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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由己不由天-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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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世城一听便放了心,连他方才一时恍惚,都会把南青青认错成南子衿。
那些不熟知她们两的人,就更加找不到区别了。
南青青笑道:“我先去了你的府邸,府中下人说你在府衙。今日休沐,你还在府衙做什么?走,回府去,我给你做饭吃。”
詹世城原是要在府衙里,寻找与平西侯府有关的案卷,却怎么也没找到。
他不好意思告诉南青青,便含糊了过去,“也没做什么,我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回府去!”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案卷收拾好了,抄起一件外衣,就回头对南青青笑。
“哪能让你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高轩他们都交口称赞,今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高轩是何人?”
“哦,就是你沈姐姐的大哥……”
两人一边往詹府走,一边在路上闲聊。
正值傍晚时分,许多附近的人家开始做饭,饭菜的香气四处飘散。
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一同还家的小夫妻一样,格外和谐。
詹府离京兆尹府不远,那里本就是一处闲置的宅院,正好给他便于办公罢了。
南青青尚未进府门,先观察了起来。
此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用做一个三品官的私宅,勉强说得过去。
就是看起来陈旧了些,大门的朱漆都剥落了许多,有些寒碜。
“你便是性子粗狂不拘小节,这门脸也该稍稍注意些才是。一看便知府中缺人少丁,怪不得有人都敢把刺客,直接派到你府中来了。”
听南青青的话,詹世城只是嘿嘿一笑。
“有人想杀我,我把门脸刷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你瞧瞧晋王府多煊煊赫赫,不过是让人派去的刺客更多罢了!”
南青青被他一句话顶回来,索性不开口了。
他连忙讨饶。
“好好好,刷刷刷,一会儿就让他们刷!”
不就刷个门儿多大点事,她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南青青一下子又笑了起来,而后一路朝府里去,一路叽叽喳喳给他提意见。
“这院子里空荡荡的,也该摆些花草,再不济种几颗果树也好。”
“你这府里下人太少了,丫鬟倒是不必,婆子小厮都可以添些。”
“厨房只有这些菜吗?你平日办公辛苦,回家要多吃些好的……”
无论她说什么,詹世城都是好好好,是是是,满口答应。
也不知道她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儿,嘴里叽里呱啦的,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没一会儿,仆人又出去拎了一条草鱼回来,并一些鲜肉和各色蔬菜。
两人抢着要下厨。
詹世城道:“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做饭的,让我来吧!”
南青青道:“君子远庖厨,男儿家家的做什么饭?我来就是了。”
两人一时争驰不下,索性都进了厨房。
詹世城撩起衣袖,动作麻利地用刀刮起鱼鳞,一条小臂长的草鱼就被收拾好了。
南青青在厨房里找到围裙,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系上,而后细细地挽起了衣袖。
她细嫩的手一看就没干过粗活,拿起菜刀来倒似模似样。
一串串漂亮的萝卜花从她刀下出来,看得詹世城目瞪口呆。
他自己是个不讲究的人,亲自下厨做饭是常事,就算是府中下人给他做饭,也不见得精细到哪儿去。
萝卜能切成片就不错了,实在不行,切成段他也能吃——
只要煮熟。
乍见南青青还要给萝卜雕花,这种属于闺阁的闲情雅致,让他既好奇又喜欢。
切完了萝卜花,南青青抬起眼看他,不免有些得意。
“把拿南瓜也给我。”
南瓜可就没有萝卜那么好切了,她费的力气比方才大了许多,挽起的衣袖也不住地往下滑。
那一段纤细的皓腕时隐时现,让正切着五花肉的詹世城,遐想连篇。
南青青时不时用另一只手臂,将袖子再蹭上去,坚持不了一会儿又掉下来了。
她有些气恼地嘟起嘴来,面上薄红。
忽地,一双略显粗黑的手伸来,将她滑下的衣袖,细细地卷起。
这样的动作间,他的手难免碰到她肌肤。
一黑一白,一粗一细。
肌肤相接时,彼此心中擦起火花。
等菜都做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两人在房中相对而坐。
一把白瓷酒壶,散发着清冽的酒香。
她亲手执壶,在两个小杯中各倒了八分满。
“大人连日辛苦,为青青在外奔波。青青感激不尽,聊以一杯水酒,报大人恩情。”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回再听她说报恩,詹世城没有再提以身相许的话。
她才经历过那么不堪的事情,不是他可以开玩笑的时候。
他同样执杯满饮。
“你我之间,就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话了。”
他为她,甘之如饴。
一杯酒下肚,南青青面上现出薄红,似乎不胜酒力。
詹世城少在官场应酬,多喝了两杯,眼神也开始飘忽了。
他想劝南青青少喝两杯,偏偏南青青还不断地给他劝酒。
“你尝尝,我做的这个醋溜鱼块,下酒是最好的。”
她朝詹世城碗中夹了一块,等他尝过之后,又劝他喝一杯酒试试。
“怎么样,是不是味道很好?”
