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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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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交待一般,仍嫌不够,指着软轿道:“她名堂多,喜欢花花草草,望堂哥府里的人多担当些。”
话虽说得几分嫌弃,语气里却竟是关切之意,旁人一听,心中有了分明,就连德昭都忍不住往府外软轿多看一眼。
软轿抬至西门,进了侧门,由小弄堂一路往后院而去。
幼清领着一干婆子婢女,立于软轿旁迎人。
婢子前去相扶,轿子里一双盈盈细葱手露出,皓白无瑕,其面未露,其声已扬,“外面米分白衣裙的,可是幼清姐姐?”
幼清一愣,抬头去看,望见福宝从轿子中走出,身段细长,面若皎月,唇间一点红,灵动中带些许妖艳,若不是她主动相认,猛地一瞧,竟认不出这就是当日那个弱怯的小婢女。
福宝上前拉住幼清的手,“幼清姐姐,怎地不认识我?我是福宝呀。”
幼清笑道:“我知道你是福宝,莫再唤我姐姐,只当我是下人,随意些便好。”
福宝一笑,屏退左右,说要赏花,央着幼清往园子里去。
待走一段路,入了园子深处,四下只剩她俩二人,福宝松开一直抓着幼清的手,问:“我为何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好奇吗?”
幼清皱眉,问:“为何?”
福宝道:“当年齐主子失踪,我抱着必死的心试图逃离礼亲王府,被人在外逮住,打得半死不活之际,毓明郡王路过,发了善心,将我救起,收了我做房里人。”
幼清看着她略带稚气被脂米分盖住的面庞,问:“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福宝冷冷一笑,不答反问,“幼清姐姐还记得白卿公子吗?”
幼清微微仰起面庞,天空清澈似冰冷湖面,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不知哪里吹来的凉风,从身旁一过,竟吹得人鼻酸眼红。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幼清呼出一口气,语气平淡:“总归是过去的人了。”
福宝话锋一转,生出几分狠戾:“他那般爱你,你该永远记得他。”
庭院里花树盛放,初春的泥土腥味从地里一层层顺着风儿冒出来,大概是风里夹杂了太多尘灰,幼清忍不住揉眼睛,这一揉,竟连眼泪珠子都揉出来了。
福宝是个心软的,忙地改了方才那尖酸刻薄的语气,哼一声,斜了眼道:“你不记他也好,总归这世上就我一人记着他才好。”
幼清默不作声。
福宝也不说话。
两人背对背站了一会,气氛太过尴尬,幼清不愿停留,琢磨出一个由头,刚想离开,便听得福宝开口问,语气绝望,透着万般痛楚与期盼:“姐姐,白卿公子,他后来有找过你吗?”
幼清摇头,“没有。”
她也不是没有打听过,自私奔出逃失败后,她曾怀疑是否德昭从中作梗,藏了白卿或是杀了白卿,但是她寻遍踪迹,都未曾发现德昭与齐白卿之间有联系,加上她对德昭的了解,他不会下作至此地步。
那年十月,京外郊野发现一具溺水男尸,她悄悄地使人探过,那男尸虽面目全非,但身上物件,却全是齐白卿所有。
为此她哭了数日,顺带着连带对他那日弃约的痛恨都抛得一干二净,只当他死在了那一日赴约的路上。
幼清想,被误的人,有她一个就够,福宝不该牵扯进来。
她遂好心劝她:“他已经死了。”
福宝声音哽咽,“我知道,可我不相信。”
幼清又道:“你已经是郡王的房里人,一步差错,万劫不复。”
福宝擦干眼泪,“我这样卑贱的人,用不着您担心。”
她句句带刺,幼清依礼数一福礼,作势便要另招人前来伺候。
福宝反倒跟上她的脚步,不要别人,就要她。
幼清无奈,只得在前引领,福宝见她不理人,反倒不服气,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一会子说当年和齐白卿的事,一会子又说她在郡王府的事,没头没脑的,想到哪里说哪里,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
不一会,毓明那边差人来,问福宝好了没。
福宝只道:“花开甚好,意犹未尽,再赏会罢。”
竟是不愿意同毓明离去,毓明竟也愿意等,遣人来,那小公公张嘴道:“爷说,姑娘莫急,春日遍地花开,一朵一朵慢慢赏便是。”
也真正是往心里面宠了。
幼清看向福宝,见她面上未有丝毫喜悦,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到底惜她年幼,幼清忍不住主动开口,“今后有什么打算?”
