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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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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肩头,被秦海青一击之下,竟穿破肩头,硬生生被劈了出来,直插对面墙上,正是与杯底一样大小的黑色毒针!秦海青叫道:“快逼毒!”一闪身从窗口跳了出去。李浦欲追,眼前一黑,一下子坐倒在楼板上动弹不得,心叫不好,立刻调息逼毒。陈太炎扑到窗前,哪里还有秦海青的身影?只见楼下戏班之人议论纷纷,猜测刚才从窗口飞出的是什么东西,见陈太炎探出头来,“忽拉拉”一声全跪了下来,高喊道:“老爷!大姐冤枉啊!”月月红在房二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接着说完她的话:“环中写着一个字,我没看清写的是什么。”

第十五章

秦海青在一条空旷的街巷中站住了脚,“出来吧。”她沉声道。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要我请吗?”秦海青脚一勾,堆放在巷边墙角的一只竹篮飞了起来,向侧面墙上的某一处打去。竹篮在黑暗的墙头突然停住了,然后,飞了回来。秦海青右手剑挑开飞回的竹篮,左手一把扯下腰间丝绦一挥,只听“簌簌”一阵轻响,裹住了一些小小东西。秦海青冷笑道:“你这么喜欢针,我还你一些。”顺手一抖,丝绦上扎满的小针似被什么弹了一下,“篷”的一声飞起,向墙头打了回去。针落处无声无息,秦海青也不动,等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子,突然,一条黑影从墙头跃起,向远处掠去,秦海青也不停步,直追了过去。不一会儿,二人已一前一后奔到城墙之下。

吴县虽小,城墙却是前朝留下的,煞是高厚,此时天晚,尺厚的城门早已关闭,守城的老兵早已在屋内睡得呼呼作响,城头一片清静。黑衣人象是惯作夜间营生的,也不到城门,直奔城墙而去,奔到城墙脚下,一跺脚已飞身起来。秦海青在后面见了,吃了一惊,这轻功再好也有个限,没听说有人一口气跳上城墙的。正奇怪间,见那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物,半空中一抛便搭上城墙,原来是一带铁爪的爬墙索,只见那人一拉爬墙索,就力一跃便上了城墙。秦海青见了,也不迟疑,“呛”的一声抽出剑来,人还未到城墙底,手中剑已飞了出去,直插城墙半腰,随即飞身跳起,在半空中脚尖一踏剑身,已将一口气换了过来,继续上跳,左手丝绦扬出,卷住剑柄,轻轻一带,青锋剑随之飞起,正要跃上墙头,只见头顶一片黄雾扑来,秦海青心中大叫不好,半空之中无可借力,一掌拍在墙上,借劲身体团团转了几圈,横掠丈余,只听“砰”的一响,闪雾炸开。秦海青脚尖在墙体一凸处猛踢一脚,再提气跃上了城墙。黑衣人未想到秦海青在空中竟能连变几个姿势,闪雾未能将其阻住,倒也吃惊不小,也不恋战,跃下城头向城外一林中奔去。

秦大小姐平生最恨遭人暗算,闪雾一爆,将她的性子全激了起来,口里骂道:“暗算你家大小姐,吃了豹子胆吗?”越发认真追赶。两人不一会儿奔入林中,秦海青忽地向上跃起,脚在树枝上一踹,借着树枝的弹力向前跃,立时快了一倍,几个起落便到了黑衣人身后。秦海青一抬手,几道绿光向黑衣人后背打去,黑衣人听得脑后风响,不敢用手去接,回身一扬手,几根细针飞出,将那绿色物体打落在地,却原来是几片树叶。黑衣人被这几片叶子阻了一阻,秦海青已拦到面前。

借着月光,秦海青可以看清面前这个人的模样,很高很瘦的一个中年汉子,不知是月光的缘故还是他本来的脸色就不好,黑衣人脸上白惨惨的,更显出那只硕大的鹰钩鼻来。

“你就是刘九?”秦海青问。黑衣人冷笑一声,手一扬,一片闪雾打了过来。秦海青烦道:“老是这一手,你烦不烦啦!”一扬手,一掌向黄雾拍去,掌风过处,将黄雾吹了回去,倒卷向黑衣人。黑衣人猝不及防,慌忙中向上跃起,落在枝上,躲开一爆。

