在奉春堂。”

    王珺握着双拳,喃喃自语道:“应该是无大碍的。”

    红绣也松了一口气,她已听王珺说了行刺之事,安慰她道:“三殿下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

    喆公公走了过来,这次很是客捧着手道:“令贵妃宣王掌衣去紫宸殿侍疾,王掌衣,请吧。”

    王珺眉头轻蹙:“三殿下还未醒么?”

    喆公公笑道:“劳王掌衣惦记。”

    想起前几日的遭遇,王珺有些踌躇:“令贵妃指明是我么?”

    喆公公点了点头。

    王珺也没其他法子,只能跟他走。

    这边王珺才出了庭院,又来个小内监道:“红绣姑娘留步。”

    红绣觉得他眼生,便问:“有何事?”

    那人笑了笑:“小的是靖王身边的内侍官灯寿,王爷在自雨亭等姑娘有事相告。”

    红绣顿了顿,才道:“天色已晚,明日吧。”

    灯寿拱手道:“王爷说姑娘若不去,便会在自雨亭等上一夜,还求姑体谅王爷身子负伤,别叫小的不好交代。”

    红绣暗暗叹气:“你且暂侯,我回司里拿个东西。”

    红绣将笛子拿在手上,又取了风灯,对他说:“带路。”

 第十四章 ·夜雨

    今晚亦是阴云四散,许是又要下雨了。

    河风轻拂,岸边垂柳跟着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噗通”一声,也会惊到红绣令她忐忑不安,更多的是心虚。

    沿着雨花石子路,小心翼翼地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自雨亭。

    红绣到底是松了口气,远远瞅见亭子外站了两排侍卫,并非独处。

    朝遇安一身青莲色直裾长袍,外头罩着杏黄透纱敞衣,发上斜插了支白玉簪,正举目远眺蓬莱岛。自雨亭内檐底下共挂了十二盏宫灯,暖黄的烛光洒下来,将他的一举一动照得清清楚楚。

    灯寿停在外边没过去,侍卫们也无比自觉的背对着凉亭,红绣低着头走到亭子里,规规矩矩地蹲福:“奴婢给王爷请安。”

    朝遇安回过头来,除了叫起并无他言。

    红绣捏着笛子问:“王爷找奴婢有事么?”

    朝遇安坐在临水那面的朱栏上:“没事不能找你么?”

    红绣一时语塞,缓了缓才将笛子举起来:“王爷让奴婢做的盘长结已经做好了,王爷看看是否满意?”

    朝遇安坐着未动,侧目瞅她:“拿过来吧。”

    红绣上前两步,将笛子奉上。

    朝遇安早已忘了有这一档子事,不过看到笛下簇新的盘长结,还是很满意的,他也没有细看,随手将笛子放在身边,只盯着红绣道:“若不是送笛子,你不打算过来了?”

    红绣一噎,顿了顿才问:“王爷的伤……已无大碍了?”

    朝遇安虽然未露笑容,语气确是能掐出水来:“算你有良心。”并往后靠了靠,说,“还是疼得厉害。”

    红绣垂眸轻声问道:“要请太医过来瞧瞧么?”

    朝遇安瞟她一眼:“真不嫌人多。”

    风有些大,有些凉,红绣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朝遇安站起来,指了指石桌上叠放的一件缎袍:“这件衣裳本王很喜欢,不过右襟处破了个洞,看你成日闲得慌,就帮本王缝补一下吧。”衣裳是他今日去骊山所穿的常服,原本回宫后剥下来已经丢掉了,可他醒来后还是叫宫人拾寻回来,用芜菁汁洗过,没留下丁点儿血污。

    红绣拿起来仔细一瞧,却犯了难,衣料是南洋贡品,经蓝纬丹交错双层行织,还斜并了发丝细的金线,破口处虽只有寸长,可金线都已经豁开毛边了,即便用同样的丝线缝补,也怕会留下糙痕,不禁觉得有些头疼:“王爷恕罪,若这衣料是咱们大昭的工艺,奴婢定能缝补如初,可南洋织艺与昭国大相径庭,恕奴婢计拙。”

    那句“咱们”让朝遇安觉得十分舒坦,也不同她计较,本来就是找个理由见她一面,且能正大光明地再见她一面,便摆了摆手:“随你,能遮住裂口就好。”

    红绣抿嘴道:“那——奴婢绣个花样在上头遮遮?”

