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孤王寡女-第18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萧乾眯了眯眼,低声道:“一来,我别无他法。二来,告诉我此事的人,是我父亲。”
  他父亲?萧运长?
  想到那个死去的国公爷,墨九不由微微怔忡。
  那个可以称得她公公的男人,墨九与他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听过他的“传奇”却不少。打仗时睡了一个女俘,居然睡到了北勐公主三丹,还生了个儿子萧乾,把三丹带回南荣,却养如外室,没有尽丈夫的保护之责,以致让她受尽欺凌,生出了这许多的悲剧。
  有时候听上去,他就像一个生在世家的懦弱男人,对抗不了母亲以及家族的压力。
  可有时候想来,身为萧家的家主,他也并非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
  尤其萧氏与谢氏的多年党争、萧氏对宋彻的布局等一系列事情,萧运长若没点儿头脑,根本就做不到。

☆、坑深293米

  芳草萋萋斜阳路,白雪茫茫终不归。
  黑夜静静地过去,又一个白日到来了。
  景昌元年腊月初七,经过短短十日的准备,北勐金印大王苏赫率三十万北勐大军南下,即将与号称有百万之众的南荣雄师一决高下。
  汉水滔滔,汉江南北,一边哀号之声。
  这一日,天冻死狗。一片苍茫的大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北勐大军经过之处,一行行的车马痕迹,烙在雪上,或深、或浅,远远望之,像一朵朵从雪上长出来古怪花儿。漫天飞雪,扑簌簌落下,与被风吹得七零八乱,点缀着这一个硝烟四起的人间。
  一南一北,两个国战,战事一触即发。
  北勐骑兵南下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南荣。
  江山万里,悲声阵阵,为了避祸而四逃的民众,为正在遭遇雪灾的南荣朝堂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此时,离一年一度的除夕,已不足一月。临安府里,景昌皇帝为了备战,勒令宫中停止各种节庆活动,便于景昌元年腊月初十,御驾亲征,北上抗敌。
  皇帝御驾,声势浩大。
  临安城里,从皇城大门到北上的运河,长长的一路上,红毯铺路,净扫归整,两侧站满了前来送行的南荣民众。他们天不见亮就在这里等着,就为了亲眼看一眼景昌皇帝的风采。
  他们很幸运。
  景昌帝宋熹今日没有乘坐轿舆,而是身着金甲,头带金盔,腰系宝剑,高倨于一匹俊美高大的白马之上,领着一群北上部将及亲近禁军徐徐行至运河,见到大气都不敢出的百姓,偶尔还会微笑颔首,英挺的眉宇间,一派温煦之色。
  他很俊美。
  他也很镇定。
  这样的皇帝同,让紧张的临安百姓心里,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慰。
  群龙有首就好,天塌了,毕竟还有高个子顶着。
  于是乎,有了景昌皇帝的御驾,这一场战争的看点似乎更浓了。
  从南到北,由西及东,整个天下,各个国家都在密切关注着动向。
  宋熹北上,于腊月十二,领南荣军到达建康。
  建康守将率众出城相迎帝驾,全城百姓欢欣鼓舞,于城外三里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声赫赫,其势震天。让一些民间术士占卜云:此战南荣必胜啊。
  似乎宋熹一出,战事的胜负就转了风向。
  百姓们看到皇帝,脸上笑意盈盈。
  大军簇拥之中,宋熹面色安宁,淡然带笑。
  可不等他尚未入城,就有人前来禀报。
  “陛下,苏丞相回来了!”