詹世城面上通红,醉眼乜嘢,只笑着道:“好……很好。”
两人一面吃菜一面喝酒聊天,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他的酒杯满了一轮又一轮,而她的杯中,迟迟未满上第二轮。
南青青一手端着酒杯,凑到唇边,忽然问他。
“你说想娶我,是真的吗?”
詹世城醉得厉害,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对,我要娶你,我要娶青青!”
他忽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高声喊道:“我詹世城此生,非南青青不娶!”
这一声高喊,她眼眶含泪,站起来扶住了摇摇晃晃的他。
“我听见了,你慢些。”
眼看他醉得不轻,她用肩膀撑着他半边身体,将他扶到了里间的床上。
“你慢些,这边——”
她忽然轻呼一声。
詹世城醉卧在床上,一个不小心,将她也带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倒在床上,彼此的脸贴近,四目相接。
在最近的距离,看到最真实的心意。
而后,不知道是谁先靠近,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彼此的呼吸,在对方面上喷薄。
詹世城忽然愣了愣,看清眼前南青青的容貌之后,便急着后退。
真是酒能乱性,他怎么能做这样轻薄的事?
想着便直起了身子,试图从床上爬起来。
身后一只纤手一勾,他好不容易直起的身子,再度被拉回了床上。
南青青的声音,细弱而坚定。
“这是我想要的。”
詹世城一愣,酒气上涌,脑中一片混沌。
紧接着,他看到南青青将手伸到了胸前,轻轻解下了裙带。
紧紧束在胸前的襦裙,缓缓地脱落,露出一片雪白……
她伸出手来,合上了床帐。
朦胧的素色床帐中,男子身影僵硬,一动不动。
女子衣衫半褪,朝他伸出手去,慢慢解着他的腰带。
良久。
男子高大的身影欺身而上,与女子的娇小,重合为一体。
帐中身影起伏,低喘微微。
烛火摇曳中,男子探出头来,吹灭了灯。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不多时,幽静的内室,传来一声细细的呻吟……
这一夜犹如梦境,在酒香的发酵下,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她投怀送抱,她身躯娇软。
在他身下承欢之时,也有些许痛楚,更多的却是甜蜜。
这于她而言,虽不是初夜,却是初尝男欢女爱的美妙滋味。
他不算太清醒,只是心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求欢,他怎么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那个时候有些许察觉,为什么她今夜拼命给自己灌酒。
只是不想去揭穿她的任何小心思。
就算她要自己的命,又如何?
给她便是。
这一夜,无尽旖旎。
以至于詹世城第二日醒来,看见床边空空荡荡,几乎怀疑是自己的梦境。
只有被衾上留下的她的淡淡体香,告诉他这不是一个梦。
他急忙起身,忽然觉得脑袋一沉,又坐回了床边。
仆人端着盖碗走进来,见状忙上前搀扶。
“大人慢些,您昨夜喝多了,快喝盏醒酒茶吧!”
詹世城被他扶着走到桌边,将那一盏醒酒茶喝尽,随后开口。
“昨日那个姑娘呢?”
仆人面上,现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大人,那个姑娘天色未明就走了。走的时候叮嘱奴才们,给大人熬一碗醒酒汤。”
天色未明就走了?
詹世城眉头一皱,“她一个姑娘家,你们就这样让她走了?若是她走到外头去,碰见坏人怎么好?”
