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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太偏心-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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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两人皆不再提孙太后的事。
孙妙竹继续做着手里的灯笼。若速度快些,今儿晚上就能出雏形,好叫赵陆过目了。
*
尚膳监送了早膳过来,金公公叫他们各在小几上摆一份,一共两份。
原本坐在床上看书的赵陆,忽道:“送到湖嫔屋里去罢,不必摆在这里。”
金公公一愣,忙又应下。
放了书,赵陆已开始进膳。
金公公便带着人,将赵宜安的那份,送去了她房里。
赵宜安已梳好了头,正在匣子里挑珠钗。她拿了一根独珠的发簪,延月便替她簪在发髻上。
门外传来金公公的问声:“娘娘可醒了?陛下叫送早膳过来。”
延月低下头,和正抬头的赵宜安对视一眼。
她有些不解,为何突然将赵宜安的那份送到这里来了。
赵宜安就更不知道了,她还等着梳好头发去对面,忽然就得了这么个消息。
应秋去开了门,笑道:“麻烦金公公了。就放在桌上罢。”
金公公便叫人将食盒摆好,又行礼退了出去。
虽不知原因,但赵宜安喝了一小碗粥,便迫不及待要去东次间。
赵陆在那里,她的书也在那里。
谁知才见过的金公公就立在东次间门口,陪着笑道:“陛下说今儿有事,不便请娘娘进去。娘娘还是回去罢。”
只听赵宜安重复了一遍:“有事?”
“是。”
她便点头:“好。”
转身,又带着延月应秋回了屋。
中午的时候,延月掀帘出了门,没走几步,就瞧见对面的金公公轻轻冲她摇头。
还不能进。
延月回了屋,将结果告知了赵宜安。
赵宜安便有些闷闷的,独自在窗下画着梅花。
一直到晚上,孙妙竹带人将半做完的灯笼抬到明间,赵陆才终于有了回应。
他拄着拐下床,金公公替他披上斗篷。
孙妙竹站在屋中间,旁边就是她的灯笼。
赵陆绕着慢慢走了一圈,道:“果然不错。”
孙妙竹垂首福身,语气里尽是娇羞:“陛下过誉了。”
正要问再过几天能好,西次间的门帘忽被人一掀。
一日未见赵陆的赵宜安,轻蹙着眉倚在门框,瞧着他们两个。
她偏偏穿了一件牙色的上衣,一条墨色的裙子。
和昨夜梦中极像。
赵陆只觉一僵,霎时定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捉、捉奸现场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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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有喜
孙妙竹并不解这二人之间的事,见赵宜安出来了,便也福身道:“湖嫔娘娘。”
屋里的延月正收拾着东西,抬头乍见赵宜安掀了帘,忙取了外衣奔出来,替她披上。
再一看,明间立着陛下、妙才人,延月立时膝盖一软,朝着几人的方向跪了下去。
“陛下,妙才人。”
赵陆便轻咳:“起来罢。外头冷,扶娘娘回屋。”
话音未落,赵宜安正好咳嗽一声。
延月忙将她的外衣又裹了裹,而后带着赵宜安回了屋。
湖嫔走了,但此刻气氛怪异,孙妙竹并不敢开口,只低着头,暗自思索。
“你也回去罢,将东西都带回去。”赵陆忽然开口道。
孙妙竹福了一礼:“是。”
几人都走了,帮手的小公公抬走了灯笼,明间里霎时空了不少。
赵陆看了一眼西次间垂下的门帘,避开了金公公来搀扶的手,独自走回了东次间。
*
回了屋,赵宜安脱下外衣,倒在床上咳了几声。
延月倒了热茶端过去:“必是昨儿夜里起来,冻着了。一会儿让应秋煎一碗药,娘娘喝了就好了。”
赵宜安端着茶碗喝了茶,闷闷道:“不要。”
将茶碗递还给延月,她侧身朝里,去拉床上的被子。
“娘娘要午歇了?”
