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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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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像船上那样说些拒绝他的话呢,还是会想刚才那样只是不推开他……
“会。”她在犹豫了一瞬之后,居然这么回答。
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尴尬,眼神有点躲闪,但还是定定地看着他。
于是毫无征兆地,那星星点点的情绪瞬间成为燎原大火,让他根本无法制止自己把喜悦表现出来。
“我有个同父的妹妹。”所以,这一次他会说实话,“我需要足够看到她长大的时间。”





第26章 赏花
转眼间,三月已尽,暮春四月开始了。
纷扰了整整一个月的驲落使节满载着不比往年多,也不比往年少的“赏赐”离京西去。而王子多西珲却留了下来。
自李昱在朝上亲口允了婚事,原本异常热闹的朝堂仿佛顷刻之间进了寒冬。吵嚷着信义的朝臣们人人自危,生怕名叫多西珲的那杯鸩酒被赏到自己家里。特别是家里嫡女尚未娶亲的那几个更是一反常态,个个低头缩脑地只生怕皇帝记起有这么一号人来。
相较之下,这位驲落王子倒是知情识趣。他安安静静地躲在龙阳舍馆里,对外一直宣称“微恙”,既不轻易见人,也基本不会踏出舍馆大门。时日一长,倒真有人觉得他可怜起来。
另一边,魏王长女李凤宁头一回的差事是明明白白地办砸了。
谁都明白皇帝让她协理节贡不是因为她比诚郡王还能干,不过是捡个便宜蹭点好名声罢了,却不想这黄口小儿果然跟她娘一样扶不上墙,陪个男人赏花居然也能差点丢了小命,一时间简直成了整个安阳的笑话。只是有些人在暗地里还没得意几天,皇帝就好像忘了这回明晃晃的办事不力,李凤宁又开始在皇宫里进进出出。
四月初三。
在驲落使节离京没几日的时候,太女正君就像雪片似地在京师里撒帖子,说是要在皇家御苑里开宴赏牡丹,顺便“松快松快”。有资格让太女正君下帖子的自然都是明白人,想想刚刚走了的驲落使节,都自觉明白这个“松快”到底是什么意思,各自收缀停当,带上家里该多露露脸的孩子,于初三一早奔贴着北门的万春园而来。
堂上,太女正君在主位上端坐着。他左右手边两排椅子,几乎全部坐满。除了连襟的二皇女楚王李麟的正君徐氏、三皇女诚郡王李鹄的正君卢氏、四皇女安郡王李鲲的正君芮氏之外,其余几位也都是当朝官衔在三品以上官员的夫郎。
“早就知道这个万春园,却一直没来过,今天沾了大姐夫的光,可得好好逛一逛。”安郡王君虽也将近三十,在这一群里却最年轻,也最爽利轻快。
“你当你还小么?”楚王君看着比太女正君还显老相,“你家大丫头该说亲了,你还像个孩子一样闹腾。”
“孩子才招人疼。”安郡王君接口道,“就像二姐夫乐意说我,可见是疼我的。”
他这一句话,就连楚王君也不禁莞尔。他正要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凤宁求见。”
至少这屋里的男人都听过这道嗓音,只是闻声后各自面面相觑,表情里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
“杵在外头干什么,”太女正君不过略略扬声,“进来。”
太女正君身边自然是有宫侍的,亲自开口唤人进来若是在别人自是纡尊降贵,换到这个身上就是亲近了。屋里自然没有一个不明白的,只暗暗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后看向门口。
先前的想法原来都错了,太女正君想要用这个赏花宴来松快的显然不是他自己。
“凤宁见过四位姐夫。”李凤宁应声跨入门槛,然后只一步就停了下来,原地行礼,“几位郎君安好。”
李凤宁隽秀的脸上带着三分轻笑,黑白分明的眸子清透无比。她干脆利落地抱拳作揖,一身鸦青嫩绿,看着屋内一群男人都是眼前一亮。
赤月风气还算开放,一般人数众多的游园饮宴更加不会强制分出内外之别。只别孤男寡女地瓜田李下,也没谁闲得慌非找点事出来不可。如今这屋子连主带扑,总不下二三十人。所以李凤宁虽与最尊贵的那几个是同辈,却也没人对她就这么走进来有什么异议。
“凤宁妹妹这一身可真是精神。”诚郡王君笑吟吟地开口。诚郡王管的就是驲落使节那一摊子事,上个月李凤宁协理节贡,不知跑了几次诚郡王府,所以诚郡王君这一开口就显得比旁人亲切了几分,“今儿也是得了大姐夫的帖子才来的?”