那仆人连忙解释。
“回大人,姑娘不是一个人走的。有一辆马车来接她,还是很好的马车呢,不像是寻常官宦人家的。若是带个明黄徽记,只怕奴才要以为是哪个王府的呢!”
詹世城一听这话,才放下了心。
这样的马车,想必是沈风斓派来的。
她定是要把南青青接回大理寺监牢,把南子衿换出来。
只是此事天衣无缝,何必急在这一时换人呢?
他又是急躁,又是愧疚。
昨夜他们才有过肌肤之亲,就这么让南青青离开,连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禁一拍桌子。
不行,他得再去一趟大理寺监牢,不论如何都要见到南青青。
哪怕是花银子贿赂,他也非进去不可!
他说罢急忙起身,大步就朝外走去。
只有那个伺候的下人跟在后头,朝他大呼——
“大人这是上哪儿去啊!您还没洗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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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你来看看本王的背
詹世城赶到大理寺监牢的时候,鸡已经鸣过了四遍。
当值的官员还没来,只有狱卒打着呵欠开了门,满脸没睡醒的困意。
见在外叫门的,是个衣着朴素的高大汉子,头发还有些许蓬乱,便没放在心上。
“这一大早的,叫什么叫?来探监的等余大人来了再说。”
狱卒一面说着,打着呵欠的口中发出臭气。
大理寺监牢可不是一般的监牢,没有上头大人们发话,谁敢随便放人进去?
詹世城闻着那隔夜的口臭,不禁拧了眉头。
忽然想到,他自己好像也没刷牙……
再想着无论如何要见南青青一面,又忍耐下来。
他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块京兆尹府的腰牌来。
“本官是京兆尹詹世城,劳烦差役行个方便,让我进去探访一个故人。”
那狱卒仔细盯着腰牌看了一眼,目光狐疑地转向詹世城,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若说他是骗子吧,仔细看他的确生得仪表堂堂,高大英武。
若说他没有骗人……
哪有穿着打扮这么朴素的三品官?
狱卒想了想,还是放缓了语气,朝他拱手行礼。
“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大理寺监牢不同寻常地方。即便您真是京兆尹大人,恕小的不敢放您进去。”
詹世城想到上次进来时,首肯的那人是大理寺少卿余杰,便道:“你们余大人呢?”
狱卒一听这话有门,姿态越发恭敬了起来。
“余大人一向不这么早来,这会子,他只怕才到官衙。”
在官衙喝喝茶,处置处置公文,再到监牢来只怕还有好一会儿工夫。
詹世城自己坐了这许多年的官,对这种官僚习气最是清楚不过,便也不为难那个狱卒。
“既如此,本官亲自到大理寺官衙去见!”
他袍角一拂,抬脚便朝外走去。
身后的狱卒手搭凉棚,挡住清晨略嫌灼热的阳光,又打了个呵欠。
詹世城到大理寺官衙,总算找到了余杰,他正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喝茶。
一见着詹世城,他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
“哟,詹大人,您又来了啊!”
余杰也不起身,只是抬手一指旁边,“您请坐。”
詹世城道:“我不坐了,我就想进监牢探望南小姐,劳烦余大人给行个方便吧!”
两人是平级的官员,大理寺隶属中央,故而余杰的位置算是比他稍高一些。
他眉头一皱,“哎呀,那可不成!詹大人前几日才来探望过,现在又来,这可不合规矩啊!”
詹世城知道此人油滑,不能视为寻常人对待。
他大剌剌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凑近了余杰,低声说了些什么。
余杰忽地眉飞色舞了起来。
很快,他又苦着脸道:“唉,这京中谁不知道你詹大人深得圣宠?我有心想巴结,也不能误了自己的本职不是?”
