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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李子)-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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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王无奈:“反正本王都绝不会同意让你嫁给他的,他送不送你一程又如何呢?”
    娜仁高娃泪眼汪汪道:“正因为女儿知道今生嫁他无望,才想让他送女儿一程,聊以慰藉,为什么父王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成全女儿呢?”
    蒙古王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实在是拗不过,只好去向皇帝请旨。在皇帝看来这不过一桩小事,当然要答应。于是,一道圣旨由大太监李泉护送着从皇宫到了雍王府。
    雍王府里一时慌了手脚,但圣旨已下,莫可违拗,只能依从。白云暖的心一片纷乱,而张易辰更不比她好受。娇妻有孕,他如何远行?更何况还是送娜仁高娃回蒙古,此去不知会生出多少变故来。
    见张易辰郁郁寡欢,白云暖只能转而安慰他:“王爷只管放心地完成父皇交给的任务去,阿暖在王府里还有这么多人伺候着,王爷不必替阿暖担心的。”
    张易辰依然不得开心颜,白云暖又劝道:“王爷辛苦这一趟之后,你我夫妻便总算可以过太平日子了,娜仁高娃回了蒙古再也不会逼着王爷娶她了。这对阿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张易辰这才略略解了心绪,只巴望着早早去早早回。
    当张易辰整顿行装,和侯伯勇一起护送蒙古王和娜仁高娃上路时,白云暖还是在王府里大哭了一场。
    世界上最深刻的感情莫过于你还未走,我便开始想念你。
    ※
    海棠苑里,皇帝拥着半裸酥胸的钟离雪躺在被衾之间。
    “阿雪,”皇帝呢喃,“什么时候能替朕诞下一儿半女,朕便进你为妃位。”
    钟离雪的心里是一阵一阵的恶心与厌恶,每一次与皇帝行房她都痛苦到想死,可是面上还是必须去迎合,去承欢,咬紧了牙关,只为心中那团复仇的火焰能将整个汉家皇朝彻底焚毁。
    替皇帝诞下一儿半女?这不是天方夜谭吗?狗皇帝,做你个春秋大梦去吧!每一次被皇帝宠幸过后,她都立即喝下美善为她准备好的防止怀孕的汤药。她怎么可能替仇人生孩子呢?她是要生孩子,但必须生下兰屿国的血脉,然后颠覆整个汉家皇朝,可是杰将军还是没有答复她……
    天亮了,皇帝走了,钟离雪马上起身狠狠地灌下美善端来的汤药,然后让美善将床上的所有被褥扔掉。
    美善看着钟离雪近乎癫狂的走来走去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疼,她咬了咬牙,对钟离雪道:“公主,你是否记得美善在兰屿时常玩一种游戏给公主你看,公主那时才五六岁,好小,总被美善骗得团团转……”
    美善的声音极其哀伤,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钟离雪想起来,在兰屿的皇宫里,美善总将自己乔装成另外的人,有时是母后,有时是姐姐……而她,小小的她每一次都信以为真。
    这时这刻,美善重提此事,她突然心头一颤,隐隐明白美善的意思了:“美善,你的易容术很久很久没有给我展示了。”
    美善落着泪点了头。
    这一夜,钟离雪谎称自己身子不舒服,皇帝便没有翻海棠苑的牌子,转而去了其他妃子处。
    钟离雪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透过菱花镜,看美善往她的脸上一层又一层地涂涂抹抹……
    皇宫的御花园里悄无声息地立着戚杰,他身着羽林卫的衣服,平静地看着天空的明月,内心却翻江倒海。他的手里握着白日里美善悄悄递给他的字条,他的公主正在等候他的回音。
    戚杰的心里一片纷乱,若蓬乱的蒿草,硌人的心弦。
    无论如何,他该给公主一个交代,但是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戚杰却无法明确。
    兰屿亡国后,他与他的公主还有美善实在过得太苦了,心灵的苦比任何肉体的苦苦上一千倍一万倍,他真的很想成全他的公主,可是他做不到。公主说得对,他说的所有拒绝的理由都不过是替自己找借口,真正的理由是白云暖。
    一团乌云飞过来,遮住了皎洁的明月,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片黑暗。戚杰一扬披风,飞了起来。
    他不知道今夜他会给他的公主一个什么样的交代,他真的不知道。
    海棠苑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吃了美善的迷/药昏睡过去,只有钟离雪的屋内亮着一盏模模糊糊暧/昧不明的宫灯。
    美善看着自己的杰作,用袖子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他来了,公主。”美善颤声道。
    钟离雪点了点头。当戚杰从窗子上鸟儿一样飞进来,美善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将房门锁死。她在门外踟蹰了一下便离开了。她和戚杰都必须成全公主。
    戚杰将关窗子的动作放得特别慢,但终究还是必须转过身面对钟离雪。转身的刹那,他愣住了,烛光摇曳里,床上坐着的美人儿不是钟离雪,而是白云暖……Y

☆、第两百七十一章 阿暖蒙冤

看着戚杰的眼睛瞬间张大,钟离雪都有些捉摸不透自己的心思了,各种情绪都有。
    “王妃,你怎么在这里?”
