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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天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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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儿嘿嘿一声干笑,“那我去洗脸了。”然后在李凤宁“嗯”了一声,小步跑着出去了。
李凤宁没有看着仍然站在门边的那个人,但是当她的耳朵完全无法听到随儿的脚步声时,却仍然觉得整间屋子的空气陡然间沉重粘滞起来。
她不想看见他。
但她是李凤宁,这世上不可以存在她逃避的东西,所以她强迫自己转过眼,去看那个人。
与其他仆人毫无二致的松花色比甲,只是勾勒出他纤细的身形。他半低着头,微垂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柔软又顺从。
也看得李凤宁心里一股邪火噌噌地冒出来。
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精心修饰着那一张张堂而皇之的面皮。李鸾仪都已经在背后捅刀子了,当面却还是会叫她一声姐姐。再疼她的太女正君,在事实真相前面也只会说一句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梓言出身市井不假,却是个明白人。他见多了达官贵人,所以明白如何曲意奉承,他见多了风风雨雨,所以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在他说她不孝,在他会怂恿她先弄到世女名衔再说的时候,李凤宁无法不觉得他特别。
而,也是他的明白,生生斩断了所有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一切。李凤宁死死压在喉咙里的那声“出去”的低吼,融化成一股苦涩的液体倒灌进她的身体里。
他明白他无法违逆东宫,所以他离开了她。他明白他无法不顺着魏王的意,所以他又入了魏王府成为东苑的小厮。
这里李凤宁都知道。但是知道,永远不代表能够原谅。
李凤宁深深地呼吸一次,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声音才问道:“院子和书房都是你收拾的?”
梓言明显地一怔,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在接触到李凤宁目光的时候又低下头去,“是。”
李凤宁这才发现,这似乎是他入府之后,她第一次跟他说话。
“收拾得不错。”李凤宁轻飘飘地来了句。
梓言显然听出来李凤宁毫无夸赞之意,只低低应了声,“是。”
“我这回差点死了,鸾仪‘居功至伟’。”李凤宁冷笑一声,“所以殿下把你弄进来,不是开恩特许,而是要封我的嘴。”
梓言一震。李凤宁的话令他再也维持不了恭顺的姿态。他猛地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李凤宁。
恰在这个时候,有人从苑门进来后,一路穿行到了正堂门口。李凤宁转眸看了眼,正是王府总管关知格。她虽然脸上带着疑惑,但是跨进门口之后只是举起手做出一个仿佛要作揖的姿势,然后只是低了下头,腰还是挺得笔直,“见过大小姐。不知唤我来有何吩咐?”
李凤宁又转眸看向梓言。
在最初的惊讶不信之后,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表情里浮现出一丝急切。只是在关知格在场的前提下,即便都已经张开了嘴,他也什么都不能说。
他这是想解释什么?
他不知道吗?
李凤宁的表情里露出嘲弄。
她为了他,违逆陛下的意思,违逆太女的意思,甚至连一直疼她的太女正君的话也不听。外祖母严令殷家女儿绝不许沾手青楼,她为了他,逼小六认了挹翠楼。她为了他,去结交巡城兵马司的老严,每个月茶水银子不知打赏下去多少。
她不说,是因为那些都是应该的。
为了他,她甘之如饴。
但是,他是怎么对她的?
他是个明白人,对着东宫顺从,对着魏王顺服,那么在他眼里,她是什么?
他是觉得她无权无势什么都做不出来,还是觉得她一定会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就能像没事人一样堂而皇之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陛下说了,这里‘毕竟’是我家。所以秋闱结束之前,我都会长待在这里。”李凤宁将视线缓缓挪到关知格脸上,“我知道整间魏王府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关知格眉头一皱,似乎有点不耐烦,“大小姐说哪里话,您是……”
李凤宁冷笑一声,打断了她。
魏王府的人又何尝不是?
