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凤宁天下-第5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前正好才怀上呢?
可是,这件事在驲落人眼里却是相反的。
驲落向来崇拜强者。女人如果无力保护自己的男人,就不能责怪男人抛弃她另投怀抱。败者天生没有任何权利,而胜者从来就可以得到一切。所以多西珲的生父,不要说什么熬过一阵子,只怕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要反抗要守贞的念头。
也所以,人人都赞颂驲落汗的心胸如天空一样宽广。
宠幸抢回来的男人,是哪一个驲落女人都会选来夸耀自己战功的方式。但是将男人被掳走之后生的儿子养在自己身边,却等于时时刻刻面对着自己曾经的屈辱和失败。
帕拉草原的中心,驲落的王帐。
治理驲落长达九十八年的部落,因为大败于赤月而在六十年前土崩瓦解。在混乱了将近四十年后,才由孛腊李拉库带领黑铁部收拢大半部族,并登上了大汗的宝座。凭着雄厚的实力,她将王帐定在了驲落的中心,名为帕拉草原的地方。
如果化为飞鸟从帕拉的天空俯瞰大地,任谁都会为那一眼看不到边,几乎就像是帐篷海洋一样的景色而惊叹。
按照一帐就是一户来算,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堪比安阳的巨大市镇。而市镇的中心,那个比周围寻常帐篷都要宽大好几倍的,或许更该称为宫殿的巨型帐篷,自然就是驲落汗所在的王帐。
赤月历十月末,亦即驲落历的凛冬月初。
有一个穿着驲落皮革长袍的女人骑着马从帐篷之间的道路穿过,也没见她怎么拉缰绳,马就轻巧地停在王帐门口。她轻松利落地翻身下马,朝守门的卫士喊道:“哈山族合岩求见大汗。”
守门的卫士打开了高达十五六尺的大门,随即女人就朝里面匆匆走去。她在穿过一条由皮革和布幔隔出来的走道之后,来到了一个非常宽阔的房间里。
虽然天窗在离地二十尺的地方透下天光来,王帐里却依旧烧着几个大火盆。而正中间的座位以及座位附近的地面上,几乎铺满各种皮子。大多是虎皮和狼皮,也夹杂了几张狐皮和猞猁皮,最寻常的羊皮却是一张都不见。
有一个女人半躺半坐在那些皮子里。
她看来应该才五十来岁,可岁月似乎已经榨干了她的勇气和锐气。除了那双浑浊涣散的眼睛之外,这位驲落大汗的面色似乎还有点病态的苍白。
这大约与她右腿自膝盖以下全部没有了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禀报大汗。”女人只是低头,没有跪拜,她声音响亮吐字清晰,“多西珲从锦叶带着盐回来了。”她略一顿,“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赤月的仁郡王,现正在王帐二十里外等候谒见。”
起初,孛腊似乎完全没听到有人正在说话。就在报信的合岩等到不耐烦了,都忍不住偷偷抬头朝上看去的时候,孛腊才慢吞吞地吐出了几个字,“仁郡王……”
那仿佛像是精疲力竭一样无力的语气,叫合岩完全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她犹豫了好一会,才敢抬起头左看右看。可王帐里的从人都低着头,没人敢于给她一个暗示的眼神或者出面解围。她只好硬着头皮,“是的,她是东国皇帝的第五个女儿。大汗,要放她进来吗?”