秦海青抬头望着黑衣人,声音冷冷地,仍是刚才的问题:“你就是刘九?”黑衣人也不下来,在枝头坐下了,开口道:“秦捕头,你追你的皇上爱姬,我完成我的任务,井水不犯河水,你何苦管这档子事?”秦海青觉得抬头看得辛苦,脚尖一使劲,也坐上了另一枝头。“你知道的事情不少,”秦海青道,“但你怎知我就不是为这桩命案而来的呢?”黑衣人听这话,楞了一楞,试探说道:“我没有猜错的话,秦捕头是为钱御史被刺天香楼一案下的江南。玉版姑娘是皇上的宠姬,据说钱御史是为了让玉版姑娘转交什么东西才被刺的,秦捕头此次来,只怕不单是为了替皇上追回与情人逃脱在外的爱姬,恐怕更是要追回那件不知名的东西罢?吴县小县令的事,与你无关,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秦海青眨了眨眼皮:“唔?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讲给我听听。你这么清楚,莫非你的主子和这东西有关系吗?”黑衣人冷笑道:“哼,处处设套,只想引我上当。既然我们对这件事的原委都是心知肚明,挑开了说吧,你的主子我惹不起,但我的主子也不是你如今扳得动的,你我各退一步,不要苦苦相逼。”

秦海青奇怪地问道:“你的主子是谁呢?说给我听听,要不我怎么知道该不该退?”黑衣人冷笑道:“秦捕头不要拿话诈我,我的主子是谁你不必知道,只需知道适可而止就行了。”秦海青爽快地笑了起来:“适可而止是我最擅长的,我又不是傻子,早听说黄门人心气甚高,轻易不理官家是非,若能调动你们,必不是一般之人。要我不管可以,但总要有点好处才划算。”黑衣人问道:“你要什么好处?”秦海青道:“这世上能给我好处的人并不多,你能担保你的主子做得到吗?”黑衣人狐疑地向秦海青看去,只见她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似乎无半点戏言的样子,黑衣人话语中满是嘲意:“什么时候忠心耿耿的秦捕头也和人谈起价钱来了?”秦海青反诘道:“忠心耿耿?这年头早没忠臣了!我是聪明人,当然会为自己留后路。”

黑衣人听此话楞住了,秦海青道:“陈太炎不知进退,我不会。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你以为我会没有自己的手段吗?要我放过你也可以,但我总得有些借口打发陈太炎才行。况且我也不是随便听人调遣的。”黑衣人听此话沉呤不语,秦海青也不说话,等他决定。突然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好个秦捕头,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我差点着了你的道儿!若不是我知你禀性,还不被你把话套出来!”秦海青叹了口气:“这么说,是没得生意做了!”黑衣人冷笑道:“若是与你做生意,我连命都得赔进去!”秦海青脸一沉,“来软的保不住性命,来硬的你便保得吗?”突然象大鸟一般从枝头飞起,手中剑如虹般向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吃惊不小,向后翻身,从枝头翻下地来。秦海青跃过枝头,向地上落去。忽见落脚处有光芒闪烁,原来黑衣人落地之时,已在地上撒下密密毒针。黄门子弟素不与人正面交手,武艺并不突出,与人交手多是以暗器辅之。黑衣人自知与秦海青交手绝无胜算,便估算了秦海青的落脚之处,布下毒针,只等秦海青落脚中针一刹那迟疑,便掏出怀剑近身刺之。

眼见秦海青落于地上,黑衣人已将怀剑抽出,如闪电般欺近身边,向秦海青心口刺去。白光一闪,怀剑已被隔开,青锋剑已架上颈来。黑衣人不及后退,一招之下已被制住。黑衣人心中惊讶多于恐惧,无论何人,在被针刺中脚心之时,是不可能不会有片刻迟疑的!当黑衣人向秦海青脚下看去时,险些没背过气去。