    朝遇安轻笑:“也好。”说着,将衣裳抖开,顺势披在她身上。

    红绣挣脱着躲避,朝遇安眉头微蹙道:“本王身上还负着伤呢,若伤口崩了要你小命。”

    红绣抬眼看他:“您又威胁奴婢。”

    那双眼明媚动人,黑瞳晶莹得像露珠,朝遇安看着有些失神。

    忽而一道惊雷,让天边亮了一大片,隐隐生辉,随后而至轰隆隆的雷声在暗云中滚动着。

    红绣“嘶”了一声,往后退了步蹲福道:“天色已晚,奴婢要回司里了。”

    朝遇安没理会她,唤了灯寿:“去紫兰殿拿两柄伞过来。”而后才对红绣道,“也不怕半道上落了雨,淋湿本王的衣裳。”

    红绣无话反驳。

    不多时,雨真的落了下来,又急又密,亭外的侍卫们仿若泥塑,动都未动。

    红绣张望一番,问:“王爷不叫他们来亭子里避避雨么?”

    朝遇安沉声道:“亭子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

    胡说,自雨亭平日里搭个小戏台都不成问题,容二十个人避雨自然是绰绰有余。可他却又说得一本正经。

    这样的雨,很会让人思绪蔓延,比如提铃那晚,本该是温馨的回忆,红绣却暗叹,这雨不会又要下到半夜吧。

    而边上的人,却希望雨多下一会儿。

    朝遇安拿起笛子仔细看,那个坠玉很精致,看到上面的字多多少少有些惊喜之情,指尖的玉珠触手生温,他轻笑:“算你有心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本王都能答应你。”

    红绣虽心有他想,话到嘴边却是:“奴婢应该的,不敢要什么赏赐。”

    朝遇安复又坐下来,轻嘲她道:“口是心非。”

    红绣轻轻叹气。

    朝遇安又说:“坐下来吧,这雨指不定什么时候停,你且同本王说说话。”

    红绣看了下,并拢着双腿坐在石墩上,身上披着的衣摆垂在脚边,她不动声色地往上拢了拢搭在膝上:“王爷想问什么?”

    朝遇安嘴角噙着笑:“再过几年放出宫了,想做什么?”

    红绣捏了捏衣角:“自然是回家乡同母亲相聚。”

    朝遇安抚了抚长笛上的圆孔:“有想过在长安嫁人么?”

    红绣微惊,脸先是白又变红:“奴婢不敢。”

    朝遇安笑道:“想想又无伤大雅,后宫的女官哄得主子高兴了,给指婚的有很多。混到司位在宫外置办外宅的也不在少数,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

    红绣低着头道:“奴婢,未曾想过。”

    朝遇安看着她,烛光在她脸上留下一片阴影,脸虽有些红,更觉赏心悦目,便喃喃道:“现在本王允许你想。”

    红绣眉心一跳,心也跟着跳快,简直不知所措。她在后宫里浸染了九年,不比十几岁撂牌子的秀女,奴根太深,凡事思量再思量,斟酌再斟酌,师傅在世时虽教导保护的好,可毕竟身在宫里,如若惹主子不高兴了,首先下跪认错总不会有错,唯恐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能不能活着出宫谁都不能保证,哪有心思去想儿女情长。

    但此时,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允许她想,红绣有些动心了,许是那一丝妄想,又许是面前的人对自己有意思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叫她胡思乱想。

    红绣唯有沉默不语。

    朝遇安等不到她的回答,便问:“有想法么?”

    红绣微微抬头:“奴婢不是正在想么。”

    朝遇安登时无语,稍作犹豫后,走过来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别动。”

    红绣怔住了,抬着头几乎一动不动。

    朝遇安在她的眼里只看到惊恐,未觉察到丝毫欣喜之意,便将头上的昆仑玉簪取了下来,抬手插在她的螺髻上:“若是弄丢了,本王定要你好看。”

    红绣猛得站起来,朝遇安只觉肩上一痛,咬牙隐忍道:“本王说过你什么来着?”

