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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为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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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已跪了半个时辰,如今皇上竟召她过去,不知为了什么。
远远地可见永安宫巍峨的楼宇,还有洛康王的背影。他跪在那里,跪在烈日炙烤的青石砖上,四周空空荡荡,无比寂寥。
付如海抱着拂尘候在外面,暗暗抹了一把冷汗。王公大臣被罚跪的他见多了,然而洛康王一直是皇上最得意的儿子,也在宫外跪着,而且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让他这个旁观者都觉隐隐的压迫与紧张。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娘娘,皇上在里面等您呢。”看到虞挚来了,付如海忙迎上。
洛康王的眸光微微一抬,继而又落在地上,一动不动。虞挚脚步一顿,和他近在咫尺,却口不能言。默然走过,长风纷飞了她的衣袂,在他低垂的眸中跃动如火焰,映着他冷峻的脸,没有温度。
虞挚稳了稳心神,走进永安宫,“臣妾拜见皇上。”跪倒行礼,让自己语气如常。
皇上放下批阅奏折的笔,抬头见到她,摆了摆手,“到朕这里来。”
虞挚见他面带笑意,好像丝毫不以洛康王为意,不知是该放心还是担心。
“皇上早朝累了么?臣妾命人煨了雪梨羹,皇上什么时候去呢?”虞挚起身走过去,温婉含笑,如一个贤惠的妻子。
皇上揽过她的腰,抱坐于膝头,“后宫佳丽三千,不及挚儿体贴朕。”他眼底透露一抹疲色,沉静地看着她。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况且臣妾愚笨不及各位姐姐,承蒙皇上厚爱罢了。”虞挚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当今皇上十七岁登基,在位二十四年,文治武功皆有建树。后宫的女人是聪明的,而皇上更聪明。这双能看透文武百官的眼睛,此时正在看着她。
虞挚的眼睛澄澈如水。
皇上一笑,命付如海,“让洛康王进来。”虞挚心跳一顿,下意识想要起身,这样亲昵于礼不合,况且,她绝不愿意洛康王看见这一幕。然而皇上仿佛并不在意,手臂一紧,依旧抱着她。
门一开,洛康王走了进来,身上披着倾泻而入阳光,却依旧散发隐隐寒意。目光扫过殿上,规矩地落在地下,撩袍跪倒,“儿臣拜见父皇。”
看着他在殿下参拜,虞挚坐在那里,每一刻都是煎熬。他终于在她面前屈膝,终于死心了吧?她已怀有皇上的孩子,如今连把他放在心里,都成了罪恶,他还有什么理由坚持呢?
她垂下眼帘,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恨腹中的生命。静默中余光瞥过,虞挚忽然身体一僵,龙案上放着一只绢鸢,做工精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那一刻,心底轰地一声,仿佛什么塌陷了,落入无底深渊,她什么都明白了。前尘往事涌上心头,过往的甜蜜撕裂地疼痛着,原来如此。
“朕今早下了朝,碰见盛宣在放风筝。”皇上不疾不徐地说着,似是闲聊家常,不过与家常不同的是,洛康王还跪在地上,没有平身。风筝,果然是祸起绢鸢,虞挚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那是一只绢做的鸢,绢纱依然鲜艳如昨,鸢鸟栩栩如生,羽翼上提着一句诗:
仰头望明月,寄情千里光。