  在苏逸离开临安之前,南荣只有一个宰相。
  那时,北勐南下的消息传来,宋熹想要御驾亲征,朝中就不能无人理政。于是他又紧急任命了另一个宰相,是为右相。也便说,如今的苏逸,已经成了南荣的左相。
  从哈拉和林逃离,他如今到达建康,自然要先前来拜会皇帝的。
  宋熹得闻消息,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但晚膳都没有顾得上吃,当即就在建康的临时府邸里召见了苏逸。
  大步进入客堂的苏逸,两鬓斑白,胡子及胸,形似老叟,把宋熹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
  苏逸一把扯掉下巴上的花白胡子,伏身冲他行了一个大礼。
  “微臣苏逸参见陛下。”
  “苏爱卿,你这是何故——?”宋熹没有问完,就又止了话题。他也想到了苏逸在逃离北勐时,被蒙合的追兵围追堵截,这才不得不乔装改扮成这样的。于是,叹一口气,又微笑着抬手。
  “苏爱卿吃苦了!快快起来说话。”
  说罢,他转头吩咐,“李福,看座!”
  一张木椅子搬到了宋熹的下首,苏逸慎重地谢了恩,一撩袍脚,正襟危坐着把自己带着紫妍公主千里迢迢前往北勐,再遇北勐陷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皇帝做了禀报。然而,说到宋妍之事时,他稍稍一顿。
  “紫妍公主不堪羞辱,自缢而亡——”
  早就得了消息,宋熹并不意外。
  听罢,他眉梢微低,陷入了沉默。
  苏逸瞄他一眼,又低声请罪:“是臣保护不力,还望陛下责罚!”
  宋熹静默着摆摆手,淡淡道:“那便也是她的命了!”
  时也,命也。
  人一生的辗转坎坷,谁又说得清楚?
  这一回,换苏逸沉默了。
  那一晚的惊天动地,换来了如今的烽火连天。
  确实,谁又能想到呢?
  北勐与南荣这一战,是关乎南荣国运的战争。而国运之战,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博。赢了,国兴。败了,国衰——甚至于,国亡。南荣自太祖起,已三百余年风雨江山,到宋熹这一代,其间数百年,一直饱尝战争之苦。可哪怕曾经武力强大的珒国在最鼎盛的时期,亦远远不如现在如狼似虎的北勐。
  这个天下,已无人能阻挡北勐骑兵。
  他们铁蹄所到之处,可谓寸草不生。
  而南荣,一个早已过气的大国,曾经的辉煌一去不复返。满朝的沉疴弊政,除了可以在那一些文人墨客们留下的诗词中彪炳寻找富饶繁华,再无其他。
  “陛下——”
  苏逸幽幽一叹,将脑袋上的花白头发扯下来,捋了捋绫乱的发冠,突然站起身,朝宋熹行礼。
  “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苏爱卿坐下讲!”宋熹抬了抬手。
  “多谢陛下!”苏逸拱了拱手,却没有坐回去,立在他的面前,一张老年少成的脸上满带忧色,“请陛下收回成命!即刻返京。由微臣代为领兵北上,与北勐一战!”
  他一字一顿,声如洪钟,说得极为响亮。
  可这带兵的要求,还是让宋熹微微一怔。
  天下人都知南荣宰相苏逸能文能武,少年英才。可他这样的年纪,又是以状元身份入翰林,从而位极人臣的一个人物,几乎没有人看过他展示自己的武艺。包括宋熹,心里亦一直把他当成只通文墨,不懂兵策的文臣,根本就没有想过他能领兵打仗。
  “苏爱卿——”盯着微微颔首的苏逸,宋熹刀刻似的峻峭眉目,似乎更深邃了几分,“并非朕不信任你。只是御驾亲征之事,早已周知四方,若朕半途而返,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未战先惧?这一仗,朕怎么都要打的。”
  顿一下,他像想到了什么,唇角微抿。
  “人固有一死,胜负朕已不惧。反倒忧心我这一走,朝内空虚。一帮臣子昏聩老迈,成日里你争我夺,似不知国之将亡,还在蒙头做白日梦。叹,朕还真怕他们闹出些什么事来。爱卿回来得正好,明日你即返回临安,与右相一起,代朕主事。”
  让他回去主事?
  苏逸怔了怔,又要争辩,“不可,陛下!”