    红绣只想着下跪:“奴婢该死。”又眼巴巴地问,“您的伤口无碍吧?”方才他那句威胁的话犹在耳边。

    谁知朝遇安用手指戳她脑门子道:“说你没眼力劲,还真没讲错。”然后又看她的发髻,责怪道,“司衣房很穷么,一件像样的发钗都不配的?本王几次看你都是一头素,好心赏你根发簪而已。”

    红绣红着脸,微微屈身道:“奴婢谢王爷赏赐。”

    ·

    又是道惊雷劈过,红绣镇定自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朝遇安自然不会问她怕不怕,其实,他比较畏惧雷声,手心都掐红了,总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更是万马奔腾。

    往往越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雷声持续不停,天边闪光不断。

    朝遇安站不住了,坐在红绣身边伏在石桌上,不再说话。

    红绣不明就里,以为他伤口疼:“王爷……”

    刚才那下碰触,着实让他吃痛,朝遇安的声音有些颤:“你别动,别说话。”

    倒更让红绣害怕,忙将身上披的衣裳搭在石桌上,跑到雨中找了护卫:“王爷好像身体不适,是不是要传个太医来看看?”

    护卫从头到脚尽湿,往亭子里去,留下两行带水的脚印,对朝遇安拱了拱手:“王爷?”

    朝遇安微微抬头,瞪护卫一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护卫恭敬道:“属下告退。”然后朝一脸惊慌的红绣轻轻地摇了摇头,又退至雨中。

    红绣发丝有些湿,还滴着水,正犹豫要不要详问一番。

    这时从雨中走过来一个穿蓑衣的男人,在自雨亭前将佩刀解下给了护卫,进了亭子摘下斗笠后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参见王爷。”

    朝遇安将脸抬起,换做端坐:“起来吧。”

    那人看了看朝遇安,又看了看红绣,欲言又止。

    朝遇安理了理敞衣:“你且说吧。”

    红绣很是识趣,往湖边走去,用手轻擦朱红抱柱,一下又一下的。

    都尉站起来靠近朝遇安,轻声说道:“在沣河下游的村子里找到了。”

    朝遇眉头微蹙道:“受伤了?”

    都尉低头道:“伤得不轻。”

    朝遇安沉默一会:“想办法把她弄回王府。”忽而想到什么,“不,还是把她送到落霞庵去。”他低着头,眉心凑成个川字,“若有反抗,便绑着她。”

    都尉点了点头:“是,属下这便去办。”

    朝遇安又吩咐道:“别叫人看见。”

    都尉拱手道:“属下遵命。”

    ·

    雨势渐缓,朝遇安坐着,来回用手轻摩石桌上的长袍,那触感和别的衣裳不同,以前夜晚睡不着的时候,他会用手轻捻锦缎丝绸类的衣裳,唯有这件他觉得最舒服。

    习惯了某样东西,一旦舍弃会很难受,而他已经适应了。朝遇安拿起衣裳走到红绣身边,将衣裳往太液池里一抛,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红绣诧异地瞅着他。

    朝遇安轻声说:“别动。”而后慢慢拥住她,让其靠在他左肩,半晌才道,“其实本王很怕打雷。”

    红绣听到阵阵如鼓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第十五章 ·举荐

    回宫后的第一次尚明苑晨会,大家都发现了少了好些个女官,皆是踏春时突遭飞来横祸的,听闻安排在骊山西南山涧中的落霞庵医治,有些,怕是再也回不来。

    各司女史里,希望那些女官不再回来好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

    红绣初四起床时就觉得身体不适,许是上次落水未修养好,又许是这几夜未歇息好,总之咳嗽得厉害,告了假待在围房,已有三日未去过司衣房,而王珺这几晚都于紫宸殿的奉春堂守夜侍疾,一留就是六七个时辰,回来挨榻便睡,两人未曾照过面,更没有交谈过。

    她俩的寝房在同一间屋子,中间隔了个小茶厅,平时嗓门高点说话都能互相听见,偶尔也会躺在一张榻里聊天入睡。

    红绣将将用了午膳没多久,坐在榻上发呆,听到房门被敲了两下,她怕扰到王珺休息,忙趿鞋去开门,看到是紫兰殿的采苹,刚想张嘴话还未说出口,已觉得嗓子好似有羽毛在挠,又是止不住的咳嗽。

    采苹拧了个食盒,关心道:“怎会咳得这般厉害?”

    红绣咽了咽口水,紧着嗓子请她进来:“姑姑怎么来了?”

