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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阙君侧-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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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妆摇头,“不,裴伯,您不要这么说,如果没有您和裴大哥,就没有现在的我,裴大娘和素素对我正如对待亲人一般,而您和裴大哥也尽力帮我寻人,你们一家人,是我从未见过的善心,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们的善良就如同黑暗道路里突然出现的一盏明灯,让我知道,世间不止有黑暗,也有真情,也有善良,也是你们在我找不到我爱的人,而近乎万念俱灰的这段日子里,给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与依赖,所以,我更要谢谢你们。”
容妆明显感觉到,当她说到找不到爱的人而万念俱灰的时候,乔钺与她十指相扣的手,越发紧了紧。似乎并未料到容妆会说如此敞开心扉的话,待她话落,一时气氛便静了。
许久,裴大娘才说道:“解语啊,不要怪我还这么称呼你,我们都习惯了,我们一家也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了,看你难过我们也不好受,我肯定的是这份感情与身份无关,况且,容大将军为国为民出去打仗,保护咱们的土地不被人侵犯,是咱们阑廷臣民的大恩人啊,他的女儿,我们也自当善待。”
容妆微笑道:“谢谢您,裴大娘。”
***
又过了两日,容妆的身子也好了,期间有不少的言州下的官员来觐见,这个渔家小院俨然热闹多了。
期间乔钺说起事情经过,落水后,他随一商船至浔城,也曾寻找容妆许久,但都未果。
再后来被朝廷的人寻到,许诣的事有人通报给州府,他便带人沿着许诣出事的河岸找寻过,沿途询问,来到许诣墓前,后寻到了裴家。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后,天气逐渐转晴,但总是入秋冷了许多,枯叶多了,正是黄昏光影,落日斜阳寂寥,也不免生了萧索的感觉。
但容妆的心绪,还是满溢的温和,毕竟,有乔钺在身边。
秋日里百花凋零,然而容妆想,两人心已缓缓归,她心里的陌上花,开了。
裴家院子里有高大的树木遮挡了本就不浓的阳光,容妆和乔钺并肩而立,在院子里伫沐新风。
容妆的气色恢复了,温润白皙,笑意从来缱绻不离眉眼,依然是面若桃花,纤尘不染。
容妆此刻穿着一袭素碧裙,上绣着的梨花淡雅干净,如同红妆阁里的梨花纷扬。
此刻的风虽然冷了些,但好在不烈,时光轻轻淌过,得相伴时且相伴,才不枉相爱一场,也不负这一缕流年素光。
眸中笑意盈盈,转目挑起乔钺腰间的解语笛,不思不忧,静静的吹一曲,清风稀染,望天边落日的霞光正盛。
不管南朝旧梦,不想粉黛繁华,且并肩静看,一笛一黄昏,愿时光悄然些,流年无殇,度过白首如霜。
这就是最好的时光,一曲终了,乔钺笑道:“你这次,难得如此静心。”
容妆亦是笑了,凝眸望乔钺,“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不静也静了。”
乔钺未言,拥容妆靠在他肩头,并肩同看浩瀚长空,日隐月升。
容妆轻声道:“其实,这样悠闲的日子,即便清贫,也未尝不好,可我前些日子并未好好体会一番,只因无你在身边。”