通常江湖儿女对脚的概念是很天然的,黑衣人也是按天然的观点布的阵,虽然适才秦海青与黑衣人对坐枝头,也没有仔细看她的脚。不想那秦海青虽说也是行走江湖的人,却也是个正经八百的官家大小姐,一双纤足是如假包换的三寸金莲,恰恰儿插在了毒针之间的缝隙之中!黑衣人自己送上门来,秦大小姐岂有不照单全收之理?只听得秦海青笑道:“平时总说这脚累人,原来还有这等好处,回去可要谢谢我爹了。”

黑衣人面如死灰,仰天叹道:“罢!罢!罢!败于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了!”便闭了嘴不再开口。秦海青正要问话,突然见黑衣人的眼睛凸了出来,胸腹之间如有气体充入渐渐膨胀,大管家的话立刻闪过脑海,大惊之下,剑势下沉,一剑挑开黑衣人的前襟,见一物落下,忙用剑尖挑住,急速向后倒退而去。就在她向后掠去的同时,黑衣人的身体突然爆炸开来,血肉四处飞溅,饶是秦海青退得急,衣衫上也被污血沾上了几滴,秦海青挥剑斩落被污的衣衫处,只见那几条布片立刻被蚀得成了黑色小团。秦海青停住脚步抬头看,眼前是一幅骇人景象,林中四处满是血肉,黑衣人已无了踪影,溅到血污之处,树木花草发出“嘶嘶”的被蚀之声,瞬间枯黑而死。秦海青虽听大管家说过一些黄门自毙术的可怖,几年来见过的阴森场面也不少,却也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呆立了好一阵子,秦海青想起了剑尖之物,用双层布包了拿到眼前一看,正是月月红所提的虎符,虎额中确有一环,借着林间月光,可见环里写着一个篆书的“南”字。字体清瘦,秦海青见了那个“南”字,楞了一楞,“这字体好象在哪里见过!”她心中好生疑惑,却着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索性不想,用布将虎符包好收起,快步走出林去。得快些通知陈知县派人来收拾这里和与黑衣人互掷过毒针的地方,否则天一亮,被路人看见,生出流言是小事,若被留下的毒针伤了,麻烦就大了。

第十六章

烛光在屋里摇曳着,将屋内人的影子忽闪闪地投映在灰色的墙上。月月红抬起眼来,她的眼里没有泪水,没有悲哀,却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飘渺的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无动于衷,只是静静走到窗边阴影中,不让楼下人发现,依着窗棂看她的女儿,妮儿不知道大人们在干什么,瞪着好奇又显得好玩的眼神四处瞅,根本没注意自己母亲遥遥投过的目光。李浦看见,那一刻月月红的眼光是慈爱的,让李浦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她是一个母亲。月月红依在窗边,幽幽地道:“妮儿,你会怎样想你的娘呢……”没人回答她,没人知道怎么去回答。她又抬起头,似自言自语,又象是对冥冥中的神灵说道:“爹,女儿无用,累戏班如此,累旬师兄因我而死,累夫君枉送了性命……”房二海听了这话,叫道:“大姐,这不是你的错!师傅……师傅他本不该拆散你们,把你许给旬月生啊!”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那时……那时你们不是逃了吗?为什么不逃得更远一些呢?为什么要让师傅抓回来呢?”月月红苦笑了起来:“二海,爹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断送了旬师兄的性命,更不该把戏班托给夫君,是我拖累了所有人啊!”