或许是气撒完了,福宝不再置气,收了之前的尖酸模样,目光闪过一丝坚毅,“我自有一番盘算。”
她不愿意说,幼清也不再问,两人相对无言,静静看了一小路刚绽的绿芽,至分叉路口,丫鬟婆子早已等候多时,福宝上了软轿,临别前拉住幼清的手,从轿窗里透出一张白皙稚嫩的脸,凑近低声道:“我还会来看你的,幼清姐姐。”
这算是真正解开心结了。
幼清应下,催促她赶紧离去,莫让郡王爷久等。
这边刚送走福宝,幼清才回屋,来喜进屋来请,“爷想用去年御赐的那套紫砂昙花壶泡茶喝,烦请姑娘赐个钥匙,奴才好让人去找。”
御赐之物,皆另辟一屋相藏,钥匙全在幼清手上。幼清听了,亲自拿了钥匙去取,送至院里,德昭隔着窗帘喊,“是幼清么?进来泡壶茶罢。”
德昭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边接过茶,一边慢悠悠地说起今日毓明来访之事。
“依你看,毓明身旁之人如何?”
幼清放下茶壶,一笑,“爷是在探奴婢的话?”
德昭急忙放下茶杯,仓促掩饰:“我何需探你的话,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幼清补充道:“她是齐白卿的丫鬟。”
德昭僵了半秒,以往常脾气,大概又是要摔门而去,这时庆幸自己按捺住,深呼吸一口而后才道:“那又如何?她现在是毓明的房里人,仅此而已。”
幼清抬起眼角望他一眼,想从他脸上瞧出半分恼怒,全然没有,方才那句话说出来,竟像是刻意解释一般。
她开口道:“王爷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苦来问我?”
德昭叹息一声,“我是真的想知道,你对她有何想法?毓明是我堂弟,虽平时不太亲近,但终究是亲人,他年纪尚幼,此女心思深沉,我担心他受不住。”
幼清叹口气,一口气刚松,想起什么,又提起来,唯恐自己的一句话,便害了福宝。
“她不过是个奴才,入了郡王府,便是郡王府的人,她纵有千般本事,上头也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郡王爷。”
德昭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你说得对,是我多心了。”
夜晚熄灯时分,德昭以夜游为名,亲自送幼清回屋,两屋之间隔了不足一里,德昭晃悠悠跟在后头,幼清只当不知情,快步进了屋子,打发了婢子,坐于炕上,望着窗外那一豆火苗子发呆。
她在心里数着时辰,这一次他又站了两个钟头。
自毓明携人入府拜访,之后访客之中若带女眷的,无论身份高低,一律由幼清招待,老太妃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关了一处佛堂,自行吃斋修行去。
不多时,众人提及睿亲王府,必提起管家娘子连幼清,大多是夸她能干的,另有巴结觊觎睿亲王府势力的,惧于德昭威严,贸然不敢上前,皆托自家妇人以名帖相邀幼清。
幼清不堪其扰,来贴必拒,坊间又传,睿亲王府管家娘子清高自傲,轻易不肯露面。
德昭从别处偶然听见流言,心中不大痛快。
☆、第67章
至六月; 皇帝在东郊别苑送远道而来的图赞吐蕃,别苑荷花乃是天下一绝; 此时恰逢莲花盛放之际,皇帝惜花; 雅兴之至; 遂邀人前行; 随侍队伍浩荡,德昭也在其中。
因幼清以府里侍女身份相随; 德昭喜不自胜; 十天里有九天笑脸迎人; 因他素日不苟言笑; 忽地这般亲近待人,众人皆称奇事。
酒席间,德庆半开玩笑; 随口说来; 开涮德昭,德昭并不恼怒,笑而不语。
皇帝笑问德昭:“果真是敛了性子,难不成真有什么大好事,说来与朕听听?”
