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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江南-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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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尾巴。

走着走着,李浦发现秦海青又向城外走去,“上哪里?”李浦问。“你不是要挖坟吗?这就去呀。”秦海青回答。“挖旬月生的坟吗?”李浦问。秦海青十分不快地回答:“到现在,仍然没有证据可以说明什么,你说得对,不如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李浦皱了皱眉,有些不太快乐的样子。秦海青见了,便说:“你实在不愿去,就回衙里等着吧。”李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怎么行,是我说的话,当然我得去。”秦海青见他如此说,也不再劝,两人都觉得有些疲乏,闭了嘴巴不想说话。一声不吭地走了一程,李浦禁不住叹了口气。

那女孩儿的嘴巴原本就是最不知疲倦的,一听李浦的叹气声,好奇心一上,秦海青自然就接上话来。“你还是有些与心不甘吧?”秦海青瞪大了眼睛问,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对李浦心绪极差的兴灾乐祸。这秦姑娘想必是做大小姐做惯了的,有些捉弄人的小脾气。原本与李浦不熟,言谈举止都十分注意,处处显出一种端庄稳重来,如今李浦一番赌场的问话将她的老底儿揭了出来,大小姐也就索性撕下面皮,不免就露出了些小性子,李浦万没想到秦大捕头骨子里竟是如此难缠的角色,也懒得与她计较,悻悻念叨:“平时一个比一个普通,怎么交起手来一个个俱是高人呢?”秦海青作出一付明白的模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呢?”李浦横瞪她一眼,提声道:“本大爷从来都是很自信的!”秦海青听了他的话,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模样倒还挺顺眼的。“其实也没什么奇怪,我成天与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打交道,周围的厉害人物多的是,要是不把本事学好了,没准哪天就把小命丢了。”秦海青伸伸臂,舒活了一下胳膊,午间与席方南交手后的不适已经没有了,她的语气里倒很有几份羡慕的味儿,“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浦听此话颇不顺耳,撇了撇嘴,“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反正我不过是个混江湖的,用不着学什么好功夫了?”秦海青嘴角含笑:“别乱解我的话,我只是说你不需要象我这样,逼着学一身武艺。不过呢……”秦海青转了转眼珠子,“呵呵,象你这样无师自通的江湖人,通常有两个结局。”“什么?”李浦已作好打嘴皮仗的准备。“一个嘛,就是成为江湖的小混混,再一个嘛,”秦海青做出一付不甘心的模样,“就是成为一派宗师。”李浦听了这话,心中突然觉得很受用,“那我定会成为李门功夫的宗师。”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着向前走去。秦海青也笑了起来,“这小子也算单纯得可以了!”