月月红从窗边退了回来,缓步走到房二海身边,用一种很轻柔的声音问道:“二海,咱戏班的压台戏《落英桥》你可记得纯熟啦?”房二海点了点头,嗓子似被什么堵住。月月红微微笑了,“那么我再给你唱一回吧,好好看,我只唱一遍的。”她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包好的东西,李浦见过,那里面包着的是那朵干枯的梨花。月月红见他奇怪的目光,幽幽地笑起来,“这是当年夫君与我私拜天地时亲手插于我头上的鬓花,在我心里,它永远是那夜的模样。”她将那干花小心地带在头上,走到李浦身边,弯腰拾起落在李浦身边的剑来,“借官爷的剑一用。”李浦知道自己不该给她,可是自己动不了,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房二海和陈太炎。陈太炎走上来,抓住剑鞘,“夫人,人死不可复生,你非故意,我会据情而断。不可如此!”房二海也一把抓住月月红的衣襟,颤声道:“大姐,你不能扔下我们,不能扔下妮儿!”

月月红没有回答,一丝苦苦的笑意浮上了她的脸庞,轻张樱唇,吴戏那哀婉的唱腔在屋里轻轻回荡了起来,“落英时节雨摧花,桥头惜别谁人家?君去关山不见归,噫,冤家!却只留这程风雨路,孤影人愁煞!”

那幽怨的调儿直钻入所有人的心里去,在一片茫茫然中,李浦看见月月红抓住了剑柄,从陈太炎手中的鞘里拔出剑来,很自然的放到了雪白的颈中,从那里流出了红红的血色。最后,李浦听见月月红的一声轻叹:“夫君,夫君,我不该错这一步,不该啊……”那一刻,李浦觉得自己的心死了……

第十七章

微雨的岸边,陈太炎送别将要离去的秦海青。“不回京吗?”陈太炎问。秦海青微微摇头:“我还有点事未了,想沿江走走。”陈太炎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告诉我,你这次来,其实并不是专为了这案子对吗?”秦海青脸上显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她注视了陈太炎许久,最后,轻轻问道:“你还记得杨小姣吗?”陈太炎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谔,好久,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恍然若失的表情,然后,他定了定神,问道:“这么说,京中钱御史被刺于天香楼的传言是真的啦?”秦海青点了点头。陈太炎道:“我记得你只管宫中的刑案。”秦海青无可奈何的一笑,“这次,怕是要破例了。谁叫是小姣的事?”

陈太炎心中怆然,杨小姣原是随英宗出征土木堡的将军杨霄之女,以前与自己和秦海青曾共学堂读书。杨霄土木堡一役殉国,后因查出与害得英宗被俘的王振过从甚密,指为逆臣,家中被抄,女眷被一道圣旨卖身为妓。杨小姣时年一十二岁,被卖到天香楼做了官妓,取艺名玉版,如今已是京师名妓。去年去京中叙职之时,也曾去探过她,听京师的传闻,皇上时常垂青于名妓玉版,只是陈太炎一直不信,小姣怎会和下令卖她的皇上共枕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海青见他不语,轻轻地说,“其实皇上对当年的事也甚后悔,对玉版的宠爱实际上是对那些事的补偿。”“小姣又是怎么想的呢?”陈太炎问。秦海青沉默了,许久,她说道:“你去问她罢,如果她投奔你的话。”

陈太炎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们三个儿时密友,今日的归途却如此不同!”秦海青也是轻叹一声:“仕途险恶,谁知道明天的事?不管怎样,你今后处事还是小心为上。”陈太炎抬眼望望满江的漕船,愤愤然道:“明知这一江漕船,一半有问题,却无法动得他们,你叫我如何不恼?”秦海青瞟了瞟那江上的漕船,淡淡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连本都赔进去了,你这小小县令凭什么和人斗?”陈太炎忽然想起父亲的事,脸上不禁露出些凄凄然的样子。

“你那折子里讲了些什么,如今我猜也猜得出来,京中要人利用漕船行私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人告过,只是不得证据,往往证人非暴死即翻供,事情总是不了了之。那些家伙,势力极大,即使要动他们,也切不可莽撞行事,你如今扳不过他们,反被他们盯住,以后要小心。”秦海青叮嘱道,“赌庄的何东家是伯父的好友,若是有什么事情,可去找他帮忙。”陈太炎一楞:“他?我为何没听家父提过?”秦海青笑道:“大概是伯父并未想过回乡吧,那何东家原是不爱张扬的人,伯父也就不去烦他。”

