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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妃子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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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以来,孟月与玉秀二人始终头戴斗笠,于马车中不出,一切大小事务皆是由小元子出面应对,入豫州城前夜,孟月命玉秀装扮成她的模样,她带着小元子悄然脱离了赈灾队伍,先行候在了豫州城外。
  孟月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瞧着东方即将升起的朝阳,转头吩咐道,“待入了城,一切谨慎行事,万不可露了马脚。”
  “是,太……姑娘。”
  随着第一缕朝阳照在城墙之上,豫州城大门缓缓开启,护城河上的吊桥也落了下来,孟月同小元子迎着朝阳,走过吊桥,进了豫州城。进了城,两人在一处名叫“喜客来”的客栈栖了身,待用过早膳,小元子瞧着桌上原封不动的行李,问道,“姑娘,可要奴才安置行李?”
  孟月摆了摆手,“不必了,原封不动即可。”
  沉默良久,小元子又道,“姑娘今晚是否不打算于此处投宿?”
  “见机行事,我们随时都可能离开这里。”
  孟月抬眼瞧了瞧小元子,不禁回想起临行前两日与老丞相那一见。
  “老臣知道,让太皇太妃以万金之躯前往豫州赈灾已是逾越了,只是老臣实在想不出,还能有谁比太皇太妃更适合豫州之行。如今老臣又厚着脸皮来求太皇太妃,实属万般无奈之举,还望太皇太妃应允老臣所求。”
  孟月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老丞相,道,“老丞相乃三朝元老,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劳心劳力,哀家身为太皇太妃本该似老丞相这般为国为民,如今有哀家出力之处,哀家怎能不应?丞相有何请,只管道来便是,但凡哀家能为之事,哀家定当不负老丞相所托。”
  听得孟月的话,老丞相不禁激动万分,却亦沉痛不已,“太皇太妃啊……如今豫州的局势远不若表面上的那般平稳。豫州素来有‘粮仓’之称,今年虽遭遇雪患,然现下尚未到收成纳税之时,百姓手中当有存粮才是。可如今豫州灾情严峻,百姓无米下锅,日日皆有饿死之人。太皇太妃可曾想过这其中的原由?”

☆、第二章 家国天下(五)

  孟月颦眉思索片刻,“丞相说的可是豫州官吏……”
  后面的话,孟月没有说出口,丞相便替她接了下来,“正如太皇太妃所想。良田养肥虫之事,自古有之,豫州素来富裕,为官者若贪婪,榨取民脂民膏,算不得稀奇事儿。只是此次豫州之事,非同小可,若只是一方父母官贪污受贿,定不会致使豫州百姓贫困至此。广榨民脂民膏却不被朝廷所知,这其中利害,太皇太妃应能晓得几分吧?”
  追根究底,此次豫州赈灾,她肩上之事有二,一是奉旨赈灾,二是应老丞相之请,查探豫州贪污内幕。此二事,于她这个对豫州局势不甚明了之人而言,无论那一事皆是千斤重担,若是虽赈灾队伍入城,定是直接前往豫州行辕下榻,到时她的一举一动皆会落入有心人眼中。此次冒险先行入城,便是为探查形势而来,免得日后“一叶障目”,被官方的消息扰了判断。
  孟月伸手拍了拍小元子的肩膀,“非常时期,不必拘礼,稍事歇息吧。”
  巳时三刻,孟月立于“喜客来”二楼临街的窗子边,瞧着远方浩浩荡荡而来地赈灾队伍与熙熙攘攘、夹道相迎地百姓,孟月转眸瞄了一眼四周或站或坐或品茗或畅谈的旅客,她上前一步,拥住小元子,压低声音,道,“收拾行李,一刻后,客栈门外西边半里处汇合。”
  对上小元子惊诧地眼神,孟月勾唇一笑,抬手为他正了正微微倾斜地发冠,提高声音,道“去吧,官人。妾身等你回来。”
  孟月走回窗子边站了片刻,不动声色地将披帛一端系在窗棂上,趁周遭之人不备,她上得窗子,攀着披帛下到了客栈外。待众人反应过来,从窗子向下看去,她已然落了地,左转右拐,转瞬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立于三楼窗前,身穿蓝衣的男子跪在头戴斗笠地青衣男子脚边,请罪,“属下治下不力,请公子责罚。”
  青衣男子低头抿了口茶,纱帘荡漾间,露出他精致的下巴与樱红的嘴唇,虽只窥得冰山一角,便足以断定此男子定是俊美无俦。所谓“一叶知秋”,便是如此吧。
  青衣男子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蓝衣男子,他悠然地将手中茶盏放下,“罢了,本公子也未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等此事过了,你同楼下的人各自领二十鞭吧。”
  “谢公子开恩,属下这就再派人去追踪。”
  青衣男子起身走到窗子边,低头瞧着二楼窗棂上随风飘荡地披帛,“不必了。此时人山人海,若去追踪必定事倍功半,派人去行辕守株待兔吧。”
  “是,公子。”
  青衣男子转身下楼,行至二楼窗边,他取下窗棂上的披帛,握在手中,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浅笑:菀儿,如此有趣的人儿,是不是和你有些相像?
  小元子被孟月拽着穿越重重人群,走出几里远,他才从方才孟月自窗子里爬下来的场景中回过神儿来,忙上下打量着孟月,“姑娘,您……没事儿吧?”
  孟月松开小元子的衣袖,颔了颔首,“没事儿,随我去平民区走一趟吧。”
  “是,姑娘。”
  纵是听了老丞相之言早有心理准备,孟月也不曾料到豫州灾情竟严重至此,商业区的繁华与平民区的凄然形成了极具冲击的对比,让她一时难以回神儿。街角处处可见穿着破旧棉袄,蜷缩着乞讨地老弱妇孺。