她懒得沾手一堆麻烦而已,这些人就一个个蹬鼻子上脸,当她软柿子好捏。
“安分守己少在我眼前晃荡,我就当你们不存在。”李凤宁明明是跟关知格在说话,眼睛却看着梓言,“要是倚仗着什么‘身份’和‘情分’,别怪我翻旧账一起算。”
“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关知格勃然变色。
李凤宁看着血色一点一点从梓言脸上退去,看着他黯然低下去头的样子,看着他微微摇晃的身体,心里浮现出一股淡淡的快意。
他明白她在说什么,李凤宁才转向关知格。
魏王长期在外于是把持魏王府十来年的女人,一副被挑衅和冒犯的愤怒。
而李凤宁却是连冷笑都欠奉,转身进了里屋。






第30章 姐姐
“凤小姐回来啦——”
殷府门房自看见街头骑马徐徐而来的那人,回头朝府里高喊了一嗓子后,远远地就迎了上去。她身后另外一个忙不迭地开门,而刚才那声大喊,竟是像狼烟似的次第朝里边一声连一声地传了进去。
这倒是真是不多见。
官至正二品,以太傅之名致仕的殷大人,生前何翻云覆雨炙手可热,一旦故去之后府邸门前也一样冷清起来。虽然细究下来,殷大人两女四孙里,即便官衔最低的那个手里也捏着东西两市,可明面上到底是恭谨僵沉了许多,像今天这样仅仅一个人来便从街头喊到巷尾,却是绝无仅有的了。
“凤小姐您可终于是来了。”门房上去牵住马,一边殷切地看着马上那人,见她翻身下马还伸手要去扶她,“哎,您慢点,慢点。”
“我是豆腐做的吗?”下马之后站在地上的人看着她还没收回去的手,挑起眉一脸的好笑,“小心成这样。”
“咱们这些不三不四的寻常也不能凑到大人与郎君面前,听了一耳朵到底不如自己见到的踏实。”门房上下打量了那人一圈后,“说句不知上下的话,如今看见您好好的,咱们就都放心了。”
名中带个凤字,又能被殷府下人如此对待的,自然是殷大人的外孙女李凤宁。她听门房这样一说也是忍不住地微笑,“劳你们挂心了。”
“您快些进去吧。”门房手里攥着马绳,一边躬着身指向早已大开的侧门,“大人虽还没从衙门回来,郎君一直等着您。”
李凤宁回以一笑,大步跨进了侧门。
即便后来权倾朝野,刚刚在安阳买下宅院的时候,那位殷大人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如今偌大的殷府历经几次扩建,虽然地方是十足的宽敞,但是规制却不如寻常大宅院那么齐整。李凤宁自是驾轻就熟,她先去大姑母殷雪楚的夫君任氏那里请了安,转头就去了殷悦平的院子。
“见过凤小姐。”梳了已嫁发式的小厮眉眼含笑,朝着走过来的李凤宁利落地福身行礼,待李凤宁走近了他已经直起身,侧身起步把她朝书房里引,“六小姐在等您。”
“拾筱,我现在书房坐……”反倒是李凤宁一呆,“小六在家?她后天才休沐吧?”
“昨天随儿过来传话,她今天一早去了府衙递了条,特意等您的。”名叫拾筱的小厮道,“您可别说是我说的,她念了您一晚上呢。”
李凤宁转眸瞟他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晚上?”
拾筱一呆后脸上掠过一阵淡红,他又不好反驳,只能撩起书房的门帘朝里头说了一句“凤小姐来了”后,转头跑了。
“你在外头说什么?”书房里传出一道不知道算是懒洋洋,还是不经意的声音。
李凤宁一脚跨进屋子。
只要跨进过她的书房,大约谁都不会再相信殷家六小姐精明圆滑的说法。家具陈设没一件按着规矩来,书架更是做成无数的格子,每格上头都贴着签纸。书案上乍一眼乱七八糟,官窑的花瓶被她当成笔筒,镇纸看着像是从哪里捡回来的石头,各式卷宗文册更加铺满桌面。
换了规整严肃的人,只怕从门口瞟一眼头皮都要炸了,李凤宁却自踏进屋子的那一瞬间就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是你这里舒服。”她熟练地在地上众多物件之间穿行,把放在椅子上的一叠书簿放到附近的地上,然后坐了下去。然后,抬头就见殷家老六殷悦平两只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她一挑眉,“干嘛?”
“你真没事了?”殷悦平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目光朝李凤宁的左肩那里滑了过去。
李凤宁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一丝淡到没有的笑意,她一边略略倾了身子靠到右边的扶手上,一边说:“伤口是好了,左手还是有点使不上劲。”
“那群太医院的老货,平时拿腔拿调,用她们的时候就怂了。”殷悦平顿时脸色就黑了。
“这一刀真割得不浅。”那边在替她生气,反倒是李凤宁替太医开脱起来,“她们要是不尽力,我早就下去了。”
李凤宁说得轻松,然后换来一个瞪眼。
“那个谁呢?”殷悦平脸色阴沉,“你就放她在那里当没这回事?”
