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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唯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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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韶卿才来寻您。您是家父的好友,又是经过当年旧事的人,如今又身在高位,要想将此事剖析,哪里去找比您更合适的人呢?”白韶卿露出淡淡微笑,双眼中却是全无笑意地正视着他。
齐云开咳了两声,似是沉吟了一会,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此事老夫会尽力帮你。”说着话便拿起茶杯来作势轻茗,眼角带过,坐在一旁的白韶卿也在此时拿起杯子,待她放下时,杯中的茶水果然浅了一些,齐云开目光闪过喜色,将杯子缓缓放下,道:“当年先帝将此案交由监国公许承远审理,却没有交给自动请缨的老夫,是因为许承远和你父亲向来意见不合,不会存有袒护之心。”
“许承远……”白韶卿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也确实回忆起是有这么一个人来“他此时在哪里?”她问。
“唉,死了。算来病死也有五年了。告老还乡的路上得的急症,死在了半道上。”
白韶卿一时默默,齐云开又道:“说起来当年那桩案子,办的十分仓促,因为从头到尾都是由先帝亲自定案,众人就是有什么疑问也不敢说出口来。”
白韶卿神色黯然,道:“四国间的使臣往来不是常事吗?为什么家父却会有那样一个通敌的罪名?通敌的对象,还是秦国?”
齐云开叹道:“不错,想必你也知道四国比较,秦为一,月居其二,可那些年秦月两国时常交战,咱们楚和北边的纪国在他们的硝烟中求生存,既要两边都不得罪,又不能轻信任何一方,那是十分困难的。”
白韶卿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齐云开又道:“秦月之战,打了那么多年也没打出个结果。秦国借道攻月,七次里也只经楚两回,还不是因为我们楚国自始自终都防着他,而当年先帝更是有着终有一日要与秦一决高低的念头。因此也自然更防范着楚臣和秦交往。你父亲的事,最糟糕的,是因为时机不对。”
“时机?”白韶卿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由得全神贯注。
齐云开放低声音:“当时楚国正联系纪月,准备进行第一次的合纵。”
“合纵?”
“是呀,就是三国联手对付强秦。这是当时的绝秘,除了几个重臣,无人知晓的,你父亲却偏偏赶在这时候出事。”
“您是说当时三国正准备合手对付秦国,紧接着就出了我父亲的事,这合纵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不是么!这样的大事摆在眼前,先帝自然是雷霆大怒拍案而起。这一次的合纵是楚先提出的,好不容易才得到其它两国的赞同,自己这边却先出了岔子,经这一回,楚的威信大降,又让秦更加忌恨三分……唉,当时先帝也逼的急了,才不惜下重手对付浩然。”
白韶卿垂头静了片刻,却冷笑道:“一个楚国的宰相倒台,却使得三国合纵之议失败,此事得益最大的就是秦国,焉知这不是秦国的计谋?”
齐云开浑身一震,错愕地看着她,神色间有惊惧一闪而过,白韶卿问道:“怎么?这不是最有可能的事么?”
“啊……确是如此。”齐云开忙收回视线,静了静才道:“当时定案的证据,也确实都与秦有关,虽然应该有不少人和你想的差不多,可是事实放在眼前,却也由不得人不信,更何况……若要证明这是秦的陷害,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自然也行不通。”
“那齐伯伯现在能说说那些证据是什么么?”
齐云开闻言回头,仔细打量了她片刻,忽然道:“你的朋友,不请进来么?”
生死安能平恩怨长醉只为不识君
010 真伪
白韶卿一怔:“没人和我一起来呀!”
齐云开大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扇,外面果然依旧一片寂静,他环视一圈这才缓缓关窗走回,重新坐下时,神情已经大变。
从白韶卿出现时的慌张到后来的好言好语,他一直温和微笑着,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换上一幅肃然地神色,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地犀利起来。
白韶卿正好与之相反,她此时眼神迷蒙,伸手支额这才勉强坐住。看她露出这幅模样,齐云开冷冷一笑:“老夫还以为你做了多少准备才敢来,原来也不过如此,只是个有胆无谋的人。”
白韶卿眼睛一张一合,像是随时都要昏睡过去,勉强抬眼道:“你……你这茶里有什么?”