☆、第二章 家国天下(六)

  孟月从荷包中取出一半银子,到街边的烧饼铺买了整整两箩筐烧饼,让小元子拿去分给那些乞讨的百姓。孟月不忍多看那些老弱妇孺狼吞虎咽的模样,分罢烧饼,便与小元子离去了。二人在村口雇了辆马车,向城郊的农庄而去。
  到得农庄,孟月瞧着田地里七零八落地麦苗与枯黄了的玉米幼苗,心中如同堵了块大石头般难受,这些庄稼并未被雪患残害殆尽,若是精心耕作,今年应当还能有往年的三分收成,可如今农田被弃之不顾,在雪灾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庄稼也已尽数枯死了。如此下去,今年豫州城定是颗粒无收。
  小元子瞧着孟月黯然的神色,不禁出言宽慰,“姑娘莫伤心,灾害之下,如此景象非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孟月暗叹一声,敛眸道,“灾害固然可怕,可若与涣散地人心相比,灾害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庄稼本是能存活三成的,收下的粮食虽不富余却是可以勉强自足的,而今田地里这般凄惨光景,我怎能不感叹?”
  听得孟月的话,赶车老汉袖中的手不禁抖了抖,“如今难得有姑娘这般懂得耕作的富家小姐了。姑娘应当是种过田的人,老汉说句良心话,这些庄稼落得今日的下场并不能将责任归结到农夫身上,即便农夫辛辛苦苦救下三成收成,却才够上缴赋税的一半,今年逢上雪灾,粮食定然极贵,农夫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补不上另一半啊!能逃的人早就逃了,老汉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且近些日子出城时查得甚严,老汉这才留在了城中。”
  孟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贪官污吏给百姓带来的伤害,不是她一言一语所能弥补的。又站了片刻,孟月转身上了马车,“去豫州行辕。”
  马车行到行辕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小元子扶着孟月下了马车,她抬头瞧了瞧车帘子旁随着夜风“叮当”作响的铜铃,低头取下腰间的荷包递过去,“今个儿辛苦您老了。”
  车夫瞧了孟月一眼,并不去接她递过来的荷包,而是一跃坐上了车辕,“姑娘的车钱已经付过了,多出的老汉也不要。老汉虽是乡野村民,无功不受禄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马车渐行渐远,转过弯儿后却停了下来,年过五旬、须发半白的车夫瞧着蜷缩在墙根处的瘦小身影,叹息道,“狗娃啊,张爷爷能为你做的都为你做了,剩下的便要你自己去完成了。明个儿你便来张爷爷家赶马车吧。”
  狗娃脏兮兮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谢谢张爷爷。”
  张老汉叹息一声,马蹄地“哒哒”声与铜铃地“叮当”声交织在一起,随着声响越来越小,马车消失在黑夜色中。
  孟月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拿出令牌来,与小元子畅通无阻地进了行辕,孟月方进得荷香院,便见玉秀满面欣喜地迎了上来,“太皇太妃,您要再不回来,奴婢就撑不住了……”
  孟月扫了一眼院门前的护卫,出声止住玉秀后面的话,“进屋说。”
  两人进了里屋,孟月抬手取下斗笠,在桌儿边坐下,玉秀忙接下斗笠,斟了杯茶送上前去,“太皇太妃先行进城,所行之事可还顺利?”
  “尚可。此事且不提,你便说说哀家走后发生的事儿吧。”
  “太皇太妃与小元子离开后一切倒也还顺利,可今个儿午后,豫州州府邢岳邢大人与其侄子前来请安,奴婢以身子不适为由挡了回去。若要不失礼数,明个儿便要召见邢大人,还好太皇太妃回来了,不然明个儿……”
  孟月挥手止住了玉秀后面的话,“哀家回来与否,并不重要。”
  玉秀怔了一怔,道,“奴婢驽钝,请太皇太妃示下。”