诗旁落款,挚爱。洛康王的字迹。
那是凌山脚下的冰蚕丝织就而成,他千里迢迢带回京城,赶在立春之时送她。窗下她研磨,他提笔写下那句诗,“凌山夜里多雾,常年不见明月,那时我便分外想这句诗。”他转头看着她,“如有月光可以寄情,我也不用饱受思念之苦。”
说着醮墨,落上挚爱两字。
两人在城楼上将风筝放飞,剪断了线绳。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自保
那时的怦然心动,成了此刻的后患无穷。这绢鸢十分贵重,不知被谁拾起,几经转手,不知怎么落到了盛宣公主手上,如今更是摆在在皇上的面前。
被人拾得,在京城流转也就罢了,能送进宫来,定是有人有意为之。
“这只风筝,你可认识?”皇上对洛康王问道,说着拿起案上的绢鸢,随手交给了虞挚,和煦的笑意中暗含锋芒,“去给他看看。”
虞挚双手接过,樱唇微抿着笑,款款移步下殿。洛康王跪在下面是受诘,她坐在上面,何尝不是被审判。皇上此刻还能对她平和以待,是念着她宴上挡剑的情意吧。事已至此,她该怎么做才能保全。
她走到洛康王身前,将绢鸢递了过去,白皙的手指没有血色,衬着粉红的绢,妖娆如毒。他接过,抬眼,她站在那里,遮挡了皇上的视线。目光于刹那交汇,直望入心底。
“可认得这风筝?”皇上的问话高高在上,声音低沉,和在朝堂上一样,听不出喜怒。
虞挚蓦地松开手,转身跪倒在地,“皇上,这是……”纸终是保不住火的。字迹不能否认,去过凌山的人又不多,这次逃不过了。大厦将倾,一切都完了,眼下她唯一企盼的,就是皇上能念及父子之情饶了洛康王。
“这是儿臣送给虞昭容的。”洛康王却比她更快,盖过了她的回答。虞挚低着头,只能瞥见他漠然的侧脸,“儿臣曾爱慕娘娘,在凌山一时冲动,写下这句轻浮的话,然而娘娘对儿臣无意,并没有收下,当时儿臣就将它扔了。请父皇恕罪。”
一番话说完,余音在空荡的大殿上回响,空气凝滞,风平浪静。然而刚刚的每一句话,都让皇上的脸色愈发阴沉。原来他的儿子,真的曾中意他的女人。
“挚儿,可是如此?”皇上转而问虞挚,缓和而怜惜。
虞挚紧咬着牙关,如溺水之人做着无力挣扎。洛康王的话已出口,再想挽回已是不能。她要一同伏罪么?她真的想,上穷碧落下黄泉,和他死在一起也好于了无生趣地活着。然而,能死的话,她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如今只要她一句话,洛康王的罪便定了,皇上就是要她亲口落定他的罪名!
洛康王面色沉郁,直直地跪着,生死不能让他动容。她已经有孩子了,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他无法更改,只能弃兵权,只能俯首认罪……一步步后退避嫌,只为保护她。
“臣妾心里,只有皇上。”虞挚听见自己的声音,如秋风一样寒凉。前尘往事的甜蜜,竟成了难以启齿的罪行,毁了她一生的人,此刻却站在道德的高处审判。
皇上点了点头,对她不再多问,“洛康王,你可知罪。”
虞挚死死抓着衣袖,平静地跪在那里,心里却如油烹。洛康王弯下腰去,“儿臣当年一时糊涂,懊悔不已。如今早已忘却,与虞昭容也没有任何牵连。”他伏地叩头,冷峻如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有任何牵连……虞挚低头闭上了眼睛,如果真的没有牵连,为何他要认罪,为何她的心会痛。
“皇上,皇后求见。”付如海小心地进来禀报。
“除去洛康王军中一切职务,没有朕的传唤,不得入宫。”皇上脸色沉静下去,恢复了帝王的威严。皇后来了,这桩事他不想再审。旨意已下不可更改,且由她闹去。
虞挚心里一凉,无力地垂下了头。尘埃落定,皇上于寥寥数语间就削了洛康王的羽翼,如此干净利落,必定蓄意已久,早有防备。
“皇上!”皇后未经传召,匆匆走了进来。她顾不得其他了,在门口将皇上的旨意听得真切,她心中怎能不急!一个没有军权、甚至不能进宫的王爷,与庶民有何分别?