  “朕意已决!爱卿不必说了——”宋熹目光略沉,视线从他的身上,慢慢转向了屋子中间里那一副陈闳的《八公图》上,目光变得温柔了许多,声音里似乎还带了一丝笑意,“朕一年四季都困于那皇宫之中,浑不知做人乐趣,早已厌倦非常。借此机会,可以出来四处走走,观山水,识佳人,可不快哉?!苏爱卿,又何苦拘了朕的乐子?”
  “——陛下!”苏逸叹着,目光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心,“你的安危,就是南荣的安危啊,你怎可让自己身临险境?”
  “谁说那是险境?”宋熹一笑,“彼之险境,吾之桃源。”
  彼之险境,吾之桃源?
  苏逸抿了抿唇角,看着他微光中的侧脸,突然换了话题,“来建康的路上,我听人说,她此番亦随苏赫王爷南下,这两日,恐怕已到达阴山了……”
  “哦!”宋熹表情淡淡,像并不怎么在意,问得也极为随便,“见到苏赫了?他可是故人?”
  这个问题,让苏逸迟疑了片刻。
  没有听到他回复,宋熹也不逼迫,只静静观着画,唇上略带笑意。
  终于,苏逸叹了一口气,“陛下,正是他。”
  “嗯。”宋熹并没有意外,满不在乎地瞥一眼苏逸脸上的疲惫,微笑着摆了摆手,“苏爱卿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陛下!微臣想随你北上。”
  “不可!”宋熹淡淡地笑着,轻松地面对他满脸的忧色,“朕登基一年有余,朝堂内外的事情,并无几件是我自己愿意做的。那时便想,做皇帝也就这样了。不能随心所欲,竟不如民间百姓自在。可这一次北上,朕却是心甘情愿,即便吃了败仗,再被人骂着昏君,也在所不惜。”
  苏逸笑:“陛下又怎会是昏君呢?”
  “呵!”宋熹也跟着他轻笑,“在他们嘴里,朕可不就是昏君吗?”
  “唉!”从头到尾,苏逸都是极为了解宋熹的一个人,听完他的自嘲,苏逸叹息着,像要劝慰几句。可宋熹幽幽淡淡的目光,早已挪到了远处,正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抬了抬袍角,他起身施礼,“微臣告退!”
  宋熹没动,就像已然融入了那一方景致中,失去了自我……
  ……
  南荣声势浩大的皇帝御驾亲征,消息自然早就传入了北勐。
  一南一北,两路大军都在往汴京进发,于是,汴京地界就必然成为此次短兵相接的主战场。只可怜了汴京府的人们,结束战争不到两年,又迎来了一场更为严峻的战事,连年都过不好。
  人心惶惶中,谣言四起。
  汴京府人,有门路的早就举家搬走了,没门路的人,也只能盼着北勐人不伤及百姓,或者盼着汴京守将古璃阳可以率领昔日萧大将军留下的这一支旧部将北勐骑兵赶出去了。
  古璃阳接到朝廷的圣旨,已有些时日了。
  皇帝并未令他出征,只令他守好汴京。在接到圣旨的第一天,他就开始准备防御工事,这个时候,也早已准备妥当了。而且,从腊月初一开始,汴京府的各大城门,就已只准进同,不准出,守得密不透风。
  汴京,这一座古老城池,风雨声、马蹄声,似乎已传入了耳边。
  城墙上,风声飒飒。
  古璃阳手按腰刀,静静看着远方。
  在他的身边,一个大块头的男子穿着盔甲,满脸黑沉。
  “古将军,你这些工事,是做来何用的?”
  古璃阳没有回头,声音却很低沉,“防御外敌!”
  “草你娘的外敌!”孙走南淬了一口,上去就要拎他领子,“旁人不知,难道你亦不知?如今的形势,明镜似的摆在你面前,你不早早向主上投诚,你还筑起了防御工事,狗皇帝一道圣旨,几个美人儿,几坛美酒,就让你的良心喂了狗了?”