詹世城冷哼一声。
他都违心地承诺余杰,将来有机会一定在皇上面前举荐他了,没想到余杰还是不肯答应。
“你拦我是本职,那你怎么不拦沈侧妃?说到底你还不是巴结晋王殿下,欺负我这京兆尹的官小。真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
余杰被他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
他巴结晋王殿下不假,但是拦着詹世城,也绝非拜高踩低。
像他这样的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
余杰也不例外,可他首先要顾及的,是晋王府那边的意思。
今日凌晨天还未亮,晋王府便派人到了他府上,请他到大理寺监牢。
沈侧妃便带着一个黑纱遮面的少女,进了南青青的牢房。
昨日是才来过的,怎么今儿又着急来了?
过了一会儿沈风斓同那女子走了,余杰留了个心眼朝牢房中一看——
南青青还在里头,穿着囚服安静地坐着。
他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是沈侧妃胆大包天,用个别的女子把南青青换走,那他可就遭殃了。
余杰当然不知道,进去前,那个黑纱遮面的女子就是南青青。
被带出来的却是南子衿。
他正要打个呵欠回去继续睡觉,南青青却叫住了他。
“沈姐姐说,小女在这牢中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找大人说,是吗?”
余杰呵呵一笑,“是是是,小姐有何吩咐?”
看沈风斓一次次派人来,自己也多次亲自前来探监,就知道她对南青青有多看重。
他自然不肯怠慢。
南青青幽幽地看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奇特的笑意。
“烦请大人,别再让詹大人来了。”
南青青特意交代,他若是把詹世城放进去,怎么跟在沈风斓面前说话?
故而,余杰打死不肯放詹世城进去。
“我说詹大人,你口口声声指责我巴结晋王,难道詹大人不是站在晋王这一边的吗?”
詹世城一愣。
他的确接了那份神秘人丢给他的账册,也搜集了证据当朝弹劾太子……
无形中,似乎就把自己陷入晋王一党了。
虽然他跟晋王私交颇好,虽然南青青的事沈风斓出手相助,让他对晋王府好感更加深了……
他连忙摇头,“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为了大周百姓着想,才弹劾太子和户部勾结侵吞国库银钱。”
余杰才不信他这套,只道:“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何必遮掩呢?我老实告诉你一句罢,是南小姐自己不愿意见你,并非我有意阻拦。”
詹世城瞪大了眼,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胡说,她怎么可能不想见我?她……”
他忽然打住了话头,以免被余杰知道,南青青和南子衿互换的事。
“怎么不可能?若不是南小姐自己的意思,我何必得罪大人呢?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说是不是?”
詹世城半信半疑。
看余杰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可南青青为什么不想见自己?
明明昨夜,她主动投怀送抱,温柔多情……
结果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趁着自己熟睡偷偷离开了。
女儿家的心思,还真是善变。
他一时想不明白,只好道:“罢了,我去晋王府见沈侧妃,她必然知道。”
原以为到晋王府就能解惑的詹世城,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门房的下人看见他,都知道这是晋王殿下的朋友,笑脸相迎。
“詹大人今日来得真早,殿下怕是还没起,大人请到前厅稍等。”
待他一说是来找沈侧妃的,下人立刻变了脸色。
“詹大人,我们娘娘吩咐了,今儿谁也不见。”
“你去通传沈侧妃,就说我老詹是为了南小姐的事来的,她一定会见。”
下人面露难色。
“不瞒大人说,我们娘娘吩咐了,谁也不见——尤其是詹大人。”
詹世城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彼时天斓居中,慢悠悠起身的沈风斓,一揭开帐帘,正好看到轩辕玦。
他睡在对面的榻上,正直起上身来揉了揉眼,白色的中衣领口敞了一大半。
“殿下早。”
沈风斓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很有精神。
晋王殿下却打了个呵欠。
“本王最近是不是睡榻睡多了,背都睡直了,你来看看。”
沈风斓正自顾自起身,听得他这一说,下意识目光投向他。
只见轩辕玦背对着她,衣裳褪下去一大半。
他脊背笔直,沟壑分明,背上的肌肤紧实而细滑。
中间是一道凹下的线条,一路延伸,一直往下……
沈风斓道:“殿下不必脱衣裳,我也看得出来。”
哪里是睡直的,他的脊背本来就很直。
一言不合就脱衣服,不就是想勾引她嘛?