“她要是敢这么矫情,”却不是李凤宁答话,而是太女正君接了话茬,“看我不叉她出去。”
也就是亲生的女儿才不用帖子,太女正君这话直比刚才亲口允入更显得亲近。不过李凤宁打小就把太女正君当亲爹看,屋里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
连带着楚王君在内,有好几个郎君都状似不经意地朝李凤宁身后瞄了一眼。
门开着,所以屋外没别人,也所以李凤宁的庶妹李鸾仪没有一起来。
魏王府如今也没个正经的男主人可以让太女正君下帖子,所以只要李凤宁不肯,李鸾仪是不可能把脚踩进这间屋子里来的。看太女正君提也没有提她的意思,至少也是默许了李凤宁的行为。
屋里的这些男人不论哪个都是正房夫君,平时在府里对庶女庶子和善大度都未必出自真心了,此刻更加不会冒出来讨太女正君的没趣。只不过在心里默记一笔,回去记得提醒自家妻主少提李鸾仪便是。横竖魏王迟迟没有续弦,这屋里的郎君们也没谁喜欢自降身份跟个通房交好不是?
“现下风停了,日头正暖,姐夫和几位郎君出去散散如何?”李凤宁笑吟吟地道,“转一圈过去正好开宴。”
“也罢,”太女正君犹豫了会,“出去走走也好。”
太女正君说好,旁人自然不可能摇头。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正堂,慢慢朝园子里走去。
这园子就是为了牡丹才建的。此时正逢盛开的季节,满园都是争奇斗艳的大朵牡丹,再加上风和日丽,倒真是让人越走心情越好。
园子地方很大,来的人却不算多,因此以太女正君为首的郎君们在曲折的小径上都没有遇上什么人。一众人等说说笑笑,转眼到了一扇月亮门前。
白墙之前是一丛青竹,而仰着脖子看青竹的,是一个孤身的年轻男人。
他背对着众人,似乎浑然不觉得身后有人接近。从背影来看,他乌发如墨身形纤长。而那隐隐然一两分的孤高与寂寥,被他挺到笔直的背扩大到了五分。
“多西珲王子。”首先出声唤他的,却是太女正君。
他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引来一阵零落的抽气声。这个男人如今在京师中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见过本人的只怕也没几个。
“见过君上,几位郎君。”年轻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回神,衣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魏王大小姐。”
然后他便抬起头。
相貌倒是平常,只是一双眼睛却生得着实难得。氤氲之间仿佛蕴藏着无数的东西,让人见而忘俗。
寻常能让太女正君主动开口招呼的人,怕不引来一群过于热烈的注视。只是一听这人的名字,所有人都偃旗息鼓噤若寒蝉。一时间这花园的一角,竟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还是安郡王君爽利的声音打破沉默。本来都对太女正君隔了一个人的他说:“王子也是大姐夫请来的客人?”
