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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灭妻-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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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此番便大不相同了。既为忈王妃; 那此次祈福便定少不了她; 加之如今乃太后六十大寿,意义便更不相同。
善水寺为赫赫大寺; 当得上举国之数一数二,此次为太后祈福并非玩乐; 乃是宗室贵族间一同商议好的; 便是宫里头的几位娘娘也要同众人在善水寺待上一整日,以表诚心。
既要待上一整日,那自然是晨时便要去; 次日再归。
天还未凉,锦甯便被伺候着梳洗,正端坐在镜台前由着宝念佩簪戴花; 便听床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锦甯寻声望去,便见姒琹赟弯腰踩上鞋。
她微微一愣,一手扶着蝴蝶流苏步摇细细插入发髻,起身坐在床沿边儿上,“王爷今日起的这般早?”
“嗯。”姒琹赟笑了笑,抬手将她方才未佩准的步摇正了正,“今日你一早便要为太后祈福,所幸我便也早些起了。”
锦甯微怔; 复而低眉一笑,“我不打紧的,要是叨扰了爷,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姒琹赟哂笑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哪来的什么叨不叨扰,再者便是我不起,你这一连套梳妆打扮下来,却也是睡不下去的。”
锦甯抿嘴笑了起来,嗔他一眼便又起身去了镜台,由着宝念珠忆抹素粉描眉。
姒琹赟便含笑看着,直待锦甯上了胭脂,才轻叹出声,“所谓佳人,莫过镜中甯和如此了。”
他随意披上一件薄褂,便走到锦甯身后,宝念珠忆见了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恭顺地退至一旁。
锦甯面色赧红,双眸却轻轻带笑,明眸善睐的模样格外惹人怜,“镜中之物向来缥缈莫测,王爷夸的是镜中美人而非甯和,可见是我是差了几分颜色了。”
姒琹赟不禁莞尔,无奈摇头,“你啊。”
他随手从妆台上取来胭脂盒,笑着道,“若甯儿单以为我以颜色识人,那丞烜也太过浅薄了。更何况本王的甯儿便是不着粉黛,也能使那春夏秋冬皆失了颜色,遑论如今?”
不着粉黛便能使春夏秋冬皆失了颜色……
锦甯望着镜中隽秀的男子,倏地一笑。
这般风流动情之男子,若不是王爷,想必已成了世上鼎鼎大名的才情浪子了罢。
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左手腕上温润圆滑的碧玉手镯,那碧玉的料子好得紧,打磨得也是极好,细润得便如一团油裹在腕上,随时便要化开一般。
比之现今女子,锦甯倒是算得上有几分怪。
时人喜翡翠,喜翡翠之通透灵动,喜那或白或翠的精美飘花。
然锦甯则不然,她喜玉,无论是白玉碧玉红玉,皆是喜爱。
她于那翡翠的晶莹剔透无甚感觉,倒是对玉石的清润厚重喜爱得紧。
“你总归多得是法子逗我欢喜。”锦甯轻柔道。
姒琹赟见她面色淡淡,也不知是如何惹得她没了兴致,便笑着揭开胭脂玉罐,拿起桌上的一支羊毫沾了沾,竟凑在锦甯唇侧,一面儿点了个小点。
锦甯望向镜中,便见唇边两粒朱红圆点儿,竟愈加衬得她有几分清媚动人。
她不由得便抿嘴笑了起来,牵起唇边两点儿,煞是好看。
姒琹赟从不掩饰爱美之心,相反,不下于风流才子,他欣赏并怜爱美好之物,于锦甯,他从未有金屋藏娇独占之意,反而乐得见她娇艳夺人,炫目惊鸿。
姒琹赟望着镜中佳人,眉眼含笑,轻声在她耳边道,“卿卿子衿,悠悠我心。”
他刻意咬字咬得字正腔圆,锦甯玲珑心思,又如何听不出此“卿卿”非彼“青青”。
锦甯指尖轻触唇侧一粒红点儿。
这般遗世独立的男子,寻常女子,又如何招架得住?