    采苹将食盒放在方桌上,慢慢打开:“淑妃娘娘去普光寺进香,我得空闲,就想拿些时蔬来看看你,听司衣房的女史说你咳嗽,便又带了些陈芥菜卤汁。”她将一小碗黝绿的汤药端出来,放在桌上,“还是热的,只需两副保管你药到病除。”

    红绣正觉得嗓口干痒,就端起来闻了闻,味道似曾相识,轻尝一点有些酸涩,却觉得喉咙一阵清凉舒适之感,便抬手全数喝了下去。

    采苹等她喝完,收了碗并提醒道:“别吃梅子果脯润口,会反胃的。”

    红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多谢姑姑。”

    采苹轻笑:“举手之劳而已。”然后轻抽食盒夹层,将藏在底下的一张纸笺放在桌上,“王爷奉命去江南,今日午后便会走,叫我跟你说一声,不必相送。”她的双眼里分明也装满了笑意。

    红绣看着采苹那般的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王爷不是身体不适么,怎会在此时远行?”说着,脸都红了。

    采苹仍是笑意满满:“我也只是猜想,选秀在即,保不齐万岁爷要给王爷指几个秀女填房,王爷便想着远离京城避一下。至于身上的伤,倒是无大碍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更让红绣觉得面红心跳,采苹又似是宽慰道,“不出两个月,王爷自会回来。”

    红绣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怕言多必失。

    采苹话已带到,并不做多留:“你好生歇着,明日我再给你送药。”

    红绣送她门口:“姑姑好走。”

    红绣回过头来缓缓打开桌上的那张撒粉小笺,上头只用行楷写了两个字“勿念”。笔锋苍劲有力,应是朝遇安写的无疑,明明都已经让采苹知会一声了,为何还要加张字条,她总是不理解他的很多行径,更会觉得困扰。

    她复将那两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找了本书夹起来小心翼翼地收着。

    ·

    朝遇安在皇宫建福门门口停了许久,也不见某人的身影出现过,只能用她身体抱恙为由安慰自己,到底忍不住腹诽那人没良心。

    从来,他对自己都是自信十足,仪表堂堂长相不俗,又贵为亲王,走在街上无不受人瞩目,还怕得不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芳心么。他只等着此次姑苏督办龙袍过后,回京同她坦诚一番,她若不拒绝就立即求皇帝指婚,论其身份做正妃怕是不能,得个侧妃应该可以,来日方长,他不再娶妃,靖王府便是她独大,想想也挺美满的。

    临到未时,飞骑营的几个将领都尉过来送行,并多安排了几十个护卫与朝遇安随行去江南,总归有备无患。

    朝遇安高声下令道:“本王不在军营,你们务必要恪守本位各司其职,一切以姚大将军马首是瞻。”而后他又叫姚大将军近身听令,轻声吩咐道,“待本王离开后,无论朝堂上有任何异动,都不必派人知会本王,切记。”

    “属下知晓。”姚大将军又问,“唐礼死了,皇上要从六局里再选出个御侍,需派人跟进么?”

    朝遇安顿了顿,才说:“先观望一阵,没个三两年,父皇不会对其重用。”他轻转拇指的白玉扳指,似有所想,“是哪几个御侍备选,拟定名单了么?”

    姚大将军垂眸回道:“一共七人,内命局里每局皆举荐一名掌及女官,还有个是令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叫绿珠。”

    朝遇安对别人没有丝毫兴趣,只问:“尚服局举荐的是谁?”

    姚大将军想了下才说:“是个掌饰。”

    朝遇安松了一口气,嘴角微扯道:“若是沈母妃一心想让自己的人在朝堂,便遂她的意好了。”

    ·

    唐礼的死,令许多人唏嘘不已。

    表面上是于骊山护驾殉亡,皇帝追封她为二品城郡主头衔,赏其家人白银千两,允许归乡厚葬。别人只看到她身后的荣耀,望不见的,是她遭皇帝怀疑别有用心,已有蛛丝马迹,念其在朝二十年,无功也有劳,这番赏赐已是最大的恩典。

    御侍同皇子深交,从太宗皇帝定制起,已是死罪。原本御侍只从宗室女中选荐,多为郡主任命,而后怕其与宫妃有外戚关系,便改从六局选出十八至二十五岁的知书女官,未曾想,*无处不在。