被秦海青一阵调侃,李浦心情好了许多,反正今日又不是第一次验尸,再到坟地也就少了许多不适的感觉。两人说笑着重又来到郊外坟场,已是日暮时分,“这个时候惊动死者,怕是要遭报应的。”李浦惴惴道。秦海青顽皮一笑,“不碍事,干快点,在鬼跑出来之前开溜便是。”说罢在坟前叩个头,念道:“惊了鬼爷好觉,还请您包涵才是。”李浦本来就有些不安,见她这模样,忙学她的样子也叩了个头。秦海青围着坟转了一圈,道:“开始挖吧。”李浦打量了一下众坟中的旬月生的墓地,撇了撇嘴:“说得容易,这坟经了七年的风吹雨打,坟上的土板实着呢!”他用向农家借来的镢头在坟边挖了一下,不禁叹道:“好家伙,还咚咚作响呢。”“有个方便的法子。”秦海青似有意无意地嘀咕了一句。李浦抬头一看,秦海青眼珠子又开始转起来了,便一把扔掉镢头,“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了?”秦海青笑道:“各行都有行家,在我们公门中,挖坟的事也是常干的,倒也出了一两个开坟的行家。”“怎么个行家法?”李浦好奇地问。秦海青已转悠到坟后,用手测那坟的硬度,一边答道:“最出名的一招叫‘大劈棺’,原是用内家功法将板结了的坟土劈开的招式。”李浦听得一楞一楞的,“你又在拿我开心啦,这玩意儿也有人琢磨?”“怎么没有?”秦海青突然抬头笑眯眯地问李浦,“你可愿意试一试?”李浦吃了一惊,问道:“我也可以吗?”秦海青是一付很正经的样子:“当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浦依秦海青所说在坟后站定了,沉气于丹田,慢慢将内力聚于右臂,静等秦海青的指令。秦海青绕到他身后去,运气提掌,将右手放于李浦肩上,“可准备好了?”她问。“好了。”李浦回答,心想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算秦丫头是闹着玩的,也不和她计较了。正如此想时,只觉一股绵绵的内力从秦海青掌中传来,在体内四下游走,李浦忙集中精神,将体内真气控住,全力向右臂上引,那内力甚是雄厚,李浦觉得右臂愈来愈有涨疼之感,忽听耳后秦海青喝了一声“劈吧!”想也未想,一掌向坟堆劈去。只听“霍啦啦”一阵响,泥屑四溅,那坟头在李浦一掌之下硬生生从中间劈开两半,露出埋于地下的棺盖来。李浦这下兴奋起来,“我果然是可做宗师的人。”秦海青也不说话,笑眯眯地拾起一边的铁锹,跳上土堆去扒棺盖上的剩土。

李浦也拾起镢头帮忙,问道:“看来你是知道怎么做的,为何不自己劈呢?”秦海青翻了翻眼皮,“啊?我们做女人的,总是要讲点干净的吧?”李浦听此话一楞,低头一看,自己衣上满是泥土,活脱脱一个泥猴一般,再看秦海青,因为站在李浦之后,身上却没怎么弄脏,一时又好气又好笑,骂道:“你这丫头,倒是很会利用人!”秦海青笑呵呵的,一付和气生财的模样:“你不也很有成就感吗?咱们这叫各有所得。说说看,你若杀人又不想让人发现,会用个什么法子?或许能给我个提示。”李浦怒吼道:“我可是从来不杀人的!”二人说话间已将棺盖上的土扒开,秦海青一抬手,将锹头插入棺盖与棺材之间,手上贯力,“啪”的一声,已将棺盖连铁钉撬了起来。

李浦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想起午间那股恶臭就恶心。棺盖一开,一股霉湿之气扑鼻而来,倒是没有了那股恶臭,定睛看去,原来旬月生在地下埋了多年,早已化为枯骨一堆。秦海青蹲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李浦问:“你在找醉蚂蚁吗?”秦海青一楞,抬起头来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李浦打趣道:“那旬月生若是醉死的,血肉成泥,那泥中必有酒气,还怕蚂蚁不醉?”秦海青也不禁笑了起来,“此话不错,在这地下埋了七年,怕早成陈年老窖了。”她指了指白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只能看看这骨头有没有异常了。”“怎么说呢?”李浦今日已对验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尸骨是可以说话的。”秦海青答道,“比如说数数骨头是否不缺,骨架是否正常可看出此人生前是否全尸而终,看骨表是否变色可知此人之死是否与药物有关,看骨头上有无创伤、裂痕可知是否遭受过外伤。”秦海青示意李浦看棺中腿骨的某一处,“此处有一陈旧伤痕,痊愈得甚好,大概旬月生艺人出身,幼时练功时折断过腿,但因孩童骨骼成长,后期恢复得较好,所以只留下一点小的痕迹,对身体并没有大碍。若是成人后所受的伤,是不会有这么好的痊愈效果的。”

李浦已听得痴了。见秦海青看了一阵,开始用手去扒拉骨堆,嘴上念道:“就这样看,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许又是空手而归。”话未说完,脸色突然一变。李浦已捕捉到她表情的变化,低头看去,见秦海青正将头骨翻转过来。“怎么啦?”李浦隐约感到空气的紧张,秦海青叹了口气,将头骨从棺中拿出,递给李浦,“你看这是什么?”李浦见那头骨两个黑洞洞的眼睛直望着自己,已有些发碜。鼓起勇气将头骨接过来,觉得手触之处有一处凹进,忙将头骨翻过来,一看之下惊得说不出话,那白森森的头骨上,后脑有一处极小的菱状缺口!