又是一阵很长的安静。
“让她,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过度章,但是一个不小心居然写那么长,汗





第175章 谒见大汗
李凤宁小时候爱往李昱身边凑,便有后宫侍君说了一句话。
他说,大小姐真是“早慧”。
短短两个字而已,落到李昱耳里却大发雷霆,重罚的理由是“怨望嫉妒,心性狠毒”。那侍君好像是贬作宫侍,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倒是李凤宁在外头突然收到许多礼物,打听下来却是那侍君的家人送了来赔罪的。
这件不过拂面凉风一般的小事,却在李凤宁踏进驲落王帐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她一路跟着引路的驲落守卫缓步而行,面上却不由得带出点感叹来。
所以说,赤月的文辞博大精深就在这里。嘴皮子一张一合的功夫,便把那侍君看不顺眼李凤宁小小年纪便知讨好皇帝的想法暴露出来。何况常言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又言“过慧易夭”,那一个“早”字真是道尽了他巴不得李凤宁能遇点什么不测的阴暗心思。
这不过是个后宫侍君而已,连名字都没能叫李凤宁记住,说起话来意思却一层套着一层。相比之下,这驲落王帐里的人却直白到了令人觉得有趣的地步。
因她是禀着赤月使节的名义,驲落再如何,也不敢在明面上过于怠慢,于是此刻王帐里此时站着许多人。因帐内十分宽敞,倒也不显得拥挤。
驲落不像赤月那样有严格的朝廷规制,更加没有三省六部九寺五监。驲落本是大大小小的部落,如今虽有十之六七顺服于驲落汗孛腊,但各部依旧归原来的部族之长统领。平时若有大事则齐聚于王帐议事,平时则回归本族治理族民。
参与王帐议事的,也有一个很简单的标准,即“万骑”。
部族所属若达到万人,便能入王帐议事。以此类推,人数每增加一万,族长可以多带一个人同往,此些人同样有资格在议事中发表意见。而反过来如果人口跌到九千,那部族之长也就没了踏入王帐的资格。
李凤宁见王帐左右各立了五六个人,便知这些该是各部之长。她们中年轻的看上去与李凤宁差不多大,年长也不过四十来岁。一个个都披着装饰了厚重毛皮的斗篷,腰上用粗粝结实的皮绳栓着实战用而非装饰性的弯刀、铁棒一类。所有人都用她们的表情和身体诠释着“蔑视”与“恫吓”两种情绪,只最年轻的两个人眼里,似乎还能看到那么一两分的好奇。
浮于表面的恶意,永远比笑里藏刀要来得好对付。
李凤宁最头疼那种面上笑得如沐春风,实则滑不留手的老奸巨猾,所以她一踏进王帐看到这种不含杀气的凶神恶煞,反倒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引路的人不知道是通晓赤月礼节,还是想让她在这种敌视的目光里多待一会,即便在看得见大汗王座的地方,依旧走得很慢。也于是,恰巧给了李凤宁观察王座的机会。
外头天气再晴好,透光的气窗高悬于十几丈的头顶上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火盆里的火焰被窗口透过来的风吹动着,把整个王座都陷进一片奇形怪状的阴影里。
引路的使者停下脚步,“大汗,赤月使者到。”
她恭敬地朝驲落汗鞠了个躬,然后退了下去。她朝旁边挪开的那一瞬间,李凤宁终于看到了这个被赤月整个朝廷上下无数官员所忌惮的……
垂死之人。
李凤宁眼睛微微一眯。
陷在皮毛里的那个人理应只比李贤大十岁。五十出头在赤月还不算怎么老的年纪,但是眼前这个人却给人一种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感觉。她面色灰败,呼吸声沉重短促,整个人瘫坐在厚厚的毛皮堆里。唯独那双已经没了神采的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最后一点明亮的光彩平静地,不带半分蔑视地直视,又或者说审视着李凤宁。
果然是……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有一瞬间,李凤宁甚至想要感叹的,但是转瞬间她就将这个心思收敛了起来。
迟暮的驲落王竟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情绪,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驲落的共主,帕拉的主人。”吐字清晰的驲落话自李凤宁嘴里说出来后,整个王帐里突然一片死静,简直落针可闻,“我是赤月先帝李昱的女儿,皇帝李贤的妹妹,仁郡王李凤宁。”她低头,挥手行过一个驲落面见尊长时行的礼,“我不远千里来到帕拉,只为送达我皇的慰问和礼物,祝您早日康复。”
李凤宁也不待驲落汗答话便回转身体,笑盈盈地朝帐中所有人颌首致意“各位万户”,顺便收获无数震惊到目瞪口呆的表情。
“远来的客人,”驲落汗孛腊终于开了口,声音一如李凤宁猜测的那样毫无力气,“请将我的感谢带回给你的皇帝。你的礼物,我就收下……”
“母汗!”