德昭打官腔,“与圣上同行赏莲,这便是大好事了。”
德庆冷哼一声; 阴阳怪气一句:“如此口是心非。”
气氛蓦地尴尬,众人只当没听见; 劝酒声更甚,在旁坐着的图赞吐蕃突然举杯敬德昭:“昔年曾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气度不减当年。”
他这一夸,众人皆摸不着脑袋,德昭也奇怪,并不多言,只回酒敬之:“吐蕃谬赞。”
图赞吐蕃此番来朝,名为献宝,意在试探,图赞乃虎狼之辈,掌权之后,对两国边疆之地颇有想法。这次朝拜,遍访京中权贵,众人心照不宣,大多卖他个面子,唯有德昭,称病避客。
德庆朝图赞吐蕃那边瞄一眼,心中有了主意,嘴角微微泛笑,举一杯酒至德昭跟前,“你如此谦虚,莫不是在吐蕃跟前心虚了?”
德昭皱眉:“我坦坦荡荡,何来心虚一说?”
德庆笑道:“旧年你领兵攻西,杀敌十万,对阵将领正是图赞吐蕃的父亲弥坨吐蕃,城破之日,弥陀吐蕃当场吐血昏迷,而后不治而亡。图赞吐蕃以孝治国,如此算来,你与他之间,可不是有杀父大仇么,今日两两相见,难道你不该心虚?”
德昭淡然笑之,并不看德庆与图赞,而是转头看向上座的皇帝,鞠手道:“大哥真会开玩笑,天下笑话,他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圣上评评大哥这话,臣弟该心虚吗?”
皇帝举杯:“你问朕作何,人在底下坐着,你该直接问图赞吐蕃。”
图赞吐蕃沉默。
德庆一愣,没想到德昭完全不受他的挑衅,反倒趁机试探吐蕃,君臣俩一唱一和,配合极好。
皇帝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大有逼问的意思,又问:“图赞吐蕃?”
图赞吐蕃绕离席间,在皇帝跟前行单膝礼,“天朝皇帝睿智神伟,天朝王爷英勇伟岸,吾心生向往已久,两国交战,战场之事,一切皆为理所当然。”
德庆欲上前说些什么,被德昭挡住,德昭上前敬酒:“图赞心胸宽广,吾辈自愧不如。”
图赞笑之:“得王爷此赞,荣幸之至。”
席间融洽和谐,众人提起的心刚放回去,这边图赞又道:“听闻王爷尚未娶妻,我家中有位妹妹,现已十九,放言只嫁世间豪杰,今日再见王爷,想起妹妹叮嘱之言,论豪杰,谁能比过王爷,想来再合适不过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震惊。谁也没想到,图赞竟会向德昭主动求亲。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皇帝,他笑看德昭,调侃道:“你府中也该添个女主人了。”
皇帝发了话,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图赞的提亲之举,压根容不得德昭不答应。娶亲而已,娶个摆设也不亏,更何况是个异域公主。
众人几乎立马恭贺德昭新婚之喜,有些专门拍嘘马屁的,甚至连早生贵子的话都讲了出来。
人群中,德昭一言不发,脸色深沉,毫无半点欢喜可言。
除了幼清,他不想娶任何人。
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不能再次失去幼清。
她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是万万不能与别人共享夫君的。
德昭噗通一声跪下,“臣惶恐,公主金贵,臣一介武夫,不敢玷污公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未曾发话,旁边图赞吐蕃脸色难堪,忍不住跳出来发难,“王爷,你什么意思?我妹妹配不上你?”