“母皇都允了婚,自然算是赤月的人了。”太女正君含笑点头,看了安郡王君一眼。
“既然是大姐夫的客人,总不好冷待了。王子与我们一起走走?”安郡王君似乎打定主意解围到底了,第二句便是邀请同行。
“多西珲恭敬不如从命。”多西珲大大方方地答应。
一群人又开始缓缓向前移动。多西珲待太女正君走过去后才加入人群,堪堪到了安郡王君的旁边。
他似乎不经意地朝前看了眼。正好李凤宁也回过头,两人的视线胶着了一瞬后,又各自错开,像是没事人似的继续随着人群朝前慢慢走去。






第27章 说情
宋章沉着脸,一路向账房快步走去。
李凤宁奉旨协理节贡,就像在魏王府里刮起一阵强风。她日日早出晚归所以浑然不觉,整个府邸之中气氛陡然一变。魏王李端虽然木这个脸说担心,但是略亲近些的都能看出来她是在高兴。她这头一高兴,西苑那头就浑身不舒服了。斥责小厮,打烂东西,每日都能听到那里闹腾个不停。
总算李端斥责了几句后,西苑稍稍消停了几日。接下来连着几日,都有陌生人鬼鬼祟祟地出入西苑,宋章正暗自忧心,果不其然传来李凤宁受伤入东宫的消息。
不说看着长大,宋章好歹也认识李鸾仪也有八年了。她没有欢天喜地大肆庆贺,绝不是因为她们之间还要什么姊妹情分。所以即便宋章没有实据,她也能断定李鸾仪肯定脱不了干系。
但她能做什么呢?
她一介王府长史,李端再赏识她,她再忧心王府的将来,也轮不到她对魏王说三道四。怎么教女儿,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
李凤宁伤愈回府,直接便回了东苑,轻易都不见出门的。但是她安安静静,不代表别的地方就毫无反应。自她踏进王府大门的次日起,两日内雪片似地来了有十来份的礼物,又都是六部尚书一类的高官,着实让府里窃窃私语了好一阵。这礼单当然是冲着魏王大小姐,或者说冲着大小姐她亲娘送的,但若是平常只说过一两句话,与李凤宁不够熟悉的此时就是想送礼也不能送。
凡是有“官”字沾边的,都是宋章的事务。送礼也没亲自送的,重视些的叫晚辈,平常些的遣管家,反正都是宋章出的面。她一通昏天黑地忙下来,这才听说府里又出了事。
李凤宁还没回来的时候,宫里传召李端进过一回。圣人与魏王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她黑了一路的脸,踏进家门头一句话就禁了李鸾仪的足,而且是任她爹杨氏如何抹眼泪都不收成命。
宋章自然明白是事发了。
一来人家管教女儿轮不到她置喙,二来,就算她有说话的余地,她也不觉得区区禁足算什么大事,所以连连推拒了几回杨氏说情的请托。杨氏眼里的怨恨她倒是看得明白,但是魏王还没有昏庸到让她需要担心一个后院男人的地步。
她不想惹麻烦,也要看麻烦愿不愿意放过她。
在燕州被人捧了十六年的李鸾仪,显然还没明白过来这里是京师。她倒是没敢跟她亲娘叫板,转头就折磨起周围人来。成日要这要那,奇货异宝珍馐佳肴不一而足,稍有不顺意的就打打骂骂。燕州王府还好,偏这里京师王府早就习惯了李凤宁的省事,再加上杨氏的枕头风一吹,一时间整个魏王府都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偏偏在这个时候,东苑也开始动了。
宋章不明白为什么王府总管关知格会以为东苑能听她的劝。但是隐约知道一点内情的她,总是克制不住去想一件事。
要是,李凤宁也知道了呢?
旁人看李凤宁清隽聪敏、疏朗豁达,但宋章却能感觉到那一点深藏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她要是知道是谁在背后这么害她……
深深的忧虑将宋章吞噬下去,让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送来?”