孛腊话还没说完,站在她王座右后的女人突然大喊一声。
或许是因为驲落汗的存在感太强烈,李凤宁先前只以为是从人护卫一流的,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
这人相貌与孛腊有七八分相似,又是三十来岁正当盛年,一错眼倒仿佛像孛腊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一样。只是这人浑然没有半点孛腊身上由岁月积淀而来的沉稳,那凶狠的眼神倒像是被惹毛了的野牛一样,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抽出鞭子来一通狂抽。
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大王女伊拉色布了?
李凤宁不用别人说,就直接认了出来。
不过她虽然这么暴喝一声,却没有说其他的话,就叫李凤宁弄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她不明白,显然驲落汗却是明白的。李凤宁只看见躺在毛皮王座里的孛腊偏头朝她的大女儿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大王姐何必动怒,”站在王座左后的人也跟着出声,“听听这位仁郡王带来了什么礼物再说?”
这位,说完了还朝李凤宁看了一眼。
与大王女伊拉色布不同,这人却是面白眼细。或许是因为天生嗓音尖利的关系,她偏喜欢压着喉咙说话。她体格不如大王女健壮,斗篷上却装饰着十分蓬松的黑色羽毛,在王帐这种照明不足的地方,看起来整个人就是黑乎乎阴森森的一团。
既然叫“王姐”,那就该是二王女葛鲁米了。
不过,礼物?
为什么要特意问起礼物?
“远途而来,也不好带些什么易坏的东西。”李凤宁只当没发现其中的诡异,只浅浅笑着,仿佛就像她刚才行的礼一样,真的只是一个上门探病的普通客人罢了,“珍珠千颗,珊瑚十株,玳瑁十个,玉如意四柄。其他的还有些绸缎、熏香、金银锞子和马具一类杂物,那些东西的数字要看礼单,我是背不出来了。”
这些东西,多是李凤宁从燕州隐岛那里得来的,所以根本没多少花费。像珍珠千颗听着很多,其实也不过就凑了十来颗大的,余者都是比小指尖大不了多少的杂珠。至于珊瑚,赤月风俗是偏好红色,越深越浓越好,那些粉紫青白的就卖不出价钱。
可到了草原这里,这些却都成了极稀罕的东西了。
李凤宁这么一说之后,她只一扫就见帐中下列的众人面色都好看很多。孛腊还是面色如前古井无波,倒是大王女有点噎着的样子,只狠狠瞪着李凤宁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二王女则一副看笑话似的模样看着她的姐姐。
所以说……
难道驲落王帐里都认准了她必然不会带什么好东西,于是打算凭着这事发作了?