    听戚杰如此问,钟离雪苦笑起来。美善的易容术还是那么神奇。她走到戚杰跟前去,微微一笑,道:“杰将军,是我。”
    竟是钟离雪的声音,戚杰一时半会儿接受无能。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戚杰有些慌。
    钟离雪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声音有些飘忽,却充满了魅惑,“杰,这样,你是不是就能答应我的复仇计划了?成全我,成全我,好吗?杰,你知道今生今世我不能替兰屿复国,我的心有多么难受吗?”
    她已经踮起脚尖去亲吻他的眉心、他的面颊、他的唇。她不容许他躲闪,执拗地抓紧了他的手。她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哭诉着,请求着,戚杰终于道:“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不要用钟离雪的声音,那么他眼前的人便不是钟离雪而是白云暖了。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白云暖。梦境中他与她赤/身裸体做着那事,他总是冷汗涔涔醒来,虚脱地自责着。而此刻,她离他这么近,这么近,这鼻子眼睛眉毛嘴都是他心底里渴望已久的。
    不错,他喜欢她。
    戚杰的心里有一个魔性的声音诱/惑着他,驱使着他对她做出了梦境里才敢做的事情……
    放纵过后,理智终于让戚杰清醒了过来。
    看着钟离雪光滑的胴体背对着自己,戚杰知道她不是白云暖,而是他的公主。他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然后跪在了地上:“杰该死。冒犯公主!”
    钟离雪做起了身,却没有转过去看戚杰,依旧是背对着他,她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丝毫情绪,淡淡道:“明晚同一时刻,阿暖依旧在次等候将军。”
    杰将军一凛,继而起身。失魂落魄地打开窗子。飞了出去。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室内,钟离雪怔怔地看着月光下屋子里的摆设,久久都没有挪动身子。她心里想的是:一次不一定成功怀上,她必须怀一个兰屿国的孩子,且必须是男孩,所以这种勾当一次不够。必须持续到她如愿为止。
    接下来的一个月,海棠苑传出了消息。戚美人病了,不宜侍寝。皇帝倒是来看过她几次,已是仁至义尽。夜里便不来了。整个皇宫都以为戚美人行将失宠的时候,戚美人的病好了。皇帝又留宿海棠苑。又过了一月,太医便替戚美人诊出了喜脉,皇帝大喜。答应了钟离雪,只要诞下男孩。便立马封妃。
    梳妆镜前坐着钟离雪,面如死水,寂寞如雪。
    美善站在她身后,忧伤道:“公主,这一胎确保能是男孩吗?”
    “如若不是,落地便弄死她。”钟离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
    美善打了个寒噤,一时无法回魂。许久,她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道:“杰将军尚不知道公主怀孕的事情,公主准备何时告诉他?”
    “今晚,皇上会去肖德妃那里就寝,你去把杰将军请来,今晚我和他说吧!”