应秋掀帘进来,瞧见赵宜安的模样,笑着说了一句。
延月正帮着盖被,闻言回身向着应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应秋忙捂住嘴,悄悄退去了一边。
等赵宜安睡下,延月叫小宫女守着,又拉着应秋去了后头。
应秋便问:“这是怎么了?我才去看药好了没,回来就不好了。”
延月皱起眉:“还不是那个妙才人,巴巴儿地往陛下跟前凑,娘娘看见了,自然就不好了。”
应秋笑她:“前头还说我多操心,这会儿你自己不也想着这个了?你说你打不打嘴?”
“就你嘴乖,现在重要的是这个?还不想想要如何哄娘娘开心呢。”
“这还不简单?”应秋神色飞扬,“把娘娘拉到陛下屋里,见到陛下,她就开心了。”
延月却不赞同:“说得轻巧,你倒去试试。都一早上了,金公公一直说陛下不见人,不然娘娘也不会如此。”
说着不见人,结果却见了妙才人,怪不得娘娘伤心。换做是谁,也受不了这个。
应秋瞧着她,脸上笑意越发深了:“你怎么还不明白?陛下嘴上这样说,要是娘娘真去了,陛下才不会将人赶出来呢。”
延月便嘀咕:“这样却成了娘娘先服软了……”
“哎呀,小情人儿不就是这么回事么?况且你等着看,到底是陛下先服软,还是娘娘先服软。”
延月看她一眼:“你倒是懂得多。”
应秋得意:“那是。”
她从前可翻过许多戏文话本子呢。
延月无言:“又不是夸你。”
应秋推着她回去:“一会儿事儿了了,你再夸我也不迟。先回罢,等娘娘醒了,我自有主意。”
二人回了房,静静理着赵宜安的衣裳,等她睡醒,不提。
*
再说孙府。
前几日让钱氏讨钱不成,孙旭尘心里便梗了一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眼见买人是不行的了,没了这条路,孙旭尘就在家里晃荡,最后定了一个家生的女孩儿,名唤桃玉的,要纳做小妾,让钱氏去同李氏说。
钱氏一听便苦着脸:“挑谁不好,偏挑这个。爷再选选罢。”
孙旭尘就骂:“我挑谁轮得到你说话了?要不是你嫁进来十几年都没给我生个儿子,后头进门的那几个,连个女儿都养不大,我用得着这样?”
听了他的话,钱氏垂下头,不敢吭声。
她也同李氏一样,嫁进孙家几年都没个孩子。但李氏命好,有孙名宵宠着,几个小妾生的儿子,也都养在李氏的膝下,喊李氏母亲。
前些日子,那个叫含玉的,生的儿子满月了,还得了宫里太后娘娘的赏,愈发叫人嫉恨。
钱氏就不一样了。孙旭尘的小妾不争气,先后生了两个女儿,就再没了动静。
若女儿养大了,也就罢了。不是还有个孙太后在前头么?等年纪到了送进宫,也能让他们三房扬眉吐气,有个依傍。
可偏偏这两个女儿,一个才出生就夭折,另一个,养到七岁上,生了一病,也没了。
所以钱氏在他面前,一直也抬不起头来。
见钱氏不说话,孙旭尘更是一股脑朝她头上撒气:“还不快去!磨磨蹭蹭的,是要等我死了,没人替我摔盆才肯去么!”
钱氏唯唯诺诺站起身,一步一回头,朝着屋外走了。
一路上她仍犹豫,走得慢慢的,只希望今日李氏有事不在屋里才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了李氏的院子,守门的小丫鬟见是钱氏,忙进去通禀:“三奶奶来了。”
只见李氏从屋里迎出来,对着钱氏亲亲热热:“三婶怎么有空来了?”