“哪能呢。”即使殷悦平没说,李凤宁也知道她在说谁,“我已经安排好让她去太学了。”
“太学?”殷悦平斜睨她一眼,呲牙笑得一脸恶意,“直接打断她的腿不就好了。”
李凤宁一怔,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看来外祖母还真是疼四姐。亏得你没跟着去兵部,否则四姐肯定要愁死了。”她咧着嘴,“动不动就打人。”
“五哥还来信问我要不要几个生面孔呢。”殷悦平一翻白眼。
“替我回信说谢五哥疼我,但是真不用。”李凤宁脸上笑意未尽,声音却略低了几分,“这么点事还收拾不干净,我没脸见人了。”
“你说的啊。”殷悦平说得极认真,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秋闱怎么办?到时候要射箭的。”
话说赤月朝为官,在六十年前还是靠举荐的。举荐者虽然未必全都出自私心,但是与被荐者之间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不用结就是一党的朝臣们对朝政的影响自然不言而喻。于是在李凤宁的祖母长隆帝那一代就开始着手施行改革,开始科举取仕。执行改革,并亲手推进各项政令的,正是李凤宁的外祖母殷大人。
而来自于世家的阻碍,即使到今天还依然存在。
李凤宁固然是存着凭科考出身就不是李端荫蔽的想法,但不多不少也有点为祖母和外祖母张目的意思。而如今的皇帝,她的姨母李昱一直默许她的行为,也是因为李凤宁参加科考比任何政令更能表达她的态度。
所以说李凤宁除非不考,一旦考了,成绩就必须好看。别人考得半上不下可以一笑置之,她要是弄得难看了,就是打李昱的脸。
“能怎么办。”李凤宁面无表情,“我现在也不敢乱动。”
“这个也急不来。”殷悦平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应了句,“对了,说起科考,你知道崇文馆吗?”
“崇文馆?”李凤宁一怔,想了好一会才道,“是……外城那个书院?”
“赶着今年秋闱的头一拨差不多已经到了,如今日日聚在那里文会诗会,声势是真不小。其中有几个听说文章作得不错,引了一帮子太学生去挑事,闹得巡城兵马司都去了。”殷悦平说,“御史为此弹了礼部疏于管理,最后还是圣人口谕才平息下来。”
“是吗?”李凤宁眉头微皱,“我这阵子不是在东宫就是在王府,什么都没听说。”
“你又不会再回太学,”殷悦平看着她,一脸认真地建议,“既打着外放的主意,还是去看看的好。别突然间像是石头里蹦出来一样,没得让人说无谓的闲话。”
这话,说得却是贴心。
赤月的科考虽然分为县、州、部、殿四级。其中殿试更像是个过场,而部试才是一锤定音的重中之重。通常情况下,除非百年难得的奇才,否则一般都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李凤宁既然想要谋个外放的职位,如今崇文馆里便有她将来的同僚。
别人倒也罢了,毕竟同科那么多人,谁也不可能全认识。可李凤宁平时又没听过她有什么文章见世,也不见她拜在哪个名师门下辛苦读书,只要一露她天家贵胄的身份,只怕是个人都会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暗自认定了她纨绔胡闹,纯粹是靠着身份才弄来的名头。
“好。”李凤宁眼珠一转,应了。即便一时想不到,也知道殷悦平是为她好,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两人这头话题才一停顿,拾筱就端着盘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也不把东西放下,直接端着盘子就递到李凤宁面前,然后绷着脸干巴巴地说:“凤小姐请用。”
盘子里是一碗红枣燕窝羹,李凤宁手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一脸嫌恶地转开脸。“拾筱,我刚才一句玩笑话,你记恨成这样?”她拿手推了推盘子,“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这些东西。拿走拿走。”
拾筱一听她说刚才,一时脸上又不自在起来,他努力木着脸。“是随儿送过来,让我一定要端给您。”拾筱木着脸,端着盘子的手半点没有后退的意思,“凤小姐请用。”
“这个随儿,在那里天天盯着我还不够,连这半天都不放过。”李凤宁眉头一皱,却到底还是伸手拿了起来。
“真是奇景。”一旁的殷悦平啧啧称奇,“打小就连喝药都比吃甜食痛快,如今拾筱只是说了随儿的名字你居然就从了?”
“什么从了……”李凤宁忍不住白眼一翻,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因为拾筱的一句话一怔。
“凤小姐放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与旁人不同。”
放在……
 “你怎么了,对着一碗汤发呆?”