“放心吧,没问明白之前,老夫不会杀你。”齐云开大大方方的坐下,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推到一边,冷笑道:“你以为老夫撤了守夜的人便让你有可乘之机了?老夫在这里守株待兔,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呢。”
想到自己身为宰相,却要对这样一个小姑娘好声好气的说了这么久的话,不由得又是一怔气恼,瞪了她一眼才道:“既然能逃出去,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要跑回来送死。你可知道老夫若是把你往上面一送,你这条小命就算玩完了。”
“我来这里……就没打算活着……离开!”白韶卿说话声断断续续。
“好呀,既然你有这样的心胸,念在你爹的份上,老夫可以让你全了心愿再死。你不是想知道你爹的事么?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老夫平起平坐?”说罢,朝着她支额的手臂用力一推,随着哗啦啦地巨响,全身绵软无力地白韶卿连人带椅倒在地上,强撑着匍伏在地,瞧那模样光是这样已经做到了极至,更别说抬头了。
齐云开冷冷地俯视着她道:“本来我念在你爹的交情上,抓住你时也不打算让你多吃苦头,可你偏要装神弄鬼,自作聪明。这份蠢样跟你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克出来的。可是老的不是我对手,小的自然更加不是。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定罪的人证物证吗?这人证嘛,就在眼前。”
地上的人儿全身一颤,齐云开哈哈大笑道:“精于算计又怎样?还不是败在老夫手下。楚国都知白琦是个谋略心机皆占第一的人,而我齐云开却是个毫无心眼的直肠子,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白琦却败在了老夫手下,今时今日,你又想在老夫面前重施你爹的那点儿故技,不是老夫瞧不上你,你这点儿本事还不到他一成呢。”
白韶卿不理会他冷嘲热讽,声音极轻,却是一字一顿:“真的……是你做的证么?”
“这还有假。”齐云开洋洋得意。
他和白琦同事十数年,一直位居其下,又碍于白琦的精明强干,不得不装疯卖傻地付合着他,可是白琦终于还是被他最后狠狠的一击命中,再无翻身的机会,这其中的成就感简直比当上宰相还来的更加畅快。美中不足的,却是这份欢喜是从来无处可以诉说的,在外人面前,他依旧要保持他耿直的模样禀性。唯有此时面对白琦的女儿,已然完全在自己掌心控制的这人面前,他终于能将这么多年来从来不能说的得意宣泄出来,这快活劲可是无可言状,他朗声大笑,仿佛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快活地颤动不止。
“这世上最快活的是什么你知道么?不是名利,更无关富贵,而是扬眉吐气!白丫头,你没尝过这滋味吧。一日抬头的滋味,那可是什么都比不上的快活。你爹压制了我那么些年,却终于让我踩在脚下,他恐怕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输的这么彻底。不错。他破坏了先帝的合纵之议,能从中得益的看起来确是秦国,当时也有不少人对此暗自揣测,就连先帝也不是没动过这念头。可是有谁知道,暗中还有一个我呢。比起秦国,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而我做的只不过是以老友的姿态站出来揭露你爹和秦国太子往来而已。”
轰!白韶卿只觉当头一个猛雷击落,她的身子抖如筛糠,全身气息乱窜,已经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过此时的齐云开很明显并不需要她开口,他正在发泄胸中郁积多年的话,他要的,只是一个卑微的听众而已。
“十数年为官,在别人眼中,齐云开只是个老实巴交不会说话的蛮夫,说到用心算计,十个齐云开也不是白琦的对手,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我,做起证来才没人怀疑。更加没人知道。当年那秦国太子确实是到了楚国,也确实进了大臣的府诋。只不过他进的是我齐云开的府,而不是你白琦的府……嘿嘿嘿。这太子就是今日的秦王,我与他也算是一战成盟,就算楚国再有什么动静,齐某却是无所惧也。”说罢摇头抚须,一脸的得意。
地上的白韶卿却幽幽然地出声:“所以……所谓的物证……不过是你和秦……和那人一同编撰出的莫须有的东西而已……”
“也不是莫须有。当时我确是想既然自己要做人证,物证方面其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毕竟凭着我和白琦的关系再加上我平日为人处事,有我站出来作证,没人会再有质疑。是那秦太子认为,一定要有一个信的过物证,才能为我佐证。说起来这人很是了得呀,手段即狠人也聪明……”他和秦嘲风自当年起就成了盟友,时不时的他还要为秦送去楚的情报,因而这些年,他已经渐渐将秦视做自己的护身符,此时得意忘形,语气上自然也不加掩饰。