她侧抬着首望他,对上他的眼柔声道,“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姒琹赟闭眼轻叹,笑着拥住她,“一日不见,想必定如三月兮!”
锦甯淡笑不语。
宝念与珠忆悄悄对视一眼,不由得心下感慨,王爷与殿下二人…当真是极好的……
**
天色初亮,却因着是炎热夏急,便是初晨也是没甚寒意的。
锦甯随意喝了碗莲子羹吃了几口小点便匆匆赶出去了,待到了王府门口,马车与侍卫早便候着了。
令人颇为讶异的是,禾锦华竟然也早早到了,见了锦甯出来便从马车里下来,笑着打趣,“姐姐到的却是不早的了。”
锦甯笑了笑,温声,“让妹妹就等,却是姐姐的不是。”她目光一移,见禾锦华身侧竟只跟了蒋湘元,连李嬷嬷的身影也无,轻咦一声,“妹妹今日只带湘元一人?”
禾锦华看了眼蒋湘元,面色无异笑道,“本便是只留宿善水寺一日,那我自然乐得轻装上阵了,便将嬷嬷留在荣华楼了。”
不知有意无意,那“荣华楼”三字,愣是说出几分娇柔似水的的意味。
珠忆闻言便嘴角轻撇,心下腾起几分不屑。
宝念见了便悄悄伸胳膊怼了怼她。
锦甯微微颔首,应衬道,“妹妹说的是。”她望了眼身后跟着的宝念珠忆与白嬷嬷,眼眸一顿,“本宫带上这许些,确实是不大方便的。”
她转头望向禾锦华歉然一笑,“还劳妹妹再稍等片刻,本宫差两人回去,再吩咐些府中安置。”
禾锦华蹙了蹙眉,似是忧虑,“自然是无不可的,只是原本这时辰便快要到了……”
她话锋一转,关怀宽慰道,“妹妹是粗莽惯了,本便不在乎那些,姐姐却为金枝玉叶千金玉体,多带些人伺候也方便,左右又不是没地方,姐姐便这般罢,无碍的。”
锦甯颇有几分迟疑,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轻柔道,“多谢妹妹了,只是妹妹既这般识大体,本宫又如何能不做个表率?”
禾锦华见状正又要开口说话,锦甯便见她袖管隐约似是被扯了下,她便神色一敛,抿了抿嘴笑着道,“姐姐既这般说了,妹妹自是不会多加劝阻。”
锦甯倏尔便起了几分兴头,笑着点点头,便转身带着三人快步回含甯阁。
到了含甯阁,姒琹赟也恰好随意填了几口肚子踏出门,见锦甯回来自是惊讶。
“王爷。”锦甯轻福了福身,赧笑道,“左右思索,还是觉着便带宝念一人足矣,若是带的多了也太过兴师动众,旁人见了……”
她言之未尽,姒琹赟却自是听出她言下之意,心下自更是妥帖,当下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贵为正一品郡主,旁人又哪里敢说那些闲话?再者,此乃我忈王府家事,便是有嚼舌根的……”
他眉眼一软,“罢,料他们也不敢。你便安心,你身子娇贵,若是少了人伺候,我也不放心。”
锦甯摇了摇头,笑嗔道,“哪那般娇弱,丞烜且放宽心,我也不愿兴师动众。”
姒琹赟自是不再强求,“若是这般,自依你。”
锦甯笑了笑,“如今这时辰,王爷可是要是上朝了?”
姒琹赟望了眼天色点点头,“差不多时辰了,想必不能久留了。”
锦甯紧了紧他的手,神情似有低落,“丞烜…”她柔柔笑了笑,“也不知为何,我今日瞧着你这玉佩便甚是喜爱,不知可否赠我?”
姒琹赟微愣,心头突地一跳,接着便是连眉眼都软和了下来,“自然是好的。”
他解下腰间玉佩,恍惚间,似乎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将面前的女子与那约四五岁稚童,与上元夜绚丽的灯火阑珊下的面庞,再与如今艳绝又含着婉婉笑意的女子,倏地串联到了一起。
他眸中尽是轻柔的笑意,将玉佩郑重地放在锦甯手心,温声道,“若是你喜爱,只同我说一声便好,哪里有甚么赠不赠的?”