  孙走南性子暴躁,生起气来六亲不认,黑着脸,虎着眼,一般人还真就受不了。
  然,古璃阳不挣扎,任由他拎着领子,把自己重重推撞在垛墙上,也只冷冷一句。
  “我是南荣人!”
  “有种!”孙走南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揍。
  “砰”一声,古璃阳被他结结实实打了一拳,头一偏,嘴角有一丝鲜红溢出。
  “你他娘的,揍得真狠!”
  “这就叫狠!?”孙走南胳膊肘儿将他压在墙上,不客气地又挥一拳,“你既然把王爷当成了外敌,那老子如今也是外敌了。不乘机多揍你几拳,等没了性命,再去阎王殿等你么?”
  “嘶!”古璃阳又挨一拳,再也受不得了。
  他一把抓住孙走南的拳头,反身一拧,就将制住,“你听我说!”
  “说你娘的卵!”孙走南不是一个肯听说的人,手脚被他扯住,亦不肯认输,一个勾拳反手朝他肋下击去,古璃阳眼一眯,两个人便在城墙上扭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拳,老远就能听见孙走南的骂声。
  北勐南下,对此时汴京府的萧乾旧部来说,是一个考验。
  对于古璃阳来说,又何尝不是?
  旧部尚不知苏赫为何人,可他却心知肚明。
  孙走南便是萧乾派到他身边的人。
  从他来的第一日起,古璃阳就知道,面临选择的那一天,只在早晚。可他生在南荣,长在南荣,家眷亦在南荣,若让他任由北勐铁骑踏过南荣的山水,他做不到。然而,让他领兵与萧乾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一回,他还是做不到。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羡慕迟重。
  早就已经死去了的迟重。
  他死了,成了一个英雄。
  是南荣的英雄,也是萧乾心中的英雄。
  可他呢?
  在与孙走南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抠中,他心中憋了许久的积郁,终于彻底暴发了,就像为了寻找一种发泄的渠道一般,不再忍耐了,脱掉了披风,脱掉了盔甲,丢掉了腰刀,只穿了一身单衣与孙走南肉搏起来——
  薛昉走上台阶,看到的就是这样荒唐的一幕。
  两个人脸上有血,身上有血,人也滚在雪地里,盔甲什么丢了一地。
  他微微蹙眉,低呵一声,“大敌当前,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人抱在一起的人,齐齐一怔,抬前望向薛昉。
  “薛副将——?”
  当初萧乾离去时,薛昉便被任命为汴京驻军的副将,后来萧氏一案后,临安府亦亲自来了任命,也就是说,薛昉坐着的是汴京北伐军的第二把交椅。尤其他曾经是萧乾的贴身侍卫统领,算萧乾极为信任和亲近的人,在这北伐军旧部里面威信极高,在萧乾故去后,将士们都极为尊重他。
  被他这一吼,孙走南亦清醒了过来。
  人一生气,差点忘了场合。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古璃阳,慢慢从他身上爬起来,想想又有些落不下那口恶气,指着古璃阳对薛昉道:“薛小郎,你自家问问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吧!问问他都做了什么!哼,老子从未见过如此忘恩负义之徒!算我眼瞎,还曾拿他当兄弟!哼!”
  “你先消消火!”
  薛昉身为军中副将,又怎会不知道古璃阳的防御工事?
  可他年岁比孙走南小得多,却能够做萧乾的侍卫统领,心思自然比孙走南缜密了许多。他慢慢走过来,捡起地上古璃阳丢掉的东西,慢慢放在城墙上,望着北方,叹一口气,方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了上去。
  “主子都还没有消息过来,你们就先在窝里斗了!这事儿要让主子知道,得多伤心呐!?喏,拿去看看吧。”
  古璃阳抹了一把唇角的血丝,“主上来的?”
