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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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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看看随儿吧,多劝劝他。”俞氏知妻主已有决断,便也不再多话,“他的药洒了,我再去煎一副。”






第91章 萧端宜
渭阳署衙里,萧端宜坐在贴近门边的末座上看着眼前一群女人,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中间那个身上溜。
其实那群人里,最该他关心的是萧令仪。而另外两个,一个姓齐的拾长,一个姓丁的伍长,俱是跟了谢云亭十几年的老部署。一年总要打个十七八回的照面,也算不得陌生人。
只是无论萧端宜如何明白自己该克制,该垂眸敛容摆出一副端庄宜人的模样来,他的一双眼睛却怎么都忍不住瞟那个与他最陌生的人那里。那个……
笑起来一派清爽自在的李凤宁。
“您想要去隐岛?”
该是姓齐的拾长惊呼一声,好歹拉回了萧端宜的注意。
隐岛?
萧端宜一抬。
她们之前不是在说巡河官吗?
“既然说要去,我就是最好的人选。你们不必说,就连令仪也来过渭阳好几回,只怕一去就要被认出来。”李凤宁说话时语态很是平静,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我昨日在酒楼吃饭时,小二就上来兜揽生意。当时为了多听些消息就诓骗她说我家做的是布料生意,如今寻过去说要看看地方也应该算是合情合理。”
除却萧令仪有点不甘,嘴巴张了几回却没说出句话来,另外两个人都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此似曾相识的场景,令萧端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朝那人看去,恰好那人也正转眸看过来。相比起萧端宜有一种窥探之后被抓住的窘迫,那人却眸清如水神色如常,倒仿佛与她视线相交的是个小厮佣仆一样,平平常常地就掠了过去,丝毫不入心的样子。
虽然明知对方这样子才最正常不过,萧端宜心里还是一阵别扭。偏他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沉静文雅的样子,心里却怎么都是不舒服。
萧家,乃是安阳世家。有好事者曾细数过,自赤月开国以来朝议时就没哪一天缺过姓萧的臣子,后宫之中姓萧的凤后有过三位,贵君更是几乎代代都有。萧端宜是正室嫡出,他又不像他姐姐那样需要读书上进,无论怎么想,他都该过着无忧无虑的舒心日子。
事实上却并不。
萧端宜想起自己的事,只觉胸口一股郁气翻腾,连带着脸色也不好看了。
起因,在于他周岁抓阄时发生的事。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相士陡然出现在萧宅前,留下一句“亲缘浅淡栖青梧”的批语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端宜缓缓地吸气,再慢慢地呼出去。冬日潮湿阴冷的空气,总算抚平了些许他心里的焦躁。
每每想起这句话,外人眼里俊雅守礼的萧公子就忍不住泛起最深的恶感。
神话传说凤栖梧桐,所以在以凤作为帝室象征的赤月朝里,栖梧是个不是谁都能用的字眼。何况如今皇宫里凤后虽居寝殿便名为“青梧”,这句话更加有了不容错辨的解释。
原本是还好,谁想太女正君所出的那个孩子竟然夭折了。皇帝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其他孙女,那么所以如果一语成谶,萧端宜嫁的不是太女就是某个皇女。可等他能嫁人的时候,无论太女还是皇女都必然有了正君。所以萧端宜只能是先嫁为侧室,在他的妻主登基并且正室亡故或者被废后,他才能真正地“栖青梧”。
如此解释,何止是膈应人?
先不说萧家有没有必要如此糟践儿子。只抓阄那日的确来了不少客人,那相士来得又奇异,保不住便有人会往外传。一旦落进有心人的耳里……
这萧家是在指望太女正君早点死呢,还是在表达对太女的不满?