陈太炎望了秦海青一眼,小声问道:“你既要追玉版,为何停留吴县查我的案子?莫非我告的人与天香楼的案子也有关系?”秦海青笑笑,“你这里的事对那人只触皮毛,你可除可不除,不过知道太多就不一定了。听我一句,该问就问,不该问的就不问。”陈太炎冷笑道:“你话说得漂亮,可你自己不是知道很多吗?莫非不怕?”秦海青正色道:“查真相是我的职责,你却是已离开了那个京中的圈子,不是一回事的。”

陈太炎叹了口气,秦海青知道他想什么,只将目光移开,似乎很随意地将话题挑开:“玉版与朋友到吴县,怕是来投奔你的,被我一搅,大概会另寻去处。”陈太炎似吃了一惊:“是吗?”秦海青问:“若他们返回投你,你将怎么做?”陈太炎沉默半晌,反问:“你以为我会怎么做?”秦海青不置可否的一笑:“我不管,不过你记住了,只要小姣乖乖儿随我回去,他们的情况皇上也有体恤,并不想追究。”陈太炎问:“小姣倒底做了什么,为何逃出京师?”秦海青淡淡一笑:“没什么,她和你一样,知道太多了。”她拱了拱手,走上小船,一边道:“若见着小姣,想法子给我捎个信儿,她的处境很危险,我们朋友一场,到底不会害她。”

陈太炎点点头,拱手相送,问道:“你那位朋友呢?怎么不一起走呢?”秦海青笑了一笑:“李浦这几日心情不好,好容易才缓过劲来,我不想去扰他。他与我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把他拖进来的好,给他留个平常身吧!”

正欲告别,陈太炎忽然想起一事来,问道:“你昨日办事回来晚,我未问你,你昨日白天可是在路上与人闹过矛盾?”秦海青听了这话,脸一红,答道:“也不知是哪来的疯子,拦住我问我敢不敢与他赌一赌当众脱上衣,我一怒之下,打了他一顿就走了。也不知那家伙哪根筋错了,这种不体面的事儿你怎么也知道了?”陈太炎笑道:“这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传不开的事。”

见船开动,陈太炎忽又想起一事,急忙招呼道:“今日收到京中密报,池管家护送一重要证人返乡,近日将到祁州城附近,想是会顺便来寻你。”秦海青听了此话,楞了一楞,“啐!定是老爹不放心,派这老头儿来盯我的梢了。”笑道:“若来找你打听,就说我早走了,可别露了我的行藏!”陈太炎素知秦大小姐的禀性,也不在意,含笑与她辞别了。

李浦赶至渡口,早已不见秦海青所乘小船的影子,不禁颇有些愤愤,正欲开口大骂几声,忽见一老头儿坐在渡口边的大石上,冲自己诡诡地笑个不停,正是那吴县赌场的何东家。李浦觉得好生奇怪,便走过去问道:“何东家,你在这里干什么?”何东家翻了翻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笑道:“老头儿无事,在这儿看风景。”“你看见啥了?”“看见秦姑娘走了,你追不上了。”李浦听了这话,掉头就走,“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干嘛要追她?”何东家从石上跳下来,跟上去问道:“小伙子,你可有去处吗?”李浦问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何东家笑眯眯道:“我没个一子半孙的,一直在找接班的人。你上次来我这里,我就注意上你了,看你小子人机灵,赌技也还过得去,不如跟我去做个入室弟子,我死了,把个赌场传给你,也算是祖业有托了。”李浦好笑至极,“老人家,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份家业就免了吧,我没兴趣。”何东家沉下脸来问道:“你果真不要?”李浦有些幽幽地答道:“吴县在下是不想再呆了,在下行走江湖,图的是个自由身,要这些东西何用?”突然,何东家手如电般伸出来,只在李浦脖颈上一掐,李浦只觉身上一麻,立时不能动弹,急忙大叫道:“何老头,你这是干什么?”

