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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灭妻-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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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甯似是微怔,复而抬眼抿嘴一笑,“多谢你,珠忆。”
珠忆本还暗恼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如今却莫名鼻头一酸,只讷讷道,“奴婢不敢。”
宝念打点着聘礼,珠忆先前便趁机与忈王爷传了几句话。
王爷是她真正的主子,她自是忠心耿耿,可如今瞧见锦甯这般,却是不知为何有些恼上了忈王。
殿下这般女子,王爷既诚心爱慕,为何不予她一堂堂正正的名分?
她又想起方才王爷问的话。
——她可还好?
珠忆眼眸涩涩的,她原本还因王爷这般念着殿下而暗暗羡慕,可如今却为其哀恸。
面上再瞧着与往日无异,可殿下心里又怎会安好?
那同心结…当真是绣给了一个不值得的人。
“梁公子…可是梁大少爷?”
珠忆倏地一个回神,暗暗压下眼睛的酸涩,低声道,“回殿下,是。”
锦甯笑着点点头,“可是请人到席厅候着了?”
珠忆神色颇有几分踌躇,“这…夫人没让。”
锦甯蹙起眉头,“没让?”
珠忆小声道,“如今偌大的京城,谁人不知这梁公子再为那人的事四处奔波。”
她不屑地撇撇嘴,鄙夷道,“那人行的是夹带经文之罪,这般无耻小人便是去了也臭名远扬,死不足惜。倒不知这梁公子为何此处寻人求助,竟是想替那人翻了案。”
“圣上本便顾忌着他已然自缢而亡…”珠忆顿了顿,小心瞥了眼锦甯的脸色,见她嘴角紧抿神色浅淡,才微微放下心继续道,“便未曾牵连其亲人,这才轻轻放下了。”
“竟不知梁公子是不是吃坏了药,本便是圣上开恩,他竟还为此不满……”
“珠忆。”锦甯微微厉了声,眉心深拢,“不可再有下次。”
珠忆吓得脸色一白,她嘴一快没注意,竟一时间把这等掉脑袋的话都说了出来!
若不是殿下宅心仁厚……
她一个激灵,忙叩首道谢,“多谢殿下恕罪!”
“切莫有下回了,”锦甯微微俯身去亲自扶她,“起来罢。”
珠忆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探手,指尖轻触上锦甯伸来的手心,霎时间只觉那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竟是丝毫不夸张。
只是这手心竟是冰冰凉的。
珠忆心头微惊,不禁抬首望去,却见锦甯眉眼浅浅含笑,面色却是苍白得可怕,羸弱得仿若一眨眼便会消散了。
她忙收回手,作揖道,“奴婢多谢殿下。”
锦甯摇了摇头,淡笑道,“走罢,去将梁公子请进来。”
珠忆瞪大了眼,“殿下?!”
“我与梁公子乃好友,断然不能那般无情无义。”
“奴婢知晓殿下心善,可殿下万万不能与梁公子扯上干系啊!”
珠忆急得额角冒汗,跺脚道,“如今这京城谁见了梁公子不躲?殿下您为何要巴巴儿凑上去?这万一牵连上了可不是那般简单便轻拿轻放了!”
“无碍的。”锦甯轻叹,倏地肃了脸色,“珠忆,你要知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可有心是有心,若是无人去做,那又与无心何异?”她笑了笑,轻言慢语道,“人人营私,则天下大乱。”
“若我不助他,又有何人能助?”
珠忆怔愣愣的,只觉羞愧不已,“是奴婢心思狭隘,奴婢受教了。”
“走罢。”锦甯摇了摇头起身,温声宽慰,“你本便心怀善念,只是过于忧心本宫罢了,不必妄自菲薄。”
**
得了锦甯的令,梁良早被请到席厅了。
禾府的丫头备上了热茶蜜饯,梁良却无心那些,只来回踱步神色紧张,不时叹着气,眉宇间忧愁不已。
“温之。”锦甯踏进门槛,笑道,“许久未见了。”
梁良眼睛一亮,忙跑向她,“嘉昱!”