所以在楚郡王似玩笑又似正经地说起这件事后,萧明堂就把儿子送到燕州堂妹那里去“养病”了。
“但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萧令仪目光坦荡,毫不掩饰她的忧虑和担心“如果她们看出你的身份,绝对不会放过你。”
母亲厌恶他,父亲讨厌他,否则他不会被寄养在堂姨身边,远离自己的真正的家足足有千里。这些认知在萧端宜能够理解母亲的苦衷之前,令他的整个童年都暗淡无光。所幸姨母和姨父疼他,还有个性格直爽待人热忱的萧令仪,才不至把他养成阴暗扭曲的性子。就在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处境,终于开始把燕州当成自己的家时,他遇见了那个人。
萧端宜垂眸。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云流的情景。那般的风姿仪态,那般的和光同尘,就仿佛皎洁的月光照进永夜的黑暗里,让他止不住地目醉神迷。而后的几年时间过得飞快。待到他笄礼之后,姨父对他说,他不能嫁去谢家。
萧端宜转眸看向离他最远的那个女人。
他要嫁的,是魏王的女儿。
或许从来就没有任性的资格,或许他心底早已有了预感,萧端宜记得那个时候他心里没有什么天崩地裂的感觉。他只是平静地答应下来,然后恭敬地把姨父送出了他的屋子。随后时光平平静静地像水流一样从指缝间滑走,年头谢云流娶了夫郎之后,越来越觉得整个生活都窒闷无比的他突然想去安阳看看。
城门口被人意外撞下护城河,那人既说要赔罪,正好合了萧端宜不想回萧家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他虽然不曾刻意打探,却听了满耳朵的“李凤宁”。青楼久宿不归,顶撞母亲,大闹科考试场,桩桩件件的如果发生在无关人等身上,也都要让人皱眉了,特别是在那人名叫“李凤宁”的时候,萧端宜更加不喜。
却不想,京师安阳这么大,他竟然还能偶遇她。
如果不是她自报家门,萧端宜绝不会想到她是个天家贵胄。相较于萧令仪那种夏阳般的爽朗,她身上却是一种仿佛水面春风的清爽宜人。
居然不像他想象地那么差。
不知不觉中,萧端宜总觉得松了口气。如果李凤宁跟李鸾仪一个模样,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再说,她也过了科考,总算肚子里也有点墨水。既然圣人和太女都疼她,想必今后日子也不会难过。至于小侍和伎子几个,谁家没这些侍候人呢?横竖他不嫁也得嫁,横竖他嫁了之后再受委屈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倒不如想着怎么把日子过下去。
而总算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总算觉得自己抚平了心绪的时候,晴天突然再起霹雳。圣人下旨说让李凤宁还宗,如今她是五皇女了。
萧端宜只觉一阵茫然。
那他呢?
先帝透过赐婚的意思,不过是因为魏王府在宁城,而她姨母也在宁城而已。如今李凤宁脱出魏王府去,再把他许过去便没了当初的作用。再加上先帝已崩,如今太女比先帝还疼宠李凤宁,这桩没来得及落在纸上的婚事……
“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那边四人似是计议已定,其他三人都看着李凤宁,“明日我再去酒楼看看。”
萧端宜也跟着看向她。
刹那间只觉身若飘萍,半天无法自主。只是无论他再怎么讨厌这种感觉,却仍然知道,接下来只怕是全在李凤宁的心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呃,无业游民了好几个月,周一终于开始上班了。因为习惯8点醒结果被迫6点三刻起床,导致我天天处于游魂状态……
等我习惯下,我会恢复更新频率的。这文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填完的。
就酱。





第92章 海路崎
万里无云的蓝天下,烟波浩渺的大海平滑如镜。冬日难得的太阳,滤走了咸腥海风里大部分的寒意。
一艘老旧的渡船摇摇晃晃地朝着已经成为一长条暗影的码头而去。除了近处一座怪石嶙峋的礁石山外,触目所及之处竟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水面。
“这就是你说的隐岛?”李凤宁脸色沉下来,几乎是厉声喝问,“你有什么企图!”
