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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令-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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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忌讳,雪若风推开稳婆就往屋里冲。一开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尽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风声凄厉,吹送着瓢泼雨丝噼里啪啦的打在床上。
梨逍尘的手垂在床边,雨水顺着手腕淌下来,在地上汇成一小洼。
床下的角落里,放着个死了的的孩子,没剪开的脐带还连着梨逍尘的身体。
雪若风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他一步步走到那个死孩子的身边,把它抱了起来。很小很小的一个,比自己的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眉眼儿很精致,小巧的五官很弱很弱的胳膊。它身上还带着些体温,但却早已没了心跳。
从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死了。
雪若风扯断了脐带,很小心的用衣裳包了它放在梨逍尘的枕边。连带着放在一起的,还有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逍遥泪。
蓦然,逍遥泪碰到孩子的那一瞬间,发出了刺目的光芒!
那光芒是灿烂的金色,仿佛会流动一般包裹住了整个床榻。里头有隐隐的碎光流动,从梨逍尘的身上流出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就钻进了孩子的体内。
等光芒变成了光晕,最后越来越淡,直到完全不见的时候,梨逍尘的身体已经冷透了。
身旁传来孩子的哭声,雪若风握起了梨逍尘搭在床里的另一只手,床单狼藉,但却清晰的用血写下了两个字。
“江画。”
江画江画,携手并肩看天地繁华江山如画,是梨逍尘追求了一辈子的梦,但到死也没有实现。
雪若风抱起孩子,温柔的让孩子稚嫩的脸儿碰了碰梨逍尘的唇,“江儿,这是你的娘亲。你今天看过了她,但是以后一定要忘记啊,千万、千万不要记得。”
不要记得她的苦痛,不要记得她的悲伤,也不要像她一般强韧。如果可以,做个于她截然不同的人,也许可以幸福快乐到老。
又到了长安梨花盛开的时节,洋洋洒洒的洁白花瓣宛若满天飞雪,飘荡在眉间、眼角。
雪王爷彻底成了不务正业的纨绔,闲来无事竟开始经营青楼这种行当。名下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从天子脚下的长安城,一直到遥远的边关,处处有红院楚馆儿。
六年后,零陵传来快马疾书,并未死去的紫王梨纤痕成了南关的帅将,统领一方军队,南关军势如破竹,挥师北上欲踏平长安这一城的繁华。
战火烧到了江南水乡,烟雨楼在一片铁骑中化作飞灰。
雪王爷闻之,单枪匹马南下江南,在昔日繁华的西子湖上见了梨纤痕。因为设下了结界,所以随行的沧云阁史官并未记录下两人的对话,只知道雪王爷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女娃娃。
此后战火就停了,梨纤痕上奏愿交出所有的军权,自此安身零陵,发誓永不踏入中原半步,终生守护这流氏河山。
又过了半年,在曾经烟雨楼的废墟上,一座与先前截然不同的青楼建起来了,金墙宫灯琉璃瓦,富丽堂皇的比皇宫更甚。
雪王爷题名——“醉江山”。
那女娃娃生的愈发可人,小脑袋聪明的不像话,一张甜蜜蜜的小嘴儿哄的整个长安的权贵都恨不得把她搁在怀里宠。雪王爷也愈发欢喜的逢人便说,这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儿。
皇帝也稀罕这女孩儿,一道圣旨颁下,封做“江山郡主”。
此后再六年,襄王温软玉战死沙场,死前为天下平定了最后一番霍乱,缔造了流氏王朝之后的盛世繁华。
梨王逍尘的故事,终于埋入了黄土。
……
……
梨花茶已经凉透了,里头的茶叶早就沉了底儿,安安静静的沁出冷香。
江画靠着未央的肩像是睡着了,可她握在手里的汤水还泛着微微的涟漪。
一阵风吹起了满地的落花,飘飘摇摇的花瓣落在她的眉间、眼角,滴溜溜的旋转。
江画睁开眼,眸子里头的伤痛仿佛看尽了全城繁华。“纤痕……?”
纤痕正在泡茶的手一滞,里头的汤匙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你……”
“我记起来了,逍遥泪里封印的全部记忆……都想起来了!”江画握住纤痕的指尖,“你没死……真的、真的太好了!纤痕、我的纤痕……”
“雪江画?!”未央震惊的瞪大眼,一把拽住她,使劲晃着她的肩,“你在说什么?”