☆、第二章 家国天下(七)

  “明个儿,你便顶着太皇太妃的鳌头召见邢岳吧。顺带告知邢岳,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命他两日内开仓放粮,救济难民。”
  “太皇太妃此举岂非要逼急那州府?他若肯开仓放粮,豫州城的百姓又怎会落得如此凄惨境地?”
  孟月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玉秀,她一直身处赈灾队伍中,怎知豫州百姓当下处于何等境地?
  见着玉秀始终神色如常,孟月这才敛了目光,道,“哀家就是要逼急他,若是州府大人太过安然,下面的人又怎会狗急跳墙?水至清则无鱼,这豫州城的水不浑,哀家怎么趁机摸鱼?”
  孟月一锤定音,玉秀只得听从安排。
  玉秀出得里屋,夜风拂在她的脸颊上,片刻后,她方才松了口气,回头瞧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她抬手抚了抚额,“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到头?”
  次日,孟月起了个大早,出得驿馆,便见着一辆马车远远停在驿馆门前的路上,她走上前去,问道,“马车雇用否?”
  这时,一只又黑又瘦的手从里面掀开了帘子,“叮叮当当”地铜铃声引得孟月抬头看去,这马车何等眼熟?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瘦弱不堪地少年弯腰出来,他跃下了马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头瞧着孟月,“姑娘,狗娃等您很久了。”
  孟月俯身相扶,却听他又道,“狗娃想见太皇太妃,求姑娘帮帮狗娃。”
  孟月瞧着狗娃认真地神色,将他扶起来,问道,“你为何想见太皇太妃?”
  “狗娃要请太皇太妃为狗娃的父母伸冤。”
  孟月正待再说些什么,却听得一阵“哒哒”地马蹄声传来,她扭头看去,只见两骑飞驰而过,转瞬间便停在了驿馆门前。孟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二人,率先翻身下马的是一个身穿褐色锦袍的中年男人,他生得孔武彪悍,颇有几分武将之风,其后,自白马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穿浅灰衣袍,头戴斗笠的男子,由于看不到面容,孟月一时判断不出他的具体年纪,不过从他精致、白皙的下巴可以窥得,此人相貌极为出类拔萃且应当年岁不大。
  中年男人将马缰递给守门护卫,似是不经意地往孟月这里扫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他竟收回迈进驿馆的脚,转身走了过来。中年男子越走越近,待他到得孟月二人面前,竟伸手便去拉站在孟月身旁的狗娃,她伸手拦了下来,神情冷然的瞧着他,“你做什么?”
  他一把推开她,怒目圆瞪,“这话该是本州府问你才对,你一介小小民女,竟敢阻拦本州府办案?”
  豫州州府邢岳?此人可比她所想的更嚣张几分。
  孟月取出腰间的令牌,举到邢岳面前,“我乃太皇太妃的贴身婢女,此人是太皇太妃了解豫州灾情的重要人物,还请邢大人行个方便。”
  邢岳上下打量了孟月一番,道,“姑娘莫要被此人迷惑了,数月前此人曾当众顶撞本州府,亦试图谋害前任钦差大人,本州府曾下令通缉,却一直没有捕获。今个儿既是碰上了,本州府身为一方父母官,怎能让罪犯轻易脱身,继续危害豫州城百姓?太皇太妃若想了解豫州灾情,本州府自会寻找合适之人向太皇太妃具表。”
  狗娃听了邢岳的话,不禁大急,忙道,“大姐姐不要听他胡说,狗娃没有谋害钦差大人,是狗娃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把罪名强加给狗娃的。大姐姐,你一定要相信狗娃啊!”
  邢岳闻之,不禁大怒,拔剑便砍了过去,“你这胡言乱语的刁民!看本州府不处置了你。”
  孟月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挡在了狗娃身前,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邢岳的手臂,阻止了这场血光之灾。她转过身去看着灰袍男子,只见他掩面的纱帘正微微荡漾,那若隐若现地俊美容颜,将她靥住,似是误落入了一场似曾相识的梦境。

