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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是我白月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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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微一怔。
  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唇齿间热气就喷洒在她的耳畔,“向来都是我在表露心意,可你的心在何处,我却不知。”
  “今日看见你生气,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迟聿:看见你生气,我很开心。
商姒:???你确定?

☆、旧疾(二更)

  商姒垂下眼来。
  迟聿贴着她; 热气隔着薄薄的衣衫; 传递到了她的后背上。他还在继续说:“也许是我上辈子做错了; 欠了你什么; 所以这辈子; 合该我主动; 但即便如此,我也想要你的回应。”
  “是么?”
  商姒轻声开口; 挣开他的怀抱; 转身直视着他; 黑眸清亮; 毫不掩饰道:“可我需要时间,这世上,我接受的人太多了,背叛我的人也太多了。”
  “所以; 子承,你不要做任何试探我的举动; 我的心禁不起试探; 再多的柔情蜜意,也抵不过一次试探。”
  她的话十分坚决; 直白地告诉他; 她不喜欢任何不信任。
  一旦那个人让她不确定起来; 她就不敢再迈出那试探的一步了。
  “我很胆小。”商姒忽然觉得头疼,转身坐回了床榻,揉了揉眉心; 又继续说道:“所以,委屈子承了。”
  迟聿沉默下来。
  少女靠在床边,眉心浅蹙,眼睫低垂,寝衣宽松地套在身上,腰间系带也系得不紧,露出秀气的锁骨,再往下,便是微微的隆起,随即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一身宽松衣裙,仿佛伸手过去一扯,便能看到满目香艳春色。
  可迟聿此刻,提不起半分兴致。
  他一直反复想着她方才的话,她微有些恼怒的话语,才知今日她并不是在生气,准确来说,她是缺乏安全感了。
  她仿佛是一只乌龟,有人对她没有威胁,她才会试探着慢慢探出头来,可只要有一丝不安,她都会立即缩回去,再也不肯伸出头来。
  迟聿微叹道:“我明白了。”他抬头,目光从她身上逡巡而过,忽然想起今夜有些凉,便拿过一边的衣裳,走过去给她盖上,谁知衣裳尚未碰到她,商姒便转过了身去,一句话也不说,只将后背留给了他。
  迟聿的手在空中顿住。
  他迟疑了一秒,随即将她紧紧裹住,低声道:“莫要着凉。”说完,他起身出去了。
  商姒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原本紧绷的心霎时一松,她紧紧闭眼,因为突如其来的轻微头疼,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她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连宫人出入也毫不察觉。
  后半夜时,头便越来越痛。不知过了多久,商姒疼得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殿中烛火已经熄了,而她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身上的衣物已换了被褥,后背出了一身大汗,浑身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连动一根手指都嫌费力。
  商姒静静躺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坐起身来,一摸额头,触手都是冰凉湿滑,额角满是冷汗,一根根发丝被汗水贴在颊侧,仿佛她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心彻底沉了下来。
  她原以为,这病久不发作,应是好了的。
  可今日又犯了。
  说起来这病,还是商姒小时候染上的。
  那时冷宫条件艰苦,商姒过得不好,李公公本是打扫宫道的宫人,不跟着主子们,自然也讨不到什么油水,平日里俸禄勉强过可以过日子,要多养一个冷宫的孩子,更是不易。
  那时,她便频频受饿受冻,后来有一日,她忍不住对外面的向往,悄悄跑出了冷宫。
  正巧,先帝的常贵妃在御花园中赏花,不料一脏兮兮孩子跑了过来,冲撞了贵妃,宫里的孩子,要么是皇子龙孙,要么便是哪个不检点的宫婢悄悄生的,这女孩儿的来历可想而知。常贵妃登时大怒,命人将这孩子拖走,商姒为了逃,跳到了湖里去。
  她聪明得很,在水底潜了一会儿,待到常贵妃离去,才浑身湿淋淋地爬了上来,可惜她没有别的衣裳,当夜便发起了高烧。
  高烧不下整整几日,从此落下了这时常头疼欲裂的病根。
