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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灭妻-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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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怍浯漩探鸱雉ⅲ俊
赵盼儿对着铜镜望了望,摸着头上的发簪道,“不必了,过犹不及,便取出那支…那支我的玉笄子便足矣。”
女子十五而笄,锦甯贵为郡主是不一般了些,又因早于及笄便嫁做人妇,却是没那等福分过笄礼的,而赵盼儿却不一样,她嫁娶于及笄后,自然也早早行了笄礼,得了玉笄。
笄簪对天下女子而言皆是不一般,赵盼儿此番……
锦甯瞧着那丫鬟小心翼翼取出一支朴实无华却玉泽透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笄,簪在赵盼儿绸缎般的青丝间。
想来对今日,是真真上了心了。
只是不知,这上心的是今儿个大喜,还是…上心了人。
又陪赵盼儿闲聊两句,锦甯便笑着同她道别要赶去禾府,正临行,却迎面撞上赵夫人匆匆进了赵盼儿的院门,她便停了脚步,矗立在不远处默视她进门,不久便听见里头传来妇人不舍的呜呜哭声与不时的抽泣细语。
锦甯忽而笑了。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识再变,心也不会变。
若说赵夫人是虚情假意…却也谈不上。
可既如此,又何必当初将嫡亲女儿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后,待如今诸事已过,又说不清是假惺惺与否地掉两滴泪呢。
**
不知是不是巧合,锦甯到了禾府时正逢禾锦垣要出府去迎亲,两人擦肩而过,也没那闲空说上一句话。
“阿姐。”
正渐行渐远,锦甯冷不丁听到一声唤,脚步乍一顿,盈盈回眸望去。
禾锦垣见她望来便嘴角一弯,抿开一抹昳丽极了的笑,衬着那一袭红裳,竟比之禾锦华还要瑰艳上几分。
锦甯望着他,满眼都是由衷的欣喜,“垣儿。”她仍是温声细语,“今日过…垣儿便是……”
二人离得不近,禾锦垣只听得清个大概,旁的便再听不清了,只依稀能从她温柔似水的眉眼中辨出一二。
禾锦垣张了张口,心头百感交集,一时间满脑子混乱的思绪绕成一团,复杂得厉害。
他一早便在等她,今日他大婚,为长姐的,自然会来。
禾锦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他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发觉什么都说不出口。
只觉着一定要见阿姐一面。
因为娶妻后,便有什么便不一样了。
“快去罢。”
这回听清了,禾锦垣抬眸望着锦甯,便见她正掩唇笑得眉眼弯弯,同他微微颔了颔首,似乎是在说些贺颂词。
禾锦垣忽然就转身大步离开,走着走着脚步愈发快起来,就想要甩开身后的洪水猛兽一般,只闷头向前走,临到大门前才恍然发觉,自己终是什么都没说。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还不住回首看了看,被易笙打了下脑袋才嘿嘿笑着垂首紧跟禾锦垣。
锦甯望着他的背影,直至瞧不见了方才走向席厅。
没哭。
锦甯记起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少年眸中的晶莹,突然有些惊奇。
垣儿还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
禾府并不似皇家那般规矩毛病多,当日太子大婚除却王公贵族高官名门都是进不去的,如今禾锦垣大婚却是将相熟的亲朋好友都请动来了,倒是少有得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可即便是如此,依禾锦瑟的身份,若不是安常静将她邀来,也是没那资格参宴的。
锦甯原本便因去了赵府一趟耽搁了些许,她到时姒乐耘几人已然早早笑着谈起天来了。
“甯儿。”江映雪眼尖,一眼瞧见了她便笑着扬扬手招呼,“快来!”
锦甯笑着落座,一面道,“先前本宫去赵府还同盼儿说了几句话,她才说想你们几个呢。”
姒乐耘轻咦了一声,捂着嘴咯咯笑,“当真?我原以为她今日可再没那闲心想我等了。”
阮矝言闻言也止不住笑,“你这话待盼儿听见了,又会是好一番闹腾。”
“盼儿如今都嫁人了。”魏黎叹了口气,努着嘴道,“也不知我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只盼莫同你那大姐一般便是再好不过了。”这话是同江映雪说的。
江映雪自然连连宽慰,“瞎说什么,你又如何同她一般?”