“啊,没事。”李凤宁眨了眨眼,将瓷碗凑近唇边。
心尖上的人?





第31章 夜路
马车的车窗外,街道两边的宅院没入夜色中,只偶尔几盏灯在微凉的夜风里摇曳不停。车轮滚动和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在青石路板上异常清亮,连带着马车里的人也表情沉郁起来。
她的前路……
简直就像夜色里的这条路一模一样。
李凤宁看着车窗外的大街。晚间喝了几杯,姑父便说不许骑马,遣了马车送她回王府。或许是因为不用控马,又或许是因为酒劲把倦怠全都挖掘了出来,此刻李凤宁只觉沉重得连气都叹不出来。
姑且不论她的郁结,李凤宁其实知道李端不是没想过要有一番作为的,但是她败了。败在谁的手上不重要,重要的是龟缩在燕州王府已经成了她的定局。李凤宁从来不想学她,私心也好公心也罢,她从来都不想成为她母亲那样的人。
但是从她懂事开始的努力,连同陛下的栽培,却轻轻易易地毁在了她庶妹鸾仪一时的嫉妒里。谁曾想一个不过用来表现“聪敏勤勉”的过场戏,却最终成就了她顽劣轻狂的名声?如今她面前只剩下最后一条逼仄的窄路,她李凤宁一旦在科考中落第,只怕不堪造就这个词就会变成她的私人印鉴,跟定她一辈子了。
科考,是那么容易的吗?
无数寒门女儿,不知刻苦几十年都不能及第,何况她最近几年根本就没有碰过书本?各处衙门是干什么的,哪个主官有德无行,谁与谁私交甚笃反目成仇,这些她用心记诵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在部试里出现。
她是想好好读书的,临阵磨枪就算不快,好歹还能唬人。但是在书房里……
她却太在意“某个人”。
李凤宁苦笑一下。
只要感觉到他的出现,所有的注意力都会被那个人带走。书上的字成了一团团毫无意义的墨渍,即便她可以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她的耳朵却诚实地捕捉着一切他的讯息。他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他挪动壶杯的声音,甚至他呼吸的声音。但是当他每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她又忍不住地愤怒。
通常情况下,赶他走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
她如果送走了他,这一回就会是永远的分别。
李凤宁伸手覆住额头,苦笑起来。
她舍不得。
所以说,现在看起来或许跟多西珲去草原才最适合她。
多西珲不温暖。
那双太理智的鸦青色眼眸,大概永远都不会有诸如混乱慌张一类的情绪。有他在身边,即使面对刺客也可以逃出生天,李凤宁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可以难倒他。如果能牵起他的手,李凤宁就有信心面对任何的惊涛骇浪。
但问题却在,多西珲心思太深了。
他易装后单身潜入赤月。他可以在她昏迷后独自求救,然后又面不改色地指称安阳治安败坏,乘机要求更多的利益。他可以在夜晚时毫无顾忌地靠在她身上,又能在白天游园时彻底当作不认识她。
他的话,哪一句真哪一句假,或许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不知道。
马车摇摇晃晃,坐在她旁边那个一会东倒一会西歪,李凤宁索性一伸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小姐……”柔嫩的嗓音含含混混的。
“还没到。”李凤宁侧转身体,让他靠得更舒服一点。
随儿含混地应了声什么,李凤宁都听不明白。
而最不可思议的,或许是这个孩子。
只是因为体重的感觉,体温还隔在衣服的那边没来得及传过来,李凤宁就开始觉得飘游不定的心慢慢着了地。
这个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拾筱说的这句话,她当时心里的念头是“随儿当然是不一样的”。之后她反而因为这句话发起呆来。
但是……
心尖上的人,是可以用在亲人身上的吗?
李凤宁抬起手,轻轻落在随儿的肩上,揽住他。
她说要替这个孩子寻个好人家,她说要他嫁过去做人家的正房夫君,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但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她就再也不能像这样拥着他了吧?
只是因为他的倚靠就传来的安心感,会变成别人的东西。她的存在,会在他的眼力和心里慢慢淡去。在他嫁给别人之后,即使最初会有书信,在他有了孩子以后,他也会彻底忘记她。
这种“失去”,她真的能够面对吗?