德昭根本就不惧怕他,此时站起身来面对他,“吐蕃切莫妄自菲薄,和亲乃是好事,但万万不可如此轻率。”
图赞吐蕃是个好面子的人,此时被驳了脸面,气得脸发青,喊道:“我家妹子还非得就嫁你们赵家人了!”
德昭下意识往皇帝那边瞧一眼,见皇帝脸色淡然,两人视线交接的瞬间,德昭往旁躲开,转头对图赞吐蕃道:“能娶到公主为妻,乃是我们赵家皇室中人的荣幸,皇族之中,妻位空悬的,不止我一人,我大哥德庆,乃世间奇才,文韬武略,公主若能嫁他为妻,必将是天作之合。”
他这顺势一推,将和亲的事丢给了德庆,图赞吐蕃虽看中德昭为妹夫,但并未非他不可,况且现在德昭得罪他,他平生最厌恶不识趣的人,当即便扭头望向被德昭点中的德庆。
德庆在那站着,一身绛紫色金绣袍,脸色有些泛白,精致的五官拧在一起,却仅仅只郁闷了一秒,随即仿佛体会到和亲的妙处,顿时颜开喜笑,一口承应下这门亲事。
宴席结束后,皇帝留下德昭,两人一同往园中而去。
夜幕低垂,无风无月,星光闪烁,园中花香清冽,皇帝屏退随身近侍,与德昭浅步园林。
“今日这事,你冲动了。”
皇帝语气平淡,透着几许亲近,像是寻常聊话。
德昭愧疚,“是臣考虑不周。”
皇帝并无他言。君臣漫步数时,走至一鹅卵小径,皇帝指着前方道:“德昭,有些事做错了,便无法再回头,朕不希望你为了个女子再犯错误。”
德昭紧锁眉头,沉默许久,抿唇道:“是,臣谨记圣言。”
德昭走后,皇帝原地停留,仰头望林中一簇新种的花树,似少年时于江南巡游见到的清香白花,纯真无瑕,直击人心。
为了给德昭沏花茶,幼清在园中采摘新鲜花瓣,园中景色极好,不知觉便迷了眼,待回过神,天色已晚。
她见树下站了个人,想要绕过去,却被人喊住。
“手里拿的什么?”
皇帝穿的是便服,幼清不认识他,只当是寻常人,最金贵不过会是个宗室之人,遂大方回应道:“拿的是竹编花篮,采摘一些花瓣,拿来沏花茶。”
皇帝觉得有趣,招手。
幼清觉得奇怪,这人自来熟,但最终还是将花篮递了过去。
皇帝点头,“果然都是些做茶的好料,你倒别致,能想到这些,你是哪家的?”
幼清皱眉,“我是睿亲王府的。”
皇帝:“睿亲王府?叫什么名儿?”
幼清答道:“连幼清。”她觉得这样不妥,反问:“请问阁下哪位?”