☆、第二章 家国天下(八)

  皇宫的夜,纵使敛了白日里的争奇斗艳,于刘瑜而言,却仍是难得安宁。昭华宫的时时纠缠,其他宫的蠢蠢欲动,朝堂之事已让他分身乏术,后宫诸事更让他焦头烂额。
  近些日子,御书房几乎成了不夜之地,从未在丑时之前熄过灯。此时正值子时末,刘瑜仍端坐在御案后,微微摇曳地灯光映照在奏折上,晃得他一阵儿头晕眼花。他扭头瞧着御案上空空如也的左侧,终是提起精神,拿起御笔来快速批注,当玉玺盖上去的那一刻,他方才舒了口气儿,瘫坐在椅子上。
  片刻后,林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了礼后,问道,“皇上今个儿可要歇在昭华宫?”
  刘瑜分明是累极了,意识却是出了奇的清晰,“不必了。你同朕出去走走吧。”
  “是,皇上。”
  外面仍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儿,林禄伺候刘瑜披上斗篷,两人方才出了御书房。刘瑜瞧着漫天飞舞地雪花不禁想起前些日子同孟月在梅林中收集梅雪的事儿,那时梅花开得正好,而今梅花时令已过,想来已是败落不堪了吧。
  刘瑜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空庭苑前,他抬手接下一片雪花,看它在掌中快速消融,不知为何,这一刻,他想到了她。
  刘瑜抬头向空庭苑看去,昔日此地于他而言,乃宁静之地,而今瞧去,不过是一座空荡荡地破败院落。究竟是因为现下此处少了那坐在庭院中悠然品茗的主人,还是此刻的他没了当时的那份悠然?
  刘瑜取出腰间的一小节竹管,在指间辗转碾动了许久,终是抽出管中的纸条。
  “二月卅日,行至豫州城外,其下令休整。是夜,以宫女替之,其与宫人先行入城。借赈灾队伍入城之乱,翻窗以避追踪。后得人证,州府不知其身份,欲夺人证,其不从,州府拔剑刺人证,其以身相护,幸得州府之侄相阻,其与人证皆安。”
  刘瑜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纸上那个“其”字,一时间,思绪万千。
  那时任由老丞相托付她揪出豫州贪官污吏之事,究竟是对是错?她离开这些日子以来,那挥之不去地复杂心绪从何而来?纵是忙到了极致,也总会想着到梅林走走,这又是为何?他究竟只当她是知己,还是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冠上了“红颜”二字?此时她远在豫州,遥若雾里看花,是不是只有待她回来了,这一切才能明晰透彻?
  刘瑜暗叹一声,抬手抚着自己跳动紊乱地心脏,自问:这般渴望一处宁静之地。刘瑜啊刘瑜……你究竟是病了还是累了?
  谁知,他一语成谶,竟是真的累病了。
  次日清晨,林禄唤刘瑜起身上朝,却见他面色发白,唤了两三回仍是一副昏昏沉沉地模样,林禄火速命人请来了太医。太医请了脉,开了药便离开了。
  服了药,刘瑜昏昏沉沉地在龙床上躺着,他瞧着手中那张纸条,目光似是粘在了“翻窗以避追踪”几个字上,怎么都移不开。混沌中,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身姿纤细地少女立于墙头巧笑嫣然,他欲看清少女的容颜,然而,她脸上似是蒙了面纱,任他百般努力,瞧见的不过只是一片茫然。最终,他禁不住药力,在混沌中沉沉睡去。