他刚要开口,锦甯却摇了摇头,只道,“你不必多说。”
梁良面色一黯,咬紧牙关,“你…也不肯帮我?可…可子睿他那般真君子……你且信我,他断不会做那等事!”
他蓦地沉寂下来,良久,自嘲一笑,“是我唐突了,此事本便不干你事,我又怎可将你牵连进来?”
锦甯无奈地敛下眉眼,“你我之间,如何这般生疏。”她轻柔地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我有心助你。”
梁良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你有心助我?”他紧紧攥着锦甯的手,像是抓着最后的生机,“你当真有心助我?!”
锦甯笑着颔首,“你我好友数年,我断不能弃你于不顾的。”
“多谢你,嘉昱。”梁良眼眶倏尔一红,似是想到了什么,慌忙放开锦甯的手。
他闭了闭眼,落寞地侧垂下首,喉头哽咽,“我…我本不愿牵连于你……”
锦甯轻叹,“我知晓。”
男女授受不亲,更遑论锦甯如今已有婚约在身,梁良若不是走投无路了,断然是不会找她的。
锦甯嘴角轻轻一弯,可她早早便算好了。
莫说这京城,便是这偌大的大珝,也不会有一人帮他的。
谁愿意平白无故空惹得一身骚呢?
皇帝已然为此事做了决策,更是高抬贵手开恩的决策,而梁良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刀架在脖子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所以梁良必须来找她作为最后一搏,也只能来找她。
“你不必多说了。”锦甯抬眸望进他的眼底,眸中含着温静的笑意,似是安抚,“此事,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多谢!”梁良一把拭去眼角的泪痕,不由自主地上前紧紧拥住她,却猛然一顿,缓缓放下手,一字一句道,“嘉昱,你且放心,我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断不会殃及你一分一毫!”
“你的为人,我千般信任。”锦甯眉眼柔柔漫起笑,“你说他是真君子,我自然也信。”
“你且尽力去查,便是殚财竭力,我也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然后对。。那个古代会试的主考官确实叫“总裁”没错emmmmm
第81章 浮出水面
目送梁良离开; 锦甯缓缓转身; 轻声对珠忆道,“走罢。”
珠忆道是; 小心扶着锦甯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
临至含甯阁; 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玫红的身影; 婀娜袅袅,端的是一副飒爽英姿。
锦甯微微眯了眯眼; 一眼便望见那清冷的面庞,正是禾锦华。
她喟叹一声; “二妹妹果真是年岁尚小。”
这般有生气儿。
待离近了; 锦甯停下脚步; 淡笑了笑,“二妹妹。”
禾锦华低眉,恭顺作揖; “郡主殿下。”
锦甯抿了抿嘴,敛眉温声道,“你我姐妹,不必那般生疏。”
“民女怎敢。”禾锦华掩唇而笑; “殿下您乃正一品郡主,民女若是不敬; 可不是要落了旁人的口舌。”
锦甯张了张嘴正要开口,禾锦华却状似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我知殿下您心地纯善; 自是不介意。”
“只是……”她似是有些羞赧,眸中冷笑却一闪而过,“将来还要日日与殿下相见,届时再改口也不迟。”
锦甯身子一颤,轻轻抽回手,咬了咬嘴,却是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珠忆猛然抬眸,狠狠瞪向禾锦华,“你——”
锦甯轻声制止,“珠忆。”
珠忆心头微酸,咬牙压住心里头的恼怒,福了福身,“殿下恕罪。”
锦甯轻摇头,攥紧丝绢闭了闭眼。
半晌,她缓缓吁出一口气,垂首低声道,“妹妹说的是。”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今日姐姐乏了,便不久陪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禾锦华笑吟吟道,“民女自是不敢耽搁殿下,只是殿下且要顾全自个儿身子。”
她意味深长地放缓语调,“莫要气坏了。”
“二小姐。”珠忆气息不稳地吐出一口气,嗓音气得微微颤抖,冷声道,“殿下乃堂堂正一品郡主,你不知尊卑,可知该当何罪?!”