  后来锦衣玉食之后,她不再忍饥挨饿,寝殿里埋着地龙,时常点着熏香,就连衣裳也是狐皮做的雪裘,冬日都不惧寒冷,长久地被呵护下来,身子竟开始好转,连头疼病也好了许多。
  再后来,这病也不过一两年才发作一次。
  可今日,竟又开始疼了。
  商姒明白,自己这身子,在经历忍饥挨饿之后,又是被人鞭打、强逼着吃下掩饰性别的药,又是时常被王赟饿上好几日的,早已残破不堪,哪怕要细心调养回来,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情。
  一觉醒来,头疼也好了不少。商姒起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在黑暗中摸索着烛灯的方向,刺啦一声,她点燃了灯,就着微弱的烛光,她俯身在镜前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
  一看便是生病了。
  这头疼病难治,曾经也有太医为她想过办法,可也仅仅是在发作之时,勉强用药压制痛感,却根本根治不了。
  如此一想,她也不想再叫太医,也不想再麻烦旁人了。
  商姒拿出匣子里的胭脂,勉强给脸上加了一点红润之色,才扬声唤道:“来人。”
  外面守夜宫人立刻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茶凉了,朕要喝热水。”商姒道:“还有,去外面给朕采一点百合花来。”
  宫人低声应了,很快便烧了热茶端来,又将百合花送到商姒手中。
  百合花香有提神之效。
  商姒坐在桌边,一口接着一口,一连喝了好几杯热水,直到壶里见底,又勉强用百合花提神,后半夜一直未曾入眠,一直撑到了早朝时刻,才更衣上朝。
  这回早朝中有商鸢,商鸢急于要合作的答复,商姒屡屡打太极把问题踢了回去,迟聿也随着商姒不表态,商鸢只好勉强沉下气来,哪怕心有不满,面上仍是端庄大方地微笑着。
  下了早朝,商姒便依惯例去了御书房。
  她屏退宫人,连姣月和蓝衣也不许贴身伺候,寂静的御书房只有她时,她才能安心地撑着脑袋,忍受着脑中传来的一阵阵钝痛,她知道,只要把这阵挨过去了,便万事太平。
  可正痛得神思恍惚,浑身冒着冷汗之际,外面却有侍卫进来通传道:“禀陛下,沈熙沈大人求见。”
  商姒勉强吐出冰冷几字,“不见!”
  那侍卫迟疑了一下,起身去回了沈熙,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沈熙的大喊声,“陛下!臣求见陛下!臣知道如何为陛下分忧!”
  商姒心底一寒,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人难道发觉了什么?随即便很快想起,沈熙是见过她头疼发作的。
  难道,他所说的分忧,是关于头痛的?
  她咬牙道:“宣!”
  外面呼喊声停了,很快,沈熙便匆匆入内,伏首跪拜道:“臣参见陛下!”
  商姒撑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抬眼望着沈熙,艰难吐出一字来,“你……”
  沈熙立刻抬眼。
  与她的目光撞上,她居高临下,唇色发白,浑身的难受是胭脂遮不住的,眸子里含了一丝蔼蔼水汽,乍然一看,便触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可即便如此,背脊依旧挺直,神色仍旧倔强的。
  她说了一个字,便止住不言,是要等沈熙先开口。
  她还不确定他是为何事而来,若他不为头疼之事,她便也不要率先开口,暴露她旧疾发作的事实。
  沈熙见她不语,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便开门见山道:“臣带了止痛的药。”
  “甚好……”
  甚好。
  幸亏有他过来。
  商姒痛得眼前一黑,身子便往前栽去,沈熙惊呼一声,连忙起身拉住了她,她身子无比的软,便顺势靠近了他的胸膛里,沈熙只觉心跳停止了,耳内仿佛能听到血液缓慢涌动的声音,她的身子如此之近,距离是他从小到大都未曾跨越过的,他僵立着许久不动,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木头桩子。
  “疼……”商姒抓着他的衣领,勉强道:“快些,朕……”
  沈熙悚然回神,顾不得其他,连忙将商姒打横抱起,放回了御座上,才从袖中掏出药丸来,喂着商姒服下,又惶急地去给她倒了一杯茶,顺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她低头喘着气,不知平息了多久,一直未曾开口说话,沈熙在一边紧张地望着她,见她眉头稍微舒展开来,显然好了不少,才放下心来,重新回到御阶之下,保持合乎君臣礼法的距离。
  商姒动了动眸子,勉强坐直了,嗓子有些哑,“这回……多谢你……”
  “陛下不必客气。”沈熙道:“早在上朝之时,臣便注意到陛下脸色有些不对,所以方才是回府取药了。”
  “嗯。”商姒点头。
  两人相对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平素关系算不得要好,甚至从前时时刻刻都在争吵,商姒看着下面十分恭敬的沈熙,竟生出了一丝恍惚的感觉来。
  不知过了许久,商姒缓缓开口道:“方才你说,回府取药?”