容妆的瞳光渐渐悠长,声音低的宛如时光流过,“自从入宫开始,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了爱的资格,所以从没想过,我竟也能爱一个人爱的这么不遗余力,爱的这么深,我一直以为,世间根本就不会有谁离开了谁而活不下去,而若论及情深与否,也无非是当那人离开后,痛的时间长一些,短一些罢了,可是直到那日,我听到许诣的消息,而我彼时,并不知道那是谁,我甚至想到了,如若是你怎么办,而我想,你生,我生,你死,我不活。甚至,我自己也惊讶,竟会有这样的念头,我方明白,乔钺,没有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你就是我的命,你不在,我没有心。”
静默绵长,乔钺牵着容妆的手,一点点变为十指紧扣。
你就是我的命。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却又包含了多重的情,多深的爱,才能对一个人,说出这样非誓非诺却承载余生所有的一言。
那些压抑在心底的,不善于外露的,爱。
容妆这样善于隐忍的一个人,此刻毫不隐藏的告诉乔钺,她是那样爱他。
于乔钺,已经不可用珍惜来形容,所能做的,无非是最爱。
乔钺说,“我不是你的命,是你与我,早已一命相连,如你所说,生同生。”
白昼与碧天不离,月色与墨穹永伴,而容妆,决不离乔钺,生则深阙伴君侧,死亦同陵共长眠。
容妆远目而望,霞光璀璨,苍穹无限,而心里默然对自己说,所以乔钺,我不会把你拱手让人,不管是夏兰懿,还是苏令芜。
第77章 云开雾散
乔钺召见一众言州官员;裴家院子周围禁卫重重;乔钺一袭寻常墨衣,但傲然端方而立,眉目凛冽,威严自显露无疑。
群臣循序跪于地上;乔钺负手伫立,远观群臣;萧瑟长空;时有冷风过,吹起衣袂纷纷。
群臣神色各异,各个垂首目落于地;极力克制想偷觑眼前帝王的心思,自不必说,每个人都是惴惴不安,心惊且惧。
且不论沉船落水事件是否有人暗害;便是御驾众人在言州境内出了这等事故;便是他们摘不掉的责任。
容妆站在乔钺身后,观察着群臣神色;却不置一言一语。
言州知州谢缙乃一众官员之首;从前也是朝中官员,是后被乔钺调遣至言州为知州的,年岁已高,自是阅历丰富,自然看得出乔钺召见此举,非同寻常,便了然直询问道:“皇上召见臣等来此,想必是有要事,请皇上明确告知,臣等也可如实相答。”
乔钺未言,瞥封铭一眼,封铭了然,走上前一步,厉色唤道:“陈大人。”
被唤的人名为陈子瀚,乃是言州州丞,三十出头,但看起来极是老成,他身子猛然抖了一下,旋即抬头,对上封铭道:“下官在。”
封铭冷面道:“当初你与我一同商定行船事宜,我欲清晨起行,你却阻拦此举,道是应近正午起行最佳,我当时只当你是本地人,了解本地风土人情,自然也就信你之言,然而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出了沉船之事,你如何解释过得去?”
封铭的眸子渐渐冷冽,语气也随着相同,但那陈子瀚大人除却起初抖了一抖,便是面不改色,哪怕面对封铭言如刀锋的严厉质问,亦是如此,期间他亦是不敢去看乔钺一眼,乔钺则淡漠冷观事态发展。
容妆从那陈子瀚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很淡定,如同当初容衿告诉她怀有身孕那一刻的视死如归,怕是心里已经打定了心思,才如此无惧无畏。
陈子瀚面色不惊,磕了一个头,起来道:“皇上,臣俯首认罪,此事除臣之外并无牵连。”
封铭冷道:“哦?有没有牵连不是你说了就算,从头说来。”
乔钺微微勾唇,冷意浮上,终于开了口,“你家中三代为官,你在职期间虽无大功绩却也无纰漏,唯一在先帝病重期间白寰苏炀掌权,你曾被人陷害贪污,险遭斩首,是乔允疏下令重查案件才救了你,而你父亲更是一生清廉,他若尚在,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不忠之人,不知是何心情?”
陈子瀚落寞一笑道:“皇上圣明。”
乔钺则冷笑问道:“所以,你为了报恩,替乔允疏谋害朕,也顺理成章。你没想供认乔允疏,所以你将事情揽在你身上,这就叫并无牵连?”