在巡河署衙里,与萧令仪以及一班巡岸衙役商量之后一致认定行文请府衙派兵剿匪并不可行。先不说这隐岛本就是燕州太守弄出来的事,即便只是普通贼寇,恶劣到了需要调兵遣将的地步也就成了地方官履历上最难看的一笔,直接从戴官帽变成吃牢饭都不无可能。
如今剩下的路,便只有渭阳自行解决。此地百姓多有被劫掠,甚至还有亲人被杀的,所以照领头的拾长与伍长说,纠集起一群青壮并非难事。但难就难在,除了贼寇之外谁也没上过那个隐岛。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就算萧令仪肯担那个责任领头,到底心里没底。于是李凤宁自告奋勇,打算假装成客商,用先看看地方的借口混上岛去。几个衙役虽觉不妥,却也无法可想。而萧令仪许是年轻气盛的关系,居然第一个同意了。于是李凤宁又像上一次那样,先带着十四再去酒楼,然后轻易说服了小二,约定隔日在过河的渡船上见。
上船之后,已经等在船上的小二她们引进暗仓,船行不久便要从暗门里跳了出去。待李凤宁跟着跳出舱一看,居然脚底居然只是一片舢板大小的礁石。不远处那块巨大的礁石看着还像个“岛”,可惜实在离得太远。即便熟谙水性,只怕也游不过去。
“您可是咱的大主顾。”许是地方变了的关系,小二态度陡然一变,之前在酒楼还恭敬唯诺的,此时竟隐隐带上几分不屑和嘲笑。她斜睨李凤宁一眼,才扬起一脸假笑,“小的这就去弄。”说着,她走过几步,在礁石的边沿那里蹲下去。
李凤宁心里一突,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于是转眸看了十四一眼。
向来在外人面前扮什么像什么的十四,此时却异常地紧张,那双眼睛凌厉地盯着小二。李凤宁看他右肩微沉,右手还拢在大袖子里,就知他手没离过短刀。小二只要稍微表现得奇怪点,他就会立刻用短刀刺进她的后背。
看他如此戒备,李凤宁不知为什么却是心里一松。她跨前一步,手臂擦过十四的身体。
十四微怔,猛地转眸朝她看来。李凤宁目光只朝他右手上一带,十四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脸上的表情虽然朝天真懵懂那里切了过去,握紧短刀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侧转一点身体,将右手藏在身后。
真是讽刺。
一瞬间,李凤宁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燕州太守堂堂封疆大吏,她受了朝廷的官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祸国殃民的事。而眼前这个游离在律法之外的杀手,却只因为与她有约便尽职尽责。官蠹贼义,当真是让人连气都叹不出来。所以相比起燕州太守,李凤宁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十四要略微顺眼几分。
李凤宁这边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小二伸手用力一掰,只见原来她们以为是礁石的东西被翻转过来。
竟然是一艘十分粗短的小木船。
李凤宁眼睛一眯。
那船底刷成黑色,又生了许多藤壶贻贝一类东西,乍一眼看上去极像礁石,谁又会想到竟然是一艘底朝天的船?
小二似乎太经常看到别人的惊异,所以一点不觉李凤宁的表情有什么奇怪。她甚至带出点得意来,然后从船里摸出两只奇形怪状的桨,才向李凤宁二人道:“两位,请吧?”
看见这条小船,李凤宁知道终于入正题里。她一抿唇,当先跨入小船,然后一拉衣裳,十分干脆地在船上湿哒哒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二却是露出一瞬的惊异,她仿佛第一次看见李凤宁似的,又上下打量她一次才转眸看向依旧在礁石上的十四。瞬间她的眼里就浮现出几分垂涎,“别怕,船不会翻的。”她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
十四先是犹豫了下,随后怯生生地朝李凤宁一看,见她没有反应才握住小二的手。
小二先时倒还寻常,只是当十四一脚踏上船的时候,抬起另一只手几乎摸到十四的臀上去。虽然她好歹忍住了,但是色眯眯的眼光却像是要扒光衣服一样在十四的臀和腿之间来回巡梭。
李凤宁眉毛一竖,却还是忍了下来。
如今都已经到了隐岛门口,虽然这小二的目光令人恶心,却不能为了这个就功亏一篑。所以李凤宁装作极不耐烦的样子用力一拉。猝不及防的十四身体猛地一歪,差点跌到船外去。李凤宁朝十四低骂一声,“笨手笨脚。”随后用一种努力压制怒气的口吻对小二说:“能走了吗?”