何东家一把将李浦夹了起来,向赌场方向奔去,一边笑道:“小伙子,送上门的好事你不要,实话告诉你,为抓你做徒弟,小老儿可是费了不少心血。昨天我派人上街和秦姑娘赌了一回,她不敢赌,输给我啦!按上次来咱们说好的,你得留在我这里,幸好她没带你一块走,免了我当面向她要人!”李浦听了,破口大骂:“臭丫头,临走还要害我一回!”何东家笑道:“你且别骂她,原本她和我们就不是一路人,你也别和我装什么江湖人的狗屁模样,我早看出来了,你顶多是一只脚刚刚踏进江湖边的小混混。小伙子,什么时候你有本事从我手里打出去,我自不会留你,在这之前,你乖乖儿跟我回家去罢……”不理李浦一路叫骂,夹着李浦绝尘而去……

碧玉钗

第一章

冯知府把目光从桌上的书本移向窗外。

思绪完全是乱的,下午与秦海青谈过以后就一直平静不下来。这个故人的女儿,七年前离京时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今日再见,眉宇间却已隐隐有了如她父亲那般的英气了。冯年瑜一想起秦老捕头当年长亭话别,送他离京时的一幕心中就不禁作痛。土木堡之灾如昨天发生的一般又复演在他的脑海之中,当年的一切本已随时间的流逝渐渐趋于平静,可是秦海青的到来,使他不得不又记起这一切。

秦海青并没有谈过去的事,那时她还小,应该对那场皇权的争论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她却谈到了故人的儿子。冯年瑜当然记得陈太炎,他是翰林学士陈敖的独生子,当年陈敖与杨霄同自己在菊园中品酒对奕时,时常唤他在一边把壶侍棋。土木之变后,杨霄被杀,陈敖为示自身清白在金殿撞柱而死,这旧日的老友撒手而去,故人的家人亦是死的死、散的散,陈太炎虽已中举,也只能随母亲回乡做个小官儿,本想就这样事情已经淡下来了,谁知陈太炎却和他父亲一般认死理,拼着个小命去告御状,唉,这官场上的是非,岂是能仅凭一腔热血断得的!

烛火在纱罩中跳动,将冯年瑜沉重的身影投在雪白的墙上,冯年瑜隔着红纱罩看烛火,只觉得那烛火有血一般的颜色。长江中的漕船一事他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在京中那么多年,在官场这么长时间,这种事情是瞒不过他的。只是,冯知府没有陈知县的那个勇气,他也没有当年那种不顿身家性命的锐气了,他还有个女儿,冯年瑜只想把自己的女儿瑶环平安无事地抚养长大。

秦海青也谈到了杨小姣,她似乎是偶然地提起杨霄这个女儿,问他是否最近见过小姣,冯年瑜当然没有见过她。当年杨府女眷被一道圣旨卖为官妓之时,冯年瑜曾经试过偷偷地把小姣买出来,可是却没有成功,后来冯年瑜自身难保,这件事儿也就被搁了下下来。眼看老友之女进了火坑却无法救助,他已无颜再见那个印象中清纯可爱的小姑娘了,虽然自此以后,他每年都会偷偷地派冯安去京城的天香楼给那个叫玉版的花魁送些财物,却从来不让她知道是谁送的。

冯年瑜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在屋里踱了起来。为什么秦海青这个时候孤身来曹州,她真的只是代父亲来看望老友吗?冯年瑜走到窗口,月亮时隐时现地在云中撒下凄冷的光来,院中的假山阴森森地立在那里,墙边的树丛阴影重重,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冯年瑜的心头,冯年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觉得应该和秦海青再谈谈,秦海青一定是为别的事来的。

冯年瑜打开门,连叫了几声“冯安!”冯安一边儿提着鞋,一边儿从旁边的房中跑了出来,他正跷着脚就着一碟花生喝着小酒,听见老爷叫唤,忙不迭地应声出来。“去请秦姑娘来,我有话要和她谈谈。”老爷皱着眉头,心事重重地说道。“是!”冯安应了一声,便朝客房那边快步走去。