“元瑾这可算是妄自菲薄了啊。”姒乐耘用手肘怼了怼她,“依本宫看,你可是咱们几个里头最畅快不过的了。”
“你瞧。”姒乐耘说着竟还伸出手点了点,“甯儿如今嫁进忈王府,映雪早早便是刘夫人了,矝言贵为太子妃更是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
魏黎睨她一眼,好笑,“那你呢?不也是同我一般?”
姒乐耘却顿了顿,旋即拨了拨前几日新染的藕粉蔻丹,掩住方才那丝不自然,“本宫又有甚么好说的,父皇今日已经在为我说亲了。”
锦甯眉心倏地一跳,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说亲?”
众人也是一愣,待回过神来也都是五味陈杂,顿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亲,这算是说的含蓄的了,可在场几人都是顶顶的玲珑心思,如何听不出她暗喻何为。
公主选亲俗世里头一向是叫做挑驸马,可听着姒乐耘这句“说亲”,想来是皇帝不准备为她选一个墩良的夫婿,而是要…和亲了。
分明是贵为公主,这全天下最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分明可以挑一个温顺好拿捏的丈夫,肆意地度过一生……。
可若是和亲……
锦甯贝齿紧咬下唇,落寞地低着首问,“可是定下了?”
几人对视一眼,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正难受得厉害,一时间也不好轻易开口。
姒乐耘却拍拍她的手,强笑道,“没呢,八字儿没一撇,先别急着做出哭脸儿,今日可是盼儿大婚的日子。”
锦甯闭了闭眼,缓缓舒出一口气,平复心绪,“是我莽撞了。”
姒乐耘这才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笑意,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此事是我之过,如今先暂且翻篇,今日谁都可不许提。”
见几人应下,姒乐耘便又换了话头,压低嗓音笑道,“说起来,这几日可有个趣儿事,你等可知不知晓?”
“趣事?”虽说心里头还压抑着事,不过众人都随了她的愿暂且揭过,加之姒乐耘说得神秘,几人也难免被挑起几分兴致。
“此事若说,还同矝言有着不小的干系。”姒乐耘意味深长,“那位琴姐儿,前几日被一顶小轿抬入东宫,进宫后可是闹了个大笑话……”
还不待细说,便见婷婷袅袅走来个女子,面带笑意明艳可人,可脸色却是难掩的几分疲惫憔悴,正是禾锦瑟。
姒乐耘见她走近了便合上嘴,只见她向众人福了福身,也不细打招呼,便低声对锦甯道了句,“殿下…锦瑟可否…可否同您一叙?”
禾锦瑟的语气近乎哀求,黑亮的眼紧紧盯着锦甯。
锦甯一愣,复而笑着点点头,温声,“自然。”说着同姒乐耘几人微微颔首,便跟着禾锦瑟离开。
两人并未走多远,过会儿就要拜堂了,若是空了席那禾府脸上便不好看,怕耽搁自然也不敢走远了。
“殿下!”只待拐到一旁小道,借着层层叠叠假山石的遮掩,禾锦瑟便猛地下跪叩首,“大姐姐!求求您救救我吧!”
她再抬头,已然泪流满面,“大姐姐!求求您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我嫁到那尚书府后,从未过过一天好日子啊!”
锦甯侧身两步躲过她这一拜,忙弯腰去扶她,“锦瑟,快起来!”她紧皱眉头,抿了抿嘴,“尚书府的事我听说了,你……”
禾锦瑟闻言顿时泪如雨下,满眼的空洞绝望,“不…大姐姐…你不知晓……”她就默默地流着泪,满面的泪,“您不知晓,那一家子畜生还做了何等猪狗不如之事?!”