  嗯一声,薛昉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诛心,“主上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你们能想到的事情,主上会想不到吗?你们心里的顾虑,主上就当真不会为你们着想吗?亏你们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竟太不了解他的为人。”
  手指颤了一下,古璃阳慢慢接过信笺。

☆、坑深294米,除夕风云

  从漠北到漠南,再入中州,长途跋涉的萧乾大军,行径彰德府浚县,已是景昌元年的除夕了。此时,天寒地冻,飞雪未止,战争迫在眉睫,简直愁死了归乡的旅人。
  暮色四合,浚县山下,北勐骑兵的行军毡帐,像一朵朵蘑菇,一顶一顶伫立在苍穹之下的积雪之中。乍一看,毡帐七零八落,没有章法。
  可懂行的人却知道——毡帐的布局,暗合着巧妙的八卦阵法。
  当然,这样阵法,来自墨九的创意。
  懂机关,善巧术,墨家钜子的本事,并非说说而已。一路从哈拉和林跟着萧乾南来,她就在琢磨一些可以帮着他,对他有用的东西。墨家有一些库存的火器,但都存放在兴隆山上,这样仓促的时间点儿,也运不过来。而且,目前墨家的火器对于动辄数十万人的大军团作战来说,不管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还差了一截。
  于是,墨九就琢磨上了阵法。
  古代战争,主要靠阵法和布局,比如有名的淝水之战这种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靠的就是谢安巧术的阵法布局。因为古代战争时通讯的落后,信息传达就存在误区,两军交战时,主帅的意志往往不能准确地让每个士兵知晓,这就给了敌人很大的可乘之机。一旦阵法不及,一处乱,就处处乱,处处乱,就吃败仗。
  萧乾以前是南荣有名的将帅之才,在行军布阵上,自然也是个中好手。
  可当他传统的兵法式布阵,融入了墨九机关八卦的巧力之后,他像是豁然开朗,找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世间之事,大多相生,就比如大军驻扎的布防,有了一个相辅相衬的小八卦布局,也能缜密许多。
  在对墨九大赞之余,他渐渐跟上了墨家的思维,布阵、实践、修改、推到、再来——两个人像对这个事儿玩上了瘾,从漠北一路行来浚县,每一次驻扎布防,他们都会用不同的布局方式,然后让将士们训练攻击和防守,像军事演习似的,几次三番下来,将士也乐意玩,他们也从中得到了不少的经验和教训,将多种可攻可守的阵法方式,练得炉火纯青。
  于是乎,一个高兴,萧乾一声令下,大军就地休整,一起过年。
  北勐人从来不过年,但没有人不喜欢过节。
  尤其在大战开启之前,可以大吃大喝,谁会不喜欢?
  浚县山下,毡帐点点,欢声笑语雪片似的飞上云霄!
  对于苏赫这个王爷,他们从怀疑到尊重,从佩服以及事事顺从,甚至对他心生感激,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而已。不得不说,这就是萧乾的人格魅力了。带兵打仗不同于其他行当,太讲究人心驾驭,军心合一。一个统帅,得让将士由心的服你,听从你,这样对命令的执行力度才会有效果,这也是打胜仗的基础。一支常胜的军队里,一定有一个灵魂人物。
  萧乾在军中,从来就是扮演的这样一个人物。
  领袖的魅力,决定了军队的实力。他从严治军,也友爱治军。还没有到达浚县山,就早早派了先遣部队过来中州,四乡八邻地找当地居民购买猪羊、蔬菜,用来给将士们过一个肥年。
  战争时期,这些东西可都是稀缺事件。
  北勐军还未到达中州,这里的老百姓能逃的都逃了,没地方逃的也整日里关门闭户,避得远远的。他们在珒国未亡之前,受珒国人奴役,从来受的都是下等民众的折辱,如今听说北勐人比珒人还狠戾,一个个都是茹毛饮血吃生肉的怪物,哪里会想到找上门来食物的北勐兵,会这般的彬彬有礼?