钱氏讪讪笑道:“闲着无事,就来找你说说话儿。”
李氏将她迎入屋:“正巧,嬷嬷才哄着永时睡了,这会儿我也没事。三婶来找我说话,我也高兴。”
钱氏偏头一望,果然见次间里,奶嬷嬷侧坐在炕上,身边就是熟睡的小婴儿。
她转回头,随口应道:“正是呢。说说话,说说话……”
小丫鬟奉上热茶,钱氏端在手里,轻轻吹了几口,想着要如何开口。
只听李氏道:“前些日子,我回绝了三婶的事,心里过意不去。现在三婶来了,正巧丫鬟点数了我的首饰。若三婶不嫌弃,拿一套我的头面去,好歹也能换个几百两银钱。”
钱氏一愣,又立刻气愤起来。
这李氏真是装得够够的!叔叔纳小妾,却拿侄媳妇的首饰去当钱。就算李氏肯,难道他们还能真的伸手拿么?没得叫人背地里嚼舌根,看不起。
思及此处,钱氏的脸色也不好了,僵笑着道:“这倒不用了。我回去说了你叔叔一顿,他便也知道该体谅家里。只是你也晓得,你叔叔那几个小妾,没一个肚子争气的。因此还是得找个合适的,为咱们三房留个后。”
李氏一面点头听着,一面在心里暗笑。
“说了你叔叔一顿”?这钱氏家里权势比不得孙家,又没个孩子依傍,平日里孙旭尘说一,绝不敢说二,这会儿竟敢说他一顿了?
但李氏也不揭穿,只等着看钱氏葫芦里藏的是什么药。
果然,说完前头那一通,钱氏话锋一转,道:“若不上外头买,自然还是找咱们家生的可靠了。你叔叔倒是瞧上了一个,故今日来让我说合说合。”
李氏一笑:“这也好。不知叔叔看上哪个?”
钱氏便道:“是那一个,名唤桃玉的女孩儿。今年十七,正是生养的好年纪。长得也算出挑,抬作姨娘也合适。”
闻言,李氏一顿,问道:“是姜嬷嬷家的桃玉?”
钱氏只当听不见李氏语气变化,笑道:“正是。你瞧着,是不是正好?”
李氏复又端起茶碗,先啜饮一口,才慢慢道:“姜嬷嬷就住在庄子上,此事自然要问一问她的意愿。”
钱氏如何不知道这个?正因为姜嬷嬷住得近,所以孙旭尘才让她来说合。否则依孙旭尘的脾气,看上哪个早就塞到屋里去了,还用得着辗转让钱氏找人么?
因此钱氏便陪着笑:“当然要问一问。只是侄媳你同姜嬷嬷走得近,也有脸面,所以让你先去摸摸底。等好了,我们再去迎人。”
走得近?李氏自然同姜嬷嬷走得近。
姜嬷嬷先前是伺候孙老夫人的,李氏一进门,姜嬷嬷就开始带着她理事,二人情谊不可谓不深。不止这个,姜嬷嬷还是含玉的母亲,含玉就是替孙名宵才生了孙永时的小妾。
而孙旭尘要讨的桃玉,正是姜嬷嬷的幺女,含玉的亲妹妹。
所以李氏才又确认,此桃玉是否是彼桃玉。
听了钱氏的话,李氏便不作声。
钱氏心里焦急,又不好催。
她也知道孙旭尘不对,哪有姊妹俩前后嫁给叔侄俩的?可孙旭尘那个破烂脾气,钱氏也不敢招惹。
又过了半晌,李氏才道:“这事……”
说了两个字,又停住不动了。
钱氏禁不住,在边上自怨自艾:“我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一样没有儿子,别人就能把持后宅,我就只能忍耐着左一个小妾,右一个小妾。偏偏又并生不出,只能瞧着别人眼馋,还要费心讨她的好,求她办事。”
李氏倏一转头:“三婶这是说谁呢?”
钱氏嘀咕:“还能有谁……”
“三婶你——”李氏突地起身,却忽觉双腿一软,顺着炕沿歪倒下去。
李氏起来时带倒了茶碗,“啪”一声响,屋外的丫鬟忙问:“少奶奶?”