陈子瀚道:“恩不报,不义,害君王,不忠,所以臣并无谋害皇上之心,但却做了谋害皇上之事,御船本应清晨起行,午后便至浔城,然臣否定封大人之意,故而御船在近晌午起行,入夜可至浔城,但浔城境内水域,在黄昏时常有风浪,这是浔城当地尽知之事,所有船行不会选择在黄昏时分出船或行船,御驾等人从帝都至此,自然不知此地风俗习惯,利此生事,臣亦打定主意,若皇上无事,那臣便俯首认罪,绝不苟延残喘辩驳,若皇上……那便是臣报了恩情,后自誓死追随。”
“好一个誓死追随。”乔钺冷笑,一丝一毫不达眼底,昭然冷视陈子瀚。
陈子瀚则再一叩首,沉声道:“臣甘愿认罪。”
容妆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此刻亦忍不住开口道:“陈大人好有本事,一番话将大逆不道的逆臣贼子驳斥的就仿佛是多大的忠臣,若是处死了你就是罪过一般,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掌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康,阑廷的国泰民安,自皇上登基后革新吏政,纳谏听贤,赏罚分明,励精图治,虽时日尚短,但亦可见海晏河清之初景,如今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潇王叛党谋害皇上,幸得上天庇佑,若祸事铸成,让你得逞,天下岂非失去一个明君!你有何脸面面对天下人,你又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届时你将成为天下的罪人,受万千骂名。”
容妆已生了怒气,心里波澜难平复,是,天下人岂非失去一个明君,她容妆,岂非失去夫君?
群臣暗觑容妆,惊讶于她的异常举动,而乔钺则看容妆,眼睛里饱含柔和,给她慰藉。
容妆转眸,再看陈子瀚,眸光渐冷厉,暗腹诽,何况,还有许诣的一条命,你做下的孽,你不赔,谁来赔。
尘埃落定,容妆心里那个沉船的疑团,也终于尽数解开了,不管陈子瀚不得已为之抑或蓄意行凶,他都是难辞其咎的凶手,惩是必然。
乔钺下令,去陈子瀚一切官衔职禄,戴枷锁,押解至京,交刑部审后定案,斩首于众。
经此一事,乔允疏恶行昭然于世,然而乔允疏早收到消息,已连夜逃离容策大军。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处理完了,即将要启程归宫了,在裴家这儿住了这么多个时日,容妆总归恋恋不舍,为做留念,容妆想要留下一个贴身物件,而审视自己的东西后,解语笛当然不能送,青玉簪亦不能送,那唯有龙纹令牌了,容妆摸摸那令牌,又询问了乔钺,乔钺也没有不允的道理,也只道随她心。
于是容妆便将东西留给了裴家,原本裴家觉得太过贵重不愿留下,但容妆说,就当做是留个纪念,这才收下。
容妆还觉得庆幸,幸好当时在宫里犹豫过后,还是把令牌带着了,她也是很在乎这东西的,毕竟也是乔钺赏赐的,且还帮过她好几次,如今留给恩人一家,也算是个好去处。
直到离开后,船已经行了许久,乔钺见容妆闷闷不乐,便问道:“是舍不得裴家,浔城,还是舍不得令牌?”
容妆望向海天一色,如今踏上归途,不知该喜该忧。
原本开开心心的出来,却生如此事端。
若说有什么值得,是她与乔钺成亲了,哪怕只有二人知晓。
还有就是,让她明白了,该得到的,就要得到,任人宰割,任人杀戮,再也不可能。
历经此前劫难,就算浴火重生。
没死在那群黑衣杀手的手里,没死在幕后那个女人的手里,是她的福泽深厚,既然深厚,自然长远着呢,无论于哪一方面。
