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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由己不由天-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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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这个女子,还是他明明就知道有多阴险的汪若霏。
沈风斓勉强一笑。
权力地位,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可以让一个人,勉强自己去娶一个不爱的女子。
“我管宁王殿下娶不娶你,你且等着,青青被你设计这个仇,我一定会替她报!”
话毕扬长而去。
汪若霏上前一步,正要命护卫拦住她,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她回头一看,竟是宁王。
“表哥,她偷听了我们的话,不能就让她这样离开!”
或许是沈风斓的话揭穿了她,让她在宁王面前显得有些心虚,她的语气放柔了许多。
可笑的是,她竟然以为,宁王会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
宁王轻轻摇头。
“这件事便是不从你我这里听说,她一进大理寺监牢探望南青青,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汪若霏想想也是,只是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她盯着沈风斓离去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
让她在未来的夫婿面前丢脸,她必要沈风斓好看!
从一品居出来,沈风斓面色有些闷闷的。
浣纱和浣葛手里提着各式物品,慢慢落在身后,眼神不断地交流。
“娘娘怎么还是不高兴,宁王殿下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浣葛挤了挤眼睛,冲浣纱眨巴眨巴。
浣纱眼神回应,“可能是因为,宁王殿下待娘娘有意,又许诺娶那个汪若霏吧?”
“啊啊啊,那娘娘难道喜欢宁王殿下吗?”
“呸呸呸,怎么可能啊?娘娘可是晋王殿下的侧妃!”
两个人挤眉弄眼,你来我往,丝毫没有意识到沈风斓正看着她们。
“你们两个做什么?得了沙眼了?”
她懒懒道:“要是得了沙眼就赶紧回府歇息,这几日先让红妆她们伺候。”
两人一听这话,连忙凑上前去,老老实实把方才的挤眉弄眼说清楚。
沈风斓听罢,轻声太息。
“宁王身世可怜,他救过我的命,我拿他当朋友,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浣纱和浣葛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宁王殿下虽然也好,到底不及晋王殿下,待娘娘百依百顺。”
百依百顺?
用这个词来形容晋王,真的非常奇怪。
沈风斓立刻道:“什么百依百顺,晋王殿下天之骄子,何尝有百依百顺的时候?”
“有啊!”
浣葛耿直道:“娘娘让殿下睡榻,殿下就天天在天斓居睡榻,从不抱怨也不靠近娘娘的睡床。换做别的男子,美人在前如何忍得?”
沈风斓嘴硬,“晋王殿下原就不近女色。”
浣葛不禁低下头,嘀嘀咕咕地抱怨。
凑近一听,她说的是,“晋王殿下不近女色,那大公子和大小姐从何处来的……”
沈风斓:“……”
“总之,宁王为了得到平西侯府的支持,要娶汪若霏,我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说到底,如果他不想争那个皇位,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明明不喜欢汪若霏,还要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坦诚的模样。
他极善于演戏,一张清俊温润的面容,演起无害来当真似模似样。
怪不得像汪若霏那样极富心计的人,也以为宁王当真是对她有意。
沈风斓不禁心中一凛。
他若是在自己面前演戏,自己也会像汪若霏一样被他迷惑吗?