李凤宁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随儿不舒服地低哼了一声,李凤宁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她手才刚一松,突然听到响亮的马嘶,整个马车震动后又原地跳起来。李凤宁和随儿都跟着朝前一冲,她心里一惊连忙手上用力把随儿扳回来的时候,马车的车身原地一跳让随儿的脑袋重重磕上她的锁骨。
“小姐……怎么了?”随儿一边揉着撞红了的脸,一边抬头看她。
“凤,凤小姐您没事吧?”外头传来车妇着急的声音。
“还好。”李凤宁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马惊了。”车妇在外头回话,“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您先坐着。”
然后就传来车妇下车,安抚马匹的各种声响。
殷府当然买的好马,就算拉车的马是次一等的,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受惊……
李凤宁才眉头一皱,只觉一阵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她先是以为车妇掀开门帘,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她立刻意识到不对,猛抬眼,只见车厢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那人虽然单膝着地一手抓住车窗的窗框稳住身体,右手却握着一柄短剑指向随儿。
李凤宁心里一紧,她本来就揽着随儿的肩膀,此刻手掌一张,先捂住随儿的嘴,然后一把将随儿护进怀里。随儿挣动了一下,李凤宁手上一压,他立时就乖乖地伏在她怀里不动了。
李凤宁似乎听到对面那人低笑了一声。
她抬眼看过去。这人面覆黑巾,一身黑衣,李凤宁只能知道此人骨骼并不粗大,连男女都看不出。倒是露在面巾外的一双眸子眼角微挑水润含情,看着极是妩媚的样子。
“又是你。”黑衣人低低地开口。他的语调里带着三分婉转轻谑,如果闭上眼睛简直就像是情人耳语一般。虽然同时,他手里的剑还是稳稳地指着随儿。
李凤宁眼睛微眯。
什么叫“又是”你?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片喧闹声,像是一大群人过来了。透过车窗的缝隙,都能看见无数灯笼火把在晃动。“请问车里是哪位?”然后外头就有人高声喝道,“巡城兵马司奉命搜捕嫌犯,请下车说话。”
巡城兵马司?
李凤宁下意识看向黑衣人。
他手里的剑依旧稳稳地指着她。李凤宁从那双眼睛里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惊惧惶恐,依旧是那种满满的镇静与轻谑。就仿佛他在告诉她,即便她大声呼救,他也有办法一剑刺穿他们两人的身体。
李凤宁眉头一皱,但是开口时却依旧拖长了调子,用仿佛酒醉后懒洋洋的声音说:“小金吗,是我。”
“大小姐?”马车外那人语调立时一变,“您怎么坐起马车来了?”
“刚从姑母家吃过酒,正要回去。”李凤宁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的奉命办事,大小姐也明白公务不能随便透露。”外头的人更客气了,“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吧。”
李凤宁嗤笑一声,“好像我喜欢多管闲事一样。”她说完敲敲窗,“可以走了吗?”后一句却是对车妇说的。
“马和车都没事,可以走了。”车妇立时应道。
“大小姐,这个……”反倒是巡城兵马司的小金再度出声。
“怎么,你还想叫我下去给你们看?”李凤宁声音略沉。
“哪,哪能呢。”外头的人明显犹豫了会,最后才赔笑道,“大小姐您自然不会跟逃犯有关。您慢走,小的们不送了。”
车妇听她这么说,立时吆喝一声,打马起行。
车轮再度滚动起来之后,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
直到再度恢复安静的时候,黑衣人终于开口,“多承大小姐再次援手。”
再次……援手?
李凤宁微怔,而黑衣人的目光从与她对视的位置慢慢下滑,一直落到她胸口。
李凤宁顿时明白过来。
是他!
她眼睛一眯,不由自主地握紧拳。
知道她胸口有伤的不少,但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也能知道,就只有一个可能。驲落使节被杀时,她在酒楼外看见的小厮。
“别这么生气嘛。”黑衣人轻笑一声,“作为你救了我两次的谢礼。”
李凤宁绷紧全身肌肉戒备,却不想对面那人却只是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
他拉下了他的面巾。
李凤宁几乎瞪圆了眼睛。
这张脸……
黑衣人一掀门帘,“呼”一下窜了出去。
“什么人!凤小姐您没事吧——”外头响起车妇的惊呼。
但是李凤宁却根本像是没听到一样。她皱起眉,双眸惊疑不定地转来转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这张脸,不是多西珲身边的那个漂亮小厮吗?