“梨逍尘、雪江画……梨逍尘、雪江画……不是不是!”江画甩开了纤痕,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就摔在地上。“我不是梨逍尘!我不是!可是她在我的脑子里,这都是谁的记忆,我分不出来、都分不出来了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纤痕继续泡茶的动作,忽然间就哭了起来,精致的脸上泪如雨下。未央一巴掌就打在了他脸上,纤痕雪白的脸顿时就肿了大半边。
“梨纤痕你这疯子!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纤痕捂着脸,“咯咯”笑了起来,“不过是能唤起人心底记忆的药罢了,它可以将两个人的记忆融合在一起,从今往后,你就是梨逍尘,梨逍尘就是你,分不开彼此。”
“她是梨逍尘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把解药给我!”
随着一声清脆的龙吟,未央的长剑就架上了纤痕的脖子。可纤痕不躲,反而愈发笑两肩颤抖,笑的眼泪直顺着下巴淌,“你不乐意么?但是你看,她很开心啊。”
未央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果真看到江画扶着树站了起来,她步伐很快,眨眼就到了跟前。摸着纤痕的手极其轻软,脸上漾起极其温柔的微笑。
未央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我的纤痕,你还好么?让我抱抱你,亲亲你……”
“嗯。”江画轻轻的把纤痕搂进怀里,柔软的嘴唇从他的额头一路往下,蜻蜓点水的掠过每一处脸颊,最后停在唇上。她抬手摸纤痕的脸,“不要哭,我的纤痕早就长大了,而且很坚强,不哭……”
那一瞬,强大的紫王哭的像个孩子。
梨逍尘精通音律,而雪江画却连歌都不会唱。此时,袅袅琴音从敞开的窗棂里飘出来,动听的连屋外的鸟儿都停在了屋顶上。
纤痕靠在江画怀里,轻轻伸手戳她的唇,“尊上?”
“怎么了?”江画停下琴,好笑的抓住他的手。“尊上这两天谁都不要想,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会宠你一辈子啊,只要我还在,就会一直一直护着你。”江画的声音很柔,满眼宠溺的笑意。
纤痕抽抽鼻子,把头埋在梨逍尘的怀里,闷闷的没再说话。
傍晚的时候,纤痕还在睡,江画一个人披了衣裳出来溜达,刚推开门就看见了前头蹲在湖边灌酒的未央。
杨烛坐在他对面儿,见江画过来,歪着头直愣愣的问道,“郡主……呃,你到底是谁?”
“我是梨逍尘。”
“你是梨王殿下,那江山郡主呢?”
“也是我。”
旁边有人嗤笑了一声,未央扔了杯子,挑眉看着江画,“那亲爱的梨王殿下,您是准备让你的亲女儿跟你的男宠生活一辈子,睡一张床咯?”
地上早就有好几个空了的酒坛子,未央喝的半醉,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贴近江画,咫尺的距离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还是说,殿下要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共侍一夫?”
第四十三章 天人终隔
“王爷,你喝醉了!”杨烛忙拉住未央,不料却被未央反手点了穴道,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
江画的脸色有些发白,她颤巍巍的后退了几步,“我竟不知,你是这么看我的。梨逍尘是梨逍尘,我是我,你凭什么敢这么说?!”
这番反应,弄得未央也有些惊诧,他皱了皱眉试探着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自然是江画。”
“郡主你……”
杨烛话音未落,就见江画忽然又闭上了眼,待睁开的时候,里头已是不一样的波澜了。她笑笑,抬手就抚了抚未央的脸,“东方未央?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的母后呢……她还好么?”
只一瞬,未央和杨烛如坠冰窖。
是人格分裂?还是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纤痕的声音,见江画站在湖边,他忙跑过来拽住她的袖子,“尊上,原来你在这儿!”
纤痕的容貌似乎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改变,依旧美丽年轻一如二十岁那年。这番拉扯,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孩子。江画莞尔,抬手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汗,“怎么了?跑成这样,累么?”