“珠忆。”锦甯蹙了蹙眉。
“郡主殿下,”禾锦华斜睨了珠忆一眼,似笑非笑,“你这丫鬟可有些意思……”
“可是……”她话锋一转,咄咄逼人地走近珠忆,眉峰微挑,竟生出几分灼人的气势来,“谁告诉的你我不知尊卑了?”
“我可是有哪一句话,哪一个字,冲撞了咱们大珝高高在上的正一品郡主殿下?”
珠忆紧紧握着拳,憋着满腔怒气,胸口不停起伏,“二小姐好一副牙尖利嘴!”
“你区区一个贱婢……”禾锦华轻笑,眸中黑沉的一片,“哪里来的胆子敢这般同我说话?!”
“你——”珠忆正要呛声,瞳孔却猛地放大,似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
锦甯眼波流转,不着痕迹瞥了眼禾锦华,一阵阴冷而深沉的压抑酝酿在女子媚人的眼底。
锦甯莞尔。
她轻拍珠忆,肃了声轻训道,“珠忆,怎可以下犯上?”
珠忆倏地被拉回了神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只低声道,“奴婢知罪,还请殿下责罚。”
锦甯摇了摇头,叹道,“不该是本宫责罚。”
珠忆死死抠着手心,即使知道主子这般是为她好,依旧是顿了良久,才向禾锦华叩首,“请二小姐责罚。”
禾锦华心头微嗤,面上却笑道,“你是郡主殿下的丫头,我本便无心为难你,殿下如今乏了,你只需好好侍候,将功抵罪了才是。”
珠忆紧咬唇瓣,甚至尝到了血腥味,她重重叩首道谢,“奴婢,多谢二小姐开恩。”
**
待回了含甯阁,白嬷嬷与宝念早便回来在门口守着了。
珠忆立刻便去烧水煮热茶,却呆呆愣神良久。
直至后来宝念催了,才急忙沏上茶,给锦甯斟了一盏。
锦甯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味甘,性却苦。
大红袍,不该那么单薄。
锦甯回味良久,却迟迟等不来那醇厚的余香,放下茶盏一抬眸,正见珠忆心神似有不宁。
“珠忆,”她柔声,“可是心里有事?”
珠忆一怔,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二小姐必定不似她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因为她眼中……
珠忆眸中复杂,心头依旧有些后怕。
有…杀气。
她面上却摇了摇头,与往常无异般道,“劳殿下忧心了,奴婢无碍。”
锦甯浅浅笑了笑,摇着头道,“你不想说便不必说。”
她拉过珠忆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回去歇着,今日你陪本宫一天都没落个脚,也该是乏了的。”
珠忆眼眶一热,低垂着首轻应,“奴婢多谢殿下。”
锦甯但笑不语,待望着珠忆离开了,给白嬷嬷使了个眼色。
白嬷嬷会意,便密不透风地守在门外。
锦甯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握在手中,望了眼宝念,“如何了?”
宝念福了福身上前,伏在锦甯耳边,“那人已然离开京城了。”
“这般快?”锦甯轻拢起月眉,“到何处了?”
宝念压低嗓音,“已然到崇州了。再向南而下,奴婢找的人便快要不便监视了。”
锦甯指尖轻敲了敲翠润欲滴的碧玉盏,若有所思地低喃,“确实…该加快了……”
她轻巧地捏起杯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借机掩住嘴唇的蠕动,“殷磐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宝念摇了摇头,笑道,“并无。”
锦甯笑着颔首,“哒”的一声清脆地扣上玉盖。
“那便开始罢。”她将茶盏放至一旁,“明日,让梁良知晓那人的龃龉。”
“后日……”锦甯嘴角轻轻一弯,曲指扣了扣桌面,“让他查出此人去向。”
**
忈王府
司寇延休从袖管取出一张薄薄的宣纸,拍在姒琹赟桌上,“果然。”
姒琹赟望他一眼,捏起纸细细看去,良久,轻挑了挑眉,“兄长?”