“康儿年轻不懂事,若犯了错,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多一点耐心教导。”皇后行大礼跪倒叩头,扶着她的荆儿也跟着跪下,脸色青白,担忧地看了一眼洛康王。
“洛康王甚懂事,不用朕教。”皇上淡淡道,语气中的疏离让皇后脸色苍白,她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抬手制止。
他走下大殿,明黄色的袍摆映入虞挚眼帘,他对她伸出手来,一如既往的宽和。她怔然跪在那,如暴风雨后的鸟儿,无力也无心。
不是没有想过,他日洛康王登基,自己守得云开的光景。如今她离那一天,越来越远了。
“今日定波侯告病在府,听说偶感风寒。爱妃的雪莲羹润肺补气,朕命人送些给他。”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和的,体贴的,任哪个女子都喜上眉梢,却震得虞挚心神一凛。
今天送去的是羹汤,明天也许就是毒酒。虞氏的宠辱都在皇上的手中,何况她一个女人。
她只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奴而已,没有选择。
“多谢皇上体恤。”虞挚抬头时,脸上已是妩媚含笑。将手放在皇上手中,她柔弱地站起,许是跪久了,皱眉的样子楚楚可怜。
皇上一笑将她揽入怀中,“去你那。”
“皇上!”皇后不甘地唤了一声,她不相信,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皇上,会这样狠心地惩治自己的儿子,又这样昏聩地抱着那个女人回宫!
皇上忽然停下脚步,皇后眼中升起一丝希望。
“洛康王的婚事,皇后念了很久,下个月就办了吧。”皇上拥着虞挚,微微回过头来。
洛康王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目光沉郁下去。皇后看到一点转机,也许洛康王娶了王妃,伉俪情深,皇上对他的猜忌就会减少。这是洛康王唯一的机会了,她一定要为他抓住!
“臣妾立刻准备,皇上赐婚,康儿感激不尽。”皇后切切地表示,而她后面的荆儿身体一颤,死死咬住了唇。唯有虞挚安静地笑着,如一尊没有心的雕塑。
皇上满意地嗯了一声,携着她迈步离去。
入夜,香彻宫外长风呼啸,室内静默如水。如织逐盏灯剪着烛花,静妃和虞挚隔坐对弈。虞挚心绪烦乱,迟迟不落子,最后将棋子放回盒中。这几日皇上常在香彻宫,这样的圣眷无人不艳羡,却让她倦怠不堪。
不知洛康王怎么样了。
“虞晋的折子从交州递来了,工程进展很快。”静妃端着茶,聊起了旁的,“听说他刚到交州时,百姓们都反对开凿运河,认为朝廷劳民伤财。是他亲自到田间一户户劝说,才有了今天。”
“哥哥出身贵族,是个心志高的人,心里憋着这一口气,自然能吃得了苦。”虞挚缓缓道,炎炎夏日,以往哥哥都要美婢在侧,扇风捶腿。谁能想到一个翩翩世子,会变成任劳任怨的地方官。谁又能想到,无忧无虑的郡主,会变成深宫里的昭容。
“说起这个,”静妃对虞挚的话有所感触,笑了笑,“淮意王要回京了。”
虞挚有些诧异,不由微微直了身,“淮意王?”
静妃点了点头,“旁人还不知晓,我今天和明妃礼佛,她气色很好,原来是皇上打算接淮意王回宫了。”说着她叹了口气,“若说苦,谁能比得过他们母子。”
虞挚沉默了下去,皇上此举,出人意料之外,又是情势必然。当今皇上治下,封王的皇子只有四个,论年龄身份排辈,是洛康王,瀚景王,淮意王,浩南王。淮意王是珏国和亲公主明妃所出,四岁时便封了王,然而这并不是什么恩宠,而是为了将他送回珏国,作为人质。
所以淮意王自幼就离开父母,远走他乡。明妃自淮意王走后便幽居深宫,整日一心向佛,为儿子祈祷平安。如今的淮意王,已满二十。皇上整治洛康王之后,瀚景王便是最有希望的太子人选,然而皇上此刻有意将淮意王接回,恐怕是忌惮莲妃常氏独大,想引入外力,均衡朝局。