“盖有秦太子大印的书信自白府中搜查出来,先帝大怒,众臣咬牙,白琦立刻便成了众矢之的。凌迟灭族,是必然的。”他曲指在桌上轻叩,虽然事隔多年,可回想起来,当年一幕还是历历在目。
“所以……是你将那书信放在我们家的……”地上的人声音轻轻。
齐云开的回忆倒让这声音打断,慌忙回了回神,道:“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们那白府,对我来说,可不跟没门一样。”说罢又笑了几声,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装模做样的咳了咳,说道:“看在你是故人之子,你若是带你爹向老夫磕上几个响头,老夫或许就能放你一条生路。”
他慢条丝理地抚须端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人,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一个极冷,冷到透入骨髓的声音淡淡响起,语气中全无片刻前的虚弱无力,反而显得中气十足:“这个头,我怕你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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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宿命
如同当头受了一闷棍,齐云开抚须的手都还没放下,全身却已发冷,脸上神情未及变化,一丝笑容尤在唇边,此刻都已被眼前所见生生冻结,手脚皆不听使唤的他只能张目结舌地看着刚才还一动不能动的白韶卿,此刻竟已慢慢站起身来。
白韶卿神情冷淡,眉目清朗,哪里有一星半点昏眩的模样,她伸手轻弹身上的灰尘,眼眸中却透着杀气“你说的不错,我们白家全是精于谋略算计的人,不是才说我和我爹极像吗?怎么你竟不长记性呢?”
齐云开发僵的身体开始抖动,愕然注视着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好一个耿直的齐宰相呀。今日侄女真是不枉此行,学到了不少东西呢。”白韶卿缓缓向前走来,齐云开舌头打结,可看她眼中杀气凛然,却也不得不叫:“你……你要做什么?”
“怎么齐伯伯认为侄女今日冒险现身,会空手而回么?”
“老夫……我是朝廷命官,这里是……京城重地……你胆敢……你也走不出去!”齐云开嘶声大叫,可喉咙沙哑,听来声音却是又轻又软。
“这本就是一个死局,我早就说了,今天来到这里就没打算活着离开。”白韶卿眼中一闪,却将上前的脚步停住,侧头朝屋的另一头看去,那里幽暗深沉,齐云开不知她弄什么玄虚,见她分神,便想趁机朝一旁迈步,哪知刚动弹一下,脖子上便觉一紧,白韶卿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到他身后,并以指叩在他颈部,齐云开顿觉呼吸困难。他全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手,这下就连片刻前的侥幸心理都没了,心中一凉,正脑筋急转想着要怎样开口求饶,却听白韶卿冷冷道:“出来。”
齐云开一怔,他脖子受制,无法转头,此时屋内极静,使得他终于也能听到里屋竟有轻轻地脚步声一步步朝外走来。虽不知来的是谁,他却是倍感振奋,不论来的是谁,只要能搅局拉住白韶卿,眼前的形势就有转机。
白韶卿扣住齐云开,目光却盯着那一侧屋角,刚才她听到脚步声的一刹那,竟有片刻的慌张,以她如今的耳力,竟然到此时才发现屋内有人,此人身在府内,并且近在咫尺还能不让自己察觉,看来确是一个劲敌。
其实她听不到声音一来是因为此人其实早就在屋里等待,二来,她方才正逢心神剧震的非常时刻,人在激动时勉强把持内心活动已然不易,对身边事物变化没有立刻查觉其实也是在情里之中。
白韶卿自然无暇去分辨这些,双目紧紧看着黑暗中慢慢显露出一双脚,随后烛光印照在此人身上的位置随着他缓缓走出渐渐变大,终于将此人显现在二人视线之内时,她又觉心中一惊。
眼前这人一身黑衣,更以黑巾蒙面,发丝袍角无不透着清冷,齐云开呆呆注视着他,隐约觉着这人似曾相识,却实在是认不出来,而白韶卿惊讶过后,心底却觉微有放松,这人她倒是认识的。
来人只静静站着,瞧着他们二人好一会,才道:“想要报仇一刀自然痛快,可是这样的人,或许交给楚王更妥当一些。”
他声音一出,齐云开便全身一抖,脸色刹那间变作死灰。
白韶卿淡淡道:“交给楚王?通敌卖国又能怎样?无非是再杀一个宰相再灭一族,对楚无害,对秦亦无害。”
那人听她这么说,倒失笑了:“这么说来,你并不想杀他?你要让他继续活着,成为楚秦两国的祸害?”
齐云开身子又是一颤,白韶卿道:“有何不可?”