李凤宁不由莞尔。
此地风俗,果然直白得可爱。
“仁郡王远来是客,不如就先在王帐住下。”
许是因为事情没按她们预想的发展,于是满帐的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沉默。到最后还是驲落汗孛腊一锤定音。
李凤宁本就是来探听驲落内情,闻言自然无有不应。不一时又有从人进帐,自引了她去下处安歇。至于还留在王帐里的那些人会说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凤宁对李昱说:我偷偷摸摸去打听下情况,不会乱跑哒。
对多西珲说:我陪你回家去。
对锦叶官员说:我去提亲。
对驲落汗说:我来探病。
so,凤宁这孩子说好听点叫通权达变,难听点就是混到哪儿是哪儿了……





第176章 篝火情歌
草原不像中原大地,有着山川河流可以定地界。因驲落汗孛腊的大帐称为王帐,所以包含其四周几千几万个帐篷所在的大片土地也称为“王帐”。也所以,当侍从引着李凤宁离开驲落汗大帐时她并有表现出一点惊讶,这就跟赤月也不可能叫别国使节住进皇宫去是一个道理。
至于她住的帐子虽宽敞齐整,却不仅与她带来的随从相隔甚远,甚至在看得到与看不到的地方还有驲落侍卫挎着刀来回巡视,就更加不用惊讶了。
李凤宁本来就心野胆肥,连面对驲落大汗都毫无惧色,更不要想她会在帐子里能不自在了。自说了这帐子给她用之后,她便仿佛到了自己地头一样,丝毫不把那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当客气话,一时叫人取热水来擦洗手脸,换了衣裳之后又嫌干坐无趣,索性把守她门的两个人拉进来坐地闲聊。直到天色暗了的时候,才有人过来请她,说是二王女请她过去饮宴。
李凤宁正愁没机会接近那两位王女,闻言自无不允,便跟着来人去了。在一片帐篷间穿梭步行了挺长时间后,终于来到了一片空地上。空地中间挖下两尺去,已经燃起篝火烤着一整只羊,散发着阵阵香味,而四周则放着一圈红漆的矮桌,每张桌上都放着些奶皮子奶豆腐一类的冷食。
“仁郡王。”站在一群人之前隐有领头之意的,正是午后在王帐见过的二王女葛鲁米。
脱了那件令她显得特别矮小怪异的斗篷之后,只穿着长袍的她在篝火的映衬下倒有了几分文秀的感觉。
“葛鲁米殿下。”李凤宁拉起被殷六称为“谁都能哄来的假笑”,朝她拱手致意。
传言里既然说她有心与她的长姐一争大汗之位,只怕就会对这个生来就第二的排位不喜,所以李凤宁索性就称呼她的名字。
而葛鲁米听李凤宁这么称呼她,那若有似无的一点阴暗就更淡了,笑容也更深了点,“上午才听到你来的消息,王帐那里的国宴只怕一时来不及准备,所以就先请你参加我们哈山的宴会。”
“我们哈山”?
李凤宁略朝四下里打量了一圈。虽然篝火跳动之下不太容易看清楚所有人的长相,但是站在她能看见的范围内,所有人的衣服式样和色调都十分相似。
“多谢殿下好意。”李凤宁笑容更深,“草原的夜晚这么美丽,待在帐子里实在太浪费了。”
这话却是真心的。
与白天充满生命力的旷远不同,夜晚的草原静谧又安宁。只要一抬头,无边无际的夜空里,无数星子闪耀着令人迷醉的光辉。相比起暗影里不知蛰伏了些什么东西的城镇,实在是有一种在不知不觉间就令人放松的力量。
“那就更不能错过我们哈山的宴会。”葛鲁米笑说,“请坐。”
矮桌虽围成一圈,可主桌只有一张这一点却是与赤月一样的。李凤宁也不理那二王女为什么站得离那主桌三尺远,一副把她朝那里让的意思,她只走到右边第一个座位那里,然后也朝葛鲁米说了声请。
二王女笑得更真切了些。她与李凤宁同时坐下之后,跟从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也纷纷在矮桌边坐下。一时宴开,便有两人搬下火上的烤羊,拿着刀子放在木盘里面当众收拾起来,不一时就切好送上来,放到李凤宁面前。
按驲落的风俗来说,将烤好的羊先送到客人面前,是礼敬客人的意思。一般小宴只送个羊头就行,而现下呈现在李凤宁面前的却是连内脏都在的全羊。
“敬远来的客人。”随着二王女的一声,所有人都举起杯子来。
李凤宁也笑眯眯地举高酒杯,“敬好客的主人。”
所有人一同饮尽杯中的酒,一时又有人上来表演歌舞。李凤宁一边看着歌舞,一边吃着酒菜,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二王女闲聊着,心思却有点飘远。
她瞟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二王女。
她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急不可耐地在她到达王帐的第一天就请她饮宴也好,刚才言语间的试探也罢,在李凤宁看来这完全就是一种缺乏沉着和气度的体现。
驲落汗孛腊还能喘气呢,她急的什么?