小二见李凤宁拉人,心虚的表情后眼中凶光一闪,似乎就要暴起。但是听李凤宁只是嫌弃自己小厮,愕然后脸色又恢复之前的样子,“坐好了么两位,现在就走。”
十四仿佛十分委屈,缩在李凤宁身边连头都不抬。
接着,小二就拿船桨朝礁石上一支,小船轻飘飘地就窜了出去。
李凤宁刚才看着仿佛只有脚底下才一片礁石,船出发了才发现不是。这片海面居然礁石遍布,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在海面以下不到一尺的地方。看小二仿佛极轻松地左支一下右划一下,小船便仿佛游鱼一样在礁石的缝隙里穿梭,但李凤宁却知道这极不简单。由她来划船的话,只怕几下子船就会撞上暗礁,破出一个大洞来。
李凤宁越看心里越沉。她朝十四看了眼,十四摇摇头。
“不是咱自夸,这里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来的。”小二见李凤宁留意便说道,声音里带着点自得,“所以您就放心吧。不要说巡河的船大,吃水比咱这小船深多了,就算换了小船和熟手,没个认路的带着练上几十回的,谁也过不了这片。”
这话正是李凤宁所想,听她再说一遍,心又是一沉。只是她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松口气的样子,“这样就好了。只是这货也靠小船运吗?也忒费功夫……”
“那哪能啊。”小二面上一片得色,“咱做生意讲的也是方便,拖上十天半个月的,谁还来光顾咱?”她话说了一长溜,却到底没说怎么运货。
李凤宁眉头一皱,却到底不想问出些引人疑窦的话,只好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将目光投在蜿蜒扭曲的水道上。
“别着急,再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第93章 跳海崖
果然一盏热茶的功夫,小舟就靠近礁石岛。
这岛远看着不觉得,贴近了才发现居然相当大。划船的小二许是为了夸耀此岛险峻,特意从峭壁最高处靠近。这峭壁几乎有十丈高,却是上凸下收的山势,山体又平滑得几无可以攀附之处,所以不要说人了,大约捉只猴子来也只有活活摔死的下场。
小二还像知道李凤宁所思所想一般,“咱这岛就是个月牙形,三面都是这样的峭壁,进出只有一个方向。”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动船桨,小舟沿着礁石岛的外围前进。
如果地形真像小二所说,那么即便可以用大船载人绕个大圈过来,却依旧无法用偷袭的法子上岛,只能从那唯一的方向进攻。隐岛上都是悍不畏死的贼寇,就算不像正规军队那样操练过,也绝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抵得过的。
李凤宁心里越想越觉困难重重,也愈发厌恶这岛上贼寇,于是语气里就不由带了些出来,“我要看的是货仓。在这里干耗什么,还不快走。”
李凤宁虽然不像李鸾仪那样喜欢到处耍威风,到底自小在皇帝身边打转,本身也并非庸碌怯懦的性子,言谈举止之间难免就会有点那种该用贵气来形容的东西。偏她又长得不俗,所以哄起人来自然叫人受宠若惊,若招起恨来也是十分有效。
小二原存了显摆的心思,此时被她这么居高临下地一斥,几乎撑不住面上的假笑。她面容扭曲了好一会才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只手上加力,极快地划了起来。
隐岛入口转眼就到。
外头是个新月形的礁石山,被环抱的那一片自然也就不能是什么平地。这里依旧是一片或高或低的海石暗礁,却有无数片或大或小的厚木板飘浮其间,木板之间都以粗大的铁索连接。周围新月形的礁石山几乎挡住了所有的海风,所以那些厚木板也只会在有人踩踏其上的时候才会略有漂移,十分稳当。