她的泪像是流不尽似的,停歇不下来,“我自嫁过去便孝顺公婆,谁知那畜生一心只想着他那卿卿,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全捧到那女人面前?!尚书爷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谁知那老夫人也一心向着那侄女儿!这便罢,罢,人总有喜好偏颇……”
禾锦瑟猛地攥紧拳头,额角蹦起青筋,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克制住自己,“可,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作践我至斯!什么叫女子只是用来传宗接代?什么叫娶我只是为了养一头母猪诞下崽儿?!是!女子是低微,可他们再如何也不能这般!”
这世上,女子是较之男子卑贱,可如这般蛮横不讲理,侮辱、粗鄙、谩骂、恶心的言辞却是从未有过的。
“更过分的是,他竟然,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当着堂堂正式夫人的面,和那个汤妇行那等…行那等苟且之事?!”禾锦瑟近乎嘶吼出声,眼睛血红得仿佛真真要滴出血来。
她从头到尾都在克制地压低嗓音,可最终似乎是怒急攻心,压抑太过忍不住猛烈咳嗽了起来,她不停地咳嗽,仿佛要将心都呕出来。
似乎是觉着实在太骇人听闻,锦甯甚至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捏紧手绢,“岂有此理!这…这成何体统?!”
“怎么可以…怎会有这般,这般下作这般糜烂这般猪狗不如的人家?!”她不住兀自喃喃,浑身都气得颤抖,“渣滓!渣滓!他们不配为人!”
禾锦瑟泣不成声,她又猛地下跪叩首,仿佛头不是肉做的,磕在坚硬冰凉的青石板上察觉不到同,细碎的小石末浸入血肉里也不疼似的。
她如今只庆幸,庆幸听了那人的话,加上了那一家败类说过的不是人的话,虽说她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可到底这些话相比其他太过九牛一毛,若是不听那人所言她也不会说这些,想来大姐姐也不会这般气愤得近乎晕厥。
只要锦甯多一分愤怒,禾锦瑟便心知,她便多一分活路。
“求您!大姐姐!求求您救救我!我只求合离,不求旁的!但请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帮我罢……”
锦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外头突然传来迎亲的高呼声,敲锣打鼓也渐渐逼近,整个禾府一下子便活起来了,震耳欲聋的热闹间,更衬得她嘴角柔柔的笑淡得出尘不染。
禾锦瑟听不见她倏而说了什么,但她却看懂了,瞳孔不可置信地一缩。
锦甯只盯着她,又仿佛在透过她看什么,“本宫为何要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郡主帮不帮呢
第116章 商议
锦甯同禾锦瑟也不知达成了什么协作; 赶回席座时鞭炮声正放得震耳欲聋; 新娘子正被喜娘扶着跨马鞍步红毡; 被邀来席厅的都是禾府相熟的,起哄闹腾的厉害。
宝念和珠忆正在锦甯席座边守着; 见主子终于归来险险松了口气; 倒也不怪她们小题大做夸张了些,说来也怪,锦甯次次遇害多是在筵席上; 虽说禾锦华是就此安静下了,可她们却不敢不提防; 就怕有个万一。
眼见赵盼儿被闹得羞个不行,姒乐耘便连连抚掌大笑,一面提着袖摆同锦甯笑道; “多亏你,盼儿如今才这般无忧无虑。”
锦甯眉心微动; 笑着摇摇头。
姒乐耘只当她不愿承下这份情,笑着道了句,“罢罢罢; 知你不愿居功。”便又转过头; 随着众人一并哈哈闹腾新郎官。
待瞧着二人拜好堂,赵盼儿被送入洞房,锦甯便借着家中有事的由头跟相熟几人道了别,临行前又同禾锦瑟盈盈颔了颔首,才笑着转身离开。
**
回了忈王府; 宝念瞧着今日时辰尚早,想着日子转凉殿下又体弱,沐浴时候若是久些也能愈加暖和些,便借着这般缘由打发了珠忆去早些接水准备打点着沐浴事宜。
眼见珠忆被支会走了,宝念便给白嬷嬷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在门口守着,白嬷嬷会意,瞧了眼今日面色显然不大好的主子,轻手轻脚绕过屏风出了门。
“你倒是聪慧。”锦甯倏地轻笑了声,眉眼晕着笑意。
“奴婢不敢。”宝念恭谨福了福身,“只是身为奴才,为主子分忧天经地义。”她说着一面夹了两勺大红袍茶叶拎着水壶高冲低泡,也不久等,当下就着热气腾腾分了茶便敬给锦甯,低声道,“奴婢斗胆,敢问殿下可是遇上了烦心事?”