☆、第二章 家国天下(九)

  孟月一夜好眠,将近巳时方才起了身,玉秀为她挽发之际,小元子进来传话,“太皇太妃,州府大人与其侄前来拜访。”
  孟月恍若未闻,对着铜镜抚了抚眉,道,“今个儿这眉画的不错,玉秀的手艺越发长进了。”
  玉秀礼了一礼,“谢太皇太妃赞赏。”
  小元子见孟月并不接话,便又道,“太皇太妃,可要玉姑姑前去应付了他们?”
  此时,玉秀正巧挽好了发髻,孟月从檀木盒中取出一只玉簪递过去,方才道,“不必了,今个儿哀家便去会会那邢岳。你去传话,让他们在正厅候着,哀家随后便到。”
  之前叫玉秀假扮她不过是障眼法,昨个儿既为了狗娃与邢岳撕破了脸皮,此时若再掩着身份只会束手束脚,百害而无一利。
  “是,太皇太妃。”
  见小元子退了出去,孟月起身行至一旁的桌儿边坐下,玉秀问道,“太皇太妃可要移驾?”
  “不急。你去将哀家的茶具取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立于正厅门前的小元子方才瞧见远处姗姗来迟的孟月,他转眸瞧着早已坐立不安的邢岳,唱诺,“太皇太妃驾到——”
  孟月走进正厅,两人齐齐见礼,“臣(草民)叩见太皇太妃,太皇太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月抬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谢太皇太妃。”
  孟月在主位上坐下,两人方才落了座儿,邢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那熟悉地容颜着实叫他惊了一惊,“太皇太妃……”
  孟月神色如常,只漠然扫了他一眼,“邢大人可是有话要说?”
  邢岳默了一默,忙起身请罪,“方才是臣失礼了,请太皇太妃赎罪。”
  孟月盯着邢岳瞧了许久,直到他额头上冒出细密地汗来,她方才收了目光,轻描淡写地道,“无妨,坐吧。”
  “谢太皇太妃。”
  邢岳暗自松了口气,坐回位置上去,孟月挥挥手,一旁端着托盘的玉秀走了过来,将托盘上的一盏茶放在孟月面前,其余两盏分别放在了邢岳与其侄子身旁的桌儿上。孟月端起茶盏,垂眸抿了口,方道,“这是哀家亲手泡的茶,两位尝尝吧。”
  “谢太皇太妃。”
  苦涩的味道自舌尖蔓延开来,邢岳还未从茶味儿中回过神来便听得主位上的孟月道,“邢大人与哀家这一见还真是一波三折啊,先是哀家身子不适,昨个儿邢大人又临时公务在身,今个儿既是见了,哀家便把此次豫州之行的目的尽数说了吧。”
  “太皇太妃请讲,臣定当竭尽全力配合太皇太妃,不负皇上浩荡圣恩。”
  孟月将邢岳的神情尽收眼底,又转眸去瞧一旁头戴斗笠的男子,他稳坐如山,纱帘下的面上喜忧难辨,孟月敛了眸,继续道,“豫州素有‘粮仓’之称,历年来税收亦极为可观,州府存粮想来更是可见一斑。后日,便开启州府粮仓,救济受灾百姓吧。”
  邢岳脸色大变,忙起身行礼,“太皇太妃,此事万万不可,灾民成千上万,而州府之粮根本不足以救济灾民。如此情形下,一旦开仓放粮,虽可解一时之急,几日后,却会后患无穷。请太皇太妃三思啊!”