他执笔沾了沾墨,不紧不慢地将那张纸上的字一一覆盖,“禾锦华身边的人,倒是各个藏得深。”
司寇延休笑了声,“你真是敏锐。”他不知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道,“若是当日你未曾发觉此人与香儿之间的异样,我怕是也查不出来。”
“延休何必妄自菲薄。”姒琹赟落下最后一笔,将那宣纸轻折两下,随意丢掷在一旁脚下,“此人藏得也深,若不是那日小除夕与香儿见面实在过分巧合,我也不会察觉异样。”
司寇延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如今是何打算?”
姒琹赟淡声,“兄长这般好的把柄,自是要好好拿捏。”
司寇延休意会,轻笑着道,“你且放心,本座早便派人拿下了。”
姒琹赟笑了笑,朗声道,“延休一向深知我心,丞烜铭感五内。”
司寇延休白他一眼,摆着手冷哼道,“可别,您是爷。”
姒琹赟也不恼,温声笑道,“你将那人带到了何处?”
“还没动他。”司寇延休撑着脑袋,打了个呵气道,“如今派了人守在他门外,已然控制住了,你不必忧心。”
姒琹赟淡淡点了点头,“也好,打草惊蛇便得不偿失了。”
“如今只需等便可。”他眯了眯眼,“待下会香儿与他回见,趁机将她收入囊中。”
司寇延休颔首,顿了顿,“那人…届时可需留着?”
“留着罢。”姒琹赟笑了笑,“断了他的手脚,好生养着。”
司寇延休正点了点头,便又听他轻飘飘道了句,“若是闹了事,一同拔了他的舌头便是。”
司寇延休微惊,倒不是吓着了,只是姒琹赟一向静如止水,少有事能扰乱他的心绪,如今又怎会这般少见的浮躁?
他不禁抬眸望去,却见姒琹赟眉眼竟有几分鸷意,阴郁得可怕。
司寇延休皱了皱眉。
一个禾锦甯的影响,已然…大到那般惊人了吗?
**
半月有余,京城的热闹劲儿也渐渐淡下了,不知多少人递了帖子来邀请锦甯参宴亦或是雅集诗会,锦甯却都推拒了。
一时间,甯和郡主黯然伤神的流言传遍了世家贵族,不知多少人暗暗为其不平,众人玩乐的兴致也都淡下了。
这几日竟是世家中少见的平静,连带着,甚至连整个京城都沉寂了不少。
梁良匆匆忙忙地踏入禾府席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茶白的温静身影,他的心莫名就定下了,脚步也不禁放轻放缓。
似是察觉到了动静,那道亭亭玉立的声影缓缓转身向他望来,一张楚楚脱俗的面容便倏地撞进他眼底,以及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锦甯眉眼微弯,笑道,“温之。”
梁良的心跳得飞快,情不自禁地便屏住了呼吸,“嘉…嘉昱。”
锦甯望着他有些呆愣的模样,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你今日找我,可是查出了什么?”
梁良这才回过神来,有几分赧然地抿了抿嘴,“啊…正是。”
他眼眸噌地一亮,忙将手中那约一掌大小的袋子递给锦甯,“你瞧此物。”
那袋子轻轻摇晃,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锦甯轻挑细眉,有些新奇地打开袋子,指尖向里头一探,拈出两颗银瓜子来。
“这……”
梁良神态激动,紧咬着牙道,“前几日我不是同你讲了我已然找出了那卖书人?”
“那人被我抓到后,一开始还死死闭口什么也不说,今日终归是受不住说了!”
“他是收了钱财!他是收了大笔钱财卖的那本书!”梁良双手紧握拳,眼眶微红,“子睿他是被人陷害的啊——他是被奸人……害死的啊!”