钱氏吓得也站了起来,朝后连退几步,惨白着脸:“我、我可没碰她……”
丫鬟们已经跑了进来,一个个扶李氏的扶李氏,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只没有人理会钱氏。
钱氏一面偷偷朝边上溜,一面注意着李氏的情况,并不知道出了何事。
但看李氏的样子,也许是被她气倒。钱氏心里暗自得意,想着李氏竟也有今日。
有小丫鬟跑过来朝她福身:“三奶奶,少奶奶身子不便,还请三奶奶先回去罢,改日再来叙话。”
钱氏便道:“知道了。我也回去了。”
她自然要改日再来,改日再来看李氏的情况。
出门的时候,大夫已经入内,见有后宅妇人,避了一避,又忙忙跟着丫鬟进去了。
眼见大夫都来了,钱氏倒不急着走了。
在窗下站了一会儿,忽听见里头有人报:“快去文英殿找少爷!”
找孙名宵?
钱氏疑惑,李氏是什么大病,竟要急忙通知孙名宵么?
但李氏越惨,她越高兴。于是接着竖起耳朵听。
里间的丫鬟猛一掀帘,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气:“快去告诉少爷,少奶奶有喜了!”
守在窗下的钱氏一愣,只见院里的下人得令,忙不迭奔向了院外。
有喜?李氏竟有喜了?
恍惚了一阵,钱氏心里不是个滋味,趁着众人不注意,独自偷着回去了。
一路上仍在琢磨此事,钱氏越想越憋屈,前脚还在暗嘲人家,后脚就诊出有喜。她可真是自找没脸!
但还没完,才回了院子,钱氏就和急着出门的孙旭尘撞了满怀。
钱氏“哎哟”一声,正要骂人,抬头见是孙旭尘,忙又将话压回了肚子里。
而孙旭尘见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让你去找李氏,你是怎么做事的?”
钱氏低着头,不知发生何事,只不作声。
孙旭尘赶着出去,又道:“你且等我回来!”
说完就冲了出去。
后头的小厮跟着往外走,钱氏一拦:“站住。”
小厮立刻止了脚步,转头道:“三奶奶。”
“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低着头说:“方才老爷遣人,来找三爷,让三爷去书房跪着,等他回来。”
钱氏一愣:“这是什么说法?”
小厮便道:“似乎是桃玉的事,不知怎么,老爷竟知道了。”
瞧着孙旭尘已走远,小厮也不敢多待,行了个礼,就急忙跟了上去。
留下钱氏呆站在原地,如霹了个雷在头上,一动也不能动。
老爷如何知道此事?孙旭尘前几日才有这意思,向她透露了透露,今日才做决定,让钱氏去跟李氏说,结果老爷却知道了么?
不过是纳个小妾,这样的小事,老爷就立刻知道,要管教起来了。那半年前孙旭尘为了争一块地打死人的事,老爷是不是也能知道?
思及此处,钱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越发没了走回去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错了qwq等一下十二点半还有一更,是今天的更新
第43章 安慰
这厢钱氏软了腿脚,叫了个小丫鬟扶着,才堪堪回了房。
那厢孙旭尘老老实实跪在书房,一步也不敢挪,只等着孙仁商回来。
而孙仁商一直到将子时才入了府。
孙旭尘一双腿早跪得没了知觉,见孙仁商进来,忙呼喊道:“拜见父亲。”
希望孙仁商能让自己快些起来。
在书案后坐下,并没有理会跪着的孙旭尘,孙仁商只朝书房外道:“霄儿进来。”
听得此话,孙旭尘一愣。
孙名宵也来了?
身后脚步声渐近,到了孙旭尘边上,孙名宵跪下一拜:“祖父。”
孙仁商抬手:“起来罢。”
孙旭尘不解其意,又怨孙仁商何苦将孙仁商也叫来,倒看他的笑话。
正愤愤,孙仁商忽问:“我听说,你又要纳小妾了,是也不是?”