    美善福了福身子,道了声:“是。”
    钟离雪将手伸给她:“我有了身子,该出去晒晒太阳才是。”
    美善点头,公主再不出去晒晒太阳,恐怕整个人都要变得阴森森的了。扶着美善的手,缓缓走出了海棠苑。如今她是有孕之身,出门不必往常,自然是宫女太监前呼后拥的。
    夏初,御花园里的花开得绚烂无比。美善在一旁尽可能地指引她看那些花儿,希望她能开心一些,可是她的唇边始终绽不出笑容。钟离雪,真的寂寞如雪。
    正黯然神伤着,忽听得一串清脆的笑声,如风铃迎风而鸣。众人不由驻足,寻声望去,但见一个白衣女子于五颜六色的鲜花丛中,用手中纨扇扑蜂引蝶,那飘然欲仙的姿态令人不由眼前一亮。
    “娘娘,是雍王妃。”美善低声道。
    钟离雪已经认出了白云暖,便示意美善扶着自己向白云暖走过去。白云暖的身子已有四个多月,微微地显怀了,面颊红润,整个人也丰腴起来,看起来气色很好。
    钟离雪已换了一脸甜美的笑容,唤道:“阿暖,你怎么进宫来了?”
    白云暖忙从花团锦簇里出来,向着钟离雪依宫规行了礼,方才起身答道:“母妃宣我进宫,想看看她的孙子,我只好进宫一趟咯!”白云暖手扶着肚子,眼角眉梢全是幸福。
    钟离雪心里真有些羡慕和妒忌她清澈无邪的笑容,她道:“雍王送娜仁高娃回蒙古也有两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白云暖愉快地答道:“王爷差人送来消息,说是已在回京的路上了,不日便可到家。”
    钟离雪心里又是一酸,而今,张易辰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得若天上的星子,无论如何都够不着。
    白云暖的目光落在钟离雪的肚子上,道:“听母妃说娘娘已经身怀有孕,阿暖这厢恭贺了。”
    “同喜同喜。”
    正絮叨着,宫女来催白云暖,说是肖德妃命人熬了安胎药膳,让她回去吃一碗。白云暖冲钟离雪抱怨道:“其实都四个多月了,胎相早就稳固,不必再喝什么安胎药膳了,倒是娘娘你,现在是最需要安胎补身的时候,待会儿我从母妃那儿送一碗安胎药膳到海棠苑来,娘娘觉得可好?”
    药膳,海棠苑里有的是。可是看着白云暖灿烂如花的笑容,钟离雪突然不忍拒绝。她们之间曾有过很美好的友谊。
    于是,她冲白云暖点了点头,“好,我在海棠苑等你。”
    白云暖去了贤宜宫之后,就一直没有过来海棠苑,直到夜幕降临,也未见着她的身影。
    美善短了安胎药膳给钟离雪,钟离雪执意不喝,说道:“阿暖说会送药膳过来,我吃了你的药膳,就吃不下阿暖的药膳了。”
    美善连翻了好几个白眼,不知她公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嘴里抱怨道:“要送来早就送来了,天都这般黑了,她不过是拿话敷衍你罢了。奴婢才不信她对公主你就有多少真心在。”
    钟离雪知道美善对白云暖有偏见,不过为着戚杰的缘故,所以对于美善编排白云暖的话,她便不吭声,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白云暖对她好的,一直都知道。只是她的身份消瘦不起任何真挚的情感,爱情也好,友情也好,对她而言,都是奢侈品。
    “你将药膳搁下吧,再凉一会儿,我就喝。”
    美善欲言又止,见钟离雪面有倦色,便不好再说什么,放下药膳自出去了。
    钟离雪歪在暖阁榻上打了个盹,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她睁眼见白云暖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不由精神一震。
    “阿暖,你来了?”钟离雪忙坐起身来。
    白云暖将食盒放到桌上,端出里面的药膳,递到钟离雪跟前,抱歉道:“对不起啊,阿雪,母妃今夜留我在贤宜宫里睡觉,她不让我出门,我又不好食言于你,所以只好等她们都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来找你。药膳我一直保温着,还热着呢!你快趁热喝吧!”