“温之……”锦甯不忍地抿了抿嘴,轻声问,“那…你可问出了是何人买下的书?”
梁良摇了摇头,颓然地放开紧握的双手,“那人说买书人衣装简单面色不清,抹了白白的粉,根本看不清是人是鬼,只依稀看得出,是个女子。”
锦甯蹙起眉头,喃喃道,“是个…女子?”
梁良狠狠地捶向自己的脑袋,“都是我!都是我的过错!若是我早便发现不对,子睿…子睿他又怎会那般去了!?”
锦甯忙伸手去拉他,“温之,温之你且静下心来…不是你…这不是你的错啊。”
梁良呜咽出声,他双手抱拳地蹲身,“不…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锦甯弯腰去扶他,那银瓜子袋却一时没拿稳,啪嗒一声落在地上,银瓜子噼里啪啦散了一地,杂乱地铺散在地上,锦甯便忙去收拾。
她手倏地一顿,似是发觉了什么,迟疑地将那小布袋子翻了个面儿,里头竟绣着一个字,小小的黑字,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温之…这…似是有一个字。”
梁良闻言惊得抬首,踉跄着爬到锦甯身旁,急匆匆俯身望去,却见袋子面儿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猛地眨了眨眼,紧盯那黑点儿,依稀能瞧得出来那繁复的笔画,“确实有个字……”
梁良眼睛亮得惊人,吞了口唾沫,颤着手触上那黑点,“好似是个…。。。”
“‘殷’字。”
作者有话要说: 修
有小天使说烂尾了嘤嘤嘤 心痛qaq
现在改了不知道有没有好一点呀
小天使们有建议尽管提 我会努力改正的嗯╭(╯3╰)╮
第82章 十里红妆
华灯初上; 禾府里头早便处处贴上了喜庆的红字对联; 挂上了灯笼鞭炮; 在浅薄的点点火光笼罩下竟显出了几分别样的冷寂; 道上仅三五丫鬟婆子; 鸦默雀静。
“殿下; 夫人来了。”
锦甯正捧着本诗经半靠在小榻上,闻言笑着放下诗书,“还不快请进来。”
宝念应是便去门口候着,见安常静至近前了忙福身道; “夫人。”
安常静抬了抬手踏进门,身后的婳心婳义一人捧着一个盖着块红布的木案,亦步亦趋地跟着安常静。
宝念望了眼那被布盖着的东西; 似是想到了什么,腮上浮起两抹红晕; 旋即快步跟上。
“娘亲来了。”锦甯起身; 搀着安常静坐到榻上,“夜里寒; 娘亲也不多添上些衣裳。”
“夫人念着殿下; 那来得及顾得上衣裳。” 婳心福了福身笑道; 得了安常静指示,二人便将木案置于一旁。
“贫嘴。”安常静笑着摇头。
珠忆适时上前,为二人斟上热茶。
安常静望了她两眼,端起茶盏润了润喉,“是个乖顺的。”
“娘亲挑的好。”锦甯柔声道; “珠忆温顺,性子是顶顶好的。”
“你惯会哄我开心。”安常静笑了起来,拍着她的手道,“不过你手上有个贴心人儿,娘亲也放心。”
“先前的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安常静不由得皱了皱眉,嫌恶道,“着实不令人省心。”
锦甯无奈,只笑着温声道,“娘亲今日来可是有要事要同甯儿说的?”
几个丫鬟闻言都悄悄羞红了面颊,唯独白嬷嬷老神在在。
“自然。”安常静顿了下,对几人道,“你等先下去罢,在外头守着便是。”
“诺。”众人应是便作揖退下。
待听不清动静了,安常静饮了口茶,才冷笑地开口,“禾锦华那小贱人,这几日又打着她那短命娘嫁妆的主意了。”
锦甯微微蹙眉,“娘亲。”
“我知晓。”安常静摆摆手,“不过如今无旁人,你且放宽心罢。”
她说着又倏地轻哼了声,“不过这禾府如今是我安常静当家,她想从我手里咬下你身上的一大块儿肥肉?”