锦甯摇摇头,“我欢喜的自不是你那些东西。”她珍视地将玉佩收入袖管,眸光温柔,“而是你赠我的。”
姒琹赟深深叹了一口气,上前轻拥住她,“顾好自己。”
锦甯自是笑着道好,“丞烜也要好好顾着自个儿身子。”
姒琹赟这才点头离开,锦甯望着他待不见身影,才转身道,“嬷嬷与珠忆便留在府里罢,如是本宫也安心些。”
二人自是推拒一番才只得道是。
锦甯又交代了些事宜,临了又借着拆下几支簪子的由头悄悄从妆奁里取出一张银票,这才面色无异离开。
**
马车才驶了不久,姒琹赟假寐的双眼骤然睁开,他心下一沉,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舜兴。”他开口问道,“今日护着甯和与王妃的有几人?”
“启禀王爷,足足二十人。”舜兴拱了拱手,小心翼翼道,“其中,侍卫出身足足有十余人。”
姒琹赟猛地一皱眉,“不够。”
他心头一凉,十余人…若当真发生什么,根本不够。
他方才见禾锦华身侧只跟了那个新来的丫头便隐约觉着怪异,依禾锦华之谨慎防人之心,怎会将李嬷嬷留在府中?
若是当真有个什么……
姒琹赟猛地攥紧拳头,淡声道,“舜兴,你速回忈王府,调遣三十人去快马赶上郡主车队,严加护送。”
舜兴惊得瞪大眼,却自是不敢道不是。
“胜芳。”姒琹赟抬高嗓音,“且停下马车,拨一只马给舜兴。”
“吁……”马车渐渐停下,外头接着便传来胜芳惊疑不定的声音,“王爷……”
“快,王爷有急事。”舜兴掀开帘子钻出马车,打断了胜芳的话。
胜芳虽是惊讶手脚却麻利,不出片刻便将一只马解开给了舜兴。
听着马蹄声愈走愈远,姒琹赟才隐约放下心来。
不怪他多疑。
姒琹赟眼眸深沉。
只是禾锦华此人…绝对有异。
**
“殿下。”宝念悄声开口,小心拨开帘子瞄了眼窗外,见外头整齐排列的侍卫心下稍安,低声道,“殿下,您今日……”
“无事。”锦甯似有若无笑了笑,“静观其变。”
宝念舔了舔嘴,轻应一声,“是。”她又轻轻挑起帘子,悄瞥了眼后头跟着的禾锦华的马车,景物人烟在慢慢后移,愈发稀少。
“宝念,你可知本宫今日为何单带你出来吗?”
宝念回头,摇首道,“奴婢不知。奴婢以为,嬷嬷颇通医术,若当真有了个什么,殿下带嬷嬷出来,总也好过奴婢。”
锦甯轻笑,望着宝念摇摇头,“傻丫头。”
“本宫带你出来,自是因,本宫信你。”她巧妙地没有说那个‘只’字,但因说出此言之人过于崇高,宝念只觉这话压在她心上,沉甸甸的。
“奴婢定当,誓死守着殿下。”宝念面色冷静,淡笑了笑道,“自奴婢跟了殿下的那一天起,奴婢便发誓要好好守着殿下,更遑论,殿下对奴婢,更有大于生死之恩。”
知遇之恩,教导之恩,养育之恩……
教她识字,传她谋略,领她成长,待她如亲……
甚至,她帮她弄死了那个因为恨她害死了父亲,自小对她毒打谩骂,甚至想将她卖入窑子,卖给死人做冥婚,根本不把她当女儿的…母亲。
王嬷嬷?
她根本不是她母亲!——她不配!!
而殿下,才是给她第二条命的人。
这些情,比之生死恩情,重太多太多了。
“真是个…”锦甯忽觉哑然,望着宝念的眼神温婉柔和极了,“真是个…傻丫头啊。”
若不是她有着那般身世,她又怎会…收她为己用呢?