    钟离雪的嗓子眼胀得发疼,眼里有泪意翻腾着。
    “阿雪,你怎么哭了?怀孕的女子情绪是比较容易波动的哈,我当初就是这样的。”白云暖笑。
    钟离雪就着白云暖的手喝了那碗药膳,就像是喝掉了一整碗眼泪。她的心苦极了,她真想靠着一副肩膀好好哭个痛快。她想起今夜戚杰还会来海棠苑,便想着得把白云暖快快支走才是,于是她揩了泪,对白云暖道:“你在这儿等我,我有样礼物送给你肚里的孩子。”
    钟离雪快速地跑出了屋子,她要去找美善,让她去库房给白云暖寻一块宝贝出来。这样便能弥补几分她辜负她友情的愧疚。
    白云暖看着钟离雪匆匆离去的背影,嘴里念叨着:“不用那么客气的呀!”但是钟离雪已经走远,她便只能无聊地坐在榻上等钟离雪回来,心里有些着急,希望阿雪快些回来才是,她是偷偷从贤宜宫里溜出来的,她得尽快回去,不然让肖德妃知道了,她免不了要挨顿训。肖德妃看在肚里孩子的份上,好不容易对她有了几分好颜色。
    正百无聊赖坐着,忽听得一阵疾风从窗外卷了进来,白云暖回过头去,但见一道黑影从窗外飞进来。那黑披风一甩,转过身来的竟是戚杰。
    白云暖有些惊愕。戚杰这样晚还来海棠苑做什么?白云暖正在心里困惑着,却见戚杰什么话也不说,见了她便将身上的披风解了,又去解身上的衣裳,几乎是一眨眼功夫,戚杰已经光着上身向白云暖走来。
    “杰……杰哥,你要做什么?”白云暖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戚杰只想着如往常一样快快完事,快快离开这海棠苑,好去平复他混乱的心绪,忽听白云暖问出这话,不由一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戚杰正欲翻窗而逃,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许多灯笼的光立刻照亮了屋子……Y

☆、第两百七十二章 赐毒酒

钟离雪正看着美善去开库房,忽听得园子里头通传“皇上嫁到,德妃娘娘嫁到——”,不由一惊,急忙携了美善去接驾。
    钟离雪和美善跑到正房时,眼前的局势已经不忍直视:皇帝和肖德妃端坐中间,一脸的黑云滚滚,地上跪着白云暖和光着上身的戚杰。
    钟离雪的脚瘫软了一下,但立即镇定过来。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见驾,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指指地上的二人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白云暖急迫地解释着:“父皇,母妃,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儿臣是愿望的!”
    肖德妃嫌恶地看了白云暖一眼:“三更半夜不在贤宜宫里好生养着,却到海棠苑来偷鸡摸狗,易辰不过两个月不在京城,你就这样耐不住寂寞了?”
    白云暖觉得难堪至极,可是欲哭无泪,欲辩无言。她与衣裳不整的戚杰共处一室,而且是夜深人静之时,就是有百口也解释不清啊。
    皇帝烦乱地看了肖德妃一眼,道:“听一下阿雪是如何说的。”
    “还用说吗?只怕戚美人是共犯吧!他们三个都是雍王府里出来的,只怕在王府里头就已经牵扯不清了。”肖德妃冷冷道。
    美善已经在地上磕头,乞求:“皇上,德妃娘娘,此事与我家娘娘没有任何关系,我家娘娘丝毫不知情啊!我家娘娘适才与奴婢一起在库房清点物什,实在不知道雍王妃和戚杰是如何进入海棠苑的,请皇上明察,德妃娘娘明察,我家娘娘是冤枉的!”
    肖德妃冷嗤:“谁相信你的话!”