果然为这个。
孙旭尘便哭道:“父亲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几房妻妾都是肚子没动静的。我都五十的人了,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找个贴心的人,留个后,将来儿子百年,也有替我摔盆的人啊!”
他是孙老夫人最小的儿子,孙仁商看在已故的夫人的面上,疼他纵他,却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孙仁商草草扫过一遍,最后握起一块砚台,就朝孙旭尘头上砸去:“混账东西!我还没怎么样,你倒惦记起你的身后事了。这不是安心咒你父亲?”
砚台没砸中孙旭尘的头,倒挨在他的肩膀上。
听孙仁商如此说,孙旭尘便知他动了真怒。因此肩上乍然一痛,也不敢再出声。
见此状,孙仁商越发震怒:“我不管教你,你果真无法无天了?自己也说五十的人了,不知道保养身子,光在脂粉小妾堆里作乐。到了外头也不懂爱惜羽毛,倒拿着孙家的名声去害人!”
孙旭尘心里咯噔一下,喉头忍不住微微吞咽:“父亲?”
孙仁商冷笑道:“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件事?”
孙旭尘一僵,偷偷看向孙名宵。
这事是孙名宵替他善的后,难道是他告诉了孙仁商?
瞧见孙旭尘的举动,孙仁商便道:“你不用看霄儿。霄儿包庇你,这事我也不会放过。”
闻言,孙名宵复又垂头跪下。
孙旭尘不敢再动,转回头跪着,一声不吭。
“这会儿不说别的,单说纳妾这事。你竟数数你房里有多少人了?还不知足,还要拿钱去买。”
孙仁商气得头疼:“七百两?哪里来的金贵天仙,要你用七百两去买?”
孙旭尘便嗫嗫:“儿子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孙仁商冷哼,“是知道错了,外头买不成,就打起家生女孩儿的主意了。我当你要哪个,要桃玉。那是你该动的人么?”
话音才落,垂头跪着的孙名宵略略一动。
孙仁商便道:“霄儿起来。”又说,“你瞧瞧你身边的霄儿。怎么,你竟要和你侄儿纳一对亲姊妹了么?”
孙旭尘只喃喃:“儿子错了……”
孙名宵已上前倒了热茶,孙仁商掀起碗盖喝了一口,平下心来,问:“你还记得苑微么?”
听了这话,孙旭尘忽一僵,连嘴上认错讨饶的话都不敢说了。
只有孙名宵不解,但看此情形,他也不敢深究。
孙仁商继续道:“当初就不该遂你的愿,害了人家好姑娘,又纵得你成了这副混账模样,连人命都不当回事。”
孙旭尘小声反驳:“她都死了几十年了,父亲何苦又提起这个?”
“苑微没了,友儿可还在。你说这话,也不怕友儿心寒。”
孙旭尘便道:“她跟着妹妹进宫享福去了,哪里能听到这个?况且出事的时候,友儿才几岁——”
“孽障!”
孙仁商忽一拍桌:“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话,不许起身。”
孙旭尘呐呐应下,因跪得久了,起身还晃了一下。孙名宵忙过来搀扶。
“松开!”孙旭尘甩开他的手,又记起方才让孙名宵知道他从前做的的混事,觉得面上烧得不行,只垂着头走了。
回身,孙仁商捂着心口,瞧着难受得不行。
“祖父。”孙名宵问道,“我去叫太医来。”
“不用。”孙仁商拦住他,“一会儿就好了。”
他一面慢慢道来:“苑微的事,你还小,所以不知道。但你认识的金缕姑姑,就是方才说的友儿。”
孙名宵便道:“‘金缕’,是后改的名字?”