沈风斓极有定力地别开眼,假装不解其意。
待要叫浣纱和浣葛进来,又犹豫了一下。
“殿下快把衣裳穿好罢,我要叫人了。”
“叫吧。”
他一脸淡定,一点也没有要主动穿好衣裳的意思。
沈风斓恨得牙痒,“殿下就没有一点做美人的觉悟吗?我可不希望我这屋子里,再出一个玉凤之流。”
玉凤被撵出晋王府后怀恨在心,去告诉卫玉陵沈风斓的行踪,这才导致了京郊那一场险状环生的刺杀。
事后长公主府的人将她保护了起来,沈风斓也懒得再去追究。
她只是好奇,长公主知不知道这件事。
轩辕玦挑眉一笑,“你这话说的,就像本王除了美色,一无是处似的。”
丫鬟觊觎他,怪他咯?
他不仅这副皮囊好,出身地位,学识才能,哪一点不好?
偏沈风斓都看不见似的。
嘴上这样说,到底还是乖乖地把衣裳穿上。
隔间的浣纱和浣葛等人,这才进来伺候梳洗。
浣纱一面给她梳头,一面禀道:“娘娘,方才詹大人果然来了。”
沈风斓眸子一暗,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他来得可真早。”
与心爱之人一夜云雨,一早醒来却找不见人,换做谁都会着急忙慌。
何况是詹世城和南青青,这般处境。
她同情詹世城,又不得不尊重南青青的决定。
浣纱道:“门房已经把他打发走了,说是詹大人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是娶过一个妻子,但对青青,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娶妻是娶妻,爱一个人是爱一个人,两者的意义完全不同。”
沈风斓这样说着,没有注意到轩辕玦正在更衣,听了她这话目光一闪。
若换做是从前,他一定会批驳沈风斓,说的什么歪理。
但是现在……
他觉得沈风斓的歪理,其实很有道理。
如果他这一生,就是娶个寻常的高门贵女,生儿育女。
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又如何?
终究无趣。
只有沈风斓能给他有趣的感觉,让他欢喜让他吃醋,让他强烈地想对她好。
这就是,爱一个人吧?
他盯着沈风斓垂着一头墨发的背影,三千青丝,如流泉倾泻。
若是一把握在手心,想来会很柔软。
他不禁一笑。
沈风斓从铜镜之中,隐约看到他的神情。
从晋王殿下面上看到这种痴汉笑,委实不容易。
她忽生玩心,朝铜镜中深深看了一眼。
那一眼多情妩媚,媚而不淫,妖而不艳。
眼角轻轻一挑,仿佛就挑起了他的心。
直到听见细细的吃笑声,他才反应过来,面色薄红。
沈风斓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下好了,不仅浣纱浣葛她们在笑,连玉丹她们都忍俊不禁翘了嘴角……
沈风斓连忙岔开了话题。
晋王殿下不禁逗,要适可而止,否则就会恼羞成怒。
她早就摸透其中的规律了。
“不知大理寺可把太子一案的结果上报了?都这么些天了,也该出来了。”
轩辕玦点头道:“那些东西,本王和老詹他们一查再查,早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此事要想结案很容易,只是有人在压着罢了。”
沈风斓立刻道:“是卫皇后他们?”
卫皇后是太子的生母,眼看着太子这回是难逃一劫,她总要垂死挣扎做些什么。
总不能就看着太子这样一败涂地。
这回,他却没有点头。
“卫皇后?卫家在朝中已经无人了,若不是长公主,只怕连记得的人都没有了。我所担心的,是父皇。”
以卫皇后的势力,太子一进监牢,底下的人也就差不多树倒猢狲散了。
眼看太子罪证确凿,这个时候谁还敢替他们卖命?