纤痕垂下头,声音轻的让人莫名心疼,“我以为尊上又走了,说好要陪我两天的,不守信用……我很难过。”
“好,我不走。”
眼前的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在一起,未央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索性提了酒坛就走,临走时还很善意的解了杨烛的穴道。
未央走的摇摇晃晃,吓得杨烛一能动就追了上去。
这两天江画陪着纤痕玩遍了整个零陵城,河边、桥头、酒楼、花园……回来那天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卧房里已经燃好了香。一开门,纷扬的纱幔混着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竟莫名让人一阵恍惚。
“浮生香?”江画惊诧道,忙反手关上了门。
浮生香。浮生若梦,一梦浮生。
九重塔的催情药。
江画压下心中的不安,强笑道,“不知哪个丫鬟燃错了,今晚我们换个地方睡。”
“是我。”纤痕挣脱了江画,伸手推开门,浓郁的香气瞬时就扑了上来。纤痕的眼眶有些泛红,随即就哭了出来,“再一晚,过了今晚我就再也不会烦你了。我就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再也不出现了!”
江画慌了,一把捧住纤痕的脸,“别哭,不要哭。我不会离开你啊!好好好,就算是浮生香还是鹤顶红我都陪你,不要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晚的所有情景都那么熟悉,满屋子的纱幔,空气里氤氲着浓郁的香气,还有些微微的梨花冷香。
……以及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未央握着窗框的骨节已经泛着青白色,隔着帘幔,屋里头渐渐清晰的喘息声传过来。顿了顿,终还是替里头的人掩上了窗缝。
那天,纤痕问他,“你知道红颜枯骨么?”
“一旦动情,三日内就会死的毒药?”未央怔住,随即震惊的看着他,“王爷?!”
纤痕很平静,只望着远处的湖水微笑,“都说红颜是世上最惨烈的毒,中毒人只能活三日。可是却不知道一旦至爱死去,这毒便永生永世不会复发,相反还会令中毒人青春永驻不老不死,日日受尽相思痛。这毒,是尊上死后六年时我自愿服下的。”
梨逍尘死后的第六年,紫王梨纤痕挥师北上,江南烟雨楼在铁骑下化作飞灰。雪若风单枪匹马来到西子湖,亲手将这世上没有解药的红颜枯骨递给了他。
“虽然日日受尽相思痛,却能在痛极之时见到心爱之人的幻像,千年万年都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但对我而言,这样做乐远胜于苦。”
“这就是王爷甘愿毫无要求的退兵,并承诺永不踏出零陵半步,终生守着这南关的原因?”未央觉得喉咙里发涩。纤痕这爱,较于强大的梨逍尘而言,太过卑微和酸楚。
“未央。”纤痕忽然唤了他一声,“既然尊上已经出现,三天后等我死了,你要好好待她。当年二公子的遗憾,我不想你再重蹈一遍。尊上伤了一辈子,她的女儿理性幸福的活着。”
未央起初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当卧房的门被砰然打开,江画抱着纤痕出来的时候,都明了了。
“王爷,你撑着点,我带你去看大夫!”
纤痕的衣裳上一片刺目的鲜红,嘴角随着唇片的开阖还不断的往外涌着血。他靠在江画身上,伸手去握住江画的,“不用了,你既拥有她的记忆,就该知道,红颜枯骨……是没、没有解药的。其实,我死了也、也好,就能去看看柳七和色儿,柳七也是中了这毒药死的,不晓得她现在还……记不记得我。还有色儿,我负她一生,她有没有听我的话好好喝孟婆汤、然后去投胎……”
江画跪在地上,从纤痕的嘴里涌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她一身白衣,梨逍尘的记忆还在她的脑子里叫嚣,几乎就要冲破身体冲出来。
纤痕抬手去摸江画的脸,“真的好像啊,可你终究……还不是她。江画……这名字起的真好……”
“我等了二十年,然后剩下的的命来交换这三天,我不不悔……不悔……”
繁华天下江山如画,梨逍尘到死都没能看见,她把这希望搁在她的女儿身上。她是那么善良,以天下为己任,护佑苍生安好。而她的女儿,同她十二分的相像。
纤痕撑起身,带血的唇颤巍巍的凑上江画,一枚冰凉的水晶从他的嘴里渡给了江画。水晶缓缓融化,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心脾,竟是分外的神清气爽。
江画还没反应过来,纤痕的手就垂下去了。
再也没抬起来。
梨逍尘曾说,如果纤痕死了,就会化作清风,时时刻刻的围绕在她的身边。一阵风吹起了落花,刚巧就落在了江画的手心。
轻轻软软的花瓣,一如几十年前那个纯净入水的少年。
没有梁色,也没遇上柳七,他同梨逍尘还住在长安的凌音局。在遇上丰玄之前,一切都还没发生。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活着。