“这个主意倒是新鲜。不妨说给在下听听如何?”
白韶卿缓缓道:“那就要看你以什么身份来听?这个主意我会说给曾于我有恩的林夙知道,却不愿意透露给楚王爷。”
来人闻言一怔“原来你认出我来了,只是……与你有恩么?我倒不记得。”此人确是楚夙。
白韶卿道:“你是否记得并不重要,我答应过林夙的事我会记得,这就是了。”
楚夙眉头微皱:“你确信你没认错?我可从未求人什……”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睛一亮,猛地上前一步,将她上下打量,好一会才道:“是你!”声音中满含惊喜。
白韶卿知道到此地步,他不会再管自己的事,便将扣在齐云开颈上的手指一紧,道:“你怎么跟秦王联系的?”
齐云开已被吓的心胆俱裂,嘴唇抖了好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楚夙一直在一旁看着白韶卿,见到这情形,便道:“时过三更了,转眼府里的下人就要醒,真要问什么不如带他离开这里。”
白韶卿也觉意动,正要说话,手上的齐云开忽然大叫道:“你……你不是要查找你父亲为什么而死吗?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
白韶卿冷笑道:“你说的还不够多?”
齐云开一边打着摆子一边勉强抬起手来比划着:“还有一事……你不知道的……”
白韶卿看他脸孔渐渐涨紫,便将手一松,任由他跌在脚边,齐云开喘了几口大气,才道:“宰相……可是一朝重……重臣……不论有怎样的人证物证,都不应……轻率了事。你父亲……他一经事发……当日便被定案立刑。你其中……自然有我……却也有别的原因。”
“那是什么?”
“此事是楚国的忌讳,怕是……王爷……也不知道吧。”
楚夙耸了耸肩“我从不管这些,自然没兴趣知道。”
齐云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白丫头……你爹……是因你而死。”
白韶卿双眉一竖,低喝道:“你胡说什么?”
“此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那时你爹升任宰相正满五年,那年初一,先帝带着众臣和往常一样向楚国列祖列宗祭告,百官跟着先帝祭拜完毕,正要下山时,却听见山风忽然带来一阵歌声……所唱的那词……很是少见,却有些世外高人的风韵。先帝为词所动,便遣人将这唱曲的人唤了过来,原来是一个长眉道人。”
生死安能平恩怨长醉只为不识君
012 挣扎
白韶卿听到这里,忽然浑身一颤,心底阵阵发凉,一旁楚夙看她片刻间神情大变,也感奇怪。
却听齐云开低缓的声音继续说道:“那道长生的仙风道骨……先帝一见便很喜欢,便向他讨教了一些修身养性的事,道人回答的很中他的意,先帝愈发喜欢,甚至亲自携着他的手,让他和自己并肩而行……哪知二人正走到众臣身边时,那道人……忽然在白……在你爹爹面前停步,他说……”
“他说了什么?”白韶卿的声音轻微发抖。
齐云开忙道:“他问你爹是不是有一个年方三岁的女儿,又说这女儿命中有大福大祸,怕你爹无法保全,想交你带去山中清修。你爹自然不允……自从你出世,你爹对你爱愈性命,哪里舍得送给这不明来历的道人去深山吃苦。那道人看相劝不下,只得摇头道‘这孩子与家不幸与国不幸,你要好生看管了,将来……这天下的去势……还要着落在她头上呢’说罢竟再不说话,扬长而去,连先帝都被他撂在了一边。”
白韶卿垂落的双手十指颤动,脸上已是全无血色。齐云开歇了一歇,又道:“当时先帝便劝你爹将你送走了事,可你爹执意不肯,先帝也就当个笑话说说而已,没放在心上……可是三年之后,你弟弟一出世就有异样,养到三岁还连话都不会说……”
“简直岂有此理,这些东西都扯的上吗?这都是那道士妖言惑众。”楚夙看着白韶卿的情形,知道此事对她打击极大,忍不住出言打断。
齐云开却叹道:“是呀……原来是没人信的,可却巧那几年楚国四处闹灾,不是干旱便是洪水,一直没得消停,再加上……你自小聪慧过人,看书识字过目不忘,在你爹眼中自然是如获珍宝……可别人……就不这么看了。”说着偷偷抬头扫了她一眼。
白韶卿声音苦涩,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地笑意,“你的意思是说……是因为我,楚王才会忌惮在心,所以对我爹爹早有防备?这……岂不是笑话么?”