躲都来不及。
真正能在此事之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圣上。
轩辕玦沉声道:“本王原是想进宫劝说父皇的,母妃却觉得不妥,把我拦住了。她说不仅是我,她也不会在父皇面前说起此事。”
沈风斓轻轻一叹,“贵妃娘娘这是怕,圣上会疑心于你。”
萧贵妃的想法没有错,晋王殿下的做法,其实也没有错。
他在圣上面前承宠多年,在这种时候,总是能说得上话的。
萧贵妃为他考虑,宁可事情不成,也不想他再度被圣上疑心,这也没有错。
她叹息的是,萧贵妃盛宠多年,在圣上面前,依然如此小心翼翼。
在寿宴之上,他们三人,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
皇上似乎只把萧贵妃视为爱妻,只把晋王殿下视为爱子那般,惹人羡慕。
谁会知道,那份令人羡慕的美好底下,有多少曲折。
“父皇这些年来,越老迈,脾气就越发古怪。他好像不再信任任何人了,总觉得旁人都是别有用心,在谋夺皇位似的。”
待他算是还好,待旁人就更加严苛了。
要是他这个时候进宫去劝说,让圣上对太子重罚,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沈风斓一笑。
“殿下说的旁人,是不是也包括,恒王殿下?”
恒王是不受宠的皇子,偏偏他序齿大,仅次于太子。
他有野心,也有经营,正因为如此,越发让圣上忌惮。
轩辕玦也笑道:“是啊。本王不能进宫去劝父皇,但是恒王兄……”
“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整垮太子的好机会。”
——
如晋王殿下所料,恒王的确进宫去找圣上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在诸位皇子之中,既平庸又不得圣上宠爱,故而是有备而去。
御书房中,圣上盯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你有何事要奏?”
恒王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听圣上一问,便是滔滔不绝。
“启禀父皇,关于太子勾结户部贪污国库银子的事,儿臣深感痛心。儿臣思来想去,有一件事若不报给父皇知道,儿臣于心难安啊!”
说着便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道折子。
“儿臣要弹劾太子,于去岁年初,杖责东宫一个小太监致死。事情的原委都写在折中,还请父皇明鉴!”
圣上的缓缓地开口,声音略显老态。
“你拿过来朕看。”
恒王心中一喜。
圣上不让李照人来拿,反要他亲自送上前去。
这显然是信任他、亲近他的意思啊!
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圣上的御案旁,恭恭敬敬地双手递出折子。
圣上亲手接过那折子,而后——
他用力地在恒王脑袋上打了几下!
“混账东西!去年的事情,你去年怎么不说?眼看太子失势了,你恨不得再来踩他一脚,所以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出来说,是不是?!”
恒王被打得抱头鼠窜,连忙跪在地上。
“儿臣并非有意要踩太子,实在是儿臣从前慑于太子的威权,不敢说啊!儿臣那日在大殿之上看到詹大人的风采,这才鼓起勇气效仿他……”
话音未落,又遭圣上一顿打。
那封折子都被打得变了形,圣上似乎才稍稍解气。
“你拿什么脸来比詹世城?那是个愣头青,见着不公之事,义无反顾就要告,从来不管对方是有权还是没权。”
“你呢?你也就只会拜高踩低,见朕要收拾太子,这才敢冒头,哼!”
圣上说着,伸手朝案上一指。
“你瞧瞧,这些人都跟你一样!见着太子落魄了,什么成年往事都拿出来说。一个个自诩为詹世城那样的忠正之士,以为朕老糊涂了?”
“一群小人!”
圣上衣袖一拂,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应声而倒,掉了满地。
太子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不说这些后来添上的,只一条贪污国库银两达三十万,就够吃一条大罪了。
再加上在圣寿之日,公然酒醉淫辱良家女子……
圣上眉头一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恒王吓得跪在地上满地爬,将那些奏折捡起来抱在怀中。
圣上越发看他不舒服。
“还不快离了我这里!”
被这一喝,他怀里的奏折又掉回了地上,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看起来高大健壮的一个男子,在圣上面前就像只老鼠一样,没有半点脾性。
直到他走出了御书房,面上才好看了些。
他是来煽风点火,想让圣上从重惩罚太子的。
没想到煽风不成,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火。
只怕圣上看到那些关于太子的奏折,早就气得半死,正好他撞进来当了出气筒。
他可真是倒霉啊!
恒王越想越气,便顺着回廊往后宫去,找自己的母妃说说此事。
冷不防见前头仪仗煊赫,他忙侧身到一旁避让。
伴随这副华丽仪仗而来的,正是卫皇后。
她一眼看见恒王侧身立于一旁,再看他走来的方向,便知是刚从御书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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