未央写了道折子,让杨烛快马加鞭的送回长安。皇帝的效率很快,不过半月,在丰王府的梨花林里就建好了一座新坟。
坟头有株柳树,跟襄王温软玉坟头的那棵一模一样。
江画对纤痕的祭拜倒也是真切的应了那句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到底,他不过是她命里的一个过客。
因为多了个梨逍尘,才有了交集。
重新赶回江南的时候,天气还没变冷,西子湖畔的梨花到了将落未落的时节,用不着风吹,就能洋洋洒洒的满天飞。
醉江山的华美阁楼上,步洛洛舞得满堂喝彩。可步洛洛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她没能吸引住她最想吸引的人。
江画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衣白发的女子,哼着歌谣哄襁褓里的孩子入睡。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一声声都唤进了江画心里。
“江儿?江儿……”
睁开眼,未央端了杯酒在她跟前晃,殷红的酒汁在碧绿的玉觞里显得愈发猩浓。
未央尝了一口,“你越来越倦了。梨逍尘不是个叱咤风云的女人么?怎么会是你这个模样?”
“我感受不到梨逍尘的意识了,除了她的记忆,她没在留下任何东西。那些意识,都被纤痕带走了。”
“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未央,你找点事给我做吧,不然我很快就会疯。”江画靠着软榻,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皇家果真无情无义,我很想问问他,可是对梨逍尘有半分愧疚?”
“我父皇?”
“你爹是东方墨。你叫东方未央,跟皇家没半毛钱关系。”
“你想干什么?”
未央从不觉得江山郡主是个正常人,也从没把她当正常人看过。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一个来挑战的人被毫无形象的扔在台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往回走,未央的脸一直是抽搐着的。
江画在醉江山旁边搭了个台子,不过干的可不是比武招亲,上头贴了一张纸,是前两天未王爷以权压人逼着衙门里的王大人写的。
纸条写的文字,大概意思其实就是,今年的武试咱就这么考,谁能打到最后,老爷就举荐他去长安直接参加殿试。另外,还免费赠送四皇子未王爷保驾护航兼财政支持。
头一天,来的人如滔滔洪水络绎不绝。
第二天,人少了。
第三天,人更少。
第四天,基本没人了。
“我的郡主,你当真要用这种方法回长安么?”
“很有意思,不是么?”江画把今天的最后一个人踢下台,然后扭扭脖子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才能殿试?我快等不及做这个武状元了。”
未央想了想,试探着开口,“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武功又精进了很多,是因为梨逍尘的缘故?”
“嗯。”江画懒懒的转了个身,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四十四章 梨家武状元
今年八月,江画以苏杭举荐武举人的身份回到了长安。未央也回宫了,龙子夺嫡的事正闹得满城风雨,作为皇后的正宫皇子,无论有没有做储君的念头,未央都是整场宫斗的戏份中心。所以当未央一出现在长安城,蜂拥而来的官员就将未央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相比,江画就清闲的让人嫉妒。
雪王府,宫蓝拽着江画的袖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待到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一干忠心为主的下人,江画瘫在椅子上喘气。
雪王爷看了不觉好笑,“你不是去江南水乡'养病'了么?怎么反倒跟打了场仗似的,累成这个样子。亏我还怕你玩不痛快,把醉江山的地契给了四皇子,让你们好生住着。”
江画恹恹的抬起眼,里头的倦怠让雪若风吓了一跳。颤巍巍的问道,“喂,丫头,你怎么了?”
“爹,我娘她……她的墓在哪儿?”
“你都知道了?”雪若风揉着额头坐了下来,嘴唇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没有,没有墓。”
梨逍尘是造反死的,大逆不道的罪,自然无人敢给她立墓。当今圣上仁慈,并未对梨家的后人下诛杀令。可江画却很想笑。
几乎要笑出眼泪。梨逍尘还有个女儿,这事儿除了雪若风世上恐再无旁人知道,流君绯又凭什么敢说自己放过了梨家的后人?每每想起来,皇家的这份虚荣总让人心寒的紧。
若非皇家无情,若非流君绯对梨逍尘爱极生恨的贪欲,当年的惨剧,便不会发生。
圣上仁慈么?是后悔吧!