冯年瑜见冯安走了,转身走回屋内,屋里仍是一片寂静,冯年瑜迈进门,一眼看见窗旁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个子不高,很瘦,穿着一身黑衣,脸是蒙着的,手里提着一把剑。冯年瑜吃了一惊,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人,该来的总是会来,这几日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谁让你来的?”冯年瑜问。那个黑衣人没有回答,他慢慢举起手,掀开了面纱。冯年瑜见到那个人的脸,惊呼了起来:“蒙……”他没有办法把这句话说完,因为他的喉咙立即被刺穿了,冯年瑜只是瞪大了眼睛,直沟沟地望着那个人,他想说很多话,但说不出来。黑衣人走过来,在直直站立的冯年瑜肩头推了一把,冯年瑜便倒了下去,他死了,黑衣人看见一颗泪水从冯年瑜睁得大大的眼睛中滚出。“啐!”黑衣人向他啐了一口,转身走到窗口,一纵身便跳了出去。

秦海青随着冯安走到了冯知府的房前。“老爷,秦姑娘到了。”冯安叫了一声,屋里没有回应。“老爷,秦姑娘到了!”冯安提高了嗓子,又唤了一句,屋里还是没有回应。“请姑娘稍等。”冯安向秦姑娘揖了揖,推门进去。突然间,冯安尖叫了起来,发了疯似地一把将站在门口的秦海青推向一边,狂奔了出去。“来人啦!不好啦!老爷被杀了!”冯安凄厉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十分碜人。秦海青一步跨进门内,见冯知府就躺在门边,俯下身仔细看去,可以看见冯年瑜颈中流血不止,一支精致的碧玉钗插在喉中,镂空的钗身已灌满血水,而鲜血还在汩汩地从钗眼中流出来。

秦海青突然觉得不对,冯安的声音消失了。秦海青跳起来冲出门去,冯安直挺挺地站在院子里的月光中,一动不动。秦海青屏气静听,院中有人向这边赶来,却没有离去的声音,想是凶手已经走了。秦海青细看冯安尸身,没有任何流血的地方,只见冯安脸色极为恐惧,仍做张嘴呼唤状,想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一掌毙命。秦海青正待细看,忽听一声怒吼:“大胆刺客,给我抓起来!”一只灯笼向她打来,秦海青挥臂扫开,正待开口,一群手持兵刃的家丁衙役已向她猛扑过来!

第二章

秦海青心中懊恼,知众人已将她视作刺客无疑,切不可再生事,急向后退去,口中叫道:“我是冯知府的客人,刺客已逃了!”那些家丁衙役哪里肯听,冯年瑜一向待下人不薄,故府中众人对他甚是敬重,今日得知冯知府遇刺,众人心中悲愤,哪里还听得进秦海青的辩解。秦海青腾挪闪躲,已退至角落,因是以故友之女的身份拜访前辈,故而自到曹州以来,她一直只作一般女子冗衫长裙打扮,此时应冯安之请,夜间见长辈,自然也是未带兵刃,而冯府家人个个做博命状打来,却又不可伤及他们,秦海青不免为衣裙所累,有些不便,左边刚闪过一刀,右边一枪又戳来。秦海青这份脾气,看群殴可以,若要打群架又不能出手,实在是难受得不行。念在众人俱是出于一片忠心,也不好真发火,嘴上喊又没人听,只得使些“沾衣十八跌”“移花接木”之类的小手脚,将攻到面前的人用指头溜溜儿拔到一边,但总是躲得多。正走也不是、辩也不是、动手也不是的当儿,忽见一把铁链向头上套来。秦海青是公门中混的人,对这东西自是十分熟悉,这铁链是衙役用来锁犯人的,老道的捕头,通常一锁一个准。秦海青没有必要通常不诉自己的官职,故而这府中人虽有知老爷来了故人之女的,却不知秦海青也是这公门中响当当的角儿,一个铁链便向秦海青套去。听得一旁人不断大呼“抓住女刺客”的叫声,秦海青哭笑不得,心想本姑娘终日做猫,今日却被当做老鼠抓。铁链落处,已套着一物,那使链子的捕头不禁欢叫“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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