  不杀人放火,老百姓已是受宠若惊了。
  他们原本想着把东西都送给他们,只要讨个全家安生也就罢了。
  结果,北勐兵还给他们结算银子……
  当一个好的结果大过了恶劣的心理预期,巨大的变化很容易让人心生奇变。
  本该视为仇人的,却瞬间变成了恩人!
  一支三十万人的军队,要吃掉多少猪羊?
  所以,这一场为除夕准备的“收购事件”,辐射范围很大。
  因此,苏赫王爷亲民爱民的事迹,很快就传了开。萧乾这样的做法,也许有他的刻意为之,也许只是性格使然下的无意,但无论原因,只论结果。这件事对他日后能顺利入主中原不引百姓反感,并招揽来大批南荣官员投诚,奠定了极大的群众基础,也对他后来的执政,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后话不提,只说此刻。
  长途跋涉而来的北勐大军,在浚县山下生火做饭,嗅着那好些日子都没有尝过的肉香味儿,看着炊烟袅袅在飞雪中,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亢奋了。他们在营地里,或练拳头,或扳腕子,或找柴火,干得不利乐乎,有一些嗓子好的,会飙歌的,更扯着喉咙唱开了。
  在一曲曲北勐民歌中,饭菜香了,大元帅托人买来的酒也到了。
  军中人多,消耗巨大,一辆辆运酒的牛羊,排了好几里长地。
  吃过这一餐,就该上战场了!
  血热了,酒温了,大家伙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怕打仗了。其乐融融地端起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样的即视感,像出来野炊的……
  “好酒!”
  “好肉!”
  “好王爷!”
  “哈哈!”
  “兄弟们,来吃!”
  “啧,这猪肉的滋味,不如牛肉有劲道啊。”
  “有得吃你就乐吧!要不是王爷,你他娘的还在啃硬馍馍夹干菜,哪里来的肉?让开让开,你不吃让老子来。他娘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再多吃一口!”
  “滚!老子说不吃了?好肉好酒好王爷,不吃亏本!”
  一个人说,一百个人说,一千个人说,一万个人说,越来越多的人说,于是,一句“好酒好肉好王爷”不知不觉就随着猎猎的山风传入了墨九的耳朵,听得她哭笑不得。
  “好像王爷也可以吃一样。”
  “难道不能吃?”萧乾淡目撩他,说得很镇定。
  “能吗?”墨九扯着大大的袖口,倾身夹菜。
  “不能吗?阿九难道不知?”
  “不知。”
  “不知——那你昨夜吃的甚么?”
  “……呸!不要脸!”
  “要脸,就要不到媳妇了!”
  “啧!你何时变成厚脸皮了?”
  喧哗的浚县山营地正中,有一个比别处更大的毡帐。
  毡帐中,燃着一个火炉,将寒冷都驱逐在外。墨九和萧乾相对而坐着,互相逗着趣。萧乾没着战甲,坐得端端正正,仙姿逸貌,清俊出尘。墨九却懒洋洋的,坐在一张垫着厚毯的木板上,样子好不自在。他们的面前,放着精炒过的小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一碟切得薄薄的卤牛肉,一碟夹馒头吃的芽菜炒豆豉,看着式样简单,却令人垂涎三尺。
  大军行在外,这样的伙食,也只有她这个孕妇才有机会享用了。
  莫说旁人,便是萧乾自己,也舍不得分享她的美食。
  他喜欢看她吃得美美的样子,就是心疼她这么辛苦。看她说完又急急忙忙拎了一片卤牛肉往嘴里,不由抿唇一笑,拿了帕子出来,伸手擦向她的嘴角。
  “阿九慢些吃,吃了还有的,又没有人抢你的,急什么?”
  “嗯嗯嗯!好吃。噫,你也吃啊!看我吃有味儿啊?”