“不必担忧那些旁的。”锦甯眼里浮现出笑意,“便当是…无趣之余寻个乐子罢了。”
“殿下说的是。”宝念咬了咬嘴,应和道。
锦甯瞥她一眼,见她面上应衬却暗自警惕,似是下了甘为她赴一死的决心后,心下不禁好笑。
到底是以防万一,若届时当真有个什么,有个甘愿为她去死的丫头,自也是好的。
这也是她此番只带宝念出来,最大的因由。
正小憩片刻,马车骤然一刹,锦甯控制不住身子便差点倒地。
“殿下!”宝念也是身子晃得厉害,却仍伸手去扶她。
锦甯勉强坐稳,便听前头一瞬间兵荒马乱,吵闹声哄乱传来。
“大胆!”
“你可知…里头贵人……”
“呸!都给我下来!”
“……找死!”
……
锦甯嘴角微牵,轻声道,“瞧,这不就来了?”
宝念一时没听清,倒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牙切齿道,“殿下,定是遇到山贼了……”
话音未落,外头已然传来刀剑碰撞之声,乒铃乓啷早已不复清脆,蹡蹡之声仿佛击在人心上,尖锐而冷冽。
“啊——”
“贼子!纳命来!”
“呸!当爷们怕你?!”
……
“王妃!王妃!”似是女子惊叫声。
“快!护郡主殿下!护王妃!”
“快!保护殿下!”
宝念吓得身子一抖,仍是兀自强撑,“殿下…殿下您可还好?”
她声音本便因恐惧而不大,外头又是嘈杂吵闹,谩骂大叫声络绎不绝,更是牢牢盖过她的嗓音。
宝念浑身颤抖着护着锦甯,隐约瞥见她清美的下颚,朱唇微抿,两点砂红伴侧,下颔小巧苍白,一红一白,便是此刻看来也是极美的。
宝念来不及看一眼主子的神情,便听“咚”得一声,似是有人在前头倒下了,马儿似是受了惊,嘶吼地鸣叫起来,马车也晃动地厉害。
便又听马儿倏地尖锐嘶鸣一声,马车剧烈的上下一撞,忽然向前倾斜了下去。
锦甯了然。
马死了。
她微微挑开一侧的绸布帘向外瞥了眼,还在半山腰上,不见人,似是离善水寺还有些距离。
这可就有些麻烦了。
突然,前头的帘子传来“噗”一声,外头打斗声渐小了,这一声竟莫名显得清晰。
锦甯向前看去,便见那帘子被一柄尖利且泛着白光的剑捅破,其上还滴着血迹,与她们近在咫尺。
宝念吓得脸上近乎毫无血色,身子剧烈一抖,陡然惊叫一声,“啊!”
那剑挑开帘子,露出一张凶神煞恶又猥琐至极的脸,上下瞄了几眼,“哟——哟……”他控制不住望着锦甯,露出痴迷神色,“真…真美……”
“大胆!你可知此乃当今正一品甯和郡主!脑袋不想要了吗?!还竟敢直视郡主殿下!”宝念瑟瑟发抖,挡在锦甯身前强硬稳住声线,眼神阴冷,“再敢看一眼…挖了你的狗眼睛!”
那人置若罔闻,嘿嘿笑了几下,舔了舔嘴,“出来!快点!”说着搓了搓手,向身后惊呼道,“大哥!大哥!这郡主当真是个绝世美人儿呢!”
“诶呦!”便听后方又传来一阵惊呼,“这个!这个也美!”
“兄弟们!两个美人儿啊!”一个尖细阴森的嗓音响起,高呼道,“咱们可享福啦!”
“哈哈哈哈哈——享福了!享福了!”