  “朕记得,治朕头疼的药并不常见,你府里竟是备了?”
  商姒觉得荒谬。
  这种药,她原本只以为自己才有,后来药吃完了,她也不再找太医重新配制过。
  他府里备着她的头疼药做什么?
  这世上谁都会为她着想,可偏偏不可能是沈熙。

☆、缱绻

  沈熙沉默。
  商姒看着他; 也没有再开口。
  有些在脑中早已钉死了的想法; 忽然就发生了偏移。
  不知过了多久; 商姒才轻轻道:“多谢你。”
  沈熙忽然抬眼; 双目灼亮; 低声道:“此乃臣分内之事……”
  “一是今日之事。”商姒打断他; 偏过头没有看他,避开他的目光; “二是; 上回若非你施以援手; 姣月恐怕难以等到朕去救她。”
  沈熙微微一怔; 旋即轻笑出声,“那也是臣分内之事。”
  是么?
  商姒慢慢转回目光,看着他,慢慢重复道:“分内之事?”
  “那朕倒是有些迷惑了; 朕什么时候成了沈大人分内之事?”
  她目光锋利,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窟窿来。
  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重新竖起了一身尖刺保护自己; 一如既往地声先夺人,之前的软弱仿佛是一场幻觉。
  商姒想起了沈熙的其他种种。
  他投靠了迟聿; 他与薛翕来往甚密。
  一边保持着正人君子的做派; 在她面前十分正直磊落; 一边又去结党营私,谄媚讨好,连薛翕这等卑劣小人; 他居然也能与之为伍!
  如此想着,她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难怪他为她着想,今日如此敏锐地察觉了她的不对劲,是不是他一直备着这一手,好在她哪天旧疾发作之时借机接近,让她放松警惕?
  如果真是这样,沈熙的心机可真是让她惊叹!
  沈熙看她脸色越来越冷,神态越来越不善,心底苦笑,不用想便知,她又怀疑自己别有图谋。
  他淡淡回道:“陛下是君,臣是臣下,臣自然要做忠君之事,天子之事自然也就成了臣的分内之事。”
  这话冠冕堂皇,对于商姒来说,说了等同于没说。
  商姒看着端正站着的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心烦。
  她拂袖道:“你先退下罢。”
  说完便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正要一口饮尽,沈熙却冷不丁道:“你刚服了药,别喝冷水。”
  他站着不走,目光紧紧地锁住她,商姒递茶水到唇边的动作一滞,她把茶水重重放下,冷道:“沈爱卿还不走么?”
  沈熙道:“臣今日来,除了送药,还有一事禀报。”
  “说。”
  “事关屯田之事,近来长安已重新整顿完毕,臣和宋大人,也分别指派了官吏前往军田……”
  商姒打断他:“这种事情,朕不太懂,你为何不去找大将军汇报?”
  迟聿如今摄政,把内外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但凡重要之事,决策都在他身上,而她不过只负责过目罢了,很多事情与她说了并没用。
  沈熙静了一瞬,道:“陛下是天子,臣自然向天子禀报。”
  其实还是有一丝私心……
  她的隐疾要么不发作,一旦发作便是来势汹汹,她才服了药,这药能压得一时疼痛,却不知稍后是否还会复发,方才的药量也不知够不够,沈熙还想再拖延一会儿,若她无碍,他再离去。
  到底还是不放心,方才少女隐忍痛苦的模样,如一团火,腾地燎上了他心。
  烧得肉变焦发黑,却还在为她跳动。
  自他知晓她是女子,如那日一遇她女装模样,身子如此香软,腰肢如此盈盈不堪一握,昔日的印象就全部崩塌得彻底。
  尖锐的少年郎成了倔强的小姑娘……他就忍不住,频频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当年以为她还能撑过去的一些事情,如今想来,都觉得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来说,太过勉强了些。
  寻常女子十六七岁,或天真浪漫,或相夫教子,不必忧心太多。
  她适合被好好呵护。
  沈熙知道自己这样不妥,可他又实在控制不了自己。
  一向理性如他,如今却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商姒似笑非笑道:“向天子禀报?”