这个想法,让她忽然浑身一颤。
浣纱便道:“娘娘是不是冷了?如今是初夏,到天黑了还是有些凉的。”
她们三人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轿子随从。
闲逛了一路,现在往回走,天色已经擦黑了。
“此处离王府不远了,咱们走快些回去罢。”
沈风斓轻抚了一下胳膊,将那股寒意按捺下去。
尚未到府,只见一队仆妇在府外的长街上,正朝外走。
一见到沈风斓走回来,为首的婆子喜道:“是娘娘,娘娘回来了。”
她连忙迎上前去,抖开手中一个包裹,将一件薄薄的披风替她披在身上。
“殿下说娘娘出门没坐轿子,叫奴婢们出来迎一迎,没想到娘娘正好回来了。”
浣纱和浣葛在后头,轻声掩嘴发笑。
就说晋王殿下对她百依百顺,她还不信。
换了别家的男子,妻子出门晚归,必然要恼怒了。
他不但不怒,反命人出来相迎,还贴心地带上了薄披风。
这样体贴的男儿,委实是不多见了。
不仅浣纱和浣葛偷笑,眼前这一队仆妇,个个面上也笑得菊花盛开一般。
知道的是仆妇,不知道还以为是她的长辈,笑得这么……
欣慰。
沈风斓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我饿了,快些回府用膳罢。”
被一群露出姨母笑的仆妇围着,这个场景怎么想怎么诡异。
她紧了紧披风,当先向前走去。
待进了天斓居,只见微暗的天色中,秋千上有一大两小的人影。
轩辕玦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坐在秋千上头,轻轻晃荡。
半谢了花的海棠树枝,影影绰绰地笼在上头,在幽暗之中显得格外静谧。
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两个孩子。
发带轻垂于脸颊一侧,衬得他侧脸的线条,犹如刀削斧刻。
两个孩子圆润白胖,在他身侧安然地坐着,面上露出奶气的笑容。
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晋王殿下忽然抬眼,朝她这处看来。
“回来了?”
“嗯,回来了。”
简短的对话,忽然让沈风斓感到无比温馨。
她今日先是赶到大理寺监牢,回到府中脚不沾地,又去了一品居。
忙碌了一日回来,看到家中有夫有子,耐心地等着她回家。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好在如今天气暖了,你爱吃的都是些凉拌小菜,可以不用再热了。”
他抱起两个孩子,交到了奶娘手中。
“饿了吧?”
沈风斓总不能煞风景地说,她在一品居吃过了东西,并不饿吧?
只好含糊道:“还好,就是走了一路渴了。”
两人进了屋子,丫鬟们摆齐了饭菜退下,让他们自在说话。
“你去找宁王谈了,是什么结果?”
沈风斓便把经过简单一说,说到汪若霏自称宁王要娶她的时候,不禁一顿。
轩辕玦道:“理当如此。平西侯府是贤妃的母家,宁王又并非贤妃所出。只有娶了平西侯府的小姐,他们才能放心支持宁王。”
她忽然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一时又想不出来。
“那当初圣上为什么把我许给宁王?太师府和宁王没有半点干系。是圣上一时兴起,还是何人建议?”
轩辕玦眉头一皱,沉默良久。
他越是沉默,沈风斓越发觉得有古怪。
“到底是为什么?”
“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将你许给宁王,正是贤妃所求。”
——
4
一石激起千层浪,沈风斓越发疑惑不安。
“贤妃替宁王求娶,应当求的是汪若霏,怎么会是我呢?”
“那一次,似乎是贤妃过寿。父皇忘了她的生辰,没有为她提寿字。”
宫中有些脸面的嫔妃过寿时,圣上都会御笔亲提一个寿字,作为贺礼。
那一次贤妃的生辰,他却忘了这个茬。
事后圣上有些愧疚,想要弥补贤妃一个寿字,贤妃却推说不必。
圣上坚持要弥补她些什么,贤妃就说宁王到了适婚的年纪,不如许他一桩婚事。
而后顺理成章的,这个赐婚的人选就由贤妃自己挑选了。
她挑到太师府的时候,圣上还笑了笑,说她眼光独到。
满京城都知道,太师府的嫡小姐才貌双绝,自小才名满京华。
还戏称,自此以后京城双姝,都是她贤妃的一家人了。
没想到后来,沈风斓与宁王的婚事就草草了结了。
轩辕玦沉吟片刻,道:“沈太师是父皇最为信任的大臣,官居一品太师,他膝下又只有你这么个嫡女。贤妃想为宁王求娶你来与太师府结好,这也是寻常。”
沈风斓点了点头。
便是沈太师早就把不党附的话放出去了,还是有无数人踏破太师府的门槛。
便是争取不到沈太师的党附,能稍稍讨好他也是无数人愿意做的事。
别说是宁王,便是太子和晋王,在沈太师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这么说,因为卫皇后从中设计,她看到宁王娶不了我了,所以就退而求其次?”
晋王殿下日常吃醋,“怎么?难道你在吃汪若霏的醋?”