李凤宁眼睛微微一眯,一时克制不住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只能假作拿起酒杯挡住脸。
草原上虽不像赤月那样,正君和小侍身份相差巨大,可也有统领和管理整个后帐的正夫。传言大王女的父亲便是驲落汗的正夫。他比妻主要大很多,孛腊打下大半草原也有他的功劳,因此在后帐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
而二王女的父亲虽不是正夫,却因没有姐妹,于是将整个哈山部族当做嫁妆带了到孛腊麾下。葛鲁米出生后,自然而然地就领了整个哈山部族。再加上她是孛腊的女儿,李拉库一族里也应该有分给她的兵马,所以李凤宁完全不明白,这个二王女到底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急迫。
难道说,大王女已经得到孛腊传位的许可?还是说,这本身就是……
“……郡王?”
不知何时,表演歌舞的人已经退了下去。
李凤宁朝葛鲁米看去。
不知为什么,葛鲁米笑得似有深意,“既然是我草原的宴会,当然也有我们草原的规矩。”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李凤宁只是含混应了,“那是自然。”
葛鲁米一笑之后,便有一队年轻的男人一起走进中间来。他们各自服饰不同,仿佛认得人似的各自分散开来。
李凤宁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朝那里看去。
只见其中有个年轻的男人,停在一个靠近尾端的矮桌前,手里端着一只碗在那里唱起歌来。那声音清脆,调子很是舒缓,于是每个词都能听得清楚。
“天蓝蓝哟云白白,青青的草地风微微。我是哈山的格桑,英俊的勇士哟,你可愿意与我并肩在草原上骑马奔驰?”
然后他就把那只盛着酒的碗平举到那人的面前。李凤宁都能看见那因为手在颤动,于是酒浆上泛起的涟漪。
李凤宁呆呆地眨了眨眼。
这是……
在唱情歌?
那坐在矮桌后的女人似乎十分意外,呆呆地看着男人。然后旁边一片起哄叫好的声音,那人居然面上慢慢一红,默默接过酒一口饮尽。
然后就见那男人露出极甜的笑容,大大方方摘下腰上系的短刀递到女人手里,然后退下去了。
周围又响起一片轰然叫好声。
李凤宁面上一僵。
这个倒真是……
风,风俗不同。赤月再开放,在街上并肩同行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在驲落,显然当众对着心上人唱情歌也是挺寻常的事。
场中停在矮桌前唱歌的男人,无论是不是被人接受,都会退走。李凤宁听其中的起哄声,似乎还有个男人已经连续对着同一个女人唱了十几回了。
而当那些男人唱歌的地方,渐渐向李凤宁这边靠过来,她开始觉得自己笑得越来越僵了。
应该与她无关吧?
但是刚才葛鲁米又特意问她。
总不会真……
“天蓝蓝哟云白白,青青的草地风微微……”
当唱歌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的时候,李凤宁头皮一炸。
但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结结实实地一愣。
“我是帕拉的多西珲,英俊的勇士哟,你可愿意与我并肩在草原上骑马奔驰?”
周围突然一片寂静。
但是李凤宁在这一刻,除了这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却实在无法分心给任何别人。
背对着篝火,让他的面容沉浸在一片暗影里,唯独那双鸦青色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她似乎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脸上看到如此温柔的表情,因为他不单单是微微笑着,还笑得仿佛春回大地那样轻暖。
或许是酒喝多了,她突然觉得脸上微微发热。
她突然之间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是视线微微一沉,落到他手里的酒碗上。
碗里的酒液平稳得丝毫没有涟漪。
李凤宁有一瞬间的感叹。
果然,这个人或许就没有紧张和羞涩的时候。
她把这个人手中的酒接了过来。
一口饮尽。
周围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笑闹声。
然后,李凤宁抬起眼,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
她把碗朝下,示意她已经饮尽,然后她就朝他伸出手。
喝完酒,就该索要定情信物了不是吗?他的短刀虽然在她身边,却是被她捡回去而不是他亲手送出来的。
多西珲嫣然轻笑,然后把短刀的刀鞘递了过来。
李凤宁接过的时候,周围又是一片起哄呼喊。
于是她对着那个笑容里若有得意的他一挑眉,当着众人的面将刀鞘送到自己唇边,轻吻一下之后放进怀中。
而这一回,这个应该没喝酒的人,也像她一样,面上泛起了一阵微微的红色。





第177章 后帐闲谈
其实在多西珲出现的时候,李凤宁便明白二王女葛鲁米为什么会举办这场宴会了。大抵也脱不去多西珲对二王女说了李凤宁与他亲近,然后葛鲁米想要求证而已。
而多西珲也肯定另有图谋,因为他从来就不是眼里只装着爱情的男人,因为他从来不会错失机会,所以他一定会借此来得到些李凤宁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但是,这有什么不好呢?