  “难得爱卿心里有朕。”商姒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沈熙的面前,她挨得他极尽,他甚至能闻到她发上清淡的香味,像雨夜过后的清晨,沾着晨露的湿润,商姒缓缓问道:“那爱卿从前为什么心里没朕?爱卿从前心里若有朕,朕唯一相信爱卿那一次,就不会害死了身边的亲信。”
  她又翻旧账。
  那回,商姒十五岁。
  迟聿早已起兵,发布檄文细数王赟几大罪过,彼时商姒身边的一个纪大人,劝谏商姒趁机联合百官拉王赟下台,不料被沈熙发现了端倪。
  若是当场揭发,倒也罢了。可沈熙没有,他非但不揭发,还认真参与起此事来,这是商姒唯一一次相信他,可在最后关头,他们失败了,沈熙却立即倒戈,供出了纪大人。
  这件事,商姒与他翻了无数回旧账。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两人才彻底水火不容。
  沈熙脾气再好,如今又被她抓着这件事不放,也微微有了一丝怒意,语气冷了下来,“陛下,那件事情臣已经解释过了,若臣不供出季大人,一旦王赟严查下来,查到更多端倪,陛下自己又该如何保命?”
  “这么说,你是为了朕了?”商姒嗤笑,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沈卿云,你可别说,从前你与朕作对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朕?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陛下信则有,不信则无。”沈熙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商姒偏过头去,“虚伪。”
  “臣有些地方,是明着虚伪;可有些地方,臣犯不着虚伪。”沈熙冷道:“譬如那个叫阿宝的少年,陛下还惦记着他。若没有臣,陛下以为,薛翕当时顺藤摸瓜回去,找不到康黎将军?陛下想保护的,为陛下效忠的,又该怎么得到保护?”
  “你!”商姒陡然一惊,“你知道阿宝?”
  沈熙冷然抿唇。
  商姒上前几步,拉住他的胸膛上的衣裳,急切道:“朕告诉你,不要动阿——”话说到此处,脑袋又是一阵钝痛,商姒身子微微一晃,陡然往后栽去。
  “小心。”沈熙眸光一跳,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扶她慢慢坐下。
  商姒直接坐在御阶上,捧着头不语,脸色又惨白起来。沈熙便是防着这一刻,连忙拿出药,又倒了水喂她喝下,柔声道:“怎么样?还疼不疼?”
  商姒闭上眼,许久,才道:“我没事。”
  “你先别动气。”沈熙神色缓和下来,慢慢将放在她后背的手收了回来,低声道:“这头疼病,一是因为受寒,二则是暴躁易怒、心力交瘁所致,这几日既然旧疾发作,便要多注意一些。”
  商姒揉了揉太阳穴,低低“嗯”了一声,嗓音细若蚊吟。
  之前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她这一痛,又荡然无存。
  沈熙又问道:“他……可知道这件事?”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商姒摇头,淡淡道:“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他知道,显得朕欠了别人很多,这件事你给朕保密。”
  她的倔强,不是针对于沈熙一人。
  沈熙望着她,眼露怜惜之意,“你这般一个人撑着,又能讨到什么好处?”
  “那劳烦你。”商姒阖眸,嗓音清淡得像一阵虚无缥缈的风,“朕日后再痛起来,若是撑不住了,就劳烦你给朕送药。”
  “好。”沈熙应了。
  要还是得他送,这药商姒自己无处可藏,身边的宫人收拾她的一切所用之物,一旦发觉这药,迟聿也会知道。
  她不想让迟聿知道。
  这个人,知道太多她过去的不堪了,他知道她是怎样苟且偷生的,也知道她是如何被父母抛弃的,可她当初无所谓,现在却是不想让迟聿了解更多。
  商姒将头埋进了膝弯里,闷闷道:“你先退下罢。”
  沈熙慢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蜷缩在御阶上,身量娇小,背脊单薄,一身玄金龙袍,广袖拖曳在地上,分明是无上的尊贵,却显得格外孤独。
  这份孤独,不知在独自一人时,又有多强烈。
  沈熙忽然很想抱抱她。
  如此一想,身子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他弯腰,轻轻抱了她一下。
  如他所想,她是香的、是软的,而不是坚硬的,冰冷的。
  一触即放,商姒愕然抬头,“你……”
  沈熙垂着眼,长睫密而卷,将他的俊容显出几分脆弱来,他唇色有些发白,一双漆黑的眼睛却像被雨水洗刷过的,带着湿漉漉的软意,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额角,手却立刻缩回,抿唇道:“陛下说得对,臣确实虚伪。”
  虚伪到,两面三刀,一面被她所看不起,一面又被昭国那边的将军们排挤,到头来,其实活得如履薄冰,权势、地位都十分虚无缥缈。
  他也很厌烦。
  商姒望着他,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记,她现在有点懵。
  沈熙也回视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厌烦至极的倦态,自顾自地说道;“可我又很高兴。”
  ……因为这份虚伪,至少还能做最了解她的人。
  至少还能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保护她一下。
  沈熙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快得仿佛落荒而逃。
  商姒盯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的相处,写着写着三千字就满了qwq戏真多

☆、头疼(二更)

  长安醉仙居的雅间; 原就是给达官贵人用的; 商鸢郡主财大气粗; 将雅间包下; 特意款待薛翕。
  二人见面一叙; 继而下棋对弈; 才慢慢开始进入主题。
  商鸢轻轻落下黑子,淡笑道:“薛大人对长安熟悉; 旁的事情我都不多问; 只是我才到长安; 便对天子有些许疑惑。”
  薛翕不动声色; “郡主有何疑惑?”