李凤宁在乍然看见的第一眼时足足愣了好一会,然后不由叹息道:“如此奇思妙想,当真是令人惊叹佩服。”
她这话一说,那小二却是足足一愣。随后她嘿嘿一笑,“来咱这的客人不少,可这样说的您还是头一个呢。”小二一边说一边把小舟锁在一块深插进礁石的铁柱里,然后跳了上了相邻的大木板。
李凤宁跟着下了船。“潮落时有木板,货箱不至于磕在礁石上。而涨潮时,木板又可以将货物托起来不至于沾上海水。”她想了想,看向小二,手却朝后一伸,“你们把客人的货运进和运出都是在涨潮的时候吧?只要把木板当成筏子再串成一条,不用几个人就能轻易把所有的东西运进运出。”
“您,您真是厉害。”小二听到后头已经是一脸震惊,连笑都僵了,“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落在李凤宁身后的十四呆了一瞬,看了看李凤宁的手,眨了好几下眼之后才把手放上去。李凤宁虽然一把就把他拉到木板上,眼睛却朝旁边看去。
如此说来……
这里人也不会太多。
如果是她的话,只要在新月尖角的地方设下岗哨看守就可以了。横竖外头一圈天然的壁障,出入口又只有这么狭窄的一块。
然后,她果然在预想的地方看见了四五艘木船。
想要在礁石间自由移动,这船就不能太大。看看小二刚才划过来的小舟,大约比架子床还小些。要是并排躺着,三个人就得肉贴肉了。
赤月朝远不到逼民造反的地步,做贼寇做到如此清苦受累……
“小姐,小姐?”小二一边大声叫她,差不多要把手挥到她面前来了。
李凤宁眉头一皱,转眸冷冷地瞥她一眼。
“去见见咱大当家?”小二催促着,“也好把生意谈一谈。”小二的声音里露出几分急切。
本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李凤宁仍是沉着脸,不开颜的样子说:“前头带路。”
“早些把事情定下早些安心。晚了,”小二松了口气,似乎笑得别有深意,“您可就回不去了。”
一行三人便有小二打头,朝着新月湾的腹地里走去。一路上李凤宁看见不少的木头货箱,大小新旧各自不同,显见此地贼寇还没有放弃之前的营生,只看得李凤宁大皱其眉。
怪不得燕州太守如此猖狂。
凡是“光顾”过此地生意的也都算成了帮凶从犯,越是生意大的,自然逃漏税银也越多,自然也就越巴不得秘密永远不会曝光。
不一时,小二便停下脚步。李凤宁也才收回视线,看向面前那个山洞。
新月形的礁石外侧是峭壁内里却是缓坡。如今到了礁石山内侧的山壁下,回头望望才发现居然已经爬了小半的高度。而礁石壁上一个天然的大洞,被收缀成了房屋的模样,洞口居然还挂着门帘。
贼寇也不讲什么规矩,“老大,人带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撩起门帘,然后示意李凤宁朝里走。
屋里有三个人。两个一脸凶相的女人叉着脚席地而坐,脸上手上俱是油光肉屑,面前的矮桌上杯盘狼藉。而坐在正中主位上的却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从她侧脸看,她脸大眼小,卧蚕下陷,鼻尖如勾,身材颇为高大壮硕。
但……
这人是谢云亭?
李凤宁见过她亲娘。长相上南辕北辙成这样,除非谢云亭是收养回来的才有可能。
而那四十多岁的女人本是低着头喝酒,慢了一瞬才抬起头时,正被李凤宁看了个正着。她那张本是不屑和傲慢的脸本来想挤出一个假笑的,却在看清楚李凤宁的时候陡然一僵。她的震惊和惧怕是如此的强烈和明显,以至于整个山洞的气氛陡然一沉。坐在地上的一个放下手里的酒肉,从桌下抽出一柄长刀来指向李凤宁。另一个疑惑不解地上下仔细打量李凤宁,低声道:“老大?”