锦甯眼尾轻挑,笑着睨她一眼,“也没什么。”她端起茶盏,用瓷盖拨弄着茶梗,掀起茶面的一圈圈水纹,“白嬷嬷先前不是多嘴说过一句,锦瑟那丫头嫁的不好。”
她呷了小口茶,微烫,清淡的大红袍香,不若珠忆沏得浓郁,也不比那甘中带苦的韵味,更不似珠忆把握的火候,恰巧入口温凉。
锦甯兀自笑了起来,隽婉的眼眸望着宝念,忽然很深很深。
可若说身边人谁最像她,谁最懂她那么三分,却是宝念不错。
大红袍浓郁为妙,可锦甯却偏好清淡口;甘中带苦固然艺精,可她却更喜淡苦微甜;温凉入口虽得众人夸赞,可她却分明喜爱那滚烫的水,从口中到胃里头,都是暖极了的。
锦甯轻轻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锦瑟丫头也却是嫁的不好。”她一面起身,搭着宝念的手悠悠走到了贵妃椅上半躺着,由着宝念为她按压微酸的腿脚。
“这礼部尚书家里头的腌臜,可不止那家儿子。”锦甯抿嘴一笑,把玩着腰间的三阳开泰翡翠佩,这是忈王爷前几日送来的,料子水头极好,澄亮剔透,饶是锦甯向来喜玉,也难免对这精致东西欢喜几分。
只是这含义…羊阳同音寓吉祥,“三羊”喻“三阳”,开泰即启开,预示交好运。这三阳开泰的寓意…却是驱邪保平安吉祥用的。
想来这王爷如今,是将那天可怜见儿的妹妹当做脏东西了。
心里头杂七杂八想着一遭儿,嘴上却因心情好了几分,倒颇有耐性地同宝念温声细语,“这一家子啊,可真真是有眼无珠…也算是凑上了。”
“凭甚么。”锦甯不由自己失笑,语气像是反问,低眉敛目的模样显得格外人畜无害,说出的话也是声音极轻,仿若哼笑随着气音发出来的,“女子便合该被轻贱么。”
宝念背脊倏而发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快它一步扑通一声重重跪下,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她只觉脑后勺顿然冒出了冷汗,冷到甚至连那个“么”是主子当真说了还是她的错觉都分辨不清,而那汗滴自发梢掉落脖颈,再滑下衣襟,后背,最后不知是被衣服浸干了还是滑落哪里了,激起一阵战栗。
她听到了不该听的。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回 ,竟听到主子这般带有强烈情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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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晚间姒琹赟回府,吃过晚膳便同锦甯共寝了。
此人是否正人君子还有待商榷,不过他所言从未有虚倒是却是为真。
至少这大半年过了,他说不会动她,便是真真切切从未僭越半分。
时而到了晚间与姒琹赟共眠时,锦甯自然难免想到,古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今有姒丞烜同寝不紊,这般想着,自个儿竟便把自个儿逗乐了、
听着枕边人似乎在笑,姒琹赟自是心中好奇,“甯儿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儿,不妨说予丞烜听听。”
心里如何想总归都只她一人知晓,可这话若传到姒琹赟耳中,指不定便要被她气着了,锦甯自然不会蠢到那般,便微微侧了侧身,面向他,“只是今日去禾府,一晃垣儿都大婚了,感慨良多。”
去。
这个“去”字用得妙,是去而不是回,听她此言,显而易见是早已将忈王府当做了她的家,她的归属,姒琹赟心里头乍然便柔软得厉害。
除却一个总在暗地里伺机而动妄图陷害的庶妹,忈王府里没有她的亲人,没有她熟悉的地方,没有她留恋的草木,可她如今将王府当做她的家,姒琹赟深知,定是因他,自然欢喜。
天色暗得不算彻底尽了,内室里又点着灯,姒琹赟望着心悦的女子昏昏暗光浮动下,显得格外素净而纤弱的面容,手情不自禁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抚上她的脸,“你阿弟长大了,是该高兴的。”
锦甯嘴角轻轻抿起笑,清亮的眼眸仿佛漫起了湿气,如流水般温柔,“自然。”她温温吞吞地慨叹,“恍惚间,阿弟也大了啊。”
姒琹赟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一般,思绪却不禁飘远,恍惚间又不禁想到,他的甯儿,也还是十四岁的姑娘啊。
这般想着,心里头愈加怜惜得厉害,便不由自主长臂一神,将锦甯揽入怀中。
见姒琹赟神色轻柔,锦甯便顺势挑起话头,不经意般提了嘴,“丞烜先前同我说的外邦觐见,可是快到了时候?”