沈风斓没好气地斜他一眼。
“我怕晋王府的醋太少,殿下不够喝,就不跟殿下抢了。”
眼下还管宁王娶谁不娶谁做什么,当务之急,是怎么救出南青青。
她沉吟道:“如果我们能找到,那日带青青去更衣的宫女。或许能够证明,此事是汪若霏的阴谋,为青青洗脱污点。”
轩辕玦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
难道要告诉她,把汪若霏揪出来,救了南青青的同时,也会让太子的罪名减轻?
这一点不需要他说,沈风斓自然知道。
可是为了救南青青,她甚至顾不得一直以来执著的仇恨。
仇恨,终究敌不过救赎。
一脸冷静的她,褪下怨仇的外衣,内心仍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爱,始终大于恨。
他不想去阻止这样的她,哪怕这会让他功亏一篑,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对付太子。
只要她愿意,他甘之如饴。
“我会让母妃在宫中帮忙探查,尽量想办法找到那个宫女。让南青青把那个宫女的模样大致描述出来,派个画师去画下来找。”
沈风斓大喜过望,没想到轩辕玦会这样支持她,帮助南青青。
甚至为此请萧贵妃相助。
再想到浣纱和浣葛说的,百依百顺。
她不禁面红。
“殿下为何要这样帮我?”
南青青是她的朋友,为了救她沈风斓可以暂且放下,对太子的复仇。
那轩辕玦呢?
他明知揪出汪若霏,会让太子的罪名减轻,为何不阻止自己?
甚至倾力帮她。
轩辕玦略一顿,而后徐徐道来。
“你现在倾力救南青青,其实救的是当初的你自己,不是吗?”
“而当初的你,我很想救,可惜我当时没有。”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救你一次?”
印象中,晋王殿下从未说过,能不能这个句式。
他一生骄傲,便是如今的韬光养晦,不过是学乖了做给外人看罢了。
在她面前,他依然霸道又傲娇,时不时爱吃飞醋。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了。
这突如其来的能不能,反倒让她一愣。
救她吗?
她当初在太师府,在桐醴院,身边的丫鬟都被遣散,只留下了浣纱和浣葛。
府中的下人看人下菜碟,对她越发不敬,一应吃食供应都偷工减料。
昔日毕恭毕敬的柳姨娘和沈风翎,开始对她冷嘲热讽,百般羞辱。
她怀着身孕,忍受着这一切,不是不难过。
若非还有一个定国公府,只怕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了。
那个时候,她的确很希望有个人来救她。
也因为知道没有希望,所以自己一点点地熬着,不敢有丝毫让人看轻。
这个世界的规则,太过残酷。
只要你露出半分怯意,就连下人都敢欺负到你头上。
她一直端着姿态,便是在静清院待着的那些“冷宫”生活中,也不敢丝毫懈怠。
没有宠爱,她就拿身份去压下人。
没有身份,她还有满满的嫁妆。
就算一无所有,她还有永远挺直的背脊,绝不服输。
而今日,轩辕玦说。
“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救你一次?”
他明白,救南青青是她心中的执念,是她的自我救赎。
这种明白,在她看来万分可贵。
他终于不再觉得女子就应该认命,就应当任凭男子的权谋斗争摆布。
他终于体会了沈风斓的执念,体会到她的不屈与铮铮傲骨。
他终于愿意放下身段,去想她所想。
……
这一夜,她在红绡帐中,他在榻上。
彼此相对,虽然隔着两丈远,却像是彼此贴近一般。
那是心与心的贴近。
她的回答是——
“能。”
这不仅是救她,也是救他自己。
------题外话------
救南青青是为了让沈风斓放下心结,让沈风斓放下心结才会真正接受晋王。
所以晋王殿下要帮她,就等于帮自己。
另外心疼南青青的小可爱们,剧透一下,她会黑化的。
到月底啦,小可爱们手上有票票的,快朝伊人砸起来~
第116章 她投怀送抱,她身躯娇软
过了两日,画师到大理寺监牢中,将南青青描述的那个宫女画了下来。
据南青青说,有七成相似。
轩辕玦亲自把画像带进宫交给萧贵妃,萧贵妃只瞄了一眼,眉头一挑。
那个模样,就好像她认识这个小宫女似的。
“椒香,你瞧瞧这幅画。”
被点到名字的椒香不疑有他,凑近了桌子朝画卷上看。
画上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穿着宫中普通三等宫女的服制,脸长而瘦。
容貌只算端正,并不出挑,额头上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椒香面色一凛。
她迟疑道:“这……这不是御花园牡丹井……那个宫女吗?”