    皇帝沉默了一会子。对钟离雪道:“阿雪,这件事你到底参与了没有?朕信你一次。”
    戚杰和白云暖都把目光投向了钟离雪,钟离雪却不敢看他们,她的心乱成了一锅粥,但有一个执念支撑着她,那就是她的复仇计划,白云暖和戚杰可以牺牲掉。但是复仇计划不能乱。
    蓦地。她抬头,目光从戚杰面上平静地滑过,戚杰已经了然。他的公主是准备牺牲掉他了,只听她道:“这件事,臣妾不知情。”
    白云暖吃惊地看向钟离雪,她的面容就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阿雪……”白云暖的心陷入绝望的谷底。
    戚杰已经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白云暖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杰哥。你现在自杀是畏罪自杀,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证明我的清白了!”
    美善厉声道:“戚杰,你败坏娘娘名声,与雍王妃干出如此勾当。还不自裁欲等待何时?”
    “不要,杰哥,求你。王爷还没有回来,你不能死。等王爷回来,他一定会相信我们两个是清白的!”白云暖哀哀地看着戚杰。戚杰犹疑了一下,皇帝已经命太监上前夺了他手中匕首。
    皇帝看着肖德妃道:“德妃,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吧?”
    肖德妃阴沉地看着白云暖,“王妃与羽林郎在海棠苑内私通,这事传出去有损皇上和雍王的声誉。所以,海棠苑内所有宫人全部杖毙!”
    白云暖打了个激灵,怎么因为她一人,就连累了那么多宫人吗?可是她如今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能力去挽救他人?只是,想着肖德妃不知会如何处置她。只听肖德妃道:“皇上,易辰这孩子千好万好,但白云暖是他的软肋和命门,皇上是知道的,所以只恐易辰回来了受不得她的眼泪又会被她耍得团团转。可是王妃与人私通,兹事体大,不能不严厉处置,为了易辰的声誉,还请皇上裁夺。”
    皇上点头,但看了白云暖一眼,仍旧道:“只是,雍王妃身怀有孕……”
    “谁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皇室血统焉能混淆?”
    皇上于是下了狠心,道:“赐两杯毒酒吧!”
    白云暖一下瘫软在地。
    皇帝和肖德妃意兴阑珊地离去了,偌大的海棠苑传来宫人被杖打的哀嚎声,凄凉而残忍。白云暖捂了自己的耳朵,终于忍不住泪水滚淌。
    殿内,戚杰依旧跪着,钟离雪拿了地上的衣裳给他穿上,她面无表情,机械道:“杰,对不起……”
    “你该向王妃说对不起。”
    钟离雪一颤,她对上了戚杰寒如利刃的目光,这目光让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目光是如此陌生,还带了一抹恨意,这是她从未在戚杰的眼睛里看见过的。她的杰将军一向对她忠心耿耿。
    “我只想问你,今晚是个意外,还是蓄谋?”
    原来杰将军认为她是有意陷害白云暖,不,不是的,今晚只是巧合,她不是故意的。事已至此,她也难过极了,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必须撇清自己,保全自己,因为她的复仇计划才刚刚开始。
    “狡兔死,走狗烹,杰死是应该的,而且绝无怨言,可是王妃是无辜的。”杰将军说着,向着瘫坐地上的白云暖投过来一抹怜惜而歉疚的目光。
    白云暖却对周遭的一切已经置若罔闻,她孤零零坐在那里,像被掏肝了五脏六腑般,一动也不动。
    美善对戚杰冷冷道:“与王妃共赴黄泉,对于你来说不是求仁得仁了吗?你又何必对娘娘再恶语相向呢?”
    戚杰回头鄙夷地看了美善一眼,道:“从今往后,娘娘身边只有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娘娘除了我,还有她肚里的孩子,杰,你在九泉之下要保佑娘娘。”
    听了美善的话,戚杰向着钟离雪的肚子投过去轻描淡写的一瞥,脸上却没有半点涟漪,他淡淡道:“娘娘,杰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就在这时,李泉已领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太监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杯黑色的阴森森的毒酒。
    “奉皇上旨意,送毒酒来了。”李泉对钟离雪说道。
    钟离雪点头,她瘫软着身子,被美善搀扶了起来,地上,戚杰已经穿戴整齐,又恢复他英俊笔挺的一面。
    钟离雪不忍再看他,也没有再看白云暖,只是对李泉点了点头,便扶着美善的手,虚软着步子走了出去,一到门外,便泪如雨下,她亲手送了兰屿国最后一个勇士上黄泉路了。
    殿内,李泉尖细着嗓音对白云暖道:“王妃,上路吧!”