“那沧云阁呢?”
“她死了之后,沧云阁就锁了。再没人进去过。”
江画很少有这么执着的时候,她定定的看着雪若风,轻声,“梨逍尘没错,错的都是皇家,如果不能亲自看见他们忏悔,我会一直受尽折磨,不得安生。”
“你想要什么?”
“皇家人一辈子的忏悔。”
“这值得你付出一切?”
“我继承她的记忆,就是为她而生。”
雪若风将江画唤到书房,从密室的暗格里取出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箱子很精致,是用雪白的玉石雕刻出来的。
“这是什么?”
箱子里铺着厚厚的一层花瓣,已经失水干透了的梨花泛着暗黄的颜色。花瓣上叠着一件衣裳,雪白的丝绸上用金色丝线绣满了繁复的花纹,仔细看下,才发现竟是一朵朵纠缠在一起的梨花。
旁边还放了一柄白玉扇,一枚晶莹剔透的宝石。
金绣白衣,凝霜扇,逍遥泪。梨王逍尘的标志。
雪若风取出那件衣裳,密室里昏暗的宫灯照在上面泛着金色的光晕,华丽的令人叹息。
“这是你娘死后我从她身上取下来的。江儿,你知道么,你比她更漂亮,更艳丽。但是,她身上的那股震撼磅礴的气势,你还需要磨练。”
那日江画出去之后,雪若风望着门口透进来的丝丝光亮,唇角忽然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梨逍尘,你梨家的女儿,注定做不了平常的人。”
殿试的场合是在朝圣殿上,文武百官立在两侧,端然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永远一副贤明的模样,对天下仁慈,受尽世人膜拜。
其实梨逍尘还是武林至尊的时候,也是这样风华绝代的。
江画忽然觉得心底阵阵刺痛。
“梨逍尘,我感受得到你有不甘,所以你的公道,我来讨,我将会替你幸福的活下去。”
幸福的活着,看天下太平,繁华江山。
在一片震惊声中,江画踏进朝圣殿。
今日的江山郡主美的不像凡人。白玉扇在手,金绣白衣,眉间一枚宝石熠熠生辉,流光溢彩的敛尽风华。
流君绯说话有些颤抖,“郡主冒用旁人的名讳参与武举,是欺君之罪,要处死的。即便郡主是我朝才俊,也不能例外。”
除了江湖之内,鲜少有人知道,梨家以母系为尊,梨家的女儿嫁人之后,无论夫家地位如何,子女皆以梨为姓。是以江画不叫丰江画,应唤作梨江画。
而世人皆知的是皇朝的江山郡主,皇家赐的封号,便是受封之人的名讳。时间久了,便无多少人还能记得,江山郡主有个本名,唤作江画。
所以梨江画这个名字出现在皇榜上的时候,才无人认出。
梨王逍尘落崖而死,并未留下子嗣。这是整个天下都传遍了的事实。
这事实,流君绯也深信不疑。可莫名的,他对这个自称梨家人的江山郡主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江画的视线扫过狐疑的官员,挑眉,“圣上要杀我?”语未闭,她缓缓抬手敞开了凝霜扇,扇面展开半遮住唇笑,只是这笑是冷笑,“虽然雪王爷这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我很感激,但为人子女,认祖归宗是理所应当的事,我不过是恢复了本名而已,圣上何故觉得我在欺君?”
流君绯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身后的内侍忙端了参茶送上,这才捋顺了气,“好,江山郡主孝子心性,实乃我朝之大幸。可武举的殿试残酷,郡主当真要参加?”
“是。”
第一试,百步穿杨,江画箭箭正中红心。
第二试,湖底捞月,江画足点水面轻松取出湖心的月镜。
其实到这里已经不用再比下去了,三人入围,一人在第一关的时候就已射偏了箭,另一人在取回月镜返回的途中不慎落水。今年的状元郎是谁,答案已经出来了。
可流君绯笑笑,接过身旁侍卫的剑就走了下来,“这第三试,朕亲自来。”
“蒙圣上厚爱。”江画不卑不亢,轻轻将凝霜扇横在了胸前。
倏然,流君绯出手,剑花不留情面的就朝江画扑了过去!