轩辕玦眉头一蹙,不解其意。
说起哪个宫人,自然要说她在何处伺候。
或是华清宫,或是御花园。
这御花园牡丹井,算是什么?
他很快有了一个猜测,不禁看向萧贵妃,目露揣测。
母子两个一贯默契,萧贵妃一眼便知他是猜对了,稍稍点了点头。
“是啊,她死了。”
这个死去的宫女叫心媛,原先是在含元殿做洒扫的宫女。
昨儿一早御花园的宫人,照例从牡丹井里打水浇花,就看见井里泡了一具尸体。
宫中有宫女跳井的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宫女自杀还是条重罪。
这宫女的尸体被拉出去烧了,又查到了她的老家籍贯,一并治罪于她的家人。
当时有在场的人看清了她的脸,虽然被井水泡得又胖又大,额头上那颗黑痣仍然显眼。
有人便叫了出声,“那不是含元殿的心媛吗?”
华清宫这头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玦儿,你是说这个心媛,就是引南小姐去更衣的宫女吗?”
“是。也不知这宫女到底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萧贵妃有些不悦道:“断了便断了,此事就别再追查下去了。汪若霏是宁王的人,如今你们私下结为同盟,你要动他的人,岂不是为自己树敌?”
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
“可南青青是无辜的,父皇不应该迁怒于她。此事应该查清,还她公道。”
萧贵妃满含深意地看他一眼。
知子莫若母,轩辕玦是个什么性子,萧贵妃清楚得很。
他骄傲直率,不屑去用肮脏的心机手段,却也不是个慈悲心肠的滥好人。
南青青出身平凡,有什么值得他不惜得罪宁王一党,也要救她?
“你到底是因为她无辜想救她,还是因为,沈风斓?”
萧贵妃嘴角一翘,似笑非笑。
被一眼看穿心思的轩辕玦,有些许不自在。
他正不知如何接话,萧贵妃笑着摆摆手,露出了一排贝齿。
轩辕玦有些错愕。
她一向说女子笑不露齿,难得见她笑成这个模样。
倒笑得他一头雾水。
“玦儿,你真的长大了。你不知道啊,母妃从前担心你担心得要死哦,生怕你染上那些什么龙阳断袖的毛病……”
轩辕玦顿时黑脸,“母妃。”
萧贵妃笑过之后抬头一看,这才发觉椒香等人还在屋中。
她清了清嗓,掩饰道:“总之,现在有了沈风斓,有了云旗和龙婉,母妃就放心了。”
轩辕玦原本以为,萧贵妃会因为他想救南青青,不惜得罪宁王一党而恼怒。
尤其是知道自己是为了沈风斓之后,更会嘲笑他妇人之仁。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是……
为他对沈风斓的真情实意,而感到欢喜。
他忽然觉得,萧贵妃这种把感情看得比利弊更重的心理,让他无比振奋。
“云旗和龙婉两个,现在叫人叫得可好了。下回儿臣进宫,就让人把他们带来给母妃瞧瞧。”
“真的啊?你们两个不许贪心,孩子会叫爹娘以后,也要让他们叫皇奶奶才是!”
萧贵妃不由地撅起嘴来,不依不饶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孩子。
轩辕玦不禁好笑,“已经会了,还会叫皇爷爷。等他们进宫来母后一瞧,就知道了。”
说得萧贵妃期盼得不得了。
“等他们进宫的时候,母妃就把你小时候玩的那些东西,再给他们玩。”
父继子,子继孙,这种传承格外温暖。
轩辕玦轻轻一笑,眼角完成一道优美的弧。
“待此事了结,孩儿一家四口再同来与母后请安。”
……
沈风斓再到大理寺监牢之时,已是五日之后。
她照例又让浣纱和浣葛,带上了吃食和衣裳,还有一包碎银子。
南青青圆润的脸瘦了一圈,若说从前是娇娃娃,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苦役。
沈风斓眉头一皱,以为狱卒克扣她的伙食。
浣纱一揭桌上的盖碗,才发现里头饭菜齐备,早已失去了热气。
她是自己不想吃饭。
“沈姐姐,找到那个宫女了吗?”