容妆转眸,对乔钺展颜一笑道:“总归相处这么久了,哪能说离开就离开,那般潇洒的人,该多凉薄。这两个词语,说到底意思相差也不多。”
转而又目光垂落看水里起波光,道:“现在再坐船,还真是后怕。”说罢,弯唇自嘲一笑。
许是再不愿提及此事,容妆旋即便转了话锋,“回宫了,再也不能只有你与我,但是心在一处,也算百般烦忧里的弥补了。”
乔钺则道:“回到宫里免不得还是尔虞我诈,我护你,我始终在你前面,为你挡着一切,若难免疏漏,你记得,信我。”
帝王一诺,重如天下,容妆笑笑,“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让她们任何一个伤害我,我会尽我所能,襄助你,也保护自己,不让你分心。”
容妆当然知道,这次回宫后,也必然不会平静,尤其是,她不想平静,更会去面对。
离宫这段日子,乔钺不再宫中,那群女人必然无所忌惮,寂寥之下,也一定愉悦肆意着呢。
而之于容妆,没有乔钺,无论在哪里,她皆心如死灰,这次归宫,再也不会有从前的沉默与木然,不管沐风栉雨,也不怕弱水三千,只要在他身边,不惧任何风雨。
既然独善其身也不足以立足,那就争来想要的安稳,权柄在手,自然安稳。
如若平添杀戮,将来她和乔钺一同下地狱又何妨。
转眸,人在身侧,甘之如饴。
行了大半日的水路,总算入了言州,言州的主街道走过一遍,自然熟悉一些,而容妆最喜欢的,也正是言州。
当初就是在言州,那个满是花灯的夜色里,她和乔钺走失,重逢,成了亲。
花烛,点灯老伯,花灯,静夜如水,月色如雪。
留在她心底里最美好的夜,莫过那一夜。
如今重新再次走在这条街道上,满溢的幸福占据了全部一颗心,侧目,又有乔钺在侧,没有走失,没有分离,还能相伴,还能牵手携行。
这种美好的感觉太微妙了,容妆舍不得离开,便央求乔钺,能否留在言州几日,再让她,好好回忆回忆,好好留恋留恋。
乔钺应下,容妆正高兴的很,却被人打扰了,甫回到行宫不久,便有宫中书信传来。
容妆知道,嗯,言州留不成了,但是无妨,她还会再回来,这个让她终生难忘的言州,一定会再回来看看,和乔钺一起,回来看两人的成亲之地,结发之处。
等着她。
第78章 御驾归宫
宫里来到书信上说;谨嫔元旖突然中毒;事情牵连德妃苏令芜,德妃为避嫌,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置,暂时在令内刑司调查下毒之人;而元旖情况尚不明确,希望乔钺尽快回宫处理此事。
彼时坐在寝殿的青玉案边;乔钺和容妆一同看完了信笺;容妆笑道:“这么大的事,我们可得赶紧回宫了。”
乔钺不置可否,反而容妆着意回宫;于是收拾了行装,封铭打点好一切,往帝都永焕而归。
在路上,乔钺问容妆;“元旖中毒之事如此突兀;你有什么猜测?”
容妆只笑笑,回答道:“我们连事情经过都不知道呢;就别乱猜测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回宫再说好了。”说着,容妆抬手抚上乔钺手背,试图给他安慰。
二人相对一笑,其余自是陪衬。
北归的路途越可见冷,树木多半都是枯叶纷纷,早不见夏日里的葳蕤时态。
到达宫里时已经黄昏时分,容妆与乔钺更衣妥当后便去了千霁宫,彼时有太医守在千霁宫里,元旖已经脱离了危险,性命保住了。
一众嫔妃一听御驾回宫了,纷纷来了千霁宫,有人为讨乔钺欢欣,打扮的花枝招展,鲜艳欲滴,完全不顾元旖正缠绵病榻之事。
而如苏令芜、夏兰懿之流,皆是聪颖的女人,素衣素钗,让人一看便觉素净,然而苏令芜眼里眉间的凌厉,容妆依然不喜欢。
难得的是白清嫱来了,当然,她就是没有头脑那一类,大抵她太久没有见到乔钺了,想借机讨个宠什么的也是有的。
她们也不怕元旖恢复之后,得知有人趁着她中毒的机会打扮鲜艳而去邀宠,该多嫉恨?