哄堂大笑后脚接踵而至。
锦甯挑了挑眉,用力握了下宝念的手,宝念心头的恐慌竟突然消退了大半,僵直的腿也好了些许,心下稍定,缓缓扶着锦甯下马车。
明显的,方才的闹哄哄竟戛然而止,吸气声、沉闷的呼吸声络绎不绝,锦甯甚至能清晰听到急迫而粗鄙的,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披伏。
她抬眸望了眼周围,便见乌压压的一群人围在左右,粗略数去,约有三十余人,再加上地上躺着的……
锦甯拎起攒着百合珍珠的黛蓝裙裾,轻柔地抬脚跨过一片聚满了血的水泊,侧首望向身后,遥遥对上正搭着蒋湘元的手下马的禾锦华的双眼。
五十余人……
这蠢东西当真是,看得起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两张合一起了!!请夸我!!!骄傲脸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再和宝宝们说一下,如若更新当天有事,会在简介放通知!!简介放通知!!!宝宝们请务必看一下。
mua
2019新年过了,新的一年,为了买买买,宝宝们都要加油呀?(^▽^)
第103章 转机
“哟……”那杯唤作‘大哥’的男子身形瘦小,面色阴柔; 尖嘴猴腮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子。
他发出一声急促的奸细嗓音;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嘴中不时啧啧出声。
锦甯一眼便看清男子眼中的淫邪意味,令人如坐针毡; 满身的不自在。
他急迫地向前走了两步,抬手便要捏上锦甯下颚,“这便是赫赫有名的甯和郡主…果真是不负第一美人儿的名声……”
宝念忙上前将锦甯挡在身后,用力将男子的手拍开,“大胆淫贼!”
“唷!”那男子不怒反笑,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锦甯; 那神态仿佛早已将锦甯看做是他的囊中之物; “小娘子竟还是个烈性子; 有趣儿; 有趣儿!”
他挥了挥手,指向一边的禾锦华; “将那个也给我带过来!”
指令一下便有人要压着禾锦华过来,蒋湘元却牢牢护在她身前,“都不许都!你们可知我家主子是何许人也?!”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不便是忈王爷府上美眷?我等若是在此地便办了你家主子,他忈王爷又岂能说上半句不是?!”
粗鄙而露骨的荤言陋语叫蒋湘元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听得面红耳赤,一时间更是恼羞成怒,“大胆淫贼!我家主子岂是你等卑贱之人敢肖想的?!”
锦甯颇有几分讶异。
事到如今早已不必故作此番模样,若是禾锦华当真想令她名誉尽毁; 该是尽快脱身找人“营救”她,得以令旁人瞧见她丢了清白才是,如今这般岂非毫无意义?
她心下腾起几分兴味,抬眼打量蒋湘元,一时间竟是瞧不出真假。
锦甯微微眯眼,兀自喃喃,“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其是雌是雄……”
她倏地抿嘴轻轻一笑,“倒当真是个难得的丫头。”
宝念一时没听清,只依稀辨得主子似是吟了段木兰辞,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好了。”禾锦华出声打断,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王妃……”蒋湘元满面忧心。
“怕什么。”禾锦华嗤笑一声,讽刺道,“不过是几个山贼罢了,真当自己插上鸡毛便成凤凰了?”
众人正笑得欢,闻言顿时面色一变,笑也卡在喉头再也出不来了,望向禾锦华的目光满是戾气。
一壮实大汉便气得脖子都红了,他瞪着眼啐了口,拎着□□便大摇大摆将禾锦华拽了个踉跄,上手便一个巴掌,“臭表子!”
那清脆一声响不可谓不大,大汉满身腱子肉,整条手臂都被撑得结结实实,可见其力道之大。
这一巴掌打下去,禾锦华白皙的面颊顿然便红了半边儿,不出片刻便肿了一层,甚是可怜。
锦甯轻呼出声,她惊得捂住嘴,唯余一对儿楚楚眉眼,乍一看来竟端的比禾锦华还柔弱惹人怜。
那大汉竟还不满足,骂骂咧咧将禾锦华踹倒在地,“臭娘儿们!见了爷几个还端起那破架子了!真当自个儿还是贵人呐?!”他粗声粗气地狞笑,“到了爷们手上就甭想着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妃!呸!”