或许换到别人身上会觉得膈应,觉得多西珲居然连感情都可以利用,但是李凤宁却只能品出一股甘甜的暖意来。
最重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心意。
当众做出来的事情是无法反悔的。不论是他对她唱情歌,还是她收下他的刀鞘。
都是,一言既出,此生不悔。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李凤宁都没有试图掩饰过她的好心情。即便王帐好像忘了她似的沉默着,也不能阻止她四处溜达到处与人闲话的脚步。
多西珲可不是赤月人呢。既然要迎娶他回去,多知道点风俗习惯什么的,将来才不会委屈他不是吗?
至于在溜达的时候推算出各部的人口,闲聊时听到一点两点的风闻秘传,那却是纯粹的“假私济公”,算不得刻意了。
如是这般忙碌不知时日过,转眼间已经过去五六日。
李凤宁这日正打算去见阿约夏的,却有侍卫传来口信说大汗要见她。李凤宁自无拒绝的道理,一路跟去了王帐,然后被带到了上回议事间的后头,一间看上去更像是寝室的房间里。
显然并非用来接待外客的房间布置得十分随意舒适。宽大的地毯上放着白日当榻夜晚作床的矮脚卧具,上头照例是不见丝棉却堆满皮货的。
而驲落汗孛腊居然坐在地毯上。见礼过后,她甚至指着与她隔了矮桌的一个软垫,叫李凤宁坐下。
李凤宁微微怔愣间,先朝四下看了一圈,目光再落回孛腊身上。
矮桌宽不过三尺,而最近的侍从却在房间的门口和另一头。
李凤宁目光微微一凝。
这句距离之下,只要她抽出那把缚在臂上的短刀,一击就能让这个赤月头疼了几十年的女人永远离开人世。
李凤宁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只不过……
能够在二十多年里统合驲落十之六七的勇士,不适合这种笑话一样的死法。更重要的是,李凤宁不想因此而再启战火。
只是……
如果孛腊年轻个十岁且她也没有断腿的话,这种刺杀倒也不是没有一试的价值。
“仁郡王?”孛腊发现李凤宁的怔愣,出声唤了她一声。
“谢大汗。”李凤宁自自然然地盘腿坐下,抬头时唇角弯得恰到好处,就好像她刚才根本没有想过任何能让驲落翻天覆地,也让她自己命丧当场的念头一样。
孛腊显然以为李凤宁是在看她已经失去一半的右腿,因为她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之后,眼神中闪过一瞬的黯然,虽然她立刻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手一挥,缩在角落的侍从端上来热腾腾的奶茶,放在孛腊和李凤宁之间的矮桌上。
“你要娶多西珲?”