李凤宁心里一窒。
她根本不知道哪里出岔子了。
这本来就是贼窝,发觉不对只怕第一个反应不是试探。前面三个,洞口还有个小二,四对二的胜算……
李凤宁虽然心里紧绷起来,面上却愈发镇定,她沉声低喝,“怎么,这就是你们谈生意的法子?”
李凤宁敢带着十四过来探情况,其实是认定了隐岛贼寇不敢随便对客商下手。尤其此地海路连着京畿,谁知道哪个人的背后有着谁?皇亲贵戚、高门大户有些门人食客再正常不过。逮住肥羊宰了是痛快,招出肥羊的主人可就未必有趣了。
谁想她这话一说,那壮硕的女人反倒阴笑了两声。她一阵目光闪烁,面容因为阴狠而扭曲,“大小姐真是好兴致,居然闲游到这等荒岛上来了。就你们两个人?”
李凤宁“咯噔”一下,心沉到了底。
如今叫她一声“大小姐”便是戳她伤疤,但是仅仅在两个月之前,这一声称呼却象征着李凤宁独有的一份荣宠。这人能这么笃定地叫她大小姐,显见不是靠传闻,而是见过她的。
见过她,就知道她最亲近皇帝与太女,也就知道她是绝对不能容忍贼寇的。
易地而处,如果她是贼寇头子的话,也就只有一个选择。
杀!
“什么大小姐。”李凤宁虽然心沉到了底,嘴上却依旧不认,“我上头有四个姐姐,在家里行五。”
“行五?”女人嗤笑一声,仿佛恐吓似的,慢吞吞地抽起搁在桌上的长刀。
李凤宁瞳孔一缩,猛地一拉贴着她站的十四,就朝洞外扑去。
蹲在炭盆边暖手的小二没有及时拦住,竟然被她们二人冲到了洞口。本来扮着斯文柔弱的十四也顾不得再装,抽出手里的短刀就朝小二挥去,小二惊得身体一缓,两人顿时就冲出洞口。
本来散落在整个新月湾里干活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朝山洞这里聚拢过来。虽然并非聚成一堆,反而成了一条稀疏却哪里都没有裂口的封锁线。
“那边!”十四当机立断,朝高处一指。
李凤宁拔腿就朝上跑去。
她们没跑几步,就听洞口那边一阵骚动,有人吹响哨子。李凤宁攀爬奔跑的途中偶尔朝后看一眼,果然见后头的人渐渐围堵过来。
山洞再往上,山势就开始陡峭起来。粗粝不平的石头虽然提供了可供攀附的地方,却也轻易就划烂了手上的皮肤。没几下,李凤宁就觉得手上一阵阵火辣辣地疼,可是为了逃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回头看只能拖慢自己,在听着十四粗重的呼吸声一直跟在身边时,李凤宁就只是努力朝上爬。
“呼——”的一声,在她就快要到达峰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飞过头顶砸在山壁上。
李凤宁眼睛一眯,猛回头却见后面的追兵开始掷石头。
“嗖、嗖”几乎有她脑袋一半大的石头砸在她身边,碎石飞溅扑向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一闭却陡然感觉到十四的身体贴上她的右肩,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一股大力猛地击打在她的后背上,推得她的身体猛压向礁石的同时听见“喀”一声骨裂的声音。
……十四!
李凤宁猛扭头向右看,却见十四的左手上臂以一种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十四死咬着牙,几乎是嘶吼,“走!”