锦甯垂眼,似有若无地瞥了几眼禾锦华,见她面色羞恼不似作伪便收回目光,一移眸竟恰好望进跪在一旁蒋湘元的眼底,那与她颇有几分神似的杏眼水灵灵的,明镜儿似的。
锦甯见被她抓了个现行竟也不闪不躲,甚至弯了弯眉眼,才不紧不慢移开目光。
蒋湘元骤然蹙了下眉,心头一紧,她不自在侧了侧脑袋。
锦甯余光仍旧盯着二人,见蒋湘元侧了侧脑袋隐约瞄了眼身后,当下眼眸一眯,飞快瞥向禾锦华。
方才她才与蒋湘元对视,如今她又怎会明知自己在盯她二人,还特意将秘密暴露?
正望向禾锦华,便见她瞄向一旁马车方向,顿了一瞬便飞快收回视线。
锦甯莞尔。
余光探向马车,便见那底下竟有个人,露出半截身子,满身血污地趴倒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如灰,右臂被削了一截,看上去早已了无生气。
锦甯眸光微动。
不,不对。
她注视着男子伏趴在泥石子地上的胸口,隐约可见上下轻微的颤动幅度,却是仍有声息。
锦甯眸子转了转,不禁轻翘嘴角,了然地望向正双目通红,小心扶着禾锦华起身的蒋湘元。
难怪……原是打的这主意呢。
这丫头是颇有几分聪慧。
以禾锦华那榆木脑袋,便是想出这般阴损且一招毙命毁她声誉的法子,也难以再进一步。
留了这人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再如何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方才若不是她一向警觉当即便循着禾锦华目光望去…怕是也瞧不见这人。
禾锦华那举动做的隐晦,又有那丫头刻意引导……便是她心里深知不对,可一直盯着她,稍一见风吹草动,可不是情不自禁便跟着被引过去了?
锦甯不觉暗叹。
当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算了。”那‘大哥’似是失了兴致,摆了摆手不耐道,“不就是个尖牙利嘴的丫头,又没我这天仙儿美,不必带过来了。”
“来,小娘子。”男子嘿嘿笑了起来,抬手便要将锦甯拉到身旁,“快让爷瞧瞧,这京城第一美人儿究竟是何等姿色?”
宝念用力挥开他的手,“贼人滚开!殿下岂是你可以碰的?”她面色微白地紧盯着周围,扬声道,“都给我听着!殿下乃大珝堂堂正正的正一品郡主!你等可要想好了!如今冒犯,将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气愤骤然一静,接着便是冲天响的哄堂大笑。
“好了!”那男子早已不耐,他高声道,“还不快将这丫头压下去,赏给弟兄们了!”
人群顿然吵闹了起来,具是些粗言陋语不堪入耳。
“大哥!这丫头咱弟兄怎么分啊?”突然从人群中传出一声不怀好意的狞笑。
宝念脸色顿然煞白煞白,连唇都毫无血色,抖得厉害。
“自然是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男子尖笑一声,“别弄死就行。”
人群轰然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住口!”锦甯上前一步,冷声喝道,“尔等小人,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她面色冷凝,深吸一口气,“本宫乃大珝堂堂正正的正一品,”她眼眸一厉,缓缓环视四周,“诸位想必皆有耳闻,正一品,是何等尊贵。”
“若是你等当即悔过,本宫便从轻处置,不予重责。”锦甯微微扬起下颚,话锋一转道,“以下犯上,迫害郡主,这一一条条罪名下来是要诛九族的。”
“你等若是想留下一条命,便趁早收手。”锦甯轻抚鬓边碎发,轻柔别过耳后,“本宫可念你等尚有悔过之心,留你们一条性命。”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不语,甚至有几人已然神色闪烁了起来。
“不愧是甯和郡主,好一副伶牙利嘴。”那为首男子忽然抚掌大笑了起来,他话锋一转,嗓音阴冷,“你们都给我听着!莫被这女人奸诈给骗了!她如今在我们手上,传出去可就半条命没了!有什么可怕的?!”