她的脸颊瘦了下来,越发显得眼睛孤零零的,闪着热切的光芒。
只要她在监牢中一日,只要一日未还她公道,她就没有心思吃饭。
沈风斓明白她的心情,却只能摇了摇头。
“那个宫女叫心媛,大约事发后就死了。不知道是被人杀人灭口,还是畏罪自杀。总之,这一条线索断了,我们还得还得往别处去想。”
事实上,她已经朝着别处费了不少工夫。
那个叫心媛的宫女虽死,她在宫中的朋友,萧贵妃都派人查问过了。
才发现她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平日在含元殿当差也常常是一个人,神神秘秘的。
这显然不是一个临时收买的宫女,而是一开始就被培养出来,用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好深的心计!
能够在含元殿培养安插一个这样的棋子,凭汪若霏是做不到的。
只有贤妃。
既然宫里找不到下手之处,那她就朝宫外下手。
晋王的人朝平西侯府一出手,才发现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侯府,实则是铁板一块。
里头的那些仆妇小厮,不像是伺候人的奴才,倒像是训练出来的死士。
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敲出破绽。
更别谈收买汪若霏身边的人,来寻找证据了。
南青青是个有眼色的人,沈风斓不断地在鼓励她,安慰她。
她还是看出了沈风斓的一筹莫展。
这桩案子牵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个个位高权重。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证据呢?
她忽然道:“两日前,詹大人也来看过我,劝我宽心,一定会有办法把我救出去。”
詹世城也来过了?
沈风斓叹了一口气。
“詹大人待你有情,绝不会辜负你的,你更要振作起来才是。”
在这时代,像詹世城这样能够不畏世俗目光的男子,真的不多见了。
要有多深的爱意,才能让他想娶一个失身的女子,为她承受天下了的非议。
委实是个难得的有情郎。
南青青忽然苦笑了一下,“沈姐姐,詹大人弹劾太子的那桩事,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皇上命大理寺彻查,一本户部的偷漏税银账册,一本东宫的糊涂账。
这两本账册早就被晋王和詹世城,查得毫无遗漏了,各项罪证确凿。
不出几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你放心,件件都是实证,太子这回必然遭受重创。”
南青青微微一笑,如释重负。
“那就好啊。”
固然是汪若霏的设计,让她进了那件更衣室,就再也脱身不出。
太子的借酒宣淫,轻浮无耻,同样让她无法释怀。
尤其是,在她已经有所爱之人的前提下。
南青青忽然道:“沈姐姐,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尽快地离开这座监牢。”
沈风斓一怔。
“什么法子?”
“我若怀有天家血脉,圣上便是再厌恶我,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
南青青摇了摇头。
“其实那日,我身上葵水未净。”
女子来葵水之时,行房事是不可能有孕的。
沈风斓压低了声音,“你疯了?便是不能查清此事,了不起让晋王殿下进宫向圣上求情,或者我去求我父亲,求我舅舅,让他们向圣上求情总能留你一命。你既没有怀孕,何必毁了自己一辈子?”
如果她怀上太子的血脉,依照圣上的行事,定会将她赏赐给太子为妾。
南青青的命是能保住,可是——
詹世城呢?
她忽然抬起了头来,泛着红血丝的双眼中,有一层薄薄的泪水。
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的眼神。
“青青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我不能让詹大人,为了我平白搭上他的一辈子!他是青年才俊,深受圣上的宠信,将来还有大好的前途。”
“娶了我,叫满朝文武如何看他?叫圣上如何再宠信他?”
她越说到后来,面色越发坚毅起来,尖削的下巴带着决绝的线条。
“我曾想过死在狱中,举起那把匕首,又怕辜负沈姐姐一番深情厚谊。可我若不死,詹大人是不会放弃的。那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太子?”
她冷笑一声,“我出身平凡,见了汪若霏处处忍让小心,她却还是抓着我不放。只有嫁给太子,我才能为自己报仇,才能保护子衿!”