    白云暖一颤,毒酒已呈到了她跟前,她浑身发抖起来:不,她不能死,王爷还没有回来,她不能就这样冤死!
    她颤巍巍看向戚杰,含着泪摇头道:“我们两个不能死,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不能死,我不想死,王爷还没有回来,我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孩子,我不能死,杰哥,我不能死!”
    戚杰的心如被万箭穿刺,痛到整个人都抽搐了。
    李泉已经一手端起毒酒,一手捏住了白云暖的下巴……Y

☆、第两百七十三章 死里逃生

此时此刻,白云暖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向着戚杰投过来哀伤的绝望的目光,说时迟那时快,戚杰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踢开了李泉,李泉摔到地上去,手里的毒酒洒了一地。白云暖还没回神,戚杰已经拉起她向门外冲去。
    “杰哥,你要干嘛?”
    “你不是不想死吗?不想死,就跟着我逃!”
    “畏罪潜逃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活着,日后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可是王妃现在若喝了毒酒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戚杰说话间,已拉着白云暖跑到了海棠苑的园子里。
    “来人哪!快抓住他们!”身后,李泉大呼小叫的声音。
    而戚杰一跺脚,拉着白云暖腾身飞到了屋檐上。月光之下,琉璃瓦幻紫流金,辉煌如织锦。放眼望整个皇宫殿宇深广,幽凉如水。
    他紧紧握住白云暖的手,道:“王妃别怕,戚杰一定保你平安逃出皇宫去。”白云暖惊魂甫定地点了头。为今之计,除了保命,别无他法。
    海棠苑的院子里,钟离雪和美善跑了出来,她们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戚杰,喊着:“戚杰,你快下来!”
    美善骂道:“戚杰,你可知你一逃就成了侵犯?”
    “戚杰不愿苟活,但是不想拖累王妃一尸两命冤枉而死。”戚杰站在屋顶上冷声说道。
    美善急了,她一跃飞上屋顶,却被戚杰凌空一脚踹落。美善摔到地上去,钟离雪听见清晰的腿骨断裂的声音。她欲追戚杰,戚杰却指着她的肚子道:“娘娘。别忘了您是有孕之身,不可伤筋动骨。”说着,拦腰抱住白云暖,飞离了海棠苑。
    戚杰的轻功是极好的,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那边厢,李泉已经惊动了宫里的羽林卫,人马纷纷缉拿白云暖和戚杰去。钟离雪去扶地上的美善。问她:“美善。你怎样?”
    美善却微笑道:“娘娘不必替我担心,这样整好,我受伤了。娘娘也就免得落个放走逃犯的罪名。
    钟离雪眼眶一酸,便抱住美善哭道:“杰终究是离我们而去了。”美善忍着腿上巨疼,伏在钟离雪怀里也痛哭了起来。十几年来,他们三个一直是一体的。现在杰彻底离开了。
    ※
    一天的风露无声无息地照在琉璃瓦上,像是薄薄的一层银霜。地面上箭雨如注。箭密如蝗。戚杰抱着白云暖在皇宫的屋宇之上疾飞,他的披风不停地左右甩着,乱箭纷纷四散开去,一根根撞在琉璃碧瓦上。将瓦片射了个米分碎。
    戚杰对着白云暖大声道:“王妃莫怕,躲好了。”他将她揽在胳肢窝下,让她闭上眼睛。她只觉耳边风声嗖嗖,箭撞在瓦上墙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那响声一片混杂。持续了很久很久,终于安静下来。
    她是在他怀里吓得睡过去了,她想,只觉得时间过得尤其漫长,当她睁开眼睛时,早就远离了皇宫。眼前是一片芭蕉地。初夏的风徐徐地吹过来,芭蕉叶子轻轻摇曳,偶有几只蜻蜓在叶子上轻轻飞着。曙光蒙蒙地洒落大地。
    不知何时,天竟然亮了。
    白云暖惊魂甫定地站稳了,喃喃道:“杰哥,我们是从皇宫里逃出来了吗?还是,我们已经被乱箭射死了?”