那边元旖中毒事件上演着,有脑子的人想都想得到,乔钺当然开心不起来。
如夏兰懿苏令芜,皆懂素衣对乔钺是安慰,然而容妆也注意到了,夏兰懿发髻上有一只碧色玉簪子,形如莲瓣,颜色和容妆的竹纹青玉簪差不多,和夏兰懿一身青白相衬的衣服霎是相合,点缀的极好。
容妆也注意到,乔钺看了夏兰懿发髻上的簪子,且不是瞬间,是凝神了片刻,心里又一隅不安渐渐升腾,但旋即便强制压抑下去,她不该怀疑。
夏兰懿见容妆盯着自己,微微颔首,对容妆清浅温婉的一笑,无需刻意,百媚自生。
容妆亦回报以一笑,乔钺在旁问苏令芜:“谨嫔的事从头道来。”
苏令芜道了声‘是’,旋即召唤来元旖的贴身侍婢,唤作芊宁,让她从头说起。
而芊宁跪在地上磕了头,垂首道:“主子前日说是觉得闷,出去散心,奴婢便跟着,在百花园的亭子里遇见了德妃娘娘的婢女,打了招呼,她说是德妃娘娘让她来百花园采些这时令盛开的花,回去放瓶子里观赏的,后来回了宫,主子莫名就昏迷了。”
苏令芜敛裙跪地,忙辩道:“回皇上,事情怪就怪在这里,臣妾是派了侍婢去采花观赏,她也遇见了谨嫔等人,但只是行了礼说个话罢了,从未做出其它,而芊宁却一口咬定谨嫔从未吃过什么特殊东西,一应饮食皆是膳房寻常所做,御医检验过,也并无不妥,可臣妾一个婢女,能做的了什么,皇上明鉴,臣妾无辜。”
容妆隐隐笑了,她无辜,她手里沾染的鲜血,多了,怎会无辜?即便这里无辜,它处总有确凿。
那边儿一个御医道:“回皇上,臣检查过谨嫔娘娘所食所用,皆无毒无害。”
回了玄景宫,容妆没在宣宸殿停留,而是回了红妆阁,小景子和姚姑姑、拂晓等,见容妆回来自是高兴,姚姑姑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肴给容妆,用过晚膳,几人无事,便坐在阁里,容妆和她们讲起南下一路的事情,只是只字未提成亲。
姚姑姑道:“一听说你们遇险,宫里传遍了,我都快吓死了,幸好妆儿无事,老天保佑啊。”
“我怕你们担心,所以写了信回来,姑姑。”容妆看向姚姑姑,目光意味深长,姚姑姑笑笑,“当然,妆儿的信,姑姑我懂。”
“姑姑乃我知己,先谢过姑姑如此为我。”容妆微笑,为姚姑姑颔首,姚姑姑连忙扶起容妆,两人一对视,目光所传递的深意,别人自然不懂,唯对视者,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容妆转开话锋道:“不知我走这么久,宫里有什么趣事儿?”
小景子和拂晓抢着道:“有啊有啊。”
容妆让她们一个个说,小景子先道:“这可是咱们自家说的,让外人听见,可了不得了,听我道来,德妃娘娘和谨嫔娘娘争位早就相互为敌了。”小景子说着,还边一敲击茶杯于桌面,做说书人状,道:“前段时间德妃娘娘和谨嫔娘娘为了几匹绸缎争起来了,司衣局的人把原本给谨嫔娘娘的缎子送错了,送到了德妃娘娘的宫里,德妃娘娘瞧着好看就留下了,谨嫔娘娘知道以后,罚了司衣局那宫人不说,还找上了德妃娘娘宫里,不依不饶的非要她将缎料交出来。”
容妆微微一笑,轻饮了一口茶,而后道:“她们那哪里是为了几匹布料,分明是拿对方过不去,故意找事争一个高下罢了,夏兰懿安稳收敛,不露锋芒,在外人看来不成气候,原本后宫嫔妃里能和苏令芜争个高低的,也就只有元旖,苏令芜自然想尽了办法的打压,元旖也自然看她不顺,如芒刺。”
姚姑姑赞同的点点头,“妆儿所言极是,恰是如此。”
容妆问道:“那后来呢?”