“这缺口外小内大,想是从前面刺入的。”秦海青解释道,脸色沉重,再没有半点嘻笑的样子。李浦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脑中已是一片空白。秦海青将头骨又接了回来,仔细地查看,一边慢慢分析道:“前面骨骼没有任何伤口,那钝物想必是从口中刺入。陈太炎生疑令仵作验尸时,戏班之人已为旬月生净体守灵,即使头发上有血迹,也早已被洗净,若非将发根扒开,也是找不到这处小伤口的。”秦海青将头骨举高,对着如血的夕阳看了看,接着说,“从缺口的角度来看,口腔中的伤在上方,钝物抽出后,肌肉相挤,若非对着光线细看,也是找不到的,难怪逃过仵作的眼睛。”李浦对秦海青的每一句话都听得认真,此时已不仅仅是出于初学者的好奇了。他脸色十分难看,许久,口中喃喃念出一句:“这么残忍,真的是她干的吗?”“旬月生遭此一击,颅骨破碎,杀人者定是有相当的腕力,若非身有武功,定是个男人做的。”秦海青站了起来,“从当时查访的卷宗来看,旬月生死时月月红始终在他身旁,不管是不是她亲手做的,她都脱不了干系。”她轻轻拉起李浦,“我们回去吧,这个案子,该结了。”

第十二章

在回城的路上下了一场小雨,两个人在一处草亭中站下,静等小雨洒过,天色已渐渐儿黑了。在清爽的夏夜里,二人快步走在郊外的小路上,空气中那种燥热已经散去,时时有凉风拂来,四周弥散着淡淡的青草味儿和馥郁的花香。

二人一路走着,感受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李浦心中沉重异常。快入城的时候,他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那个洞口边沿上有黑色的痕迹。”秦海青点点头:“是烧灼的痕迹。”她伸出右手食指,在左掌上做了个穿刺的手势,“凶器是件滚烫的器物,在穿过颅骨时留下烧灼的痕迹,大概也正因为此,伤口迅速合拢,没有出现大出血的情况。”李浦皱了皱眉,问:“你怎么确定的?”秦海青回答:“凭经验。”

李浦沉默半晌道:“你和普通女孩子真的有很大不同。”秦海青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黑暗中,李浦似乎听见她叹了口气,“因为我所做的事和说过的话吗?”秦海青的话语中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东西,在这样清澈的夜晚,人的感情是很容易自然流露的。秦海青抬头看看星光闪闪的夜空,不无惆怅地说:“我十五岁开始进宫办刑案,那时只觉得好玩,想得到父亲和长辈们的称赞,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截住话头,指了指路边的一篷小花,“我知道,人们不会用这种东西来形容我。”

李浦有些吃惊地望了望秦海青,他从未听过一个女孩子这样直爽地说话。“你给我的感觉有时好象是男人。”“很怪是吧?熟悉我的人都这么说,所以我父亲正串通了大管家要把我改造回去呢。”秦海青笑了起来,似乎是随口又问了一句:“月月红呢?你觉得她象花吗?”李浦沉呤片刻,点点头,“是的,”他没有什么要掩着盖着的东西,所以很坦率的回答。“其实第一眼看去,我也有这种感觉。”秦海青说,“不是那种嫩嫩的初开花蕾,而是那种已经开了很久但还是很艳丽的花,只是,它很娇弱。”“娇弱?”李浦反驳道,“我认为是娇柔,而非娇弱。”秦海青淡淡一笑:“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因为普通,所以娇弱。”