孙仁商点头:“她从前叫友儿,还有一个姐姐叫苑微。”
说起此事,孙仁商止不住叹气:“是我起的头,不然你三叔也不会这样轻贱人命。”
孙名宵不语,等着孙仁商说下去。
孙仁商便又说:“那会儿他也是因为你三婶不能生养,嚷着要纳妾,将主意打到了家生女孩儿身上。我只想着,若能得个一儿半女,也是好事,就应了他的苦求。谁知却是早议定了亲事的苑微。等我知道,苑微早被他抬到房里——”
说到这儿,孙仁商叹了口气:“如此,若果真能收收你三叔的心,也就罢了。可惜苑微福薄,不到半年就去了。”
“此事上,孙家对金缕有所亏欠,所以以后一任大小事情,多偏着金缕些,也是应该。”
孙名宵应是。
却又听孙仁商道:“虽说当年她还小,但你不可似你三叔一般,不将小事放在心上。若金缕因此而生了异心,也要立刻除之。”
孙名宵又应下。
孙仁商便让他退下:“今日孙媳的事我也听说了。是喜事,等忙过半月后的百官宴,你再好好陪陪她。”
“是。”
*
咸熙宫里,金缕正描着花的手忽然一顿。
对面的金钗抬起头:“怎么了?”
金缕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累就歇会儿罢,这些事让小宫女做也是一样。”
金缕便道:“我从跟到娘娘身边起,就替她描花绣花。娘娘最爱我绣的花样儿,那些小宫女可做不出来。”
金钗笑她:“好好好,你最能干。歇会儿再描罢。”
又让侍立的小宫女去取了手炉,好让金缕暖暖手。
正说着话,有人进来回禀:“孙家有信儿来了。”
金缕捧着手炉起身:“什么信儿?娘娘正歇着。你同我说罢。”
小公公便躬身:“是喜信儿。说名宵少爷的夫人有喜了。”
金缕一滞:“你是说少奶奶?”
“是,来人就是这么说的。还说,名宵少爷想求娘娘的同意,让胡太医前去照看。”
听如此,金缕思忖一会儿,道:“胡太医这会儿不在京城,你且去让人等着。待娘娘醒了,我再回明。”
小公公便退出了门。
身后的金钗自然也听到了,高兴道:“这下可好了,才有了永时小少爷,马上又要有一个嫡亲的小少爷了。”
又打趣:“你可有的忙了,到时候娘娘定让你做那些小孩子的衣服鞋子。我就空了,只监督你做事。”
不过想起胡太医,金钗又抱怨道:“却让胡太医去替湖嫔诊脉,倒错过这等要紧事。”
金缕便说:“胡太医是咱们的人,娘娘信得过,自然让他去。”
金钗无奈,又低下头做事。
倒是金缕,听到李氏有孕的消息,不知想了什么。
才被二人提到的胡太医,半闭着眼,坐在桌旁,手指轻按着丝线,正替屏风后的赵宜安诊脉。
一旁立着李太医,还有延月应秋等人。
应秋十分不满,这位胡太医,忽然来了行宫不说,又大言不惭说领了太后懿旨,来为湖嫔请平安脉。
害得她们半途将湖嫔喊醒,还不能按应秋的打算,去对面陛下屋里。
瞧着坐在床上的赵宜安的神色,应秋越发气愤。
好好儿的吓坏我们湖嫔,是你这太医能担得起的责任么?
想了不少东西,一直静静诊脉的胡太医终于收了手,问:“娘娘信事如何?又是何时承宠?”
应秋简直要气疯。
这也是你能问的东西?
瞧见赵宜安疑惑的模样,应秋在屏风后掐着嗓子先回:“娘娘信事颇为稳定,只不过这两月,倒是没来了。我们也正奇怪呢。”
延月一惊,忙要打断她。
在太医面前,说什么胡话。
应秋却不怕,对她做着唇语:“无事,娘娘好得很。我只是逗逗他。”
延月无奈,又低头看向赵宜安,见她正认真解着手腕上的丝线,便弯腰下去,轻声道:“奴婢来罢。”
横竖她们有李太医,应秋虽然瞧着气焰高,但也懂医理。有他们在,娘娘必定无碍。
延月也就由着她去。
听见应秋的话,屏风外的胡太医一愣,有些狐疑地望向李太医。
李太医只作不知,目视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朝左边看,只有一副晾在高几上尚未完成的寒梅图。
胡太医腹诽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但事还未了,他又问:“太后娘娘说,湖嫔先前伤了头,不能忆起往事。所以让臣也问问,娘娘近日恢复了多少?可记起事儿了?”