  “我幼时与表兄一同玩耍过,我记得,陛下那时并不好相处,擅罚宫人; 性情凉薄,我在他身边; 都战战兢兢的呢。”商鸢回忆着; 露出温柔笑意,摇头道:“没想到; 这才几年功夫; 表兄性子竟这般好了; 我听说前些日子……表兄亲自去救了一个宫女,他竟连一个婢女的命都看得如此之重。”
  此话一出口,薛翕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这话不就是在提醒他; 天子连一个婢女的命都看得比他重,他因此事被打得半死不活,不就是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比不上么?
  薛翕冷颜看着她,商鸢抬睫,浅笑道:“看来是说到大人的伤心之处了?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陛下脾性虽比从前好了不少,却有些用人唯亲了,好好的肱股之臣不珍惜,却为一个婢女伤了良臣的心。”
  她话中含义已经十分浅显,薛翕冷笑道:“看来郡主事先打听的很清楚,说这么一番话,想做什么,不若直截了当?”
  看来她是想拉拢他。
  商鸢当然想和昭国合作,甚至双方若能联姻,则是更好,可是商姒绝对会是一个阻碍。
  商鸢想达成目的,必须寻找破绽,但她很谨慎,必须先确定他和她是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否则有些话说出口,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这毕竟是在长安,不在她自己的地盘上。
  薛翕好整以暇地等着,商鸢笑道:“薛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与大人闲聊罢了。”
  她在装傻。
  分明是自己先提的,又遮遮掩掩,欲拒还迎。
  薛翕道:“我若说,天子确实变了,郡主信还是不信?”
  他率先表明诚意,商鸢总不至于再这么试探。
  果然,商鸢眉梢微挑,“变了?”
  “是哪里变了?”
  商鸢抬起茶盏,轻抿一口热茶,一双妩媚双眼隐匿在烟波袅袅之后,淡淡审视着他。
  “换,自然是从里到外,全部换了。”薛翕一笑。
  商鸢眼皮一跳。
  她挥手命身边侍从全部退下,骤然靠近了薛翕,嗓音压低,“人呢?”
  薛翕微笑着,慢慢道:“郡主之前,可否听说过公主商姒?与天子一胎所出,长得极为相似?”
  “所谓极其相似,不过是一桩笑话。”
  “天子,就是公主。”
  ……………
  许是旧疾发作的时候耗费体力,商姒在欢爱过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任迟聿如何动作,她都倦于掀开眼皮看上一眼。
  醒来之时,她正蜷缩在迟聿的怀中,他紧紧抱着她,手臂放在她的腰肢上,双眸紧紧阖着,商姒动了动,就着昏暗光线看了看他的睡颜。
  他睡着的时候,一对睫毛卷曲而长,衬得平素稍显威严的面容带了两份恬静安然,鼻梁俊挺,眼窝稍深,棱角分明,不笑时自然流露三分冷肃,可见此人平素,又是如何给人以威压,如何震慑三军。
  她目光下移,落于他的唇上。
  唇很薄,据说这是薄情的象征。
  可他哪里薄情?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第一次见她,就对她各种引诱威胁,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为什么这人对她这么好呢?