李凤宁一抿唇,猛地几步爬到了峰顶,然后伸手把依旧挂在崖壁上的十四拉了上来。
十四左肩虽然抽搐着,整条左手根本没法动,却立刻就站直身体朝四下张望,然后脸色沉了下来。
比他早一步上来的李凤宁,自然也早一步明白她们的处境。
站在最高的地方,才更能看清一切。先时不过两个选择,要么爬高,要么跑回她们上岸的地方。只是整个新月湾上到处都是人不说,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摇着船而来的小二是把木船锁在铁柱上。那种粗细的铁链和铁柱,就算放进熔炉里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烧断的,不要说她们现在赤手空拳。
也所以……
李凤宁眼睛微眯,只一转脖子就看到了山崖陡峭的另一面。
起风涨潮,令得海水翻腾不已。撞在礁石壁上飞溅的浪头,大约能有两三个人那么高。直让人怀疑,跳下去之后大概连个全尸都不能有了。
李凤宁看了看身后的追兵,许是因为她们无处可逃,又或许为了特意加重她们的心理压力,贼寇们居然都慢了下来。离得最近的几个,她甚至都能看见她们脸上狰狞又残忍的笑。
被贼寇追上,是十死无生。她唯一能乞求的仁慈,就是贼寇没有折磨的喜好。
而跳崖,却是九死一生。
李凤宁迎着海风,仰头看了看依旧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突然咧开嘴。
“赌赌看我的气运有多强?”李凤宁无法克制她笑容里的肆意和张狂。
十四却只是眨了眨眼,然后贴近过来用右手抓住她的手。
“好!”她抓紧他的手。
下一刻,她纵身一跃。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突然想起来,跳崖这么经典的桥段,怎么可以只有我家大女儿有。





第94章 崖底洞
双脚跃离地面,在半空中滞留的刹那之后,急速的下降好像无形的拳头一样把心脏紧紧捏成一团。全身的血液猛冲向头部,风压密实得像墙壁一样让口鼻完全无法攫取到任何空气。心跳擂鼓一样越来越快时,伴随着“扑通”一声重响,还有脚踝处仿佛瞬间粉碎的剧痛,冰凉的感觉瞬间从脚底包裹到头顶。因为风压后被迫的窒息感一去,本能反应就开始张大嘴呼吸的时候,冰冷苦咸的海水却疯狂涌进口、鼻、耳每个孔窍。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野狼面前的兔子一样,疯狂地朝头部涌去,即使李凤宁早已做好准备,她的意识也模糊了一瞬。
她拼命踢动双腿,划动双臂,冰冷的海水却像梦靥一样死死包裹住她的全身,仿佛不把她的生命吞噬殆尽就不肯罢休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经过一瞬,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她才“哗”的一下从水里钻出来。水面上的空气冷到她面部僵木,但是能够再度呼吸的喜悦仍然占据上风。她在冰水里划动双手,好一会过去之后才想起另一个人来。
十四……
许是因为这里礁石遍布,所以海流还算平稳,李凤宁只转了一回脖子就看见离她不远处有人正在海水里挣扎。她抬头看了看崖上,十丈高的崖顶上似乎有人影晃动,她一咬牙就朝那人游了过去。
拿着石头砸人脑袋都可以一脸无动于衷的少年原来竟然不会水。李凤宁游近他之后,几次三番都被他的手打中,好容易一番挣扎之后,她才用手臂从后面紧紧压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口鼻托到水面以上。
但事实上,她坚持不了多久。
十四停止了挣扎,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她制住了,还是恢复了神智。李凤宁为了压制十四,大约是仰面朝天躺在水里,十四压在她身上。虽然借着浮力让她不至于立刻就被压进水里,但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仅仅靠一只受过伤的左手划水,三番四次地把她自己压进水里,连灌好几口冰水之后,李凤宁知道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但是,去礁石上吗?
李凤宁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礁石上。以她现在的体力,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游到那里应该是可以的。而事实上在那种光秃秃的礁石上,即使她能得到暂时的喘息,寒冷也会要了她的命。就算她运气过人没有被冻死,过一会等隐岛的贼寇来查探的时候,她也一定会被抓住。所以不到万一的地步,她不想去那块礁石。
如果有……
她目光四下搜寻着,然后看到礁石山的根部,接近水面的地方有一条很宽的石缝。
石缝的里面幽深暗沉,看着好像很深。
李凤宁一咬牙。
与其坐在礁石上等死,不如拼一次。
她打定主意,托着十四就艰难地朝那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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