二人口中说话,脚下不停,见天色甚晚,不想多耽搁,展开轻功一路奔去。李浦有心试试秦海青的轻功倒底有多高,脚下不觉拿出了十分的力气,他扎实的功夫没有多少,一身轻功倒是家传的绝学,一时只听见耳边“呼呼”风响,不多时,竟把个秦海青甩得无影了。跑了一阵,停下来,静等秦海青跟上来。等着等着,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初次见面,秦海青一身轻功就比自己高出许多,怎么会落后呢?正欲折回去探个究竟,忽觉身边有人,心中好生气恼,不满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老拿我开心呢?”明知无用,心中气不过,仍是一掌拍了过去,感觉面前树丛有人一闪身,却不见影子,忽听一声娇叱,一条人影从身后纵出,向面前那人扑去,正是秦海青。

李浦一惊,手中剑出鞘,想也不想向前刺去,只听黑暗中“啪”的一声轻响,一片黄雾扑来,“躲开!”秦海青叫道,脚尖在一根树枝上一点,借劲侧弹开丈余。李浦听言,向后猛一个翻身,躲开袭面而来的黄雾,正欲起身,那黄雾“砰”的发出巨声,竟如爆竹般炸了开来!李浦大惊,秦海青已将腰间丝绦扯下,如长绳般甩过来,李浦手快,一把抓住,秦海青用力一扯,李浦借劲跳起来,横掠过去,轻飘飘落到秦海青身旁。

“有没有伤着?”秦海青将丝绦系回腰间,问道。“没有。”李浦回答。秦海青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放毒雾者的影子。也不去追,笑道:“小李子功夫还不错嘛,能从‘闪雾’中讨回性命的人不多呢!”“那人可是黄门弟子?”李浦问。秦海青“嗯”了一声,用平常的声调回答:“黄门三绝,一为毒物,二为暗器,三为轻功,这三绝俱是江湖中上上层的功夫,据说他们因此既不喜欢也不需要与人正面交手。”李浦问道:“他为何袭击我们?”秦海青不动声色地回答:“他并没有挑衅的意思,是我们先动手的,他大概一直在注意事情的发展,我们就这样查下去,相信他还会露头。”李浦明白了:“你是故意落后的?”秦海青道:“我想两人分开看得清楚些。这件事先放一放,我们先回衙,把手头的事先处理了再说。”

第十三章

县衙的后园中,戏班人居住的几处屋中透过点点灯光,秦海青与李浦走进了月月红住的小楼,陈知县也随后跟着走了进去。一楼没有人,二楼的门半掩着,依稀传来小孩儿的读书声。秦海青敲了敲门,门开了,月月红手拿针线站在门后,可以看见戏班的一名中年妇人手中拿着未补完的戏服坐在屋内桌边,吃惊地望着来人,月月红的孩子停了读书,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我们刚从旬月生墓地回来。”秦海青轻轻地说。月月红的脸色煞时变白,侧过身让他们进去,李浦走过她身边时,可以明白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月月红走到桌边,放下手中针线,合上孩子的书本,拉起小孩儿,对那已忙不迭起身的妇人说:“我与几位官爷有话要说,请玉姐带妮儿去园中玩一会儿罢?”那妇人向几个人草草拜了一下,便带了孩子快步走了出去。

月月红将三人让坐下了,倒上茶,自己在下首寻个地儿也坐了下来。将一双玉手规规矩矩交迭端放在膝上,低眉开口道:“几位爷可是有什么事儿要问奴家的吗?”一副十分端庄娴静的模样。李浦心中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会和那样的惨剧扯上关系呢?

秦海青问道:“我对以前的事不太明白,不知旬班主是怎么去世的?”月月红平静地答道:“那日先夫从外面喝酒回来,只说头疼,不一会儿酒劲发作不省人事,药房的先生说是酒喝太多,醉过去的。”

秦海青问道:“旬班主过去的时候,大姐可一直在旁边?”月月红眼圈儿有些红,点了点头。秦海青便复又问道:“既是醉过去的,旬班主头骨上怎会有一个伤口呢?”这话虽然轻声说出,月月红却似被棒子当头敲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答道:“先夫倒下之前,后脑在桌角撞了一下,想是那样留下的痕迹。”秦海青奇道:“这倒奇了,若是在桌角上撞的,应当只是碎骨,怎么会留下那么深的一个洞呢?”