    唐礼到底与谁牵连甚广,皇帝并不打算一查到底,到底是怕伤了父子情分,毕竟儿子不多,无论是谁会都令他痛心疾首。此事到此搁置,朝遇安也不想在这时令皇帝猜忌,便请命去江南,一来新选的御侍与自己毫无关系,二来不用面对秀女选妃,一举两得。

    而六局里的女官们,因为忌惮伴君如伴虎,对于御侍头衔并不觉得炙手可热,所举荐出来的几个女官,大都是无父母家族仰仗的,倒也符合皇帝的心意。令贵妃此番将绿珠举荐出来,意图实在明显,皇帝倒无半分异议,鹿死谁手还不知晓。

    有利益便有争执,自古不变。

    ·

    这一晚,王珺去到皇后处,皇后正在为御侍备选发愁,怎么看,都觉得绿珠的胜算要大些。

    王珺直接开门见山道:“御侍备选名单,娘娘可否将红绣的名字添上去?”

    皇后侧目看她:“红绣有能力胜之?本宫倒觉得你比她适合。”

    王珺咬唇道:“红绣自小识字,学识不在奴婢之下。而且……”那句而且之后,她说不出口,只道,“而且,有娘娘庇佑,还怕赢不了令贵妃么?”

    皇后笑了笑:“你自然是贴心的,本宫不会忘记许诺过你的事。不过,红绣若像你这般听话,本宫定当支持,只怕最后养虎为患。”

    王珺双目直视波斯地毡上的牡丹花纹,笃定道:“即便不说,红绣定会帮衬王爷,并全力以赴,了却娘娘心事。”

    “倒不枉你们姐妹一场。”皇后嘴角噙着笑,“你传本宫的话给杨尚服,将原本你们局里的女官换下来,可别叫本宫失望才好。”

    王珺缓缓磕了个头:“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看着她道:“为何你这般举荐红绣?”其实她也有猜想,却不挑明说。

    王珺没有抬头:“奴婢与红绣皆不想绿珠作威作福。”

    皇后一怔,缓缓道:“起来吧,只要她没有异心,一切都好说,只是御侍一职,最终还是要看皇上的定夺。”

    ·

    王珺回到围房的时候,碰巧遇见红绣在院子里浇花,夜风徐徐,她微微弯着腰,一手提风灯,一手拿着花洒,光影交错间,王珺更觉得论姿色,她也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靖王待她不同,很不同。

    红绣浇完了水,回头时看到王珺,冲她笑:“去年种的凤仙花,已经长这么高了,今夏我们又可以一起染指甲了。”

    王珺慢慢走过来:“夜里风大,也不添件衣裳,用过晚膳了么?”

    红绣点了点头:“厨房煮了米粥,我喝了点,你呢?”

    王珺轻笑:“突然想吃红豆糕。”

    以前,王凌笑还在世的时候,经常亲自下厨做红豆糕给她们吃,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往厨房走去。

    厨子早已歇息只能自己动手,幸而有现成的红豆沙,做起来并不算难,煮水、和面一同进行,将一份红豆沙与两份醒面揉在一起,打成一寸薄厚,上笼用滚水蒸。

    趁这个空闲,王珺将心中的话编排了一遍:“有个法子,可以让你与母亲常伴左右。”

    红绣一惊,似是不信:“如何?是怎样的法子?”

    王珺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来简单,做起来实则不易。御侍,假使你成了御侍,官居三品,皇上若再赐你府邸,那姨娘便能来京居住。”她低下头去,等着红绣的回答。

    红绣微愣,御前三品官员,已不属宫女范畴,有了俸禄便可以在长安置宅子,届时再将母亲接来更是可行,但她无可奈何道:“我也听送饭的小宫女说起唐御侍的事,可御侍备选不是说要十八岁以上的女官么,我在冬月里出生,年纪不够。”

    王珺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道:“御侍一职,现在无疑是个烫手山芋,御侍大人才遭横祸,任谁都心有余悸,哪敢应职?我等下便将你的名字呈报尚服大人,有皇后帮着照拂定能入闱,待日后定局之争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红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阿珺,有你真好。”

    王珺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总归我们是好姐妹。”稍刻换做紧紧地拥着她的姿势,“红绣,我只希望你做御侍,但是不希望你涉险,日后万事要小心。”