闻言,屏风后的赵宜安忽然抬起了头。
手腕上的丝线已经解开,延月才起身,就看见赵宜安一副走神的模样。
见识过赵宜安忆起往事是何情况,应秋担心她又头疼难受,忙插嘴道:“哎呀!太医问此事,可是因为会波及娘娘腹中龙胎么?”
胡太医一顿。
他什么时候说湖嫔有孕了?
只听屏风后头娇里娇气的宫女又道:“我们也担心呢,不知太医可有什么养胎的好法子?”
胡太医哼了一声:“我何时说过湖嫔有孕了?”
“是么?”宫女讶异,“但李太医诊的是滑脉……”
李太医便拱手笑道:“自然是听胡太医的话。我才疏学浅,怕诊错了可就不好了。”
这也能诊错?
胡太医一时气闷,只道:“我也不知了,等明日再来罢。湖嫔娘娘,臣先告退了。”
他走了,李太医便也告退,临走前不忘同应秋说:“娘娘并不是……”
“我们知道。”应秋将他送至门口,“李太医放心罢。”
李太医安心走了。
再回去,延月正命人收屏风,赵宜安坐在床沿,盯着鞋子出神。
应秋便上前蹲下:“娘娘。”
赵宜安转向她。
只见应秋笑意盈盈:“咱们去陛下那儿,让陛下安慰安慰,好不好?”
*
胡太医来行宫一事,赵陆自然知道。
他是奔着赵陆的伤来的,暗里再看看赵宜安的情况。
金公公将人引去西次间,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赵陆自书里抬起头:“你不留下?”
金公公一噎,小心问道:“陛下这会儿不需奴婢伺候么?”
他当然不需要。
但赵陆没说,低下头继续看书。
又过了一阵,外头传来脚步声,赵陆略略一听,就知道是胡太医走了。
正要抬头吩咐,金公公却已经问了:“陛下,可要奴婢去问问情况?”
盯着书上的字看了几个,赵陆点头道:“去。”
金公公便告退。
只是才过了一会儿,门帘又被掀起。
赵陆低着头,问:“这么快?可有什么事么?”
但来人不答,又停在门口不动。
赵陆奇怪,抬起头,只见赵宜安站在那儿。
身边没跟人,赵宜安手里捧着小手炉,孤零零一个人立着。
见此状,赵陆脱口就问:“你来做什么?”
说完才忽察觉,这话听着倒有些咄咄逼人。若是此刻的赵宜安,必定又要同他置气了。
但赵宜安并无恼意,只轻轻道:“我来找你的安慰。”
她说话声音细细的,又委屈又可怜,像才受了欺负的小狗,嘤嘤哭着回家找慰藉。
赵陆霎时就心软了,放下书,道:“过来。”
赵宜安慢慢走到他身边,坐在床沿瞧着他,眼里尚含着泪。
赵陆抬手,一面替她将鬓边的碎发撩起,一面柔声问她:“谁欺负你了?”
赵宜安还未见过除赵陆等人之外的人,胡太医又心怀歹意,她虽然忘记了事,却察觉到了胡太医的不友善。
说的话断断续续,赵宜安抱着手炉掉泪:“胡太医。他说我,说我并没有孕……”
赵陆一顿。
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也隐晦地说过,但赵宜安,还真不知道。
可他又没法儿明说此事。
只好道:“没有就没有,不值得哭。”
赵宜安抽泣道:“有孕不好么?”
赵陆的表情僵了一瞬,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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