楚夙付合着点头。
齐云开却道:“你们认为是笑话是因为你们不懂帝王心。四国能够因十二字的所谓真言就一举灭了柏姓全族,这难道不是笑话么?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要是对皇权有碍,哪怕是再无济的事,也会变作事实……何况,楚王忧心的不无道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那道人所说的话,很快就成了群臣的一桩心事,众人明里暗里的总是记得此事,总是将白家将你拿出来和别的事相连……甚至有人说……当年秦国预言石上提到的那个柏姓……那另一半不就正是个白字么?这样一想,楚王怎地不是如坐针毡……每日见到你爹,那心里的刺便会挑深一些,每回遇到难题,那想法更会再重一些……如此日积月累,并不是……无的放矢的。”
白韶卿手足冰冷,只觉眼前一切都恍然如梦。
她一直在寻找这件事的原因,想办法引出对此事在意的人,暗中观察他,看他做的各样准备,看他神色一日不安于一日,她感觉自己是找到了正主,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齐云开,就算不是害死父亲家人的真凶,也一定曾经参与此事。
然后她等待时间忽然现身,又喝下对方准备的放了蒙汗药的茶水佯装中毒,动摇对方的戒心,最终使他得意忘形,将真相吐露出来。
本来一切都照着她的思路走去,虽然齐云开自承往事时带出了秦嘲风,使她因而大受打击,可那也只是瞬间的徘徊无力。
她至小就是个遇强更强的孩子,对待一切难题,想到的都是怎样去克服功破,因此虽然意外得知秦嘲风竟然和家破之恨相连,更因为心里对他曾有过的千丝万缕的恸动尚未真正平息而深感痛楚,但也很快被冷静的理智所代替。
自始自终,她都清楚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是让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身败名裂,或是干脆一刀下去为父母族人报仇。
最后她决定利用此人,她是睚眦必报的,是秦和楚一同陷害她的家族,既然拼上性命,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是样的。竟有这样的往事,难怪父亲时常看她的眼神,怜爱中总是带着内疚,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是内疚。就连母亲也是这样,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看她,为她的每一点成长高兴,可同时也会显露不安。他们也不想将这些付加到小小女儿的身上,可是它已经在了,无论他们如何的辗转腾挪,那是她的宿命,无从更改,无法逃避,更成了他们一家的归宿。
那个道人……是玄慎子么?
白韶卿冷冷地想,他究竟是凭着什么四下做这样荒谬的准备,他想做什么?
白韶卿是不信天不信神的,没有人能在看着亲人被生剐后还能信天有真神,信善有善报。她暗暗握紧拳头,她原来活着为的一切目标就是为了探明父亲之事的真相,如今看来,又要再加一件,她要去见玄慎子,是寻这一切的因。
自秦国离开后,她其实是带着一点惧怕,先回楚国寻求真相的,面对玄慎子,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没有那个能力面对他,哪怕……只是面对面站着……很多疑问,她无从问起,也开不了口。
可是如今不同了,如果此人自始自终都掌握着她的一生,那么,她起码应该将命运自他手中夺回来,或是……从中折断。
她。白韶卿,决不做他人的棋子。
齐云开和楚夙二人一坐一立,都在静静打量着木然不动的白韶卿,看她神色从惊慌到失落,从伤恸到坚毅,只片刻之间,便见她眼中方才暗淡下去的光芒忽然又闪动起来,她整个人此时还带着那个下巴灼烧出丑陋痕迹的易容,眉目有碍,肤色也相差甚远,可几乎就在同时,二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皆自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感佩。
谁知道呢,这世间的事烦乱混杂,这个不凡的女子,说不定真是带着宿命而来。
生死安能平恩怨长醉只为不识君
013 楚夙
其中更以齐云开为甚,他此时的心情可谓惊惧愧恨,百样滋味涌上心头。他到最后才摊出这张底牌,就是为了扰乱白韶卿的心神,给自己创造趁乱逃走的机会。
常人听了这样的事,就算不能马上接收这匪夷所思的宿命之说,起码的反映也应该心神剧震,大受打击。何况当年刑场上的风波,是因白韶卿母子三人而起,那亲眼看到的场景想必更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切肤之痛,如今知道一切的起由竟和她自身有关,任是谁听到这样的讯息恐怕都会惊慌失措,举止失常。
可眼前这丫头,顶着一张难看的面孔,竟然只是出了片刻神便立时恢复自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刚刚所说是与她无关的事呢。
真是个狠心的丫头呀。
齐云开双唇颤抖地打量着她,心里的恐惧又进一层,他虽怕死,可更怕的,是走上白琦的旧路。抄家灭族,千刀凌迟,想到这个,他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全身酥软,以至于回过神来的白韶卿眼见窗外天色有渐显鱼肚白的趋势,想拉上他离开齐府时,他竟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旁楚夙看他这模样,失笑道:“谁曾想堂堂宰相也今日。”
齐云开瞥他一眼,敢怒不敢言,可在看向楚夙的一刹那,他忽然心里有了计较,目光朝屋中一个角落一扫,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你们杀了我吧……我死也不离开齐府……”
白韶卿目光一冷:“你以为耍赖就能混的过去,是让我砍断你的手脚再走,还是现在就走?”