  “我等一下要出去,还得陪将军们吃喝,先留着肚子。”
  “哦,好吧!”墨九怀着身子,短短时日,下巴都长圆了,胃口也确实厉害了许多,特别能吃。本来为了这个事,萧乾是准备将她放在嘎查村,不带她继续南下的,可她死缠烂打,说阴山离哈拉和林太近,还不如随他一起安全自在。
  再说,汴京是萧乾旧部的老巢,离兴隆山近。
  一过了汴京,她就可以回兴隆山,那不比在阴山方便么?
  经不住她两天三头的撺掇,以及有高端配套服务的耳风边,萧乾最终还是投降了。
  所以,为了不成他的累赘,墨九更卖大力气地帮他。
  那些阵法的创意,便来源于这样的动力。
  墨九吃了个半饱,打一下嗝,抚着胃,看萧乾没动筷子,似乎有一点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又奇怪,“王爷,今儿大过年的,可有什么事吗?”
  萧乾摇头,“你莫管,吃完在毡帐里休息便是。”
  这么一说,那就是有事了。
  墨九放下筷子,开始皱眉头,“大事,还是小事?”
  萧乾一怔,“大事如何?小事如何?”
  墨九道:“你是当家的,大事你做主便好。小事嘛,不用劳你大驾,告诉我,我来办。”
  她俏生生的严肃样子,让萧乾不由失笑,“那敢问阿九,何谓大事,何谓小事?”
  墨九沉吟一下,“比如北勐打南荣就是大事,其他的事,就都算小事。”
  “……”
  北勐打南荣,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啊?
  这小丫头就爱钻空子。萧乾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慢腾腾地站起身,“这事和北勐打南荣差不多,算大事吧?!所以,我做主就好。”
  “……”墨九作茧自缚,哑巴了。
  “我出去了,得准备准备,阿九吃完休息一会,早点睡下。”
  我靠!还真的有仗要打?
  看着他系上大氅子钻出毡帘,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墨九微微眯着眸子,好一会儿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沉默着,想了许多。
  这里是浚县山,离汴京还有一段路。萧乾也没有让大军入城,更没有扰民。驻扎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招谁惹谁,那么,如果今天晚上会发生战争,那将会在谁与谁之间?
  ……古璃阳?
  想到这个人,墨九心里蓦然一惊。
  古璃阳是萧乾在南荣领兵时的两员虎将之一。迟重没了之后,当属他了。可他是土生土长的南荣人,心有南荣是正常的。而且,就算他心向萧乾,愿意投诚于萧乾,他麾下的战士,也未必守全听话。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南荣人,莫说古璃阳,就算“死去”的萧乾活着回去,让大军倒戈向南荣,也未必就能成功。
  那么,古璃阳要忠,还是要义?恐怕会两难。
  但墨九为他考虑过不好决择的最终处理,大不了也是解甲归田,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战争而已。却没有想过,古璃阳会来打萧乾啊?
  但若非他,还会有谁?
  一时惶惶,她心绪不宁,连胃口都没了。
  宣布战争快一个月了,可真正的战争却没有打过。
  今天除夕,北勐人不过,南荣人却很讲究,他们会来吗?
  考虑来考虑去,墨九终于坐不下去了,唤了玫儿过来,披上带帽子的斗篷,慢慢出了毡帐,却见墨妄等在外面的风雨中。她不由一怔,“师兄没有去吃饭吗?”
  墨妄看她一眼,目光微微闪过,没有回答,却反问,“钜子要去哪里?”
  墨九笑了笑,冻得呵了呵手,“正准备去看看弟子们,和他们聚聚。过年嘛,我虽然不能喝酒,但还得与大家伙儿热闹热闹不是?”
  脸上微微一松,墨妄点点头,“那咱们一起过去吧?”
  嗯一声,墨九跟在了他的身边。
  墨家弟子住得离她极近,不过就三四个毡帐的距离,几个人还没有走到地方,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墨九唇角微微撩起,觉得整颗心都是暖和的。
  其实经了这些事,她对墨家弟子的重视,是越发的多了。
  她心里知道,除了萧乾之外,也只有这些人,才会巴心巴肝的待她,会听命于她。而她是他们的钜子,也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