  商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悄悄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拿下来,撑手想坐起,却发现自己的衣裳被他压着了。
  她伸手去拽,拽不动。
  她皱眉,又猛地一使劲儿,却见迟聿皱了皱眉,快醒了的样子,忙又停手,隔了一小会儿,又悄悄地推他,把手伸到他身下,慢慢探手去抓。
  手越探越深,不知不觉地就摸到了他的小腹侧面,他那处肌肉非常紧实,摸着手感不错。
  还差一点点……
  商姒憋着一口气,又继续拽,另一只手推着他的肚子,想要让他让开些,又不敢太过使劲儿。
  手腕忽然一紧。
  商姒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上头传来男人有些低沉喑哑的声音,“做什么?”
  她此刻正趴在他的小腹前,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却大喇喇地摸着他的小腹……
  像个如狼似虎的色胚。
  商姒:“……”
  迟聿的眼神慢慢聚焦,睡意全然褪去,因为刚刚睡醒,一对黑眸不若平时锋锐,被一圈密密的睫毛衬着,含有一丝湿润的软意,他这般不含情绪地看着她,偏生看的她心头一软。
  她小声道:“……你压着我衣服了。”
  迟聿低眸看了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坐起身来,她立刻重获自由,腾地坐了起来,就要往床下跑,迟聿眼疾手快,把小姑娘拦腰往后一抱,贴着她颈侧道:“跑什么?才睡醒了就要跑?你若不把我闹醒,是不是我醒来之后,便瞧不着你人了?”
  他温热的气息挠得她脖颈发痒。
  偏生此人现在嗓子有点哑,这般贴着她耳廓说话,低沉的尾音震着她的耳膜,十分撩人。
  商姒耳根渐红,身子在他怀中扭了扭,“放开我。”
  他笑,“放开你?”他一蹭她的侧脸,“放开你,你不跑么?”
  她无奈,“不跑了。”
  说不跑就不跑,迟聿放开她,她果真乖乖坐在他怀里,低下了头去。
  从他的角度看,她发丝乱蓬蓬的,是床笫之间蹭乱的。她生得漂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她的脸都格外让他心生怜意。
  迟聿捏着她下巴,让她抬头,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现在看着你,我忽然在想,之前是不是做错了。”
  她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什么?”
  “不该扶你重新为帝的。”他眸带笑意,慢慢道。
  商姒浑身一僵。
  “这般美人,适合金屋藏娇,若只有我一人可以看见你,该有多好。”迟聿松开她的下巴,抬手替她理好头发,轻轻拍她发顶,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失笑道:“乐儿,我随口说,你紧张什么?左右也扶你登位了,知道你不乐意被人藏着掖着。”
  她垂下眼去,放松地依偎在他怀中。
  他把玩着她的柔荑,沉吟道:“等扫除诸侯,一切障碍都清除,我便娶你为妻。”
  她问道:“那时,你便会取代我吧?”
  “你可愿意为帝?”
  她沉默。
  确实不愿,可他取代她,说的容易,实则意味着改朝换代,大晔亡国。
  她不是真正的“商述”。
  她那一对父母对她也毫无恩情可言,商氏皇族于她,更无一丝感情。
  朝代变更是天下大势,大晔气数已尽。
  ……
  尽管有如此多的原因,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坦然把江山拱手让人。
  商姒不知道。
  迟聿缓缓道:“你若愿意,我便摄政助你,将来我们的孩子一样为帝。”
  她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肯让步。
  “你若不愿。”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沉声道:“那便我为帝,你为后。天下无人胆敢置喙分毫。”
  他每个字都万分稳笃,一字一句都分量十足。
  把选择抛于她面前,让她来选。
  商姒的仿佛听到了身体里的声音——
  砰。
  砰。
  心潮刹那间疯狂奔涌,牵动长久不曾动摇那根弦,仿佛有一股热浪,直冲上脑仁。
  商姒忽然又开始头痛。
  她慌忙偏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忍着那轻微钝痛,轻轻道:“我一直疑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也许你是我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人,所以今生今世,我才放不开你。”迟聿语气戏谑,看她动作这般亲昵,以为她是被感动了,此刻正黏腻着自己,心情大好道:“怎么?感动成这样?”
  她不说话,只勉强“嗯”了一声,心乱如麻。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她不想被他发现。
  商姒狠狠咬唇,勉强提神,舌尖蔓延着一丝血腥味。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轻轻摇他,“我先回去一会儿,晚上子承再来元泰殿找我,好不好?”
  迟聿心情极好,随她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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