脚还没跨进账房,宋章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道清亮里略带稚嫩的声音。
“新做的东西总要时间,哪能说有就有。”这个带着几分轻视的声音属于王府总管关知格,“大小姐那边一定尽快送去。”
“时间?我看是没银子了吧。”清亮的声音冷笑一声,“西苑那里的夏衫,四条腰带的金线就用掉三两四钱。她整年的份例都不够那几件衣服的,你们又不肯把吃进嘴里的吐出来,就把主意打到了东苑那头。”
“你胡说什么!”关知格恼羞成怒了,“不要以为你在大小姐身边——”
“去年腊八,一百五十四两。”宋章踏进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那个声音清亮的少年冷冷地报出这么一个数字,“十年以来,你们每个人拿了多少,几时拿的,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关知格在错愕之后,一张涨成猪肝颜色,只狠狠盯着眼前的少年,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范。”话说到这里,宋章是想不出声都不行了。
背对着门口的少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怒气腾腾的脸。他见是宋章才缓下几分,对着她膝盖一弯:“宋长史。”
一般入府做了下人的总会由主人改个名字,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却仍然沿用本名范随。宋章不好像李凤宁那么直接叫他随儿,只能叫他阿范了。
“大小姐可在?”宋章只能笑吟吟地说,假装看不懂对方眼里的不悦,“文驰有事与她说。”
这孩子对主人倒是忠心,可刚才那些话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的?李凤宁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护着他,一个错眼回来这孩子许就万劫不复了。怜他一片诚心也好,不想府里再起波澜也罢,横竖她这一脚都已经踩进去了。
“……小姐在。”随儿脸一沉。他不甘不愿地看了眼账房里原来那几个人,冷哼一声才转向宋章,“宋长史请跟我来。”
这孩子人倒不傻,就是年纪太小做事不顾前后。宋章看了眼大步离开账房的随儿,再看看房里几人阴沉的脸色,暗叹一声跟了出去。
离了账房后,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随儿再没了平时那副欢脱的模样,一路上都绷着脸。宋章也不至于跟个与她儿子一般年纪的小厮计较,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进了东苑的大门。
“稀客啊。”
然后就看见东苑正房门外,正坐在廊下扶手上,靠着柱子赏花的李凤宁。
她披散着头发,半湿不干的,显然是刚刚沐浴过。她一身半新的细棉襦裙,衬着略嫌苍白的脸色,不觉孱弱却多了股闲适慵懒的味道。
李凤宁一双因为脸色愈加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两人身上一转,就定在了随儿那里。随儿倒是毫不掩饰,在李凤宁面前依旧拉着个脸,直看得李凤宁眉头一皱。
“出息了啊。”李凤宁似笑非笑地,“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随儿嘴唇一抿,头一扭看着地面,虽然没喊“我没错”,那样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进屋去。”这回,连李凤宁脸色也不好看了,声音里竟带出几分冷意。
随儿猛抬头,眼里的不敢置信化成委屈,却还是乖乖听话进了屋子。
“这一回,还要多谢文驰。”随儿一消失,李凤宁就站了起来。她脸上带着点歉意的笑,朝她拱了拱手,“随儿到底还小,实在压不住脾气。”
李凤宁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宋章心往下一沉。她抬头朝李凤宁看,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我有事要寻大小姐商量,就劳阿范引个路。”李凤宁虽是真心在谢她,她却不能大喇喇地受下来,只能应了一句场面话。
“商量?”李凤宁嘴唇微微一抿,刚才那和煦的笑容瞬间变了味道,“你是指鸾仪吗?”
宋章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抬眼看向李凤宁。
“文驰,小时候外祖母把我抱在怀里说,无论什么事总会有人知道。”李凤宁说,“而能不能找到那个知道的人,能不能让那个人把话说出来,就要看我的本事了。”
那位赫赫有名的殷大人吗?但她说这个……
“那次出游的两个宫侍,是内侍监芮其政特地挑出来的。她对我心怀愧疚,所以不用我问就说得一清二楚。殷家三姐如今正在羽门军里挂着名字,而满城搜那个车妇的巡城兵马司的老严,就更加不会瞒我了。”
说起来倒是简单,只是这一个个的名字,又哪里有简单过了?