齐云开浑身一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个打滚翻身爬起,迅速朝着角落的桌子边爬去,紧紧抱着桌角缩在桌下大叫:“我不走,你……杀了我,我死也不走……”
白韶卿怒视着他,伸手一挥,一把短剑已经在手,短刃上寒光逼人,就要迈步上前,身边的楚夙却在此时拉住她:“弄晕吧,这里不易见血,再说他大叫大嚷的也会招来旁人。”说罢他自己自衣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朝前走去,齐云开看他走近,抖的更是厉害。
而就在这时,白韶卿却伸指挥动,不知用什么打熄了烛火,屋内顿时漆黑一团,过了片刻,才借着透入窗户的月光,勉强看见屋里各人。
楚夙此时已站在齐云开面前,见她这时忽然打熄烛火,不知何意,回头正要询问,却见她正侧头朝屋外望去,与此同时,屋外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忽然急匆匆地响了起来,随即有人击窗轻唤:“爹,你没事吧?”竟是齐如春。
想不到此时她竟会到来,楚夙瞟了地下一眼,冷然道:“你怎么通知她的?”齐云开见到女儿来了,心里一阵欣喜。
他这房里有好几个地方都设有和如春房子相连的金铃,因为近年来他时常发噩梦,女儿如春看在眼里,不但将闺房搬到仅与他书房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院落,还在他房里弄了这些和她房中相连的金铃,只要他拉动连线,那一头铃铛就会响。他方才看到楚夙时想到正是这个主意,眼前两人,一个是如春的未婚夫,一个曾是如春儿时的闺中密友,只盼着她的出现能及时扰乱这二人的举动。
白韶卿目光冷冷,却是几步上前,顺手接过楚夙手中的药瓶,拧开封口,朝齐云开当头便散,可怜齐云开前一刻还打着如意算盘,这时却是连一声呼喊都不及出口,立时闭眼朝后倒去,楚夙忙伸手扶在他脑后,防止他倒地的声音惊动屋外的如春。
齐如春敲了一会门,没听到动静,犹豫不决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转身离开,耳听得她渐渐走远了,白韶卿和楚夙一边一个拖出已经昏厥地齐云开,打开房门朝外探头看了片刻,这才走出。
屋外仍是一片寂静,三人一出房门,院边围墙上便落下两个黑衣人,一边一个拖住了齐云开,楚夙朝白韶卿打手式,跟着那两个黑衣人身后,跃过矮墙,一路都不停地有黑衣人自暗处出来相接,如此经过了四重院门,终于落在府外。
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训练有素,一出齐府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仍是只有扶着齐云开的两个加白楚一共五人,一辆马车自街那边飞驰而来,却是停在他们身前。楚夙拉着白韶卿一头钻入车里坐定,酣声大做的齐云开也给塞到了车后的大箱里,他们一坐定,马车便四蹄腾飞,朝前飞奔。
这马车由厚实的大帆布包着,透不进一丝光线,白韶卿却依旧能感觉到对面的楚夙正在注视自己。他忽然出现在齐府,并帮助自己摞人逃脱,先前尚可说是因自己特意透露出身份,他才不加阻止,可齐云开毕竟是他的未来老丈,他不救他也就算了,断没有帮着白韶卿要打要杀的道理,他的举动在情在理都有些说不通。
白韶卿历事渐多,而越来越多的事都让她对以往增加怀疑,对人的防范之心自然也是只增难减,此时和他一同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车里,虽然没有开口询问,可心底的疑问却是极多。
楚夙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轻轻一笑,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白韶卿?圣女?还是向天颜?”
“王爷不也一样?我此时实在是分不清眼前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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