这回拂晓白了小景子一眼,急忙抢先对容妆道:“后来呀,德妃娘娘说早就不稀罕那布料了,当着谨嫔娘娘的面儿,就把那些子布料赏给了宫人,这可把谨嫔娘娘气坏了,说德妃娘娘把她比作宫人,争执了一番,就离开了,布料也不要了。”
容妆笑笑:“都赏给宫人了,元旖自然不会再要,她们两个不合已久,如今也摆上了明面里,看来是仇怨太深了。”
容妆转眸看姚姑姑道:“姑姑,她们吵架这个契机,来的真巧。”
姚姑姑笑应,点点头。
容妆目光沉沉,含着戏谑与嘲讽,“看来有此事在前,元旖中毒之事在后,任何人都会认为是苏令芜所为了,包括元旖自己以后也会如此认为,苏令芜也倒真有这个动机。”
容妆抬眸看了看天色,宫灯早亮,已经入夜了,阿萦道:“姐姐,舟车劳顿,你早些歇息吧。”
容妆笑道:“好,你也早点歇息吧,我去看看皇上,姚姑姑陪我去吧。”
阿萦等人回去歇息,姚姑姑陪容妆去宣宸殿,容妆可想而知,宣宸殿里一定有堆积如山的奏折事务等待乔钺处理,想去陪他一会儿,帮他分分忧,哪怕只是在旁陪着也好。
宣宸殿里灯火通明如白昼,可惜,见过了言州那花灯满街,明光十里的夜,再看如今这宫灯流光,总觉差了些什么,失了韵味。
容妆刚想唤许诣,猛然惊觉,故人已不在,有一瞬间的心紧了紧,旋即平复心弦,不敢再触动,眼里有微微湿润的光,在宫灯之下闪动。
小安子一见容妆,忙迎上前来,神色踟蹰,容妆往里望了一眼,勉强对小安子笑道:“怎么了,皇上不在里面么?”
小安子欲言又止的道:“不……皇上在……”
“那我进去看看。”容妆说着,迈起步子往里走,却听小安子唤道:“妆姐姐……”
容妆望他,有一丝不悦,问道:“到底何事?”
“夏昭仪,在里面……她慰皇上行程辛苦,亲手做了宵夜送来……”小安子唯唯诺诺,生怕容妆生气,而容妆只是怔然一瞬间,旋即便从容笑笑,对他道:“我还以为什么事,瞧你这样瞒我的,既然昭仪娘娘在里面,我也不便进去,那我回去了。”
容妆转身,走了两步头也不回的道:“不必告诉皇上我来过。”
淡漠低沉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有一丝落寞,小安子回应了一声‘是。’看着容妆缓缓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转身回到殿门边守着。
第79章 决心调查
秋日里气候干燥;夜里更是干冷;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扰人颤抖,容妆拢了拢外裳,姚姑姑来时怕容妆冷,私下里拿了披帛;此刻倒是正好用到,她把月白银丝披帛披到容妆肩膀上;沧桑的面容是担忧的神色;容妆回过头,清浅一笑,看在姚姑姑眼里却越发觉得惨淡。
容妆边走边笑:“姑姑;如此冷夜,实在劳烦你陪我白走这一趟了。”
姚姑姑沉沉的叹息了一声,对前面缓慢行着的容妆道:“妆儿,为何不进去看看?”
容妆垂下了头;目视青石地面;声音在夜空里静寂而悠长,“夏兰懿发髻上的簪子……很好看……”
姚姑姑未料容妆这般答非所问;便问道:“什么簪子?”
透过宫灯溢彩;斑驳了月下疏影,容妆单薄的身躯在凄冷月色下显得越发凄清,容妆轻轻摇摇头,“没什么。”许是有意转开话锋,容妆微微沉吟,而后道:“姑姑,拂晓这丫头最近如何?”