第32章 梓心
无论她将来娶谁都好,新郎君都必然要对他另眼相看。即使再觉得他碍眼再觉得他低贱,新郎君都必须容忍他的存在。因为他是魏王赏下来的人,只要这么一句话,他就在她身边站稳了脚跟。而从王府长史出现在他眼前起那一刻,他想的都是可以再见到她,想的是从今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她的身边,但是真到入了王府之后,梓言才发现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居然忘了,李凤宁这个人有多么心高气傲。
夜色中,梓言扶着游廊的柱子,看向廊外一片寂静黑暗的庭院。
她倒是没对他恶言相向。
梓言试图弯起唇,却只是让心底的苦涩流泻出来。
她只不过是……
漠视他的存在罢了。
不许他近身,不许他进卧室,就连做事也是通过别人的嘴来说。偶尔一次两次终于能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总是连头都不抬,好像他只是一团空气一样。
梓言慢慢地吸了口气,试图把胸口的一团闷痛呼出去。
他情愿等的。相比起从此再也见不到她的那种彷徨,他情愿等的。
她不愿意看他,至少他能看见她。至少他能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至少身边都是她的气息,就算是看她抱着别人……
梓言不由自主地向正堂看去。
那天他不过寻了机会想与她说话的,却在一进门的时候,就发现她抱着那个孩子。一瞬间漫起的酸涩苦楚,几乎令他想要夺门逃出去。
虽然真要出去了,大概连他自己都会觉得矫情。在青楼混了那么多年的人,装什么纯情无辜。
但是只要再度想到她把那个孩子搂在怀里。她的表情是那么宠溺和纵容,她是……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地可笑。听她说屋里都没个人可以支应的时候,他是多么窃喜和高兴,但是原来……
原来,根本是她不舍得那个人去支应。
梓言闭上眼睛,连着深呼吸几次才终于平息下来。
她身边有人,原也在料想之中。就算现在没有那个随儿,将来也会有她明媒正娶的夫君和侧室。他再酸,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魏王府里果然比他预想得要复杂太多。
明明主人才那么几个,连一个巴掌都凑不满的人数,底下人却是盘根错节势力交错。日常要打交道的厨房简直就是个重灾之地。采买和厨子之间说话夹枪带棒已经是小菜一碟了,东苑这边去的人稍有松懈就要吃点暗亏。
王府总管关知格,即使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多少铺子仰着她的鼻息过活,那天被李凤宁这么当面斥责,脸上几乎挂不住。梓言是前面听到几句,所以知道他才是池鱼之殃,但是关知格显然不知根底。看她临去时看他的眼神,大约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除此之外……
梓言拉起衣袖。
就是廊下摇曳不定的烛火,也能照出他手腕上一圈暗色的手指印。他看着自己的手腕,眉头越皱越紧。东苑的正门自然是通向王府的正门,后门才是去厨房和马房的,他总不能每天都从前门绕路。
但是那种事情,他能跟谁说……
灯影晃动,身边多了个人。梓言蓦地一惊,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后退了一步。待他看清来的人是谁之后,心还是在那里扑扑乱跳。
站在他不远处的,正是李凤宁。她脸色本来就不好,看见梓言更是把眉头皱了起来。
梓言只觉得心口一闷,却还是强笑道:“凤宁,你回来……”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李凤宁就大步越过他,朝里面走去。
梓言表情一僵,努力凝聚起来的表情几乎溃不成军。一直跟在李凤宁身后的随儿过来轻声说:“小姐心情不太好,梓言哥哥你别……”
“随儿!”他话没说完,前头李凤宁只用一声名字就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来了。”随儿担心地看了梓言一眼,拎起裙子小步跑了过去。
她……
心情不好?
一句话就轻易减淡了他的难受。梓言转过身,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一咬牙跟了上去。
“随儿,你去厨房叫她们煎一碗定惊茶,喝了之后早点休息。”
梓言才一踏进门口,就听李凤宁把随儿打发走了。随儿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但是最终还是在李凤宁一个眼神之下乖乖地出了卧室门口。
梓言一咬唇。他到外面的茶房里去提了一壶热水,然后倒水再绞了面巾,这才靠近李凤宁。“凤宁。”他一边轻声说着把面巾递过去,一边却是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她会不会……
李凤宁接了过去。
梓言松了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李凤宁今天是去的殷府。别的地方梓言不敢说,她对殷家却一向是极亲近的。尤其是六小姐殷悦平这个表姐,简直能好到连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看她现在这么一副眉头微皱,一脸深思的样子,是在殷家听说了什么吗?
“凤宁,你在想什么?”梓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不像是喜欢花的人……”李凤宁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她转向梓言,表情里闪过一点意外和茫然,然后就皱起了眉。
“不是什么人都喜欢花的。”梓言心里一颤,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如果他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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