☆、第二章 家国天下(十)

  三思?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何止三思?若不是思虑透彻了,她又怎敢在他这地头蛇面前如此毫无顾忌地提出开启州府粮仓赈灾之事?
  孟月微微挑眉,俨然一副不解之态,“哦?此话怎讲?”
  “回太皇太妃,豫州固然素有‘粮仓’美称,近几年收成却是大不如从前,朝廷征税毫厘未减,前几年豫州百姓已是苦不堪言,今年又遇上雪灾,州府存粮早已所剩无几,纵是开仓放粮,也挨不过七日。赈灾若是区区七日便匆匆收场,豫州百姓会作何感想?定会觉得州府做面子工程,私藏存粮,置百姓于水深火热而不顾。开仓赈灾之事,请太皇太妃三思啊!”
  孟月面上一片漠然,心中却是冷笑连连,这样的理由都编的出来,究竟是当她不韵世事到这等地步,还是未曾将她放在眼里?
  “邢大人既明白这样的道理,那便更应晓得州府若不开仓放粮,百姓又当作何感想?州府又将落下何等名声?不肯放粮半分,罔顾百姓死活。若是因此而让朝廷声誉受损,邢大人可担当得起?”
  邢岳一时哑口无言,孟月又道,“开仓与否,其中利弊,邢大人自行斟酌。哀家言尽于此,邢大人身为豫州州府,这样的大事还是邢大人拿主意吧。”
  邢岳跪地请罪,“臣不敢,太皇太妃乃皇上御赐钦差,豫州赈灾之事理应太皇太妃全权处理。只是、只是……”
  “只是太皇太妃初临豫州城,有些境况怕是不大清楚。”
  邢岳之侄起身礼了一礼,“请太皇太妃恕草民失礼之罪,容草民具表。”
  孟月瞧着下方一身浅灰衣袍的男子,他虽是俯身见礼,却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傲然风骨,“你便是邢大人的侄儿吧?”
  “回太皇太妃,小民正是州府大人的侄儿,苏明谨。”
  明谨?苏明谨?
  孟月不禁双眼迷离,一时间,竟有种光阴逆溯的错觉,记忆中,曾有一个姿态蹁跹、俊朗秀逸的少年傲然地瞧着她,道,“本公子姓苏,字明谨,以后你便唤本公子‘明谨’吧。”
  那时的她只晓得少年的姓与字,直至分别前,他也未曾告诉过她他的名。时至今日,她始终清楚地记得分别那日,他瞧着她那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本公子一定会回来的,到那时,本公子会告你苏明谨的名。”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那时的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令她生厌的缠人精,走了反倒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
  “太皇太妃……太皇太妃?”
  孟月回过神儿来向下看去,苏明谨蓦然低头,斗笠上的纱帘微微飘荡,恍惚间她似是瞧见了他明亮漆黑地眸子,她默然片刻,敛眸道,“准。”
  “太皇太妃初临豫州城,有所不知。叔父任职之前,豫州州府库粮的出入账薄便是一团混乱。叔父曾多次命人整理,却始终有多处对不上账,后来只得不了了之。若是开仓放粮便须得清点存粮,这对于账目混乱的州府库粮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孟月在邢岳隐隐含笑地目光中,毅然决然揽下了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儿,“今个儿便将历年来的账薄送过来吧。哀家会尽快整理好账目,以求极早开仓赈灾,邢大人也回去准备准备吧,随时听候哀家传唤。”
  “是,太皇太妃。”

☆、第二章 家国天下(十一)