然后,在李凤宁刚刚捧起杯子的时候,驲落的大汗就问了那么一句话。她在单刀直入到过分的同时,也语气平淡到过分的地步,就好像只是问她奶茶好不好喝一样。
对了,多西珲是……
这个人的养子呢。
李凤宁突然之间觉得有点微妙。
形势上,即便有去年那么一出求嫁的过往在,既然李昱下旨令他回家待嫁,那么李凤宁想要把多西珲娶回家,都要经过这个人的允许。但事实上,从她踏入王帐的名义到动机到她五天内所做过的事,没有一件是对这个女人,乃至于对这个女人仍然统领的国家是有利的。就连刚才她还想过要刺杀她的,但同时,她对于迎娶多西珲却也十分认真。
她甚至在考虑是否能在王帐举行婚礼,那么她带回安阳的就是她的正君,而不是需要得到皇帝与凤后同意的待嫁王子。
“他是最适合成为仁郡王君的男人。”李凤宁略顿,十分认真地补了一句,“而且我喜欢他。”
她前面那半句引得孛腊目光中露出些微诧异,后半句却让她挑起了眉,“你不嫌他长得不好看?”
“他是一个……”李凤宁想了想,用了种孛腊应该更能理解的表达方式,“能让我把整个家交到他手里,然后安心上战场的男人。”
这回,孛腊是完全没有掩饰她的讶然。她看了李凤宁好一会,才终于露出一点微笑。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李凤宁立时便拉起唇角,“大汗您是同意把他嫁给我了?”
孛腊一怔之后,突然大笑了一声,虽然她几乎立刻就收敛下笑意,“年轻的仁郡王,我以为你来帕拉是想打探王帐的情形。”
“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敌人。”李凤宁正色道,“所以当陛下听到密报之后就召见了我,也所以我才会来到帕拉草原。”
李凤宁从来就没有否认的打算。
与其说一些大家都知道是假话的谎言,还不如堂堂正正地承认下来。
这一回,孛腊的反应再次证明了李凤宁的选择是正确的。她面上浮现出如此不加掩饰的得意和喜悦,说道:“你的外祖母,也是一位可敬的敌人。”
李凤宁心中微怒。
她这是在挑衅吗?
李凤宁完全不意外这个驲落汗能知道她本是魏王之女,毕竟以驲落与赤月的关系来说,不知道先帝李昱有几个女儿,简直就是笑话。李凤宁也不意外她对外祖母殷大人的推崇。但是她这样的说法,不就等同于在说,她根本没把先帝李昱和皇帝李贤放在眼里?
“外祖母常说她当年不过就是辛苦些,调配粮草算不得功劳。”李凤宁嘴唇一抿,脸上笑容未变,仿佛说得很无心,“还是曾舅祖辛苦些。”
六十年前,带领军队大败驲落的可不是她的外祖母,而是李家的皇子,她曾祖母的三哥。
驲落被她们最看不起的男人打到七零八落,现下李凤宁不过当着面客气点而已,倒好意思蹬鼻子上脸了。眼下叫没细究罢了,真要仔细算起来,俯首称臣的驲落汗不过也就是赤月皇帝座下臣子而已。
孛腊显然是听懂了李凤宁的讥讽,面色就有点不好看。而李凤宁不甘也不能示弱,只好整以暇地直视着孛腊,眼神一点都不退缩。
良久,还是孛腊先退让一步,她笑了笑道:“只可惜,我是没机会见到她了。”
对方既然退了一步,李凤宁也从善如流,“是啊,我也十分想念她。”
孛腊看着李凤宁好一会,突然一笑。“还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她说,“如果是你的话,觉得我该把汗位传给谁好?”
这回,李凤宁却是结结实实地一呆。
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问她?
但是李凤宁看孛腊的表情,她嘴角虽弯着,眼神却十分认真。
于是李凤宁说:“驲落有驲落的规矩,我既然不是驲落的子民,就没有资格在这种大事上发表意见。”
“那如果你是驲落的子民呢?”
这是一定要她说了?
李凤宁眉头微蹙,想了想才道:“赤月百姓多以种田为生,同姓的族人聚集在一起,人越多越容易生活。所以赤月为了避免纷争,定下以嫡长继承,也就是由正君所出的第一个女儿来继承家业的规矩。”李凤宁一顿,“但这是赤月的规矩,不一定适用于驲落。大汗您统领草原那么多年,您比我更清楚怎么做才对驲落最好。”她一顿,补了半句,“对您的孩子们也好。”
孛腊微微失色。
站在李凤宁的立场上,她能说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