皇帝抿唇一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盯着她看了几秒,“原来你就是那个侍女。”
对于这人的言行,幼清有些抵触,她知道此次随行之人大多权贵,轻易得罪不起,所以并不露声色,迅速拿回花篮,“我家主人还等着我,先行告退。”
遂转身离去。
幼清一路碎步前行,出了园子,自长廊穿过,眼见便要到雅山阁,忽地撞见几个人,酒气冲天,似是贵族子弟。
“瞧,这有个小婢女,鲜嫩鲜嫩的,来,过来扶爷一把。”
穿绿袍说话的是国公府的大公子,性情跋扈,一喝酒便能将亲爹抛至脑后的主。
其他人眯眼笑看幼清,其中一人认得她,当即指出来:“你是睿亲王身边的小侍女。”
绿袍公子笑容更甚,“睿亲王身边的,能伺候得了他那样的,定不是凡人女子,我更要一亲芳泽了。”
刚说话提醒的那人戳戳他的后背,有退避之意,“睿亲王不是个好惹的,算了罢。”
绿袍公子轻蔑一笑,“不就是个小小侍女吗,他要是舍不得,事后我再送他一打美人。”
他一说完,急不可耐扑向幼清,幼清退无可退,吓得大叫,当即被那人搂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动弹,那人就是纹丝不动,反倒凑下身试图亲她的脸。
幼清此刻害怕极了,她恨不得立即死去,也好过被这些人羞辱。
她鬓发尽散,整个人瑟瑟发抖,知道自己今日无法幸免,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这些纨绔子弟,她狠瞪一双眼睛,趁乱取下一根发簪,毫不犹豫地朝前刺去。
那是支金鸟发簪,接口处凌厉,一瞬间便染上鲜血,众人惊呼,绿袍公子满脸是血,怒火中烧,当即便要撕破幼清的衣裳发泄兽欲。
旁人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有人劝阻,及时拉开了绿袍公子:“何必跟个婢女一般见识,还是先找太医瞧伤,事后再发落这个贱婢。”
绿袍公子一抹伤口,担心留下疤痕,只得先去找太医疗伤,临走前恶狠狠指着幼清道:“老子等会找你主子算账,你乖乖等死吧!”
幼清捂着胸口,余惊未消,片刻回过神,颤抖着手整理好衣袍,擦掉眼角的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金簪子,拿帕子拭去上面沾染的血渍,重新戴回去。
☆、第68章
夜暮沉沉; 死寂般的静透着尘灰燃尽后的无力。
庭院假山石旁沉睡的白鹤忽地惊腾而起,重重脚步声一涌而入; 侍女们惊慌不已,面对来人不敢阻拦; 只能跪倒在道路两旁。
“王爷; 王爷; 待奴才通传一声……”太监话未说完,便被一脚踹开。
屋内衣袍窸窣; 有人打开了屋门; 国公府的公子李兆从屋内走出; 身上半挂着刚褪下的绿袍; 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笑道:“原来是睿亲王,深夜到访; 不知所为何事?”
德昭冷冷一瞥; “自是有要事。”
李兆醉酒未醒,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他家三代名臣,这一辈虽未有出色子孙,但仪仗祖荫,依旧在京中名门权贵里占有一席之地。
皇帝重贤,名臣之后皆享礼遇之恩。
李兆与德昭素无来往,空想片刻; 终于想起一事,松口气道:“我也正好要找王爷。”他捞起衣袖; 将伤口露出来,“虽无大碍,但我深感惶恐,一个小婢女,竟然敢如此放肆,王爷切莫让这等贱婢坏了王爷的声誉。”
他以为德昭是前来赔礼的,便做样子往德昭身后望了两眼,没有看到幼清,甚觉遗憾。
“王爷也不必动怒,小小侍女而已,随意处置便行。”嘴里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美色。若是德昭将人带过来赔罪,或许他还能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京中子弟来往,这样的事多了去,李兆已经开始盘算回送几个美貌侍女“息事宁人”。到底是皇族,他也不愿意为个小婢子与德昭僵持。李兆看了眼自己的伤处,微微皱眉,心想这份罪白受了。
他离得近了,这才看清阴影里德昭的神情,寒冷似冰,眸底没有一丝“赔罪”的意思。
李兆一愣,下意识往后一退,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脖间一抹冰凉,德昭执剑逼近,杀气腾腾:“你自己选个死法。”
李兆酒意全散,惊呼:“难不成你……”
德昭挥手禀退随侍,语气波澜不惊,“既然你不想选,本王帮你。”
四更天,夜混沌,行宫各殿灯光通亮。
皇帝着明黄寝衣,脸上稍带困意,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摩挲扳指。
老太监王禄进殿,轻声禀道:“皇上,太医刚来回话,李兆救回来了。”
王禄欲言又止,皇帝皱眉,“说罢。”
王禄:“太医说,人虽活了,但也废了,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过活。”
皇帝并不惊讶,仿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问:“人呢?”