月月红放在膝上的玉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时沉默了。秦海青又说了一句:“请大姐实话告诉我,旬月生是不是被锐物穿击而死。”许久,月月红叹了口气,眼光中流露出一种哀伤,缓缓起身说道:“原想把班子撑一阵子再去寻我夫婿,看来是菩萨不宽恕奴家的罪过了。”她走到陈知县面前跪了下去,伏地泪流不止道:“罪妇月月红击杀旬月生在前,毒杀七龄童在后,愿受处罚,只求大人可怜我戏班已尽穷途,为众人留个安身之所!”

陈太炎叹了口气,道:“这事倒不要紧,秦姑娘已将你戏班的房契取了回来,交还你们便是。”月月红复又转向秦海青拜道:“秦捕头大恩大德,奴家来世定当报答。”话音未落,突然从袖中拉出一把剪刀,直向咽喉扎去,李浦眼明手快,一把抓起桌上茶杯砸过去,将月月红的手砸得一歪,剪刀的尖刃擦脸而过,在月月红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未及月月红手撤回来,李浦已抢上一把抓住月月红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你用什么杀的旬月生?”李浦问。月月红脸色漠然,“铁烛台。”李浦道:“分明是菱状铁钎!”月月红眼睛不看他,答道:“是台上做道具的烛台,里面有一菱状铁钎作芯,在外面裹蜡用的。”李浦哼了一声,手一转,已将剪刀劈手夺了过去,转而和气地说道:“你的手劲太小,定然是别人干的,你莫非坦护着那人不成?”月月红瘫坐于地上,不发一言。

陈太炎插话道:“据察知,旬月生死时,七龄童在场。”秦海青接口道:“若是被铁钎所杀,当时戏班中人在附近,不应该一点察觉都没有,为何竟没有一个人作声呢?怕是戏班中有些人也脱不了干系吧?”月月红道:“与戏班无关。”“那是谁刺的呢?”李浦追问。

“七龄童!”一声怒吼从门口传来,李浦回过头,看见一个壮硕的汉子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他是戏班的净角房二海。”陈太炎对秦海青介绍说,秦海青点点头,“我已知道了。”房二海也不答理屋中其他人,走到月月红面前,将她一把拉起来,拖到窗前,向楼下指去:“大姐,你看!”月月红向楼下看去,一时间楞住了。秦海青等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见楼下站满了人向这边看,原来房中妇人已听见秦海青进门时的话,想是猜到了什么,带妮儿下楼后,径直去把戏班的人全叫了来。

“大姐不是护一个人,是护我们大家!旬月生是我们大伙儿一起杀的!”房二海用他净角特有的大嗓门喊了起来。“这是何苦呢?”月月红手扶窗栏,脸上无比失落,嘴里喃喃念道:“你们想毁了戏班吗?这是何苦呢……”

房二海情绪十分激动,大声地嚷嚷着:“大姐,你为了守住祖宗传下来的这份家业,吃了那么多苦,不能再让你为我们大家受罪了。”他猛地转身对屋里的三人说道:“大姐不说,我来说!”月月红长叹一声,知道已经瞒不过了,眼望夜空痴痴流泪。

第十四章

陈太炎作个手势,示意房二海坐下说话,房二海将月月红扶回坐下,自己就站在她身边说了起来。

“旬月生和七龄童都是我的师兄弟,旬月生有天份,学戏比我们谁都学得好,可他心眼儿坏,师傅被他骗了,把班子传给他。他一点儿也不用心经营咱这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三天两头不落家,在外面吃喝嫖赌,把个戏班子都吃穷了,他看没什么油水榨了,就起心思要卖戏班子。可旬月生自己也知道我们都不听他的,我们只听大姐的。大姐老早就开始帮师傅打理咱这个戏班子,她对我们好,我们都服她,可惜她生得不好,是个女娃子,否则师傅准把班子传给她了。旬月生算是什么东西,仗着比我们嗓子好,只会在那里摆架子,要不是大姐在,我们早散伙走了。”