姒琹赟拥着她微微颔首,皱了下眉,“不过是小国藩属参拜,何须你说的那般客气。”
锦甯闻言心思转了转,也不藏掖,柔声直言问,“王爷不喜那藩属?”
听着锦甯口吻中的笑意,姒琹赟好笑拍了拍她的背,“倒不是不喜,只…不过区区藩属小国,总是借着参拜的由头打秋风,着实是脸皮厚了些。”
大珝势大,四周的小国早便臣服被大珝一口吞下,因而若真要说这藩属国,其实只有一个,便是西北的辽丹。
辽丹作为大珝藩属国已有数十年,每隔三年便借着“参拜”的名义来大珝打秋风,分明身为藩属,可这年年贡献的竟比之大珝赐下的少数十倍,若是这般的藩属,不吃力而讨好,只要不是傻子,谁又不愿当?
可偏生当今愿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姒琹灏一向好面子功夫,且依他所见,他们大珝乃大国,辽丹不过区区小国,正因如此要好好展示一番主国的风度才为上,况且这外邦前来,又哪有扣扣索索吝啬小气的说法,岂不教外人看扁了他们?
姒琹赟显然同他意见相悖,他自是以为这藩属乃小国,身为主国,又何须在乎区区小国如何看法了?
锦甯默了默,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一茬,语气难掩疼惜,“王爷本不喜那些人,又何苦吃力不讨好揽下礼部尚书的活计?”
姒琹赟微愣,轻叹一声,下巴抵在她发顶上,“算不上揽。”他向来不瞒她,声音微微带着笑,“前些日子我不是同你说了,礼部尚书犯了几个错,如今皇帝不敢将这般‘大事’单独交付他,如此大好时机,谁不愿咬下礼部一口肥肉来?”
锦甯却摇了摇头,轻声道,“皇上向来提防着你,又如何会轻易将此事交予王爷?”
姒琹赟笑了笑,温声,“纵使不是我,却还有旁人。”他这话说得含糊,却已是暗示不浅了,依锦甯玲珑心思,如何听不出。
左右不过是纵使不是他,他那一派之人也不是吃素的。
锦甯轻轻靠在她怀中,低低道,“丞烜……”她沉默良久,开口劝道,“皇上既欢喜那般铺张布置,你若同他各执一方岂不会惹他大怒?”