王禄几乎立即反应过来皇帝问的是谁,答:“在殿外跪着。”
皇帝冷哼一声,“让他继续跪,不许任何人求情。”
皇帝趿鞋而起,踱步半晌,依旧心烦气躁。
“王禄!”
太监跪地回应:“奴才在。”
“把人带过来!”
“是。”
烛影晃动,香鼎内刚燃起薄荷香,细白的烟袅袅升起,随侍皆侯在殿外。
德昭跪着,视线低垂,地砖冰凉,瓦黑色的砖光亮如新,盯久了便有些晃眼。
皇帝终于开口:“今天的事,你作何解释?”
德昭早已想好说辞:“臣无话可辨。”
皇帝气极,拿起桌上一书册砸去,锋利的纸刃自德昭额间擦过,留下一条血渍。
德昭一动不动。
皇帝指着他:“大逆不道!”
德昭闷不做声。
皇帝恨铁不成钢,几乎弯腰低至德昭的耳旁,极力隐忍声音里的怒气,“若不是朕的人及时赶到,你岂不是要将李兆鞭笞至死?”
德昭想,没能鞭死他,是他命大。
“他是朝臣,是朕的臣子,他家三代为官,你当众对他动用私刑,可曾想过后果?”皇帝越想越气,“德昭,你如何成了这般没出息的模样!”
德昭道:“臣甘愿领罚。”
皇帝凝视他,半晌摇头叹气:“德昭,你就那么喜欢她?”
德昭生怕皇帝迁怒,这会子回过神,有些慌张,“这一切与她无关,四叔不要怪她,都是我的错,是我看李兆不顺眼,这才寻了个借口教训他。”
皇帝一脚踢开他。
德昭忙地上前抱住皇帝的腿,焦急万分。
皇帝回看一眼,有些恍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德昭这般神情,像个青涩莽撞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的心思。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德昭扯谎的功夫一点都未长进。
皇帝无奈阖眼,“上一次是吐蕃,这一次是李兆,德昭,朕不能再这么纵着你了。”
不一会,太监宣旨,褫夺德昭所有官职,禁足王府,面壁思过。皇帝想了想,又追加一道口谕,命令德昭即刻返京。
德昭连夜带着人回府,几乎逃一般,生怕皇帝还有其他旨意。
一时间众说纷纭,虽然说法不一,但是德昭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传遍天下,天底下都知道了王府有个绝世婢女,睿亲王几乎为她着魔。说书的,唱戏的,众人乐此不疲地编排着有关睿亲王府的艳闻。
“说不定我八字克你。”幼清放下刚修剪好的盆栽,往桌上瞥一眼,指了指德昭刚练好的书法,道:“这个字稍稍练歪了。”
“我命硬,从来只有我克别人的份,难得有个克我的,正好互补。”德昭铺好纸,准备重新写一遍。
幼清看向他,他额间的伤疤淡了许多。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忽地停在半空,收手触摸自己的伤口。那日奋力挣扎后留下的伤口子还在。
“终究是我连累了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透着些许愧疚。
笔尖一顿,德昭抬起头来瞧她,她白白翘翘的鼻尖处沾了墨汁,黑浓的睫毛似扇般轻盈。他拿了丝帕替她擦拭,动作缓慢,就像那晚他替她查看伤口那般小心谨慎。
那一夜,当他看到她狼狈不堪地躲在屋里整理衣裙,她身上的那些瘀痕以及她满脸惊恐的泪水,他几乎崩溃。
她被人欺负了,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又愤怒又自责。
“是我没能护好你。”德昭凝视她,想着该如何让她不再为他的事担忧。
幼清专心研墨,许久,德昭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开口问:“以后会怎样,你还会受罚吗?”
德昭很高兴,“不会,四叔不舍得。”
幼清点点头,“那李家的人呢,他们会找你报仇吗?”
德昭答道:“他们不敢也不会,李家内斗严重,如今李家掌权是二房,在他们眼里,李兆不过是个碍眼的废物,如今我被罚思过,四叔给足了李家面子,李家二房的人感激我都来不及。”
幼清半信半疑,“真的吗?”