李浦见房二海说得急,从桌上壶中倒杯茶给他,房二海接过一仰脖子,“咕噜噜”倒了下去,歇也不歇接着气愤愤地说:“师傅临终前把我们几个叫到床前,对我们说,‘这吴戏别人当戏看,咱们艺人要当宝守着,再怎么苦,这祖传四代的戏班子咱们一定要守住,不能卖也不能垮,咱们一垮,这吴戏也就算完了。’旬月生指天指地发誓要守着,可一转眼就把自己的话忘了。他忘了我们没忘,大姐第一个不同意卖,我们也都不愿意。大姐虽然不是班主,可她说话有份量,旬月生怕硬卖我们会闹散伙,他闹个人财两空,就拿大姐出气,往死里打大姐,想逼大姐答应,大姐不松口,他急了,就起了坏心思,想把大姐害了,我们没了主心骨儿,再对付我们就容易了。他动手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一起上去,把他打死了。”

房二海讲完了,拿眼睛直扫面前的三位官爷,那模样好象在说你们信不信都是这样了。秦海青咳了一声,缓缓说:“当年验尸时,倒是发现过旬月生身上有伤痕,只是旬月生出事那天曾在酒店与人发生纠葛,那伤痕也不致死,若要让我们相信你的话,你倒是给我们讲细点呀。”房二海拿眼直瞟月月红,见她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呆了呆,心一横,说道:“那天是正月初五,大过年的下了场雪,旬月生不知在外面什么地方喝了一夜酒回来,二话不说就打大姐,把大姐打晕了又接着出去灌。我们大伙儿听见他们房里闹哄哄的,跑过来见大姐倒在地上,就赶紧去请大夫来看。大夫走了后,七龄童见房里冷,去外面烧了个火盆进来,一时没找着拔火棒,就拿了戏台上的铁烛台来用。没过多久,旬月生东倒西歪地回来了,说是没拿钱,把大姐从床上拖起来要钱。七龄童看不过,给了他一个耳光。旬月生本来就对七龄童看不顺眼,仗着酒劲大骂起来,说七龄童和大姐关系不清楚,越骂越难听,最后居然还说什么妮儿也不是他的亲女儿,他无论如何也该生个儿子不会是个断香火的女儿。我们听不过,上去劝架,谁上去他打谁,我们一起上去,把他绑起来。谁想大姐心软,等我们一走就去给他解绳子,旬月生刚自由就骂大姐是祸害,要掐死她,正巧七龄童不放心,回来看见了,他一喊,我们都跑了回来,本来平时就对旬月生一肚子火,这下子更气不过,围上去把他一顿痛打。旬月生被打得受不了,也豁出去了,挣出来抡着板凳大叫着向大姐冲过去,七龄童正扶大姐从地上起来,来不及躲,就着手把火盆里烧红的铁烛台抓出来刺过去,没想到一下子捅进旬月生的嘴里,旬月生立马就死了。开始我们都很怕,后来一想,反正他是个祸害,不能为了他把我们戏班子给拆掉,大家一合计,就说他喝酒醉死了,拾掇拾掇就把他给埋掉了。”

房二海的讲述声中止后,屋里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沉默的。许久,秦海青打破了这阵沉默,“大姐,那么七龄童的死呢?”房二海立刻嚷道:“七龄童是病死的,怎么你们连这种死法也查吗?”“二海!”一直默不作声的月月红突然开口制止了房二海的发作,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瞒的了,七龄童是奴家害的,但奴家并没有想他去死。”房二海的脸色刷的白了,“大姐……你在说什么?”月月红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夫君知道大家暗地说他没用,想多挣些钱回来养活戏班子,奴家劝不住他,却也没什么办法,直到他把祖居也赌掉了。那天早上夫君和奴家商量,把戏班子押上,把祖居赢回来,如果赢不回来,他就去死。奴家害怕了,虽然他是为了戏班的前途才这么做,但十之八九会输。奴家劝了他一天,他求了奴家一天,眼看着就到晚上了,演完寿宴他便会去赌场。奴家只想把夫君留住,哪怕只留住一夜,不让他去赌场。奴家想再试着劝他回心转意。这个时候,有个穿黑衣服的人突然来找奴家,说是帮助我们。”