“后宫的女人就算再聪明,也敌不上皇上心思缜密。”虞挚叹了口气,过去皇上于她,是威严又宽和的慈父,洛康王一事才让她意识到,皇上是要时刻防备的猛虎。
“可后宫的女人有一条必胜之策,就是孩子。”静妃安慰道,“如何沉浮周旋,都不如有个孩子稳妥。荣宠终有一天会因衰老成为过去,你腹中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虞挚低头,若有所思地抚着小腹,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可它偏偏成了她的护身符。洛康王倒了,哥哥远在交州,她能寄希望的,只有这个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虎毒
清晨,钟磬声杳杳飘荡,打碎了一地晨光。百官持笏列立金殿之外,玉带兽袍,丝光闪闪。相较之下,后宫就宁静许多,龙辇停在香彻宫外,恭候圣驾。
皇上立在宫中,虞挚服侍他穿好龙袍,扣上玉带,一双白皙的手映在美玉之上,如明月般皎洁莹透,不见血色。怀孕之后,纵使每日精心调理,她反倒还是瘦了下去。
“宫里的御医太不济事。”皇上叹了口气,手指抚过她愈发尖削的下巴,“调理这么久都不见好转。”
虞挚低眸抿唇,“是臣妾自己福薄,一点小伤都养不好,怪不得他们。”
皇上被触动了心事,脸色一沉,“朕不会饶了华氏。”华修媛早已不是修媛,疯疯癫癫,听说还日日在冷宫中大骂。
虞挚为他抚平衣襟,轻轻蹙起了娥眉,“华氏的娘家毕竟举足轻重,华承奕即将入京述职了,皇上还是对华氏好一点,不要因为臣妾和华家闹翻。”她明亮如水的眸中透出担忧。
“还是你善解人意。”皇上说得欣慰,脸色却并不轻松,若有所思。
“况且臣妾细细想过,华氏平时虽张狂,却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刺伤臣妾,想必她有什么隐衷。”虞挚说着眼光掠过,皇上反而不自在地避开。
“朕走了,你再歇歇。”他匆匆嘱咐了一声,眉间沉郁着走了出去。
虞挚一如既往地屈膝恭送,如织上前扶她,快言快语,“娘娘怎么替华修媛求情,还搬出华家?万一皇上念旧将她饶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本宫有求情么?”虞挚目光漫不经心地一瞥,掠过如织不解的脸,和陈泉了然的眸子对上,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如织姐姐莫急,华家过去是华修媛的挡箭牌,如今却成了催命鬼。华承奕执掌一方,也算手握重权,皇上当然不想他看到华修媛的窘境,但华修媛性子刚烈,再想安抚是不能的,唯今之计便是……原本皇上也许是念旧,今日却是非杀她不可了。”陈泉娓娓道来,清隽的眸子无波无澜,纷繁的宫闱在其中再简单不过。
如织也是一点即透,焦虑之色一扫而光,笑吟吟地捧过茶盏,“奴婢怕娘娘放虎归山,看来是多虑了。”
“本宫说过的话,不会食言。”虞挚淡淡一笑。她说过,一定要杀了华修媛,一定。
“陈泉,派人盯着华修媛的动静。”她转头吩咐,不消多说什么,陈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是个聪明人,从几句闲话中便能听出她的企图,不过他还不够聪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让皇上决心杀华修媛的不光是对华家的忌惮,关键是“隐衷”二字:当日指使华修媛舞剑的是皇上,他怎能不灭口。
而这些事,虞挚是不想外人知道的,所以陈泉的聪明不多不少,刚刚好。
初秋的夜,渗着微微的凉意,虞挚拈着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上,一声细微的脆响后又是一片宁静。
“听说你让皇上封江潮平为御医,择日下旨?”静妃持子不落,缓缓开口。