德昭绕过桌子,一身青色长衫挺立如松,他微微弯腰,低头笑道:“真的。”
幼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终是看不出他说的是否真话,她低垂眼睫,语气淡然,像是平日里替他沏茶时那般平常:“你知道的,若你将我交出去抵过,我并不会有任何怨言。”
空气里传来笔杆折断的声音。
德昭凝视她,“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从今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幼清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思绪如麻,来不及去理清被焦虑愧疚织就的蜘蛛网上那一抹小小的颤动是什么,此时德昭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需要她的回应。
末了,她温顺地点点头。
他凝重的脸上总算染上一丝喜悦,轻轻地在眉梢跳动,这欢喜虽然稍纵即逝,但已足够回味一夜。
禁足的日子,睿亲王府门庭冷清,人人敬而远之。圣怒之下,无人想要惹火自焚。京中黑市赌坊甚至有人开局,投注圣上这把怒火究竟会烧多久。
连氏病了好些日子,幼清去探望她。
连氏刚喝完药,苦涩的药味自舌尖蔓延,似藤蔓一般,这病将她全身紧紧缠绕。幼清拣了颗梅子喂她,连氏张嘴吃下去,梅子并不甜,但幼清的面色甜得腻人,这足以解苦。
“他今天又做了什么?”
幼清明白她指的是谁,轻轻答道:“他下厨炒了盘红烧肉。”
连氏觉得新鲜,“好吃吗?”
幼清摇摇头:“特别难吃。”
连氏望着积了灰的窗棂,叹口气道:“他若是普通人,当真是难得的佳婿。”
幼清瞧着她略有些发灰的脸,小心翼翼答道:“或许吧。”
连氏笑了,转头握住幼清的手,“你不必顾及我,你想什么做什么,自己高兴就成。”
幼清低下头,没有答话。
待了一个时辰,幼清便走了。连氏闭眼在榻上躺了会,鼻息间皆是寂静的苦气。
窗外黄昏暮暮时,她掩门而出,戴了帷帽,拖着病身,缓缓地朝长街里巷而去。
屋子里德庆已等候多时,他不习惯等人,此时望见连氏,眉目间满是不耐烦。
连氏唤他,“王爷。”
德庆想起此行目的,再多的不满也只能遮起来,挤出一个虚伪的笑,恭敬地扶起连氏。
“你做得很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连氏被夸得迷惑,她并没有做什么,德庆这阵子没有吩咐过什么实质性的任务。
连氏下意识反问:“奴婢有做什么吗?”
德庆偏过头白一眼,回头笑:“德昭此次被罚,你功不可没,若不是你说服连幼清陪同德昭外出,怎会有如今这一出好戏?”
连氏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她满心眼想的全是幼清差点被人欺负了。
德庆得意地笑:“德昭灰溜溜回京的那个狼狈样,真是大快人心。”
连氏见他笑容狰狞,心中愈发紧张。她小心翼翼道:“王爷,或许这次睿亲王会失去皇上的宠信,他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德庆睨她一眼,“怎么,你心软了?不想报仇了?”
他的声音严厉而可怖,像是透着自黑暗中幽幽传来的一股寒气,压得连氏抬不起头。
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忍着惧意,从牙齿里轻轻地飘出一句:“对待幼清,他多少有几分真心。”
德庆冷笑一声,“几分真心能抵什么用?
连氏张嘴欲驳,思及德庆一向心狠手辣,遂将话忍下去。
夕阳自窗纸透进来,灰尘浮在空气里,转瞬的功夫,德庆的心思已经转了两番,他改过阴沉的脸色,语气变得柔和,一字一字似缓缓自山谷淌过的活水,道:“一两分真心虽无用,但若是一颗十分的真心,却可低过世间万物。”
连氏抬头看他,不知他说这话是为何解。
德庆低下身,“你想不想让幼清有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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