“说不定咱们兄弟…谁还能落了个郡马爷当当?”说着便兀自哈哈大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也一同大笑,方才的恐惧也□□不离都消散了去。
恰在此时,禾锦华突然夺过身旁大汉的大刀,手一翻便斜斜往那人砍了去,那人吓得一侧身,便将围得严严实实的一圈人墙露出了间隙来。
“湘元!快跑!”禾锦华高喝一声,抬脚将那人狠狠踢倒在地,一刀甩向另一边前来围堵的人,拉着蒋湘元便奔向松散拴在树桩上的马,一扯绳儿便飞快跃上马。
“快!抓住她!”
众人惊得乱做一通,皆是慌忙地向禾锦华围去。
锦甯瞧着那似是用尽全力拼命拦截禾锦华的众人心下好笑,那一个个不是砍偏了便是刺歪了,装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好似真的一般。
蒋湘元踩上马镫便借着禾锦华的力跨上马,禾锦华挥了挥马鞭,高喝道,“走!”
那马鸣叫一声飞快跑了起来,禾锦华紧紧拽着缰绳向山上飞奔,一面向后高呼道,“姐姐千万小心!待妹妹去善水寺寻人救你!”
马蹄声逐渐消失不见,锦甯却面色始终不变,笑意淡淡。
“殿下…”宝念死死咬紧牙关,仍是牢牢护着锦甯,“定是王妃…咱们中计了!”
那为首男子似是听见了什么,转身望向锦甯,满目的不怀好意,“弟兄们!虽是跑了一个却也还剩下一个,此地如今不宜久留,还不将咱们的郡主殿下请上马,迎回去当压寨夫人啊!”
“哦!压寨夫人!压寨夫人!”众人高呼。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引得众人又闹腾了起来,“咱们可是有个郡主做压寨夫人啊!真真是长了脸了!”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了啊!”
“哈哈哈!大哥可是享福了!”
锦甯倏地笑了声,那泠泠而轻柔的一声笑在一片哄闹中竟显得格外突兀,惹得众人情不自禁噤了声,一个个又惊又疑地望向她。
“可是装够了?”
锦甯漫不经心地抬眼,笑着道,“如今正主都去报信儿了,你等又何必还妆模作样?当真是尽心尽责的好奴才。”
那为首男子突地面色一沉,陡然冷了下来,哼笑一声,“郡主殿下在说什么,我与弟兄们却是听不懂的。”
“你不必如此。”锦甯悠悠走了两步,踱步到正中央,“本宫又不同我那王妃妹妹一般是个痴傻的,她打的什么算盘,你们做的什么主意,我一一了然于心。”
那男子面色阴沉得可怕,半晌,他倏地笑了一声,“郡主殿下果真聪慧非常,恕我等冒犯了。”
他眸中划过一抹狠辣,冷笑道,“既殿下都知晓,那我也不同你绕弯子了,来人!给我扒了她的衣裳——”
“宝念,”锦甯厉声打断,“给本宫掌嘴!”
宝念倏地一愣,手却早已听闻指令,“啪”得一声飞快便重重扇上男子的脸,男子被打得一懵,回过神来便一个反手便将宝念的手一折,狠狠甩在地上,“贱人!”
锦甯视若不见,缓缓对上男子眼笑了笑,“本宫尚且给你三分薄面,下一回…”她淡淡瞥了眼周围神色惊惶的众人,温声道,“下一回,便不是如此了。”
“呵!”男子嗤笑,忽然伸手捏住锦甯的脖颈,满目森冷,“你如今哪来的胆子?!胆敢扇我巴掌?!嗯?”
锦甯突然便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她却不去扒开男人的手,而是艰难地咽下一口气,从袖口取出一件物什举在男子面前,“你可知…这是…何物……”
男子倏地便瞪大眼,手不自觉松开,踉跄退后两步。
锦甯轻咳两声,微哑着嗓音道,“你应当瞧得出……”她将那东西举向众人,正是一块玉佩。
通体莹白雕纹精细,三龙盘旋栩栩如生。
正是今早锦甯问姒琹赟要来的玉佩。
“你应当瞧得出,此乃忈王之佩。”锦甯笑了,“本宫郡主之压奈何不了你等…那王爷呢?”
第104章 救
沈佺自小父母双亡颠沛流离; 跟着坊市街头的老地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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