    红绣还沉浸在感激之中,没听出别的意思。现在她满脑子里想的,除了可以接母亲来长安之外,还有一点,若做了御侍,可以离朝遇安近一些,身份也近了些,总归不再像现在这样,天壤之别。

    一柱香后,浓郁的红豆味弥漫整个厨房,红绣估摸着差不多了,用细线横纵勒成均等大小,盛在碟子里,王珺又泡了壶花茶,一并端到庭院外。

    院中静谧无声,红绣稍稍抬头,月半星繁,数不清的星子像洒在玄青色锦缎上般,明日定是个好天,终是雨过天晴了么。

 第十六章 ·梦魇

    大昭前几个皇帝的御侍备选,必考四书、五经、六艺,最后留选者堪比女状元。轮到先帝在位时,却钦点了自己的表妹,也就是陆太后的外甥女任职,往后只要求其字体端正,嗓音清甜即可。至于样貌,既能留在宫里侍奉的女官,又有几个差的。

    红绣同其他几个御侍备选,得了口谕去往翰林院应试。宽大的正厅陈设简单,上方只有两张太师和一张几案,后面还挂了副满墙平铺的《夜宴图》。

    六个女官站成一排等候,过了许久,从一开始的端正直立变得有些松散,有几个开始交头接耳,并自报家门。

    红绣也觉得快撑不住了,虽然已不再咳嗽,可是喉咙一直发干有些难受,右边一个女官瞅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红绣右手虎口处,并小声说:“自己用手掐着。”

    红绣微微侧目:“多谢。”然后双手交叠着,按压着合谷穴。

    那女官又悄悄说:“上头那副画我瞧见过,原本是挂在麟德殿的,不知怎会挪到这边。”

    红绣原本不曾多有留意,听她这么一说,反而仔细观看一番,其画功精湛用色恰到好处,落笔游刃有余,还有宫人在角落打哈欠都给绘出来,无不叫人赞叹。

    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任何人过来。其中有个女官不耐烦道:“今日初八休沐,该不会把我们撂在这不管了吧?”说着走过去坐在了太师椅上,还招呼另一个女官过去。

    那个女官摆了摆手,站在原地不动,倒有别的女官过去坐了下来,捶了捶自己的双腿:“站了这么久腿都酸了,再等下去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红绣微微转头,看向方才提醒自己的女官,那人有些纤瘦更觉站姿端正,她一脸的轻松丝毫没有不适,反而让红绣自叹不如,便直了直身子,继续撑着。

    又过了好一会,门外进来了个身着青色官袍,头戴乌沙帽的官员,他拱了拱手道:“我是翰林院的编修,劳各位女官久侯,学士大人到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两个女官登时站了起来,回到原地,一起蹲福道:“奴婢们给学士大人请安。”

    赵学士四十多岁,为人迂腐却正直,脸没四两肉,法令纹极深,留了把小山羊胡子,迈着官步进了大堂,只扫了几个女官一眼,随口叫了声起,并往偏厅走去。

    刘编修示意女官们一同进去。

    偏厅里摆了好几张桌案,上面皆放有文房四宝,赵学士端坐上方,问:“本官听闻有七位御侍备选,今日怎只来了六位女官?”

    她们回答不上来,刘编修回道:“还有个是令贵妃身边的婢女,许是没有通知过来。”

    红绣眉心一跳,是她未曾料想的。

    赵学士撇了撇嘴:“是没通知还是不想过来?都没定远呢,已这般架子,若叫她做了御侍那还得了?”而后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今儿个便只考你们吧。”

    几个女官依次站在条案前等着出题,红绣心中十分没底。

    赵学士捋了捋山羊胡子,缓缓道:“你们已在正厅等候了近两个时辰,本官便考你们,厅上挂的那副画,以什么命名,所绘几年,落款何人?”

    另几个女官瞠目结舌,根本没注意到。

    红绣听到题目,不免看向边上的女官,她依然是一脸的淡然,没有目光接触红绣无法言谢,便抬手研着墨又回忆一番,她依稀记得个大概,执笔写下“四国冬月夜宴图,辛未年冬月三十”,画上落款是草体,龙飞凤舞的,红绣没仔细看,但那个签章却记得清楚,又写上“真水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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