“他医术高超,不该屈居太医之位。”虞挚端起茶抿了一口,低眸看着棋局。
静妃把黑子放下,将一角逼成了死局,“他是方外之人,何必入局。”
虞挚眉眼一弯,带了些许笑意,姑姑下棋向来温和,从来没有过如此凌厉的招数,壮士割腕,两败俱伤。
还未说话,帘外东临前来禀报,“娘娘,叶充仪带着盛宣公主求见。”叶充仪是公主的生母,没有显赫的身世还能偏居宫中,也算母凭女贵。
“说本宫睡了,不见。”虞挚答得干脆,手中茶微微摇曳着,泛着天青色。盛宣公主的一只绢鸢,让洛康王失了兵权,让她差点又回到冷宫,岂是一个小小的叶充仪敢作为的?她和盛宣不过是莲妃的棋子,来费口舌又有何用。
东临踌躇着没有退下,“娘娘,盛宣公主,在外面跪着呢。”
香彻宫的人都不由面色一凛,盛宣好歹也是一位公主,是皇上的女儿,竟在宫外一声不响地跪着。
虞挚的茶盏重重地落在桌上,震得东临噤了声,静妃垂着眼帘,并不理会这些。
“看来本宫不得不见了,请吧。”虞挚冷笑,外面秋意飒飒,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香彻宫也难辞其咎,叶充仪果然有些手段。
如织上前,为虞挚垫高了天鹅羽的垫子,扶她坐起身。陈泉过去将绣着日照紫烟的锦帘一挑,东临引着叶充仪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盛宣,一张小脸冻得发白。
“臣妾拜见娘娘。”叶充仪俯身就要行大礼。
“姐姐莫要如此客气,折煞妹妹了。”虞挚浅笑着,命红萼摆座。叶充仪已二十五岁,比她足足大了十岁,此刻虞挚一声姐姐叫得自然,叶充仪也应得面不改色。
“臣妾早就想来看妹妹,但是听闻皇上一连几日都在妹妹处,不敢贸然打扰。”叶充仪脸上带着欣羡的表情,嘴角勾起别有一番风情万种,不可否认,她是个绝色美人,“盛宣这个不懂事的,除了闯祸再不会别的。臣妾后来才听宫人说起当日她贪玩,差点让皇上误会了妹妹。臣妾懊悔不已,今日将这孽障带来,要打要罚,全凭妹妹发落。”
叶充仪说着,将盛宣往前一推,手下用了力气,拧得盛宣鼻子一皱,泪水涌了上来。静妃眉头一皱,目露不忍,如织也不由上前了一步,连她都知道,在皇子皇孙里面,就数盛宣讨人喜爱了,过去常缠着郡主在一处玩,对挚姐姐依赖得不得了……
虞挚袖着手,微微一笑,“姐姐千万别如此想。皇上圣明,不会冤枉好人。姐姐不也瞧见了,皇上对臣妾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比往日更好了呢。”
这番话十分柔和,却带着慵懒的霸气。香彻宫里的人听了无不得意,站在一旁的红萼也不由下巴抬高了些,仍不忘警觉地看着叶充仪。
叶充仪却神态依旧,拉过盛宣公主,盛宣还有些怕,不敢靠近。然而在陌生的香彻宫里,面对熟悉又陌生的虞挚,只能依赖母亲。
“妹妹如此通情达理,只能让臣妾心里更加不安。”叶充仪低下头,言语间竟有些哽咽了,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妹妹不忍心责罚盛宣,臣妾最为母亲不能不管教。”
话音未落,叶充仪已拔下发上的珠钗,带泪的目光变得凌厉,猛然朝盛宣公主的手臂刺去。虞挚心里一沉,却来不及阻拦。这要是刺下去,传到皇上那里,他岂不是会认为自己恼羞成怒,所以惩罚盛宣。
众人呼吸一凝的瞬间,立在一边的红萼抢步上前,不由分说去抱盛宣公主。叶充仪的珠钗慢了半步,刺在她手背上,生生划了一道口子,鲜血蓦地流下,让人胆战心惊。
红萼咬紧牙关,将盛宣抱在怀中,这才忍痛说出话来,“奴婢冒犯,请娘娘恕罪。”
盛宣公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刚刚刺伤她的,竟是自己的母亲……不光她呆了,香彻宫里的宫人都回不过神来,虎毒不食子,叶充仪却对粉琢玉器般的女儿下手。
“挚姐姐!”盛宣吓得什么都忘了,挣扎着往虞挚座下扑去,母亲要杀她,挚姐姐救命!