“我……”锦甯犹豫了一下,紧咬着嘴唇低声,“我不是个如世人所想,那般纯洁无瑕之人,也辜负了你所想…我很自私…很自私,丞烜。”
她倏地抬首深深对上他的眼,眸里满是忧心忡忡焦急紧张,那是为他的担忧,“我不愿你涉险。哪怕此事不是你做还有别人去做,那便……”她咬了咬牙,“那便让旁人去做好了…哪怕那么一分的危险,我也不敢,也不愿教你去受……”
锦甯倏地苦笑一声,自嘲喃道,“抱歉,这样的我,是否太令人厌恶了。”她的语气极其小心翼翼,仿佛怕她说出这般“自私”的话,他就会厌弃她一般。
姒琹赟忽然心疼地厉害,可在疼惜的同时,心头却又仿佛由蜜糖化作了羹水,热乎乎的,又满是甜丝丝的。
听罢她这一袭话后,他竟然奇异的,倏尔间便想依她所言,不再做这事了。
“我的甯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姒琹赟轻轻掐了掐她的面颊,“下回可不许再这般轻贱自己了,明日我便同皇帝请辞此差,左右他巴不得我不做呢。”
姒琹赟轻轻吻了吻锦甯的额心,笑着替她压了压被角,“睡罢。”
锦甯惊喜地笑了起来,闻言点点头,温顺地闭上眼。
她心中可有可无地想到,若是姒琹赟成了皇帝,那大抵会是个愿博美人一笑不爱江山的昏君罢。
作者有话要说: 没几个副本啦
但是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更速,觉得长路还是漫漫的哈哈哈
第117章 合离
礼部尚书府这几日闹得鸡飞狗跳, 说起来也是头一回,这事还真算是禾锦瑟挑起来的。
当日她回府后还压抑着心思,过了约莫四五日,收到锦甯传来的信书后心便稳了,虽说那信中瞧着不过是泛泛姐妹妯娌间的唠叨家里长短, 可她们却是以此信定了暗号, 只要锦甯一来信, 便是暗喻已然打点好了事宜,示意她可以安心行事了。
禾锦瑟自然刻不容缓便找去尚书夫人强硬着要合离,她如今是怕了,是如饥似渴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尚书夫人自然大怒,要说禾锦瑟大婚那日锦甯随了礼,送的还是皇后娘娘亲赐下的佛珠, 尚书夫人也闻弦歌便知雅意, 自然再如何轻贱禾锦瑟也算是还留了那么一丝丝情面,于她而言还算是“心慈手软”了。
女儿嫁到夫家便是夫家的人了, 她禾锦瑟生是他们崔家人死是他们崔家鬼,本便不过是一个庶女, 嫁到他们嫡子院里当主母已算是高攀了, 给她几分好脸那是她的福分, 得叩谢,便是打了骂了那也是她该受的!
如今她怎敢…竟怎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要烂嘴巴的话!
“你…你……”崔李氏气得胸口起伏个不停, 她抓起身边滚烫的茶水便掷到禾锦瑟身上, 破口大骂, “混账!畜生!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那茶盏还是崔李氏最喜爱的一套,翡翠制成的,砸到地上四分五裂,自然比白瓷花的金贵,她眼皮也不禁狠狠跳了跳,头愈发疼的厉害。
要说女儿家嫁到婆家哪有不受磋磨的,安常静有禾致远护着自是不一般,可便是崔李氏嫁到崔府时,她那个婆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可谁又不是忍气吞声好生侍候着,这时候自然要熬,熬着熬着,媳妇不便成了婆。
可单看崔李氏这等粗俗举止便知她这家世搁京城里头也不过是三流往下罢了,要说她当年嫁来时这崔府还不是尚书府,自然也不是多高贵的人家,要真说起来那些一等一的世家老夫人,又哪一个不是端庄大气慈善祥和?拿禾府说,纵使当年禾致远不护着安常静,老夫人再气也不会明面上耐她如何的。
说白了这崔家还是底蕴不够,到了尚书这一代才跻身上层贵族的新贵罢了。
禾锦瑟再跋扈也不敢在长辈面前忤逆,纵使心里头再如何骂死这老妖婆身上却还得受着,她只觉胳膊上烫得厉害,烧着了一般的痛。
“还请母亲成全。”禾锦瑟压抑着心头的怒,再叩了叩首直起身,嘴角扯出了抹似笑非笑,“这尚书府是我高攀,如今锦瑟有自知之明,深觉高攀不起。”
她突然笑得讽刺,“何况母亲不是向来欢喜您那小侄女儿,由着锦瑟离开成全他二人又岂不妙哉?”