安常静的嗓音沉了下来,嗤笑冷呵,“天方夜谭!”
“娘亲何必大动肝火?”锦甯轻柔叹了声,执起她的手宽慰道,“垣儿月前不是已然为女儿出头了?”
安常静闻言才面色稍转,笑道,“垣儿总归是心疼你的。”
锦甯只笑了笑,垂眸细语道,“明日大婚,娘亲可是同阿弟说了那事?”
“他不愿。”安常静娇笑起来,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狠毒,“垣儿说了,他与禾锦华毫无干系,若是要背,也定是只背你的。”
“我儿何不应下他?”安常静轻轻摸了摸锦甯的面颊,眸光柔和,“届时上花轿时你由他背着去去,禾锦华却只得由喜婆搀扶,这可是扇了她好大一个巴掌!”
“不妥。”锦甯徐徐出声,“二妹妹终归是正妻,垣儿纵是要背,定也落不到本宫。”
“你又如何不是正妻了!?”安常静蓦地尖声。
锦甯伸出食指轻抵在唇上,“娘亲。”
安常静攥紧拳头长呼出一口气,记起锦甯一月前同她讲的话,这才压住了心头的怒意。
“是娘亲之过。”
锦甯摇了摇头,笑道,“娘亲方才不是还说,今日是有要是来找甯儿的?”
安常静面颊红了红,“是有的……”
她起身揭开那两块红布,却见那两张木案上整齐叠着亵衣亵裤与锦裙绸袄,极为明艳的色彩,十分喜庆,却是安常静的衣物。
锦甯有些讶然,便见安常静笑着道,“今日是我儿在禾府待的最后一日了……”
“娘亲许久未曾如幼时一般陪你了。”她笑意渐渐淡下,侧首低声道,“今日这最后一日,便想着…总该陪你同寝……”
她倏尔止住了嘴,抬手在眼角轻抹了两下,便掀开锦裙,竟从底下摸出本灰扑扑的书,封面儿上干干净净,什么也瞧不出来。
安常静将那本书塞到锦甯怀里,低声与她耳语道,“你如今也是要嫁人的姑娘了,那事……”
她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含糊道,“那事也…总归是要知晓的。”
锦甯了然,拿起书轻翻了两下,里头尽是些一男一女翻云覆雨谐鱼水之欢的图样。别说旁的未出阁的小姑娘了,便是安常静也是面色燥红,攥着手绢神情羞赧,不时向旁别过脸去。
锦甯却眉目温浅,细细读完后才合上递给安常静,“娘亲带回去罢。”
安常静忙将那本书放回木案,烫手山芋似得飞快压上衣裙盖上红布,“你…你可是知晓了?”
锦甯微微颔首,“娘亲放心。”
“欸…欸……”安常静喉头一哽,“我儿聪慧,娘亲自然是放心的。”
“只有一事,你要知晓。”她握紧锦甯的手,低低道,“女子需循三从四德,我儿是贵女典范,更是正一品郡主,且不可与那些低贱的蹄子一般放荡。”
“那事上……也切记不可多,不可淫。”
锦甯轻声道是,安抚拍了拍安常静的手,“女儿省得。”
安常静深深吁出一口气,闭了闭眼道,“甯儿,娘知你自小便有主意。”
“可有一事,娘左右思索,想着还是要多嘴一句。”
“我儿城府谋略,样样不输男子。”安常静轻叹了口气,“可为女子,却是不必那般费心费力。”
“你只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她压低声音,在锦甯耳畔低语道,“在那之后,我儿甚至不用动一根手指头,那男人便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肝脑涂地。”
安常静说着颇有些自得地勾起唇角,“娘亲是过来人,你父亲可不就是……”她言之未尽,锦甯却是心神意会。
父亲可不就是这般被娘亲紧紧攥在手心儿的?