江画眯起眼,凝霜扇化作利刃飞出。衣袂翻飞,刹那间纠缠成了两道看不真切的影子。
有史以来最激烈的殿试,文武百官皆捏了一把冷汗。
迅疾的招式频频挥出,两道身影错乱在一起眼花缭乱,时不时还有剑刃碰撞上玉石发出的清脆鸣响。
随着一声长剑落地的声响,比试落下了帷幕。江画的凝霜扇敞开,扇锋抵着流君绯的脖子。力道有些重,流君绯的脖子上已经有鲜红的血涓涓流下。
“圣上……!”文武百官大惊失色。流君绯却笑笑,伸手轻轻推开了凝霜扇,步履从容的走上龙椅旁坐下,“从今日起,梨江画便是我朝新任武科状元郎,即日上朝,不得有误!”
“谢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碧舒榭还是那个碧舒榭,满池的荷花却早就开尽了,只剩没干透的荷叶在水里摇摇晃晃的,随风飘摇。
江画应邀而来,走到水榭旁的时候她挥挥手,所有侍奉的丫鬟侍卫就退了下去。
“你总是喜欢挑人少的地方见我,你心里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
江画冷笑一声,捏着凝霜扇的手心又紧了几分。
可流君绯没气,反而呆呆的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的顿过来,脸色很是不好看,“今日殿试,你想弑君。”
不是问句,流君绯说的很肯定。
“可最后你没动手,又是因为什么?还有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沧云阁十二功臣爵位世袭,我既姓梨,又是功臣之后,你说我是什么人?”江画展开凝霜扇,粹白的扇面半遮着唇,明明一副慵懒的模样可眼里透出的却是冰冷,“梨家以母为尊,后代皆为梨姓。圣上可是懂了?”
流君绯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这不可能,她怎么会有孩子?!”
“为什么不可能!我本不想闹事的,只愿安安稳稳的做个自在郡主,可谁叫你自以为是给我赐婚的?!你害了我娘,现在又来害我,这笔账我每每想起来都会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皇室之人刀刀凌迟!”江画惨笑一声,逼近流君绯,“可偏偏在苍生眼里,你是个明君,你把这天下治理的很好。杀了你,就害了整个苍生。”
一番话说完,江画似乎耗尽了全身的气力,一下子倒在凭栏上,满脸倦怠。末了,才抬起头来,道,“流君绯,你退位吧。退位后,去沧云阁我娘的灵位前忏悔,这辈子别再出来了。你听着,我不是在跟你说笑,若你不同意,我即刻就能杀了你,管它天下苍生,通通去给我娘陪葬!”
“下一任皇帝是谁?你……要扶持谁继位?……”流君绯幽幽的问道。可话还没说完,凝霜扇泛着寒意的扇锋已经抵上了他的脖子。
“够了,别再跟我扯别的!”江画握着扇柄的手雪白,青筋凸了出来,她失望的摇摇头,“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一心想着你的皇位天下。流君绯,你的私欲真是令人作呕,放心好了,我不会让这江山落到同你一样薄凉的人手里的。我只问你,沧云阁你去也不去?”
流君绯闭上眼,苦笑,“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第四十五章 竟是男女情
天子手谕,太子尚未熟悉朝政,故而新皇登基之前的国事皆由三皇子流无心摄政暂代处理。复制网址访问
太子是谁?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最后都摇头,一头雾水。不过这不重要,重点是流无心摄政了,所谓摄政,说白了就是有实无名的皇帝。
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流氏王朝的天子就是流无心了。
一时间,在皇子夺嫡里对六皇子和未央趋之若笃的大臣皆拍拍屁股去讨好流无心了。
未央终于得了清闲,拉着江画跑去喝花酒。
凌音局,付玉潇的身段儿又细长了几分,一张瓜子小脸儿端得精致娇俏、楚楚动人。桌上有杯葡萄酒,付玉潇尝了一口,仰头凑上一双水色薄唇。
殷红的酒汁顺着两人交接的唇缝间淌下来,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整个暖阁里头暗香氤氲,**的令人咋舌。
手指下头不怀好意的微微用力,怀里的人就害羞的垂下头,一缩一缩着往自己的身上蹭。
怀抱付玉潇的是江画,而未央靠在一旁的软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也不知江画伸手进去偷偷摸摸的做了些什么,竟惹得付玉潇惊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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