在燕州的那个有娘有爹,至少该温驯守礼的却被惯得无法无天。而在京师这个本该纨绔放浪的,却不止挣好温良恭谨的名声,还把将来的路都铺好了。同样是魏王所出,差别居然如此之大,也由不得宋章不苦笑了。
“大小姐说得如此明白,文驰敢问一句,大小姐意下如何?”要李凤宁放手的话,宋章实在说不出口。
李凤宁这回是差点死了。
“因为害你的是你亲妹妹,反正你也没有死成,所以就那么算了吧。”这话不是没有人可以说,但可以说的人里却绝对没有她宋章。所以她能问的,只是李凤宁的“意下”。而李凤宁若是不肯说便罢,横竖不是她的事。而李凤宁要是肯说,她也要尽几分力。
李凤宁讶然地上看下看,然后突然一笑,“不瞒你说,我进宫去求过陛下了。不过看在文驰如此为我们一家人考虑的份上,我给鸾仪一个机会。”
宋章只当没听见那个“一家人”里的讥刺,只道:“大小姐请说。”
“圣旨下来之前,让鸾仪过来低头认错。”李凤宁勾起一抹冷笑,“否则,我让她去太学里学学规矩。”





第28章 随儿
用“太学”将震惊和无法反应的情绪固定在宋章的脸上,她茫然的背影才刚消失在东苑苑门,李凤宁转头就推开虚掩的门进了屋子。
东苑其实是建给魏王世女,也就是将来的魏王所用,于是一应的规制都是最齐整的来。正堂宽阔敞亮,一眼就能看见每个角落。李凤宁扫了一眼,没见那个刚才被她一句喝斥进来的人,就不由眉头一皱。
正堂里开着好几扇门,有通卧房的,还有通耳房和走廊的。寻常一眼扫过去不见人大约就会以为去了其他地方,唯独李凤宁眨了眨眼。她无奈地一笑,转身关上了正堂的大门。
门后,赫然正是那个少年。
他背着手靠在门后的墙上,低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
李凤宁看地上都连成一滩的水印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喜欢躲在这种地方?”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我要是推门重了点,不是就撞到你了?”
随儿只是肩膀一缩,却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李凤宁只好自己伸手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随儿虽然自己不肯过去,李凤宁一拉住他就乖乖跟了过去,不用半点吹灰之力。
李凤宁拉着随儿到桌边,她坐下,然后把随儿拉到自己两边膝盖的内侧。
坐着,自然要抬头,也于是就算随儿再怎么努力低着头,李凤宁也能看清楚他的模样。随儿哭得满面泪痕,整张脸都红了。加上他最近一阵瘦了好多,脸小了一圈,下巴都尖了,看着更是楚楚可怜。
小时候皇帝与太女再疼李凤宁,也填补不了李凤宁与血亲分离的孤寂。她不能说什么去燕州的话,只能把一腔的孺慕化成疼宠全投在了范随身上。及至长大后与母亲愈行愈远,但是宠爱身边这个少年却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见他哭成这样,刚才在门外看他一副倔头倔脑的样子而生的气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余下一片心疼。
“这是怎么了?”李凤宁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在外头谁让你吃亏了?”她一边说,一边拿手去擦他的脸。
只是她不擦还好,她这么一擦,刚才险险止住的眼泪又流起来。
“你倒是说啊。”李凤宁眉头皱紧,“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我没看出来……”随儿的声音都在抖,“那天我看见有生人从西苑出来,但是,但是我没有看出来——”随儿的眼睛里又开始有泪水凝聚,“如果我看出来,如果我看出来了,小姐就不会……”
愕然可以抹去一切,从思绪到情绪都是一片空白。然后,带着一股清甜的温暖突然喷散出来,慢慢的,一点一滴地浸润到全身每个角落。而后,身体突然就觉得轻松起来。在无形的枷锁被解下来的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回府见到梓言后,那股冰冷的窒闷感就像冤魂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口盘绕不去。
直到现在。
“你当你是神仙么?”语气不由自主地跟着轻松起来,“看一眼就能知道别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但是……”