肝脑…涂地。
“所以你不必将心思放在与那些小蹄子的争斗上,”安常静轻抚了抚锦甯的发,冷森的眸光流转,“你只需要费尽心机地抓住忈王爷的心,让他离不开你。”
锦甯不置可否,只轻笑着道,“甯儿知晓娘亲是为女儿好。”
“可有一句话娘亲说错了。”她温声细语,“若一个女子足矣卓尔,那男子便……”
“不敢离开她。”
安常静惊得猛然抬首,却只看见昏黄的烛火下,模模糊糊,女儿低眉敛目的半张面庞,与唇边轻轻抿起的一抹笑。
入世,仙子。
**
五月十八
锣鼓敲得震天响,不时夹杂着鼓声号响与嘈杂的语笑欢阗,人声鼎沸起此彼伏,便是锁了门合了窗子,也止不住那熙熙攘攘的喧闹。
东宫却是寂静的冷凝。
“放开本宫!”
瓷器叩击在木板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接踵而至,那瓷盏已然摔得稀碎,瞧不出分毫原先的模样。
“皇兄……”
“滚!都给我滚开——”
“皇兄!”姒乐耘高声,“皇兄你可知你如今在做些甚么?!”
“懿尊!你也走开!本宫不要你们管!”
姒乐耘瞪大双眼,紧握双拳,“皇兄,今日乃甯和大喜之日……”
“咣咚——”
太子狠狠踹倒木椅,那实木倒地的剧烈声响仿佛叩在人心上,令人头皮发麻。
“本宫说了——滚!若是你无法带我出去那就滚开——”
“够了!”皇后沉声高喝,缓缓踏入门内。
守着门的侍卫见她进去了,又忙不迭锁上门,将那门拢得死死的。
“母后!您不是从来想令甯和当您的儿媳吗?”太子踉跄地跪在皇后面前,拽着皇后的裙摆乞求道,“您放儿子出去啊…儿子去帮您带她过来啊!”
“荒谬!荒谬!”皇后气得头晕目眩,腿一软竟是差点晕厥过去,幸亏身后的婢子眼尖,忙伸手去扶她。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她放开,瞥了眼姒乐耘,眸光疲惫。
她虽与惠妃不合,却也无伤大雅。身为一国之目需母仪天下,更何况懿尊这孩子是个好的,她更无心去苛待。
二人关系倒一向甚好。
姒乐耘神色担忧,轻声问道,“母后,您凤体可还安好?”
“本宫无碍。”皇后轻叹了声,“懿尊,你先去罢,莫要教你皇兄耽搁了你。”
姒乐耘抿了抿嘴望了眼颓然的太子,最终点点头,作揖离开了。
“太子!”见姒乐耘离开,皇后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地冷声道,“你可知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荒唐胡话!?”
“母后!母后您帮帮儿臣罢!您放儿子出去母后——”太子爬到皇后面前,不停地磕头哀求,“求您了母后!”
皇后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身后的丫鬟忙扶着她坐下,小心侍候着。
皇后饮了口茶消下了几分火气,望着麻木磕头的太子,终是眼眶一涩,泣声道,“儿啊!你这又是何必啊!”
太子眸中闪过几分痛意挣扎,咬咬牙,重重磕头,“求母后成全!”
皇后默默流泪,正要开口,便听“咣当”一声,一道身影破门而入大步走来,狠狠踹向太子。
“成全!?孽障!你想要如何成全?!!”
太子被踹得瘫倒在地,痛吟出声。
皇后来不及出声的惊呼便硬是咽了下去,起身作揖,“臣妾参加皇上。”
皇帝随意叫起便无心再理她,只望着太子恨恨道,“孽子!你不是想要成全吗?!好,你且说如何成全?!”
“朕,成全你!”
皇帝先前那一脚不可谓不重,太子哆哆嗦嗦地捂着腹部,勉强抑制住轻咳,“求,父皇成全,儿臣与…禾氏。”
“禾氏?”皇帝似笑非笑,“你不是想要…禾氏大姐儿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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