汪若霏这等丧心病狂之人,这一次利用她来陷害太子,下一次说不定用的就是南子衿。
她们是自小相依为命的双生姊妹,便是不为自己,她也要让汪若霏不得好死!
南青青的话,显然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
一字一句,竟叫沈风斓无从反驳。
詹世城娶了南青青之后,会受天下人嘲笑,会在仕途上一蹶不振吗?
会。
汪若霏害了一个南青青之后,就会放过南子衿吗?
未必。
而南青青为了报仇,为了保护南子衿,选择嫁给太子来获得权势。
她不能指责南青青有错,就像她当初以为晋王是无耻狂徒,不还是嫁给他了吗?
在保全性命都做不到的时候,谈感情和尊严,太奢侈。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这条路会很苦。”
沈风斓开口,声音艰涩。
她没有立场去劝南青青。
如果是她,或许她也会这样做……
“沈姐姐,从那日之后,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甜了……”
她苦涩一笑,仿佛阅尽沧桑。
又仿佛——
看尽了这世间冷暖。
——
自那日打了南奇赋一顿后,詹世城颇有些一蹶不振。
宫里,他压根插不进手。
平西侯府,他更是束手无策。
连派几个差役到他们府外打探,都差点引起汪家的怀疑。
想要进大理寺监牢探望南青青,好说歹说才让他进去一次。
再想进去一次,那就难了。
那毕竟是大理寺的监牢,不是他一个区区京兆尹能够妄为的地方。
化悲愤于动力之后,他拼命在京兆尹府的案卷之中,寻找跟平西侯府相关的事件。
偌大一个侯府,总有几个仗势欺人的奴才吧?
便是门风极好没有这等人,购买田宅铺子,总会发生一些纠纷吧?
詹世城疯狂地寻找,一丝芝麻绿豆都不肯放过。
而后他才发现,这个平西侯府,真是可怕。
不像是一个侯府,反倒像是一个军营,或者说是……一个杀手营。
下人们行事井井有条,没有任何超出管理的事情发生。
这种过分干净,反而显得不正常。
他正在焦头烂额之时,只听得门房来报,“大人,有一位小姐来找您,说是姓南。”
“南小姐?”
他认识的姓南的小姐,除了南青青,那就剩下南子衿了。
想来,她是为了自己胞姐的案子而来吧?
詹世城道:“去请进来吧,沏上茶水。”
他埋首于案卷之中,听见少女轻灵的脚步声,头也没抬。
“二小姐坐,你先喝茶,本官看完这一卷就好。”
少女慢慢走到下首的太师椅旁,缓缓坐下。
“不急,你慢慢看。”
詹世城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从案卷之中抬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住了眼前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俏丽的鹅黄色齐胸襦裙,青绿色的裙带飘飘洒洒地落在胸前。
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娇小的身段,显得俏皮可爱。
那双眼睛莹润清纯,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詹世城一惊,手中的案卷,不经意掉落在了地上。
“青青?”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见眼前少女不答,不禁暗笑自己。
南青青现下在大理寺监牢中,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兆尹府?
只怕他是思念过度,一时看花眼了。
少女起身走近,俯身将那案卷拾起,在桌上摆好。
“这才几日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她语带娇嗔,詹世城忽然狂喜地站起,激动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青青,真的是你!”
南青青等了他好半日,想不到他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她故意道:“原来你想见的是子衿,不是我啊?那我回牢里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一下子落进了一个紧实的怀抱。
詹世城一时情急,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生怕她离开。
“怎么会?我想见你,我当然想见你!”
他高大的身躯笼在南青青身后,像是一把保护伞,恨不得为她挡尽所有的风雨。
南青青背对着他,视线渐渐模糊。
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拥抱像是一剂最好的解药。
将彼此多日来的阴霾,瞬间驱散。
过了好一会儿,南青青才忍下了眼泪,强笑着推开他的手。
“好啦,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她转过身来,笑容仍像是初识那日般,纯净美好。
詹世城笑得傻气,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摆脱沈姐姐把子衿带进牢中,让她替我待一日,我才能脱身出来见你。好在除了你们,也没人能分辨得清我们姊妹谁是谁。”
詹世城一听便放了心,连他方才一时恍惚,都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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