“没有但是。”李凤宁一咧嘴,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脸颊朝两边拉,“而且,不许哭。”
“小姐,痛……”随儿虽然一边说痛,一边却是压低眉毛,就算下意识抬起的手也只是贴在李凤宁的手背上,根本没有试图拉开她。
“知道痛还算。”李凤宁陡然放手,然后突然一伸手将纤细的少年用力一拉。少年踉跄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还是努力避开李凤宁受伤的左肩。
“我不生自己的气,虽然我把陛下交托的事情办砸了,还让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因为有人陷害我不是我的错,因为我的伤痊愈了没有留下病根。”李凤宁摸着他的背,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所以你也不要生你的气。随儿,人心向来就险恶,阴谋不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
随儿先是一僵,然后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我只是想让你提防西苑,”李凤宁微叹一口气,“却没想到你却想岔了。”
随儿的不对劲已经有好几日了。现在想来,倒还真是从她详细把原委说给他听之后开始的,但李凤宁却只道这几日是忙进忙出地抬累了才会时不时地走神发呆,却不想他心里居然转的是这件事。
不过,即使她知道随儿反应会这么大,还是一样要说。随儿出入后院,可比她好欺负多了。说给他听,也是让他多生个心眼。不过这个实心眼的傻子被她养得太活泼了,李凤宁这才后悔起来,不该打小就纵着随儿随处撒欢。刚才也是一个错眼就不见人,要宋章护送回来,也不知他在外头做了什么。
“在鸾仪去太学之前,你给我好好待在东苑。”李凤宁看了眼挨挨蹭蹭,滑到她腿上坐着的随儿,补了句,“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最后的半句,生生把随儿刚张开的嘴又压得闭上了。他一抿唇,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着李凤宁。
“想说什么就说。”李凤宁压低眉。
“小姐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随儿本来想环住李凤宁脖子的,手将将要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太学?”
李凤宁失笑,“你道,太学是什么好地方吗?”
“太学可苦呢。”李凤宁眼神略略飘远,“每天清早就要起床,天黑就要就寝。不许饮酒,不许赌戏,不许淫……”李凤宁一顿,换了个词,“不许有人贴身侍候。”
“小姐不也待过一阵,还考了秀才。”随儿眉头压低,还是不信,“人家都说去过太学的会有大出息。”
“我是拼着一口气才挣出来的,你叫我再去我都不愿意。更何况鸾仪?”李凤宁嘴角略弯,带出一点不怀好意的弧度。
她的庶妹,可是打小锦衣玉食呢。就算不说她长这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更衣洗漱过,太学里可是要跟同学吃一样的饭食,穿一样衣服的。李凤宁当初都熬了好一阵才习惯下来,就是不知道那个一禁足就闹着要珍馐华服的李鸾仪能支持多少时间了。
而那双白白软软的手,除了摸漂亮小厮之外,上一次提笔是什么时候的事?就算不说功课辛苦,同学相处也难。能进太学的,或者门第显赫或者才学卓著,总归脱不出年轻气盛。李鸾仪在燕州被捧惯了,但她要是敢在太学拿魏王府说事,冷嘲热讽都是轻的。
而且,还有一点更重要的。
“报复何必放在明面上呢?”李凤宁靠过去,把下巴搁在随儿的肩头,闭上眼睛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打她一顿板子,人家又不会下狠手打死她,但是等她疮疤一好,所有人都会要我原谅她。她都挨过打了,不原谅就是我心胸狭窄,不分轻重。”
随儿身体一震。
“真要报复,就要挑最让那人难受的方式。让她有嘴说不出苦,还要被周围人一起逼着谢我。”
“但是,小姐你刚刚说……她肯认错就……”随儿迟迟疑疑地补了一句。
李凤宁看着他,冷笑一声。
“她要是肯认错,当初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第29章 一怒
“那她什么时候去太学?”