“住口!住口!我看你是疯了!”崔李氏被她戳了肺管子,气得头顶生烟,可她自然知晓这合离是铁定不能答应的,不然他们尚书府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她又气又怒,更是口不择言,“恶妇!我崔家怎会有你这样的儿媳!你以为我不想妍儿做正室夫人?那孩子乖巧懂事又向来得我心,若不是她这家世着实寒碜了些,还轮的上你嫁来撑撑样子?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若不是如今急着遮掩,我儿又怎会娶你一个连婢子都不如的?!”
她越说越上头,甚至起身狠狠踹了禾锦瑟的膝盖一脚,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告诉你!女子需循三从四德,你如今嫁来那么久肚子都没动静,这妍儿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你这嫡子还没有个苗头,可是犯了七出!”
“呸!”崔李氏恶狠狠啐她一口,毫不留情地啐到她脸上,“还想合离?!你当你是当今公主迎的驸马爷啊?不休了你算是给你脸面了!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呸!还是想想如何怀上孩子好让我儿诞下庶子为长的名声好过些!”
禾锦瑟闭了闭眼,麻木不仁地忍受着这屈辱。
她突然呼出一口气,低低地笑出声,可她忍得了一日两日,不代表忍得了到熬成婆的日子,她才年方十四,还没有如这一家所愿,被磋磨掉所有骄傲棱角。
“我自不是当今公主。”禾锦瑟高高昂着头,一字一句道,“可合离为律法,若你不应,我便去官府告!官府不立,我便去闹,我去大街上闹,我去圣上面前闹!”她歇斯底里吼道,“纵使我不要脸了,也要把你们一家子给扯下水!”
“你…你……”崔李氏颤抖的手指她,气得近乎晕厥。
她还没说出一句话,门外便风风火火闯进来一大队人,想来也是得了消息,为首的正是尚书三子禾锦瑟的夫君,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崔三便大步推门而入猛地扬手扇了禾锦瑟一个巴掌,狠狠骂道,“毒妇!你是想闹到哪里去?!”
他挥了挥手,支了两个婆子上前来,骂骂咧咧地命令道,“将她带下去关禁闭!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跪到祠堂磕头认罪,不然不许送饭去!真是给了脸了,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诺。”两个婆子应声,便掩了她的嘴,一左一右架着禾锦瑟出去,等出了院子才放开捂着嘴的手。
禾锦瑟用力挣扎了下,冷声叱道,“放开!我自己走。”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摇头低声道,“夫人还是不要为难老奴。”
“夫人?”禾锦瑟低低自语,哼笑了声,她给了身后跟了她几年的小丫鬟浅草一个眼色,后者即刻塞了两颗碎银子到婆子手里,两个婆子摸到了冰凉凉的银子便笑没了眼,这才放了禾锦瑟自己走路。
禾锦瑟理了理衣裙,挺直背一步一步地走。
她要忍。没几日了,就快了,她要忍,一定要忍。
大姐姐自小就有主意,既答应了她,那便十有八九是稳了。
禾锦瑟摸了摸红肿的脸,敛了敛眼,忍不住便含了泪,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旁的什么,只觉着自己以往在娘家郡王府里也算是金金贵贵的小姐,而真正嫁了高门人家,方觉实在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她强忍着不让泪落下,可眼睑子兜不住泪水,簌簌便大颗大颗流下,连带着也不住细细地压着嗓子泣声,委屈而又心里头凉的厉害,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
禾锦瑟头一次感到心中迷茫的厉害,她原本虽便是跋扈的性子,可脑子却是比胞妹禾锦绣还要有算计些,当日大婚时也是彷徨的,不知听了姨娘的话究竟是对是错,可从未有过如今这般迷茫,迷茫得不知所措。
她迷茫而无依无靠,只得抓着那最后的一根稻草。
她原先在王府便不过是一介庶女,虽说母亲从未苛刻也因此过得肆意快活,可她身份卑微,全身上下,除了这还算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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