容妆垂首走着,没注意宫道边儿溢出来的高大树枝,差点刮上她的脸庞,姚姑姑忙大步迈过去,拿胳膊挡开树枝,容妆侧目看了一眼,道了声谢,二人继续往前走着,姚姑姑回道:“那丫头如今情绪好了许多了,都说时间能平复一切伤痛,大抵也真是如此吧,毕竟贵妃娘娘之事,过了这么久,再不能释怀,也该释怀了。”
容妆听到‘贵妃娘娘’四个字,还是不由心弦紧了紧,世间万物大抵也真就如她所说那般,没有谁离开了谁活不下去,若论及感情深与否,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也许,她容妆是极个别的例外。
既然离开了他活不下去,那容妆又怎么会让他离开呢,决然不会。
容妆启唇,声音薄薄的道:“是啊,我今日也觉得她活跃了不少。”
姚姑姑点点头,“也是一个稳重的丫头,她是把咱们阁里当成家了,否则也不会如此随性,这深宫里的人,哪个的真性子不是被压抑着,不敢释放,主子要活就得相互算计相互谋害,奴才要活就得见风使舵八面玲珑,能如意的,太少,所以妆儿,姑姑希望你能是那过得如意中的一人。”
容妆莞尔,笑的清澈而温和,连带着声音都多了愉悦,“姑姑如此为我,那我自是要努力不辜负。”
容妆没有回头,但在灯火伴着夜色浓稠里,听到姚姑姑的轻柔笑声,安慰了一丝沉重的心绪。
眼前的夜空是一片墨蓝深沉,而地面的宫灯很亮很亮,但也让人觉得很冷清很荒凉,再多的灯火,也不是百姓人家。
这深宫里的每一丝烛火,其实都是一片凄凉。
容妆被灯火晃得眼睛半眯了起来,随意的问道:“姑姑,那件事……”
姚姑姑径直打断道:“隔墙有耳,你放心,绝无纰漏。”
“那就好。”容妆往远处看了看,落在眼里的场景永远没有变化,是那连绵不尽的宫阙楼阁,是那蜿蜒逶迤的重台宫道。
“姑姑如此帮我,可会觉得不值?”
姚姑姑半晌没有开口,沉吟着叹息了一声,方幽幽道:“我家在江南一带世代酿酒为生,我也是继承了我父亲的本事,他离世后,兄妹几人把家产分了,我一分钱没要,只要了个酒坊,后来一个人打理着生意,没想到我还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没一段时间酒坊就败了,赶上酿酒局征酒娘,就报了名,我的本事还在,自然能过,给天家做事自然更是万分谨慎,我打碎的御酒,其实是被人冤枉的,别人打碎了,诬陷在我头上,确是百口莫辩,原是要进内刑司赐死的,内刑司那地方,哪里是人受的,那群执刑罚的人管刑久了,都心狠手毒,以折磨人为乐子,落在他们手里,便是死前也要掉一层皮。”姚姑姑叹息了一声,“一听到要被打发到那里,我几乎已经死了心,想要自尽了,而恰恰你来取酒,出言救了我,那一刻说是绝处逢生也不为过,从那以后姑姑我啊,就是为你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悔。”
“姑姑言重了。”
“姑姑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妆儿,我入宫前的的身份清清白白,读过些书,也能为你出些主意,你尽可放心,谁害你,我都不会害你。”
容妆轻轻笑道:“姑姑,我若是疑你一分,必不会将那般重要的事情交予你。”
人了红妆阁,容妆倒了一杯茶给姚姑姑,茶是阿萦临睡前煮的,还有温度,容妆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后续道:“姑姑,明日早上你去苏令芜的凌云宫,请她过来红妆阁一叙。”
“若是……”姚姑姑迟疑,容妆当即笑道:“她一定会来的。”
姚姑姑凝视容妆眼眸,容妆的眼眸总是那么清澈真诚,姚姑姑重重的一点头,旋即便要伺候容妆沐浴,而容妆则让她去歇息,道是自己没那么娇贵,姚姑姑耐不住她劝阻,便离开了。
容妆一人煮水沐浴,期间一直在想,乔钺会否过来,她不骗自己,乔钺不会来的,他那么忙,是了。
容妆换上寝衣,坐在梳妆台前,雕花大镜里将她姽婳身姿倒映无疑,拿棉巾一点点擦拭着湿发,将纷杂的思路理清。
当初叶羽铮被白家调走,离开了宫里多日,恰恰就在这几日里,容衿小产离世,自从容衿怀孕以来,一直便是叶羽铮一个御医照顾在侧,唯有叶羽铮最了解容衿体质与胎儿情况,那夜叶羽铮若在,容衿绝不会死。
这已经摆明了是白清嫱所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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