屋中的几个人听到此处心中都是“咯嗒”一下,秦海青问道:“那黑衣人是个什么模样呢?”月月红低下头,“很瘦很高,鹰钩鼻,面色苍白,模样却很普通。”陈太炎皱了皱眉道:“那时你们已在我府中,而我府中并无此等人物,他怎么来的?”月月红答道:“那人敲开窗户和奴家说话,奴家只道他是府里的人。”秦海青道:“你接着讲罢。”月月红顿了顿,异常平静地接着说道:“那人自称刘九,说自己是吴戏戏迷,很久以前就常看我们戏班的戏,他常去赌场,所以也知道我们要押戏班的事。刘九显得很关心戏班的样子,只劝我们不要押班子。奴家正无主意,只当他是好心人,便被他把话套了出来。刘九开始好象也很同情,后来出主意说把夫君迷倒或灌醉就可以了。奴家言夫君从不饮酒,他便说自己做过郎中,知道配药。不一会儿拿了药来,见奴家不信,便试给奴家看,果然他把自己迷倒后,只用几滴凉水便叫醒过来。奴家又自己去试,也没有什么大碍。”

秦海青听到此处,心中暗叹一声:好个单纯的妇人,他自己配的毒,当然自己有解药的啦!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月月红不是练家子,又是个整日在戏班中操劳的妇人,不知道这些黑白道里的九九也是自然的。只听得月月红继续说道:“当时已不及多想,便在化戏妆时依刘九的话做了,不料夫君下台后一睡不起,竟自去了。”

“那刘九后来可出现过?”陈太炎问道。“没有。”月月红回答。“那掺了药的油彩呢?”李浦问。“后来再没找见。”月月红回答,她叹了口气,无力地说:“奴家一弱女子,只怕找到刘九也无法讨回公道,且不能讨回我夫君命来。夫君故去之后,奴家生已无趣,只想随他去,只是放不下小女和戏班众人。今日既然真相已明,奴家愿以命赎罪。”她转头对房二海道:“二海,你生性淳厚,就接任这第七任班主吧,只是不要忘了在爹床前发过的誓才好。”房二海已是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了月月红面前。

秦海青插语道:“大姐的事我们稍后再议,只是害你夫君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刘九。大姐且仔细想想,刘九身上可还有什么不同之处?”月月红低下头来细细思想,然后抬起头来。“刘九从怀中拿药之时,曾带出一物,似一木牌。”秦海青立刻追问道:“是怎样的一个木牌?”月月红皱眉苦苦回忆:“刘九很快将那木牌收了回去,奴家并未看得很清楚,只依稀记得上面有一个奇怪的虎头。”“怎么奇怪了?”秦海青步步紧逼。月月红答道:“虎额上似乎有一个环,环中写着……”话音未落,秦海青突然一把推倒陈太炎,抓起桌上茶杯,向月月红面前扔去,只听见“嚓嚓”几声,茶杯落地摔成八瓣,倾空的杯底处竟插了三只漆黑的毒针!

李浦见秦海青动手,心中已有察觉,立刻扑上去将月月红和房二海压倒,右手前臂一麻,一物已射入体中,只觉这东西竟立刻活了似的在体内顺右臂上行,向心口游去。忽听秦海青喝了一声,飞身过来一掌劈在他右肩上,那东西正行至肩头,被秦海青一击之下,竟穿破肩头,硬生生被劈了出来,直插对面墙上,正是与杯底一样大小的黑色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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