  “明谨,今个儿真是多亏你机敏,方才躲过一劫。你想要什么,尽管告诉叔父,叔父定会满足于你。”
  苏明谨一言未发,邢岳只当他还在担忧放粮之事,便又道,“明谨不必担忧,那些账目已经积了十几年了,岂是能轻易理得清的?到时即便是迫不得已开仓放粮,那些少了的数目,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邢岳只顾沾沾自喜躲过一劫,没有瞧见的是,苏明谨斗笠下讽刺地笑容。
  在账目一片混乱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会选择清点库房来统计账目,而那女人却选择了接手那些糊涂账,此举不是大愚便是大智,而朝廷又怎会派遣一个大愚之人前来豫州赈灾?这些年来,邢岳在账目上做足了手脚,从明面上当是窥不见半点儿蛛丝马迹,但怕只怕对方釜底抽薪。
  州府派来送账薄的人,将近傍晚才到行辕,孟月命人将账薄送进寝房,用过晚膳,她只是寥寥地翻了翻,便命人伺候梳洗,歇下了。
  次日清晨,孟月起了个大早,见着玉秀便吩咐道,“你出去传话,就说哀家今个儿身子不适,需得静养。若是有人前来拜访,你便替哀家打发了吧。”
  “奴婢遵命。”
  不出孟月所料,巳时初刻,邢岳便前来拜访,说是前两日不知孟月身份,冲撞了她,特意前来赔罪,后来听闻孟月身子不适,便留下礼品回去了。孟月自是晓得邢岳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过是来探探她眼下的状况罢了,满意了她所表现出的忙碌,自是没有多留的道理。
  将近黄昏时刻,小元子进来通报,“太皇太妃,狗娃求见。”
  孟月悠然翻着手中的账本,道,“叫他进来吧。”
  “是,太皇太妃。”
  随孟月回行辕那日,狗娃便已知晓了孟月的身份,因此进来后见着孟月亦不讶然,他规规矩矩地见了礼,孟月便叫他坐了,方道,“你来了两日,哀家这才得空儿见你,在行辕一切可还习惯?”
  狗娃憨憨一笑,“谢太皇太妃关怀。对狗娃来说,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哪里都好,更何况是行辕这样狗娃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孟月被那憨厚的笑颜感染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此便好。那日,你说要求哀家为你做主伸冤,今个儿你便说说究竟有何冤屈吧。”
  听得孟月的话,狗娃面上的表情登时哀伤起来,孟月也随之沉默了。
  狗娃本名薛仁,今年十三岁,“狗娃”是父母为他取的小名。他乃豫州城本地人,前些年同父母一家三口,和乐美满的生活着,然而,这一切幸福终止在五年前。邢岳初任豫州州府,假借征税名义中饱私囊,豫州城百姓敢怒不敢言,后来有大胆之人奋起反抗,皆被加以各种罪名入了狱,自那儿之后,豫州的百姓便开始更加苦不堪言的日子。
  邢岳初临豫州之时,因不熟悉环境,所以不敢做的太过,随着对豫州城的熟悉,邢岳变本加厉地征税,百姓上缴了税粮之后所剩的粮食,只能勉强糊口,这还是收成好的时候。今年雪患,庄稼都遭了灾,能逃的人自是都逃出了豫州城,狗娃一家本也是在逃难之列的。邢岳怕中饱私囊税粮之事被逃难百姓传扬出去,落入朝廷耳中,便以重罪处置逃难百姓,狗娃父母不幸被捕,便成了邢岳刀下杀鸡儆猴的冤魂。
  听了狗娃的故事,孟月沉默良久,并没有就此事说下去,而是问道,“狗娃的志向是什么?”

☆、第二章 家国天下(十二)

  “狗娃想做一个武艺超群的将军,保护想保护的人。”
  孟月不禁哑然失笑,“傻孩子啊……这世上,并不是武艺高强便能保护得了想保护的人。”
  对上狗娃茫然的眼神,孟月惊觉他还小,便不再继续此话,“你先回去吧。你的事,哀家定会给你个交代。”
  狗娃起身跪地谢恩,“谢太皇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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