    白云暖有些想哭,眼前的风景很美,她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如果是被乱箭射死,我们的身上一定是有伤口的。”戚杰静静道。
    白云暖低头打量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么说她是活着从皇宫里逃出来了吗?
    “我们是逃出来了,是吗?我没有受伤!”她有些兴奋地去握戚杰的手臂,这一抓抓到一手湿热的液体,白云暖狐疑地看自己的手,竟是一手触目惊心的鲜血!
    白云暖晕了晕,但立刻打起了精神,“杰哥,你受伤了!”
    戚杰这才闷哼一声,一个站立不稳便栽倒在芭蕉地里。
    “杰哥!”白云暖心潮起伏,戚杰的身上中了好几处箭伤,那些还在向外冒着的热乎乎的血令她浑身都血脉喷张,但她强打起精神,替戚杰处理伤口。他救了她一命,现在轮到她救他了。
    那些箭一根根陷入戚杰的肉里,陷得很深,但所幸都没有伤及要害。白云暖解了戚杰那件已被血水浸透的披风,再一根根拔去箭羽,撕了自己身上的衣裳戚杰包扎伤口。可是布条绑上去,很快又被血水浸湿。
    白云暖正在犯难,忽见芭蕉地里草丛中开着零星的小花,小得不能再小的花朵儿,茎纤细,叶对生,花呈淡紫、淡蓝、米分红、乳白四色。白云暖喜出望外,她认得这是婆婆纳草,有止血功效。她快速去采了一大捧婆婆纳草,放在嘴里嚼碎了,敷在戚杰的伤口上,终于搞定,见戚杰面无血色,沉沉昏睡着,白云暖又起身去摘了片芭蕉叶折成杯子的形状,接了一小杯露水,小心地喂给戚杰。
    白云暖见戚杰仍旧睡着,眉心的结渐渐松去,她才瘫软地坐到地上,背靠着一棵芭蕉树,手抚着肚子。这一场折腾,她和戚杰是九死一生,而肚里的孩子竟然安然无事。她好困,却不能睡着,只是一边抹泪,一边坐等戚杰醒来。这个芭蕉林离京城多远,追兵是否追来,她心里担心着,却又不忍去吵醒戚杰。这一场亡命的逃脱之路,戚杰是拼尽了全力。
    他为什么会在夜半三更出现在海棠苑里?又为什么一见她便做出荒唐的举动?戚杰虽是戚雪的仆从,可是她对他的人品却是深信不疑的。他绝不是下流之人。
    可是这一切谜团,都只能等戚杰醒来才能一探究竟。
    白云暖坐在芭蕉树下,透过芭蕉密密匝匝的叶丛,仰望天空。天空已经渐渐亮起来了。白云暖不由辛酸:王爷,你在哪里?你可知阿暖遇到了这样大的劫难?王爷,你是否相信阿暖是被冤枉的?王爷,你定会替阿暖和戚杰洗清冤屈的,对吗?Y

☆、第两百七十四章 芭蕉林求生

杰将军睡到日上三竿仍然没有醒,白云暖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前推他,他只昏睡着,一点知觉都没有。白云暖见他面颊不似先前那样惨白,而是红得滴血,沉滞的喘息喷在她脸上,明显是不对劲的。白云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呀!好烫!
    白云暖一时心绪纷乱起来,精神也高度紧张。她望着眼前浓密的芭蕉林,灼热的阳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宫里的羽林郎也不知何时就会突然追来。前无去路,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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