随儿一边好像很好奇似的问,一边却悄悄地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李凤宁瞟他一眼,眉毛一挑。
随儿讪笑一下,却反而更明目张胆地倚进她的怀里。
这一笑,看得李凤宁一怔。
十四岁本就是长个的时候,随儿连着一个月忙进忙出,再加上最近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看着就瘦了一圈。脸小了,眼睛就大了,鼻子似乎更挺了。而双下巴消失之后,脖子自然也跟着纤细粉嫩起来。这哪里还是那个憨吃憨玩的孩子,根本早就是个清秀水嫩的少年了。
因为他坐在她腿上,因为他倚在她怀里,所以她整个胸腹之间都能感觉到他比她略高的体温,她的手臂能摸到他春衫下纤细的腰,她的腿紧紧贴着他肌肤紧致柔滑的腿。
“……小姐?”随儿见李凤宁看着他不说话,压着眉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随儿……
是她的弟弟。
与她一起长大的亲人。
李凤宁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呼出去。
“你啊,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李凤宁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至少她自己觉得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满脸的鼻涕眼泪,还朝我身上蹭。”
“诶……”随儿一呆,然后拉起袖子朝自己脸上一阵乱抹。
哭红的脸好不容易白回来一点,又被他自己蹭红了。“行了,行了。”李凤宁拉住他的袖子,“回去打水洗个脸。”李凤宁一顿,鬼使神差地来了句,“把衣裳也换一换。”
“啊?衣服没脏啊?”随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为什么要换?”
李凤宁不喜华服,连带着随儿也从不打扮自己,成日穿着或棉或麻的裤子跑来跑去。
“不为什么。”毫无半点男儿自觉的回答,让李凤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微妙地不悦起来,一时也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的她只能拉长脸,“去换条裙子来。”
“裙子那么麻烦……”
“你再说一遍?”李凤宁眉毛一挑。
“换,我现在就去换……”随儿垮下脸,答得不甘不愿。
李凤宁嘴角一勾。“刚才宋章从哪里把你,”李凤宁只觉眼角人影一闪,似乎有人从外面走进来,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捞回来的……”待她看清楚的时候,刚刚的轻松和笑意瞬间被清空,只余下一个僵硬的表情留在那里。
梓言。
仅仅是因为他的出现,冰冷的窒息感就再度袭来。即使最能让她轻松的人依旧在她怀里,李凤宁的心情却仍然在瞬间跌到了最低。
“关知格那里。”
随儿的声音里仍然有着太过明显的不忿,但是这一回李凤宁却要花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去叫她过来。”李凤宁刻意收回视线,然后垂下眼。
“哦。”或许是因为李凤宁表现得太明显,随儿也意识到门口有人,他努力扭过头,“梓言哥哥?你干嘛站在门口不说话?”
“大小姐的头发如果干了,是不是叫人过来替大小姐梳头?”
李凤宁可以转开眼睛,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耳朵继续听见。
以往一直觉得清爽透亮的声音,在添上几分不疾不徐的从容之后,化成了一种平淡的柔顺。就好像她只是王府的小姐,而他也只是王府的一个仆人一样。
随儿极自然伸手,指尖插进她的头发根部摸了摸,“嗯,小姐头发干了。梓言哥哥你来替小姐梳——”
李凤宁手臂突然收紧,把随儿勒得气息一窒,生生掐断了他的话尾。“当着我的面替我指挥起人来了。”随后她松开手,扶着他的腰轻轻一推一提,让随儿站了起来。
随儿嘿嘿一声干笑,“那我去洗脸了。”然后在李凤宁“嗯”了一声,小步跑着出去了。
李凤宁没有看着仍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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