“盛宣还是个孩子,臣妾心疼还来不及。”虞挚提高了声音,不去理会哭闹的盛宣。那边静妃使了个眼色,如织如梦初醒,忙过去扶起红萼,一起将盛宣拽了回来。
虞挚这才继续道,“姐姐就算不看臣妾的面子,也要想着皇上。如果盛宣有什么事,皇上一定会心疼的,姐姐就忍心么?”
叶充仪慌忙起身跪倒,面露悔意,“娘娘教训的是,臣妾一时只想着为娘娘出气。”
虞挚嘴角一挑,于榻上探身伸手,请她起来,“姐姐实在无需如此,臣妾心里只有皇上,没有怨气。”
叶充仪拭泪起身,感激地看着虞挚,“妹妹宽宏大量,是臣妾远不能及的。”
这时外间的东临进来通报,陈泉听他说完,挑帘进来,“娘娘,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叶充仪赶紧破涕为笑,“瞧臣妾都忘了时间,妹妹有孕在身,臣妾就不打扰了。”说着伸手去拉又哭又闹的盛宣。
“夜深天凉,姐姐回宫小心。”虞挚微微颔首,对陈泉吩咐道,“请太医进来,派人送充仪娘娘回宫。”
陈泉明白,派人护送是怕路上出什么事,怪到香彻宫头上。他垂首应了,却没有即刻下去,而是对静妃又是一笑,“娘娘,付公公刚过来,说皇上今晚去溯月宫,请娘娘准备接驾。”
虞挚得宠后,静妃原本冷清的溯月宫也成了皇上常去的地方。虞氏在后宫里,可谓风头占尽。叶充仪听到这话,抬头对一旁的静妃也笑了笑。
盛宣还是不肯走。
一开始时,她是怕香彻宫的。挚姐姐自从当了昭容,就跟过去不一样了,皇后娘娘、母亲还有带她的嬷嬷都告诫她,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便地和挚姐姐说话了,否则父皇会砍她的头。她伤心了好一阵子,今天来也是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可是至少挚姐姐不会拿珠钗扎她,永远不会的!
“我不回去!挚姐姐求你了!盛宣听话,盛宣不用挚姐姐讲故事,盛宣自己会梳头。”她哭得声嘶力竭,又像小牛一样倔,叶充仪是个婀娜的美人,拉不住她。虞挚抿唇看着,一言不发。
盛宣不明形势,却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留在这,好像留下就能报复母亲,就能找回挚姐姐。泪眼朦胧中,隐隐的什么东西递到眼前,一阵生津的酸香。她吸了吸鼻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玉小盒,盛着几颗蜜渍酸杏,通体的漆黑更衬出托它那只手的白皙,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干净,整齐,修长的手指渗着草药的苦香。
她忘了哭泣,呆呆地抬头,那双手的主人有一双也很好看的眸子,他正微微弯了腰,安静地看着她,不带一丝笑容,却比那些笑着哄她的嬷嬷们都有效,让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归于安宁。
目光重又落到酸杏上,盛宣咽了口口水。在宫里虽然锦衣玉食,但对于某些东西,控制却是非常严苛,比如这药用的杏,只有生病喝药才能吃,汤药的苦涩又偏偏衬得它更加美味,成了记忆中的一道饕餮。
这么“珍贵”的东西,此刻就摆在她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大婚
盛宣怯怯地伸出手。她是公主,从来不需胆怯,然而在挚姐姐的香彻宫里,然而面对这个不会笑的人,她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谨慎。
拿了一颗蜜杏,放在嘴里,绵软的酸甜融化,满溢口中,在满是泪痕的脸上化出笑来。叶充仪一拉盛宣的手,这次她终于肯挪动了,好像被杏香麻醉了一般。
陈泉跟着她们出去。
“胡御医染了风寒,怕过给娘娘,所以派微臣前来诊脉。”江潮平合上黑玉盒子,随手放回药箱,这是他药箱里最普通的东西,甚至连药材都算不上。
“也好。”虞挚淡淡地应了一句,心不在焉。
静妃料她在想什么,轻叹一声,“虎毒不食子,宫里的人,却是比虎还要残忍百倍。”
“叶充仪没有身家背景,在后宫中能坐到姬位,自然有她的道理。”虞挚自语道,从前就听说叶充仪是御史沈集的庶女,皇上巡幸西北时与她有一夜情缘,像她那样的身份,本是不能进宫的,然而就是那一晚有了盛宣。
静妃沉默了下去,片刻的失神,原来虞挚不是在可怜的盛宣,而是在算计叶充仪。是啊,盛宣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有什么用处呢。
“姑姑若这般脸色,皇上要发恶梦了。”虞挚懒懒地倚在榻上,乌黑的眸子看着静妃,提醒了一句。一时间她的神色有些调皮,静妃微微一怔,继而才嘴角一翘,暂且将忧虑抛却了。
“你好好休息。”她起身告辞,继而也对江潮平一礼。
溯月宫的宫人上前扶着她,一行人回宫去了。江潮平侧身让过,走到虞挚榻前,红萼为他搬过椅子。她的手上简单地裹了纱布,血迹渗了出来,江潮平目光一掠而过,伸手搭在虞挚的脉上。
虞挚托着头,美目微眯有些困倦。香彻宫里温暖融融,她就穿着一件刺金描牡丹的小袄,上面绣着两只小猫游戏花间,栩栩如生,猫儿那精灵娇媚的姿态,和她此刻无二。
江潮平诊完脉,走到桌前提笔记录。如织端着汤药过来,虞挚抗拒地皱了皱眉头,可又不能不喝。剑伤让她身体虚弱,若不用药调理,恐怕保不住孩子。
她屏住呼吸,端起碗一饮而尽。
红萼忙拿着蜜杏上前,虞挚捏了一枚放在口中,甜蜜过后是青涩的酸味,仿佛天地都融入舌尖的刺激,再感觉不到其他。
看着她紧绷着身子,对药汤避犹不及的样子,江潮平笔锋顿了顿,一向淡漠的嘴角也不由地微微翘起。
“江太医,红萼的手破了,等阵可否给她看看。”虞挚注意到红萼的手,转过头问道。
江潮平还没有回答,红萼已经受不住了,扑通跪下,“奴婢不敢。”太医的药是给娘娘们用的,她几次三番劳动江太医,这次再怎么也不可以了。
“好。”江潮平点头,好像没有看到红萼的紧张一般,淡淡地就应了。
红萼哑口无言,心里却不自主泛起暖意,就算有违宫规,可不能抹杀娘娘对她的关心。
“这次多亏了你。短短时日,你长进不少。”虞挚由衷夸了她一句。
红萼颜开,连连叩头,“是娘娘教导有方。”江潮平望了欢天喜地的红萼一眼,默然。
深夜里的太医院,灯火通明,几个值班的太医袖着手,围坐谈天。夜里留在皇宫的,大多是新进宫的年轻太医,也有少数不得志的旧人,闲话着宫廷之事,驱散困意。
门一开,江潮平诊脉归来,和众人微微点头示意,便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挑灯翻看之前没看完的医书。
“这虞昭容有喜了,宫里恐怕又要……”一个年轻人忘记了压低声音,其他人赶紧将他嘘了下去。
“如今宫中皇后、莲妃、虞昭容三足鼎立,虞昭容又有了龙种,不知最后鹿死谁手。”一个太医感叹着,又庆幸地摇了摇头,“我们这样的,平时是没有进出后宫的风光,不过到这时候,也能少担些风险。”每个后妃都有自己信任的御医,那些人风光无量,自然不用晚上当值。
“圣旨到!”外面太监付如海的声音响起,众人身上一凛,忙起身跪倒,不知皇上身边的付公公亲自来,会有什么大事。
小太监们上前把门一开,付如海走了进来,带着初秋的寒意,室内的灯火明灭了一下。
“江潮平接旨。”
众人的疑惑中,江潮平叩头,“臣在。”
“江太医出身世家,医术出众,封御医,即日起由江御医为虞昭容诊平安脉,望不负朕意。”付如海将圣旨一合,递到江潮平面前,“江大人,娘娘可是皇上心头的人,以后就托您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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